“花出去的银子没打水漂就行。”胤祚已经非常满意,他都不好意思为这点小事再花一次康熙的钱。
康熙想弄清楚胤祚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买种子种地?”
“对。”胤祚指着晾了半天差不多智商在线的某人,“他卖地,试一下秋天收获的成就感。”
康熙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去:“如今已是盛夏,距离秋天不远了,你要等何年何月的秋收?”
胤祚楞了一下,拍了一下脑门:“忘了。”一时高兴的脑子不在状态,忽略了眼下的季节,难怪米铺掌柜的眼神不太对。
“小少爷若有意,这个季节能种新鲜蔬菜。”季勇大着胆子开口。
“你要买地?”康熙不置可否。
“呃,阿玛,你看?”胤祚突然记起买地的银子还得康熙出。
“谁来种,何来闲暇?”康熙一副你皮痒了的凌厉眼神。
季勇见缝插针道:“小人愿为小少爷效犬马之劳。”分文不取送地的话临到嘴边改口。
康熙:“家里有庄子,有正经下人。”莫明其妙跑出来的人也配!
胤祚说出顾忌:“庄子太大人多眼杂。”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庄的地和百姓的地不一样,收获自然不尽相同。
康熙仔细考虑片刻:“地在何处,太远不行。”
季勇慌忙坦承道:“小人家的地在城外,因与索相家中仆人起了冲突,放话说三天内不交出全部家产,就让小人一家暴尸荒野,小人实在没法子,这才一时冲动跟着您二位。”
父子二人皆不言,季勇小心翼翼窥视一眼,垂首硬着头皮说下去。
“小人在京城仅一家米铺维持生计,索相大人家仆看到店铺位置极佳商谈要买,但给出的价格实在难以再换地方经营,小人以为破点钱财消灾便能将此事抹掉,谁知……”
季勇气愤道:“没过两日索相家仆来店里买粮,进店是客岂有不做买卖的道理,明知可能是套不得不钻。”
“人走没两个时辰,拎着小人店里买的东西回来,说是里面有沙子差点咯了索相大人的牙,非得逼小人卖了铺子抵偿,小人钱也花了,该求的人也求了,实在走投无路。”季勇红了眼眶,心里实在憋屈。
“哪家米铺的货能没一粒沙子,上货前都用最细的筛子筛了三遍,没人敢要钱不要命在京城天子脚下卖假货,其他偏远地方明目张胆往粮里掺沙子的事不少见,大多看人下菜碟,坑的是平民百姓,此类司空见惯的常例即使告到官府也无用,损失的只会是买家。”季勇透露出商人交的税高,为了多赚钱使用的手段多是公开的秘密。
“权贵多如狗,大官满街走。”话一出口胤祚惊觉不妙,求生欲满满生硬的切换话题。
“你是皮痒了!”康熙敲着桌子,尽量克制住不在外面揍说话不过脑子的臭小子。
侍卫恨不能马上失聪,六阿哥是真敢说,把皇上都框进去。
胤祚假笑了两声,古代就这点不好,一时秃噜了嘴,应了那句祸从口出。
“此事索相未必知晓,很可能家仆擅自做主以权谋私,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胤祚心虚的瞄了康熙一眼。
“词用的,言不由衷!”康熙到要问问顾八代怎么教的!
眼下说再多康熙也能从中挑出理,胤祚低头装乖巧听训。
“倘若不是家仆之意?”康熙一问到底。
季勇的担忧就在此处,到时得罪了索相,别说贱卖铺子,白给恐怕换不回家破人亡的命运。
“阿玛,您看……”胤祚不想透漏太多,只能请康熙挡上一挡。
康熙轻笑:“家里的庄子不也一样?”
胤祚一怔,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只要康熙一出面或是不出面,让身边的侍卫放出点风声,今日出宫的事必然瞒不住,随之而来的麻烦躲都躲不掉,直接接手皇庄的代价和前者差不离。
季勇心道,面前的父子二人打什么哑谜?他一点也没听懂,只知一切又绕回圆点,有些后悔放弃卖富察家一个人情,富察马齐同样是皇帝身边的大臣,一句话便可解他之危难。
胤祚急智上涌:“此人豁出命去解救被拐的孩童,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岂容做恶者常存坏了法纪,此人知晓甚多,将毒瘤一网打尽不成问题,这份功劳足矣受到嘉奖,阿玛您说呢?”
康熙不答反问:“家里人用得不顺手?”非要在外面捡毫无根基的人用!
到也不是,胤祚解释:“家里人再好,所处的阶层不同,很难看到底下最真实的一面,更难体会人间疾苦,做起事情来不那么尽如人意。”
季勇听得是云山雾罩,有点懂又不全然明白,到底说他好用呢,还是便于丢弃?
康熙思忖片刻,似乎被臭小子说动了,“罢了,随你。”
胤祚如释重负,最怕康熙疑心病怀疑他储备人手积蓄势力。
第19章 提议 买地
茶也喝够了,康熙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阿玛要回去?”胤祚打算去地里转转,同周边农户打听点消息。
康熙侧首道:“不去地里?”
“去。”胤祚以为康熙见天气不好想早点回宫,嘴边命令侍卫叫马车的话机智的卡死在齿间缝隙。
犹记得史料所书,清朝官员和百姓皆可乘轿子,区别在等级上,京官三品以上舆顶用银,盖帷用皂,在京舆夫四人,出京八人,地方总督、巡抚可用八人轿。
养轿的费用贵,清中期改用两轮马车,百姓可用不起马车,外面租车行养着的多是骡车、驴车。
头一次出宫的他,不该知道这些才对,胤祚不想太过邪性引起康熙的忌惮。
出宫避着人走的是侧门,离街巷不算太远就没乘轿或坐车,试想一下停一辆马车或是轿子在门口,无论是赶车的人还是抬轿的人必须用陌生面孔。
不单单康熙不会这么做,换成是他同样不可能露出太多的底牌,落入有心人眼里可不得了。
梁九功没跟来一则出于在宫里打掩护,二来便是认识这位的人太多,跟在身边他和康熙会不安全。
季勇高悬的心落了一半,极有眼力界的告罪一声,跑下楼去租骡车。
两个轮子,胤祚站在车旁看了看脚下的路面,深吸一口气,抱着可能晕车的心里准备。
季勇伸出手去要扶小少爷上车,侍卫拦了一下。
胤祚踩着凳子上去,进了不大的车里,左看右看搞不清坐后面一些稳呢,还是坐门口位置方便不舒服时透透气?
“坐好!”康熙头次坐骡车,舒适度自然不能与宫中的相提并论。
“我怕吐。”挨着康熙坐万一吐一身,胤祚都不知道该怎么挽救。
“臭小子。”康熙抓住胤祚后衣领抱到怀里坐好。
人形靠垫?确实比靠着明显摇晃的车壁稳,胤祚腰又不行了,扭了扭换个舒服的姿势,尽量不让康熙受累。
马齐回府,管事奴才匆匆来报:“二格格差点丢了,幸亏有人送了回来。”
“可留下话?”马奇得知前因后果,最先想到送回女儿的人必有所求,留下宴请的话不奇怪。
管事支支吾吾半天,在主子瞪视下交待,“那人像是谁家的护卫,送回二格格便离开,二格格和福晋说救她的是个同岁的小哥哥。”
“二格格自报家门,说那位小哥一点不惊讶,衣着很是气派,奴才派人打听,查到街面上有人行凶,针对的是个孩子,穿着打扮符合二格格口中的人,之后再想往下查受到了阻力。”连富察家的面子都不给,管事长了个心眼没再继续。
“能是谁呢?”皇室宗亲家里,马奇来来回回扒拉了一遍,和二女儿年纪相仿的男孩找不出来,大的太大小的又太小。
皇子可都在宫里,不是能在街上随便遇到的,念头刚一放下,马奇瞬间心头一跳,“也不是没可能。”
管事不明所以,听不懂主子话意,也不敢过问。
马奇快步来到后院看望受了惊吓的二女儿,一进福晋的屋,芜音理直气壮的说着让人忍俊不禁的话。
“阿玛。”芜音从小圆凳子上跳起来扑过去。
马奇一把抱起女儿掂了掂,“没吓到就好。”姑娘家家被人拐了还能这般乐呵,心中甚慰。
“已经请大夫看过了,活蹦乱跳。”福晋后怕的掐了两下女儿圆润的小脸,“还好回来了,吓死额娘了。”
女儿很精神,马奇放心了借此机会好好问了问,小孩子忘性大趁热打铁好找出线索。
“出门被人拍了一下昏过去了,醒来就见到小哥哥,我让他抱我下地,他无动于衷,还是侍卫好。”芜音仍对小哥哥冷漠耿耿于怀。
“傻孩子,你见过哪个跟你一般大的小子抱得动你?”自己有多沉心里一点数没有,逗乐了福晋。
“他是男孩子怎么可能抱动我,他比我高看着挺结实,阿玛不是说过男子汉没有做不到的事,何况身上还有一大片不正常的红点点,看上去挺利害的样子。”芜音一向听长辈的话,认为都是对的。
“红点,什么样的,是不是那种喷上去的,受伤了?”马奇急问,真是皇子出宫受了伤,极易确认身份。
芜音歪着脑袋仔细回忆:“好像,像,没受伤,侍卫一点不着急,我看着他带着人离开,避着我不送我回家。”太可气了,芜音交朋友的心凉了半截。
“没事就好。”马奇又问,“有没有留心对方身上的东西,比如荷包或是玉佩,辫子下的坠子等等?”
芜音摇头:“没有没有,阿玛找小哥哥道谢?”
“对,送你回来的人没留下只言片语,人找不到阿玛心里过意不去。”马奇半真半假哄女儿。
“侍卫嘴好严的,我问了一路。”芜音问的都是小哥哥的事,“还和我说叫拂晓。”
没问出有用的,马奇决定明早进宫听信。
骡车出了城,城外的路面比城里更要命,胤祚手欠撩了下窗帘,被风带起的尘土瞬间呼一脸。
“咳咳,咳!”胤祚拿袖子遮住口鼻,心道那些说古代空气好的人,真该亲自体验一回,太糟糕了。
这要是再来场大雨一浇,地面一准成泥汤子,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胤祚认认真真思考,铺路的愿望能不能实现?
当然关键得有银子,没钱寸步难行。
“在想什么?”康熙越是观察胤祚越觉得有意思,眼睛里透出的光像是偷到鸡的狐狸。
“没什么。”胤祚搪塞了一句。
到了地方胤祚迫不及待跳下车大口呼吸,再这么摇晃下去非吐不可。
田间地头走了一圈,胤祚转身伸出手去。
康熙大手拍了一下胤祚伸到面前的掌心,“银子没有。”
季勇张了张嘴想说他可以不要银子白送,只求保他一家老小平安,话到嘴边失去说出口的机会。
“银票。”胤祚心知康熙故意逗他,理直气壮道,“以后赚了银子加倍孝敬您。”
“这可是你说的。”康熙认真起来,“君子一言九鼎。”
“您是我亲爹,不孝敬您孝敬谁去?”胤祚溜须了一番。
康熙拍了拍胤祚肩膀,“好小子有志气。”他已是一国之君,可以说富有四海,头一次听到儿子养老子的话,小儿子真贴心。
银票交给侍卫,上车回去,让侍卫带着季勇去衙门办理买卖契约过了明路,也代表无形之中给季家一份保障,毕竟地得季家人来照管。
车上,胤祚突然问:“端掉拐卖孩子的店面怎么处理?”
“你要?”康熙并不觉得胤祚财迷,好奇拿到铺子后的打算。
胤祚透露出小心思,“全开成粮铺,派人到各大产粮地同农户购买粮食,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康熙仅凭一句话预估出后续,“你做大头抢夺米商的饭碗,不易。”
“季家的底子不够厚,虎口夺食极易粉身碎骨,商人联合起来逼农户不卖给你粮,百姓反到成了这场博弈下的牺牲品。”康熙不赞成此法,引发矛盾天高皇帝远难控全局。
“我就是王法。”胤祚硬气道,“直接对接农户省去中间层层盘剥,于民于国双赢,您不是站在儿臣身后?”疯狂暗示康熙,赚的银子有你一半。
康熙发觉胤祚一求人便会自称儿臣,平时随性得很,没规矩硬要改,忆及宫里见到他战战兢兢的其他阿哥,舍不得。
胤祚不断加码:“打仗费钱、粮,米铺两者都占。”
“人手,你如何能保证奴才不欺上瞒下收受贿赂,与地方商人暗通款曲?好事变坏事百姓受苦你挨骂。”康熙看得通透。
胤祚下了一剂猛药:“那就将米铺开到各个地方上,点对点收购吞并其他商行,不需要盘剥商人,只要共同谋利。”
“类似于各大商会?有点意思。”康熙考虑的问题更多。
胤祚小声再小声道:“留意当地消息,有事用运粮通道急传回京……”
“你小子!”康熙不知该笑还是该骂,拧着胤祚的耳朵使劲。
胤祚忍着痛不敢动,车上空间本就有限,躲了这次康熙绝对会找机会讨回来,打一顿都是轻的。
“文渊阁中明史没少看,动起类似暗探的念头,可以啊!”康熙虽不喜锦衣卫,监察百官一直有想法没能付诸行动,明朝前车之鉴太惨烈。
胤祚欣赏朱元璋兢兢业业诛杀贪官等闪光点,这话绝对绝对不能在康熙面前提。
清朝入关打出的旗号非常巧妙,是‘为明朝复仇’,老祖宗的机智不学,偏偏看好已死的明朝皇帝,妥妥找死的节奏。
“儿臣手中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一切听凭皇阿玛做主。”胤祚只是提议,人小无力目前办不了大事,能做的他会做,结果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