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上的字变成眼前触目惊心的事实,无力感充斥着胤祚胸腔。
为了□□,清朝用出一招,把沿海居民迁往内地,所有沿海庄稼、树木、房屋全部毁掉,断掉对台的补给,后来这一招日侵华夏时也曾用过。
朝廷要坚壁清野,百姓故土难离,没有拆迁补偿,所提要求皆成笑话。
三日期限不走便杀,死亡载道者以数十万计。
胤祚记得台弯已被收复,为什么,为什么……
“啊!”浑身冷汗浸湿,胤祚凭着毅力从可怕的梦境中醒来。
下地来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肚子温茶。
“一样,上次的梦。”上一回在乾清宫,胤祚做了一半关于海的梦,思及忆起梦境的开头何其相似。
“是预示还是回溯?”胤祚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茶壶滑落。
砰,哗啦!碎了一地。
“为死去的无辜报仇?杀了康熙?”胤祚搞不清头绪,“身处平行时空还是真正的历史里?”
守门的太监听到屋里东西打碎的响动,推门进去,“六阿哥,没事吧?”
一声六阿哥骤然唤醒胤祚飘离的神智,他是康熙早夭的儿子,六年的今天他没有死,一切在变,好与坏难以预料,但是,他活着的价值不该对已知的历史视而不见。
哪怕是平行时空,他想尝试着改变,必须从康熙手上拿到,无关年龄能够左右朝局的权力与地位。
单凭儿子的身份,身为皇帝的康熙绝不会给予越过太子,甚至凌驾皇权的力量。
一旦康熙察觉到威胁存在,无论是儿子还是兄弟,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要怎么做才能被康熙认可?胤祚推开上前的太监跑了出去。
“六阿哥,您去哪!”太监吓坏了,别又犯了疯病到处杀人。
打开大门胤祚跑出阿哥所,脚步不曾迟疑停留,宫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奔跑声。
一想到雍正继位走向闭关锁国的灭亡之路,历史上康熙曾开过海禁,比儿子强多了。
康熙处在盛年,对洋人的东西并不排斥,胤祚预测不了打开国门引进西方技术的大清会走向何种地步,割让土地的尼布楚条约的签订就在不久的将来。
他想做点什么,哪怕错了,至少这一步迈出去了不是吗?
黑龙江边境正在与沙俄交战,再快点,再快点,胤祚看到了乾清宫。
“开海、贸易、钱、粮重中之中!”胤祚记得康熙步入老年国库空虚的现状。
“就在今晚,不成功便成仁!”胤祚抹了把脸冲进乾清宫。
“站住,什么人!”侍卫将突然出现的人拦下,灯笼一照,“六阿哥!”
今晚康熙翻了牌子还未睡下,手里拿着书看了两页。
等在乾清宫外的梁九功,吃惊的见到气喘如牛跑来的六阿哥,心里咯噔一下。
“六阿哥,您怎么跑来了?”身后看不到一个奴才,梁九功瞧见六阿哥身上只着单衣,不敢耽搁将人带进去。
“皇上,六阿哥突然跑来。”梁九功站在门口禀道。
康熙诧异,放下手中的书打开门,不料被扑了个正着。
“皇阿玛我怕,好多死人,好大的火!”胤祚不顾形象见到康熙直接抱腿,哭着喊着一脸惶恐不安。
“阿哥所走水了?”康熙勃然大怒,才处置了一批奴才这又死灰复燃,怒火顿时压不住。
梁九功暗道不妙,连忙派人去查,大晚上不让人省心。
恰巧此时侍寝的小主到了,梁九功瞄了一眼将六阿哥抱上床榻的皇上,出门打发人再将小主送回去。
“别怕有皇阿玛在,没人敢伤你。”康熙抱着浑身哆嗦的胤祚安抚。
胤祚不是在演戏,身临死亡的战栗仍留在心中,断断续续讲述毛骨悚然的恶梦。
侍卫来去匆匆,查明宫中无一处走水、死人报上去。
梁九功在门边听了个真切,原来是虚惊一场,六阿哥做了恶梦。
尸骸遍野的梦对六阿哥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确实骇人,梁九功念头刚落,忽觉不对。
六阿哥敢杀人的主,不是早一步在现实中看到过亲手制造的死人,原何吓得哆哆嗦嗦,说不过去!
康熙盯着胤祚的眼睛,里面有泪有恐惧有不安,正常人被吓到的真实写照。
亲手杀过人的胤祚,只是做了个梦并非真实,何至于吓到这般模样?
“海岸,迁民?”康熙敏锐捕捉到胤祚语无伦次的话中重点。
梁九功下意识不过脑子脱口而出:“台弯!”
康熙一个眼神看去,眉头锁紧。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错话了自掌嘴巴。
“去,把关于台弯问题的折子拿来。”康熙深知当年颁布迁海令对沿海一带造成的破坏,如果不是为了剿灭南明势力收复台弯,屠杀带来的后续问题显露在外,这正是他近期朝议开海一事的原因。
胤祚的梦代表什么?康熙陷入沉思,耳畔沙哑的哭声,怀里惊弓之鸟的儿子,蓦然间生而知之四个字浮现脑海。
胤祚之前说他看到的,类似的话康熙第二次听到,用什么看?梦吗?
若是推断无误,胤祚看到的是前还是后?康熙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第12章 针尖对麦芒 首度交锋
梁九功取来折子,呈于皇上。
康熙一本一本挨个翻,开海的人比禁海的人少,当地官员上奏,沿海寇猖獗,恐迁民归家后同之前迁海家破人亡,为报仇投身贼寇。
“开还是禁?”康熙扔下折子,抓住胤祚双肩,拉开抱着他的儿子。
梁九功收拾了折了,忽闻皇上有此一问以为是在问他,抬头的一眼吓得大气不敢出。
皇上分明问的是满脸泪水的六阿哥,这,这……
梁九功低头不敢再看,恨不能堵上耳朵,不是皇上疯了,就是六阿哥必然有异!
双方探究的目光相接,胤祚清楚的知道这是个送命题,一旦答错完全全有可能当晚暴病,同理危险代表机遇,能否得到康熙的重视就在一念之间。
“开,钱和粮!”胤祚给出斩钉截铁的答案,即便他不说,康熙不久之后也会开放海禁,颁布展海令。
他的作用就是将这一措施提前,去更好的积极应对迁民回归后的安抚工作,这就需要康熙信他并配合他完成。
胤祚没有把期望定得太高,万一被当成妖言惑众的怪胎烧死了,只能说他够蠢,衔接不了古人的脑回路。
钱和粮说到康熙的心坎里,打仗费钱粮,沙俄屡屡侵扰北部边境,户部耗不起。
“睡吧。”康熙哄孩子的口吻拍了拍胤祚的背,“皇阿玛陪着你。”
父子俩躺下盖上被子,明天的事明早再议。
梁九功带着折子轻手轻脚退到门外,拿袖子抹去额头上密布的冷汗。
被翻牌子侍寝又送回来的安答应成了后宫的笑柄,低位小主重点放在奚落人上,高位妃嫔则嗅到了不寻常的风向,暗中打听昨晚究竟发生何事?皇上召幸极少出现此种情况。
服侍六阿哥的人在天亮之前全部抓起来严审,康熙不希望除他以外的第三人知道胤祚的怪异。
似真似幻总要确认,康熙秘密派出心腹赶赴沿海等地查明实情,监察周边官府是否有通敌海寇之嫌?
“午膳多备一些。”康熙预备胤祚过来蹭。
“嗻。”梁九功已经吩咐过了。
“太子明日挪到尚书房读书。”康熙重视太子,希望太子能够抓住机会笼络住胤祚,培养日后的左膀右臂。
太子奶嬷嬷,不过一介奴才可有可无,留着人到时便让太子给胤祚一个交待,变向施恩有助于兄弟俩拉近关系,就如他和福全一样君臣相合。
康熙暗暗替太子谋划,胤祚拥有感性的一面,理性亦不缺,又是在成长中前途不可限量。
脾气不好不打紧,有些御下的手段单凭他说与太子听,不如让太子设身处地摸索,积累为君的经验。
翌日尚书房,练习中的胤祚连打两个喷嚏,全然不知以后的路被康熙安排好了。
中午照常到乾清宫御书房蹭康熙的饭,胤祚吃得相当满足。
“以后让人给你送到尚书房去,躲着人吃遭人恨。”康熙吃好了,放下碗筷接了梁九功递来的茶喝。
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对于胤祚来说是个好现象,至少他不会被康熙咔嚓了。
“我害怕。”胤祚吃饱了,用茶漱口。
“杀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康熙打趣耍无赖的胤祚,“朕送去的东西把心放肚子里。”
梁九功插了一句:“内务府挑出来的奴才六阿哥可要过目?”
胤祚提出:“我怕人下毒,过了好几道手安全不安全嘴说了不算。”
梁九功这几日因六阿哥语出惊人心跳波动极大,太吓人,皇上说的话都不信,这是要上天!
康熙猜到胤祚的目的,“给你大才小用,梁九功手里有两个可用之人你先用着。”
梁九功立马会意:“一个叫德贵,一个叫平安,年岁都不大,会做事话少。”
“好吧。”胤祚借此向康熙表明态度,他可以接受身边全部是康熙安插的眼线,只能是康熙。
康熙没想到胤祚通透至此,原本安插计划更改,给彼此留足可以退让的余地。
“膳食由梁九功亲自送到尚书房。”康熙给了胤祚最低的保障。
胤祚带着平安去文渊阁看书,一个时辰后找供职武英殿的洋人学习外语。
下午的骑射课,胤祚对太子依旧爱答不理。
太子感觉到被冒犯,老大占着长子之位平时怼两句也就算了,包衣奴才出身的小崽子,敢对他这个储君不敬!
“规矩狗吃了?”太子拿身份压人,不给次教训,以后逐渐长起来的弟弟们跟着有样学样,储君的威仪何在!
胤祚为了避开历史上的九子夺嫡,对谁都是点头之交,太子上赶着打脸,接是不接?
挂名国祚的他,天然与太子对立,并不是说消融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宫里但凡恭敬一分,代表你软弱可欺,上行下效日子不会好过,都是康熙的儿子,凭什么太子高人一等。
“天地君亲师,太子算哪根葱!”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兄弟的怕不是想早死早超生,胤祚就这想法,脸上神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胤禔、胤祉、只会满文汉语说不利索,肚子疼刚好的胤祺,错愕的看向老六的胤禛,皆一副表情,好胆!
太子气炸肺:“祖宗礼法规定。”
“哪条祖宗礼法,说来我听听也好开开眼长长见识。”胤祚杠上了,礼法是约束臣子的,搁这来扯屁的犊子。
“胤祚!”胤禛走过去拉了硬杠太子的六弟,“太子是储君。”
胤祚推开多管闲事的老四:“你爱跪你跪去,膝盖这么软想必身子骨不甚硬朗。”
“不知者不怪。”胤祉上前扶了踉跄后退的老四一把,“六弟年岁尚小,有些礼法自是不通,太子勿怪慢慢教便是,何必大动肝火。”
“德妃教出来的好儿子!”太子薄怒口不择言。
胤祚最厌恶骂人指带父母,“储君,在犄角旮旯里杵着就行,我又不是你的臣子,行哪门子半臣之礼,同是皇阿玛的儿子,也不怕受多了兄弟的跪拜折了福。”
众阿哥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也觉得太子硬是抬高身份让人行礼极不舒服,可皇阿玛处处优待太子,不跪就是目无储君,闹起来没理的是他们。
暗赞六弟骂得好,各自心照不宣的忍笑。
“德妃也是你叫的?”胤祚连珠炮开火,“不敬庶母,想来从未对下面的兄弟存着善心。”
太子暴跳如雷,手指着老六的鼻子,“你一个庶出。”
胤祚不以为耻接了一句:“皇阿玛也是庶出。”
“放肆!”康熙一来就见两个儿子剑拔弩张,其他兄弟在边上看好戏,气怒交加踹了当职的谙达一脚。
所有人跪下,低头顶着皇上的怒火装鹌鹑,倒霉被殃及池鱼的武谙达爬起来跪好。
所有在场诸人亲耳听到六阿哥意有所指的话,叹其胆大包天,牵扯储君帝位的话也敢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胤祚跪在地上瞥了太子一眼,变成锯嘴的葫芦。
“你们俩个拿弓箭射靶,一箭不中十板子。”康熙指着太子和胤祚,骂不听只能打。
“皇阿玛六弟年岁小又是初学,哪比得过太子!”胤禔开口为六弟报不平。
太子文武出类拔萃不是虚的,胤禔曾和太子较量过,平局。
如今皇阿玛明显站在太子这一边,太子一句庶出蔑视的可不仅仅是六弟。
康熙不为所动:“开口之前就该考虑清楚自己的身份。”
“儿子此生绝不跪太子。”趁早死了让他臣服太子的心思,胤祚硬气道,“祖宗礼法何曾提到见储君不分皇子大臣皆行跪礼,庶出难道天生比嫡出低贱?”
“混账东西!”康熙一脚踹去。
“皇阿玛!”几位阿哥吓破胆,还是大阿哥上前拉住,“六弟还小。”
胤祚肩膀上挨了一脚,仰面摔倒在地。
太子低下头勾起唇角,他是太子,除了皇阿玛这宫里谁敢跟他叫板。
自以为无人看到嘴角边的弧度,太子眼里透出一丝得意。
殊不知康熙那一脚看似重,踹上去时卸了力道,太子无动于衷的表现落入眼底。
离胤祚最近的胤禛,看着倒在地上的六弟没有上去扶,谁让老六嘴欠,活该被皇阿玛教训。
太子引发的皇子间纷争,让康熙看到了每个儿子的表现,推开挡在面前的老大。
“去拿弓箭,十箭中一箭不中二十鞭子。”无法无天的小子不教训不行,和太子关系僵硬以后能有好果子吃?康熙操碎了心。
胤祉去扶六弟起来:“皇阿玛,六弟受了伤。”暗地里给小六使眼色,装个伤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同太子针尖对麦芒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