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强的气势,这两人不会打起来吧?
刚才听两人谈话,他们的矛盾,似乎还和二师兄有关……
黎初霁停下步伐,看了一眼那边两个人,低声道:“穆前辈带了密旨给师父,皇族向师父要我,让我加入血鸦卫。”
况曼懵了。
——让二师兄加入血鸦卫?
况曼回神:“血鸦卫又不差人,干嘛还要把你招过去?”
黎初霁沉默了一下,道:“让我接穆前辈手上的事。”
况曼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这是,是让他去做血鸦卫首领。
血鸦卫不是一直都是各代武林盟主在担任吗?
黎初霁是圣慾天的人,圣慾天被中原江湖称为魔教,那皇帝就这么确定,黎初霁坐得稳武林盟主这把椅子。
中原武林,怎么可能同意圣慾天出去的人做武林盟主……
圣慾天是亦正亦邪的教派,和中原武林人有些不同,不大讲武德。
甭管你是正是邪,做出的事,只要他们认为是错的,那就是错的,该杀就杀,该打就打……
也因为这个原因,圣慾天没少得罪中原武林的人。
也就这些年,况飞舟因伦山蛊后和况曼失踪,沉寂下去罢了,若是他未沉寂下去,中原武林还不知道要被闹成什么样。
没瞅着在东义县时,他教出来的青蒙,大庭广众之下,脸都没遮一下,就敢追着赤阳堡的人杀吗。
那时候,赤阳堡可是响当当的正义之士……
这要换成别人,在和赤阳堡对上之前,多少会迟疑一下……可这事到了况飞舟这里,想都没想,就直接和赤阳堡对上了。
况曼咽了咽喉,小声嘀咕:“这皇族也太不地道了,你可是下任教主,你去血鸦卫,咱圣慾天怎么办?”
“师傅应该不会同意,而且,我也不想接手血鸦卫。”黎初霁说完,心里叹了口气。
他真没想到,皇族那边,竟对他起了心思。
说起来,这事不止黎初霁没想到,穆元德也没想到。
不久前有京城那边,有人来传话,顺便问了问他,有没有适合接手血鸦卫的人,他回答无。
他这里,确实是没有适合的人选,孟九重虽是他的弟子,也得了他的真传,但是他的身世和性子,都不适合做血鸦卫首领。
因为他小时候,亲眼目睹过他父亲被江湖人追杀,他不喜欢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在江湖上,他甚至连个朋友都没人,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而且,最重的是,他知道孟九重没有那份心思,他半生目标只为报仇,连江湖,他都是能避则避,更别说接手血鸦卫。
那传话的人听了他的回答,什么都没说就离开,谁知道没过多久,竟又带来了一份这样的密旨。
那边的说法,是黎初霁是黎家之后,他的祖上,每一辈都忠君报国,虽后来被人污陷……但皇族仍然愿意相信黎家男儿。
这高帽子一扣下来,不管穆元德怎么说,那边都不再接话,并道,他们已观察了黎初霁好多年,认为他能胜任这个位子。
皇族的确是观察了黎初霁好多年,自从知道黎家的两个儿子去了圣慾天,其中一个,还成了教主弟子,并在小小年纪就将圣慾天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时,心思就动起来了。
他们只在等,等着黎初霁能独当一面,等着他成长起来,成长到如穆元德那样,一个名字,就能威慑一个武林。
现今黎初霁虽然还达不到穆元德这个境界,但是皇族已管不了那么多了。
血鸦卫的首领出过一次事后,皇族认识到了培养继承人的重要性。现在就想让穆元德带着他办事,然后多教教黎初霁,等到黎初霁学得差不多时,便可以直接接手血鸦卫了。
况曼收拢心绪道:“只要你不想,那边想必不会勉强,毕竟,血鸦卫关系重大,不可能勉强一个心思不在这方面的人。”
“希望如此吧。”
这个消息有点惊人,说了两句,况曼就沉默了,她微埋头着,分析着皇族的用意。
说起来,皇族还真没什么用意,血鸦卫虽是皇族的人,但血鸦卫的统领,却一直都是一个威慑江湖、与在一些特殊时间用自身威望,号召江湖人的存在。
穆元德的威望早在他当年中毒后,就已荡然无存,如今,他已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统领。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人,重新将这威望立起来,而这个人,皇族挑中了黎初霁。
一是,他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是佼佼者,性子光明磊落,为人豪爽,只要多在江湖上走动走动,行侠仗义,威望早晚有一日会达到当年穆元德那般。
……皇族算盘打得很好,但这也得看黎初霁自己愿不愿意啊。
况曼这边沉默,那边,穆元德不知和况飞舟说了什么,况飞舟一身气势渐渐沉敛了下去。
况飞舟脸色不好,他抬手,朝况曼招招手。
况曼见状,赶忙走过去。
“阿曼,关外最近不平静,你别出关,圣慾天山门已封,有事,你让关内的人传信过去就行,别亲自去。还有,脸上那张面具你也别带了,还给他。”况飞舟不谑地哼了一声。
说罢,他目光一转,看向孟九重脸上的乌鸦面具:“你若要带这张面具,那你以后,就别想踏入我圣慾天。”
况曼:“……!”
阿爹这是……不希望他们和血鸦卫走太近?
罢了,既然阿爹不希望,那她还是别逆阿爹的意了。
况曼听话地伸手,解下脸上的面具,递还给穆元德:“前辈,这东西,您收好。”
穆元德和曦一笑,将面具收起来。
随即,他抬头,看向孟九重:“九重,你的也给我吧。”
孟九重定睛,视线在穆元德脸上稍停驻了一下,见他神情未变,垂首,取下面具交给了他。
穆元德疏朗一笑:“这两张面具,只是为了方便你们行事罢了,你俩别觉得它们有什么特殊义意。”
算了,既然他不愿女儿女婿涉险,那以后血鸦卫的事,就少让他们接触就是。
穆元德收将面具收进怀里,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阿曼,你去告诉你娘一声,回纥大祭师已出现在关外五百里处。”
说罢,他向况飞舟颔首了一下,便大步离开了。
昨日,他本是要缀在况曼和孟九重身后,一起去回纥大营的,但皇上一封密旨,坏了他的计划,让他不得不寻况飞舟,处理皇族欲招揽黎初霁的事。
情急之下,他只得让镇北侯带他去一趟回纥帐营,以防万一,这也是为什么况曼他们回来时,会在半路遇上镇北侯急行军的原因。
而现在,皇族那边的意思,是让他不必再管龙王血不龙王血,既然大祭师中计,真的亲自来了边关,那这一次,就不能让他再回去。
无论如何,也得把大祭师杀死在边关。
说起来,这次大祭师亲自动身前来边关,这里面,还有穆元德一份功劳。
那日疾弓营射下了巫马逐丹的传信鹰,看了他所传回的信息,神思一动,又在结尾处写了一笔。
【伦山蛊后,已入中原,正在往漠北青阳关赶,且,最近青阳关附近出现了许多穿着异服,不像中原的人。】
就这一句话,就引动大祭祀与妮怜的焦虑。
因为,二人很清楚,大祭师体内的蛊虫只受伦山蛊后控制,伦山蛊后入青阳关,怕就是来调查大祭师体内的蛊是何蛊的。
一旦伦山蛊后弄清楚是什么蛊,那大祭师性命危矣。
可偏这个时候,龙王血又送回不了,形势所逼,妮怜找上了沈兰。
大祭师要亲去青阳关,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去。妮怜脑袋一动,以刘元恺的安危蛊惑沈兰,希望沈兰能说动可汗,让可汗派大军前往青阳关,这样,她与大祭师,就可以随着大军一起出发。
私底下,她还和沈兰哭诉了一番,说她与沈兰同命相连,她的女儿被伦山蛊后捉住,如今还生死不知。
并道,她要一会伦山蛊后救回女儿,还向沈兰保证,到时候,必会帮她打听刘元恺的消息。
沈兰心里面是怎么想的,没人清楚,反正没两天,就促成了这一次出兵。
兵是出了,却不知,这一次出兵同样是镇北侯和穆元德想要。
穆元德只是想把大祭师这只老狐狸引出洞,好射杀。而镇北侯却在巫马逐丹那封让大祭师来边关的信中,察觉到了什么……
两人皆认为,这是一次除掉大祭师的最佳时机。
而且,这一次,镇北侯甚至都不惧那五十万大军,因为他很清楚,只要大祭师死,那回纥这五十万大军,将会溃不成军。
因为……大祭师的存在,代表的是神权。
神权在人间的发言人死去,回纥说不定还会乱上一阵子。
第94章 夫人是要活捉伦山蛊后?
漠北的清晨, 有种清凉的惬意。
穆元德离开,况曼推着轮椅,陪况飞舟去了在青阳关的居所。
青阳关内有圣慾天的产业, 院子也有好几所, 况飞舟在这里, 不差住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况飞舟问起了黎初霁的想法。
皇族要人,他拒绝的态度虽已传递了出去,但是这事, 最后还是得看黎初霁。
若是黎初霁有心沾手血鸦卫,况飞舟心里哪怕不同意, 也不会阻止他。
黎初霁明确地表示,他不想去血鸦卫,更不想做什么首领。
况飞舟见他没有一丝犹豫,沉默了一会, 告诉黎初霁, 他会去帮他周旋。
至于周旋之后, 结果如何, 他也不能确定。
况曼和孟九重都没有插嘴师徒二人的谈话, 陪着走了一柱香左右,四人抵达了一处幽僻小院。
况飞舟侧回头, 看向况曼, 道:“阿曼就送我到这里, 回去陪你阿娘吧。”
“对了, 我知道你娘一心想除掉那个大祭师,但是……”况飞舟目光沉沉,嗓音低了几分:“这么轻易就弄死他, 难消我心头之恨。”
“阿曼,想个办法,将我的意思传给你娘,我想,你娘也不想这么轻易就让他死掉。不过,别给她说是我的主意。”
况曼眉头紧揪:“拖太久,会不会生变故?”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也同样不想那么轻易就摁死大祭师,但是,一直不把这个人弄死,又恐再生什么意外。
到时候,只会更加麻烦。
“我虽不知道穆元德和镇北侯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可以镇北侯不畏五十万大军压境,也要配合穆元德,将这个回纥神棍弄来边关,就不难看出,回纥神棍这一次,怕是无力回天了。穆元德与我们一样,和他仇深似海。半生被回纥神棍算计,他决不可能轻易饶过他。”况飞舟唇角讥扬,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饶过他。
都已经将人引来了边关,以穆元德之智,又岂会让他有机会逃脱。
回纥神棍这一次,必是有来无回,端看最后,他是死在他的手里,还是死在穆元德的手里。
……不过,这前提都是竹月别插手。
竹月若插手,那人头肯定是被石月拿去。
妻离子散的恨,况飞舟一直记着,虽然明面上看不出他有什么动作,但是该调查的东西,他一直暗中让人调查着。
一个回纥神棍,一个沈镇远,不杀这二人,就算是解了竹月的忘情蛊,做为她的丈夫,他都无颜见她。
这两个人,将是送给竹月回归,最好的礼物。
回纥神棍已近在眼前,很快就能得手,至于沈镇远……不急,他的人,已经跟上了尾巴,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出他的藏身之地了。
况曼点头,明白了况飞舟的意思:“我会和娘说一下。”
“那阿爹,我去回阿娘那里去了。”
况飞舟:“去吧,你一夜未归,你娘怕是已担心了许久,早些回去,让她安心。”
况曼:“阿爹有事,让人传话给我就行。”
欲走时,况曼忽地想起了前不久,和阿月的那次谈话。
她脚步一刹,转回头:“阿爹,我已知道泪藤在何处了。”
况飞舟闻言,骤然抬头看向况曼。
况曼往回走了两步,将那日阿月告知她有关他泪藤的事,一一告诉他了况飞舟。
“阿爹,等这边事情解决了,我会再去一趟百濮,取回泪藤。”
况飞舟压抑住心底的激动:“真找到了?”
四味药都有了消息,那竹月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他与竹月……
况曼:“这是阿月亲口告诉我的,她从小习蛊,对这些东西比我们熟悉。”
况飞舟:“你不必亲去百濮,云飞如今在蛮地,我给他去封信,让他再回百濮一趟。”
况曼摇头,小小撒了一谎:“云飞去不行,泪藤寻法特殊,到时候,我可能带需要阿月陪我进一次百濮,才能取得泪藤。对了,让云飞回来吧,阿月说,回头她会弄地萧给我。”
泪藤还未成熟,云飞去取,那肯定就是直接将泪藤砍了带回来。
百濮与漠北相隔这么远,砍了再带回来,泪藤怕是一点生机都没了。就算她有异能,也拿一根没有生机的枯藤没办法,所以百濮这一趟,她必须亲自去。
泪藤世间即然只有一株,那就证明着,它对生环境很挑剔,到时候,她要催熟泪藤,也得是在泪藤生长的地方,就近催熟。
况飞舟听到况曼的话,心底划过一丝失望,但片刻后,他又释然了。
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泪藤的消息,他有什么好失望的。
取回来不过早晚的事,他这么久都熬过去了,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他该高兴,而不该失望。
“也罢,那等这边的事完了,你就起身,再进一趟百濮吧。阿曼,咱们一家三口,能不能团聚,就靠你了。”
“阿爹放心,我定会将泪藤带回来。”说罢况曼身子一转,便准备回小镇去找伦山蛊后:“阿爹,那我走了,你保重。”
况飞舟一颔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