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就不一样了，他的笑像江南烟雨温柔，缠缠绵绵的。
可这会儿，又像是冷雨渗进了可怜猫的骨头里。可怜巴巴的小波丝猫缩着jiojio，委屈极了，赶紧抬爪爪投降：“跟我无关！”
——猫猫是无辜的，猫猫是被两个王八蛋拉出来挡枪的。
江大夫温柔一笑，摸摸猫有点儿炸毛的后脖颈：“你这猫儿，又闹出了什么事儿？”
“还有，急急忙忙把我叫过来，伤员呢？”
说话时，江大夫好像是在看猫，实际上是斜着眼睛看那边儿眼神飘忽的两位队长。
江平：呵，呵呵，呵呵呵。
白夏夏蔫头耷脑，认命拖着尾巴走到担架旁边。那里散发着腐烂的臭味，还混杂着各种动物残留的体味血腥味，有苍蝇绕着不停打转。
猫蹲坐抬爪，雪白爪爪隔空点点被完全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脚的尸体：“咪呜！”
——这儿呢，这儿呢。
江大夫：“！！！”
果然……最近没好事找他！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盯着那具尸体：“这家伙，好像已经死了吧。嗯？”
他隔着二里地都闻到臭味儿了。
郭朝明伸手戳秦萧：赶紧的，叫你呢！
秦萧：“……”
冷酷的秦队长板正着脸，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我们在山里寻到了这具尸体，可能是犯罪分子内讧，被一枪毙命了，想让你给瞧瞧。”
——很好，非常好。
江大夫笑容慢慢收敛——强烈的预感又成真。兽医不算什么，他现在要开始兼职法医了！
“身为一个大夫，我以为我要兼职做兽医，已经够离谱了。”
“没想到，你们还能想出更离谱的。”
江平简直给气笑了，气到想朝天怒吼，愤怒昭告天下——老子是大夫，给人看病的！不是兽医！更不是法医！
“一法通，百法通嘛！”郭副队长嘻嘻哈哈：“孟老院长当年也做过法医的，现在都成法医界元老级的人物了。江大夫，你是他得意门生，定然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江平：“……”
他能怎么办呢？来都来了。
江平随意指了个空着的小仓库，吩咐队员们把尸体抬进去：“先抬进去。待会儿都别走，我给你们消消毒，碰过尸体的，都不要走。”
波斯猫微微松口气，还以为江平会愤怒生气地跟那两黑心家伙打起来。
毕竟，让普通大夫验尸，太难了。即便是大夫的心理素质也难以承受那样恐怖恶心的画面。
没看刚才跟着的年轻大夫和护士就是撩起看了眼，这会儿，都扶着树干狂吐呢。
猫爪摸摸饿扁的小肚子，四只爪踩住松软的泥土，颠儿颠儿跑向江平：“有没有给我留午饭呀？”
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江大夫认真严肃地扫视白夏夏，最后，目光定格到她踩住泥土的小jiojio上：“你也不准走，你有没有碰过尸体？”
白夏夏：“？？”
猫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木得木得！”
江大夫：“必须消毒！我先给你处理下…”
猫：“？？”我很干净的…
江平认真严肃地用医用酒精沾湿纱布，给猫揪过来，不肯放过她任何裸露在毛外的部分。用医用酒精棉擦拭粉红小肉垫儿和鼻头：“这种尸体很脏的。”
猫：“……”
基地里没有停尸间，更没有验尸间。甚至很多工具也不齐，白夏夏以为郭朝明和秦萧是赶鸭子上架。
实际上，江平的确拥有基础验尸的能力。
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从各个方面提升自己的技能，这可能是学霸的通病。江平这家伙，他就喜欢看书，学习拓展知识面。他不单单是外科大夫，还学了心理学，这会儿，正在学兽医学。
至于法医……江平刚才简单撩起作战服外套，扫过尸体，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全因为带他的导师不仅仅是医学界大拿，还是鼎鼎大名的法医。
890年代，法医专业在国内是凤毛麟角的。很多地方公安招聘法医，并非招聘对口法医专业毕业生，而是各种临床医学的毕业学生。
人们对法医畏惧还避之不及，很多地方根本招不到法医。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各种中专、大专生毕业的医学学生招聘。
早些年，即便是大城市也不一定能配备专业能力极强的法医。他们会寻找外援，比如当地医院富有经验的医生帮忙验尸。
江平的导师便是因为在医院声名赫赫，才被公安请去帮忙当外援。慢慢地，也成了法医界的先驱般的人物。
江平会验尸，算是耳濡目染。不过，只是给老师打下手。他对法医没兴趣，没有单独验尸经验。
江大夫捏住猫爪按压，迫使爪子彻底伸展开。
连指甲缝都不放过，生怕猫儿带回来传染疾病。
“我不掉毛，才不会生病！”
她是一只有系统的猫。
江大夫压住白夏夏的反抗动作，更快地呼噜猫脸儿，粗鲁给猫抹了一把，才给猫儿放到地上：“好了。”
波斯猫顶着蓬乱的脑袋，毛发东倒西歪，还被江平乱七八糟的手法弄得脑袋发晕。
她晕晕乎乎，四只爪站在地上，有点儿不稳。
刚刚简单清洗过手脸的秦萧走来，躬身，正好给猫薅起来，放到自己胳膊上，让猫趴着。
白夏夏甩了甩脑袋，揣起揣，目光扫过冲他们这边走来的郭副队长。猫要开口叫两声，看见郭朝明身后走出来两个扛着纠察肩章的纠察员。
纠察员是负责监督军人军容军纪的，白夏夏：呦！有好戏！
雪白波斯猫鸳鸯眼亮了亮，暗戳戳等着瞧好戏。
“郭副队长，”年轻纠察员从后边儿叫住郭朝明，拿出小本子：“您肩章歪了。”
“还有，军装扣子少扣了两颗。”旁边儿纠察员补充：“请把撸起来的袖子放下去，您军容不整。”
郭朝明抬起来的胳膊僵在半空：“我刚从外头做完任务回来，你们就跟在我屁股后头。好歹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整理一下。”
纠察员认真严肃纠正郭朝明：“请您先整理好军容，还有，您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郭副队长无可奈何，猫爪爪捂住嘴，偷笑地看着他整理肩章，扣扣子。
年轻纠察员带着头盔绕过郭朝明，目光撞上秦队长面无表情的脸。纠察员不自觉地身体站得更板正了些，有点儿干巴巴地道：“秦队长，您今天为什么没有穿军装？”
刚才那会儿，秦萧就顺手把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头，他冷肃着脸：“我今天休息。”
“按照基地规定，便服也要衣着整齐。”年轻纠察员：“我之前就看见您了，您撸袖子没有按照正常流程，扣子同样少扣了两颗。”
年轻纠察员：“身为行动队长，您更要以身作则。虽然是小问题，但两位这次都要记名扣分。”
年轻纠察员絮絮叨叨，不仅揪出了两位队长军容不整，还精细地点出了其他问题，絮絮叨叨一项一项的，说了大概五六分钟：“本来，被揪住是需要上级领人的。两位队长……”
纠察对上秦队冰凉凉的目光，秦萧：“你想让政委来接我们？”
“咳咳，两位队长就不需要了。”纠察赶紧补充：“两位队长以后注意就好，这次就算了。”
年轻纠察员目光落在吃瓜捂爪偷笑的白夏夏身上，眼神来回逡巡，看得猫耳朵都立起来了：“？？”
白夏夏揣着小爪爪，就像是小学生面对教导主任，有点儿心虚：“干、干嘛呀？我只是只猫。”还想给猫纠察军容吗？
年轻纠察员伸手，替白夏夏整了整歪掉的军牌儿。
“队长，基地现在下来了新的规定。不仅仅对我们做出了要求，还有特殊动物队的队员。基地里训导员们将军犬们带出来时，也要保证动物的干净整洁，保证军犬们的形象。”
白夏夏：“……”
你们是不是对一只猫要求有点儿多？
年轻纠察员从兜里掏出随身的梳子和小镜子：“秦队。”
秦同志认认真真用小梳子把白夏夏东倒西歪，的毛梳干净，保证它的毛柔顺平滑，紧贴住脊背和四肢，“这样可以吗？”
年轻纠察员又看一眼猫，接过梳子：“可以了。秦队长，因为这次是第一次，大家不知道，所以不会给两位扣分。”
“以后，训导员带他们伙伴出门散步，至少要保证动物们的干净整洁，必须带好军牌儿。再有下次，我们就要扣分了。”
白夏夏：“……”
年轻纠察员对秦萧和郭朝明打了个敬礼，板板正正挺起小身板儿，走向脊背挺拔如松柏，像小白杨站成一排的特别行动队队员们。
刚才还吊儿郎当的队员们，这会儿个个精神头饱满，肩章摆在最正确的位置，扣子扣到最上面，平视前方。
年轻纠察员：“回到基地已经超过半小时，大家刚才站在这里嘻嘻哈哈，军容不整。还有，你们刚才坐在越野车顶上大声喧哗，坐姿不端正，太影响军人形象，扣一分。”
“集体扣两分。”
行动队员们瞬间蔫儿了——还以为这两个家伙刚才没注意到他们呢。
合着，你们都暗中观察好久了。
毛发异常柔顺显得脑袋特别圆的白夏夏：“……”
郭朝明嘻嘻哈哈楼住秦萧肩膀：“老秦，你也有军容不整被扣分的一天。”
至于自己被扣分，郭朝明压根儿不在意。
一分而已，算不得什么。
两个年轻纠察员走之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头：“秦队长，郭副队长。刚才忘记跟你们说了，团长最近严抓军容风纪，修正不良作风。要求首长干部们以身作则，起到榜样作用”
秦萧＆郭朝明：“？”他们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两位军容不整，各自扣十分。”
郭朝明：“！！！”
秦萧：“……”
年轻纠察员收起小本儿本儿，大踏步走了，继续在基地里巡逻纠察。
郭朝明先是觉得自己倒霉，回头看见脸色黑漆漆的秦队长，一副炸弹似的冷锐表情，当时就开心了。
哎呦喂！他又不是没上过小黑板儿，不算什么！
就眼前这位，严肃板正，跟个木头机器人似的。军容军纪这些细碎的小事儿，从来没有让他吃亏的时候。
他认识秦萧以来，只见过这家伙一次被通报批评。
现在……郭朝明：“老秦，咱俩要在小黑板儿上光荣亮相了。”
郭朝明：“这是你的第一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想？”
秦萧：“……”
秦队长双手捧起有点儿愣神的猫，俊美面容沐浴在阳光下：“小白同志，我因为你，要上小黑板了。”
别看郭朝明说得轻松，这俩身为行动队长，结果因为军容军纪被通报，可不是好事儿。
回头，宋北铁定得找他们茬。
猫儿歪着脑袋：“我没让你不扣扣子呀。”
——哼，色诱猫，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大夫全程围观行动队被纠察当场逮住的惨状，笑容畅快极了。
他戴好手套，简单对尸体做了个检查：“性别男，身高1m75左右，年纪大概在30~40之间，是个跛子。死亡原因是近距离枪击，手枪口径大约在……”
“死者具体面容模糊不清，兜里有六张伪造的身份证件和一部分现金。”江平：“死者右手手掌留有常年握枪磨出的老茧，这家伙可能有从军从警的特殊经历，要么就是杀手一流。”
“就这点儿，没别的了。”技术有限，江平只能看个大概：“跟警局那边儿通过电话了吗？”
“那边忙着呢，说会派人过来收尸体的。”
“我也打听过了，最近通城没大案子。也没听说有嫌疑犯闯进翠莲山的。这些家伙可能早就待在山里了，要么就是最近偷偷潜入进来，目的不明。”
郭朝明吊儿郎当：“又是群亡命徒……这翠莲山可真是个风水宝地，大家伙儿不要命的往这里头充。”
秦萧：“团长明天才回来，先提醒基地的人小心，进山都提高警惕。”
第72章 第七十二只猫猫崽
郭朝明颔首，也赞同秦萧的意思，他们嘴上说等公安来人调查，实际情况，大家伙清楚——这种没头没尾在荒郊野岭冒出来的尸体，公安那边儿顶多派一两个人在附近简单查访，找不到线索就把尸体拉到太平间去。
技术落后的大环境下没有精准的刑侦追踪技术配合，这会儿又是假证漫天飞的混乱时候，真人假人可能都分不清楚。
想找出死者的身份，不容易。
简单走流程后顶多是发布公告，让家中符合条件的受害者家属到公安局认领，辨认尸体。
有人辨认出来最好，辨认不出来就算了。
江大夫锁好仓库门，又扯了两下。
旁边郭朝明漫不经心挑眉：“锁上就算了，真想打开，咱们随便一捅就开了。”
江平懒得搭理郭朝明，这边很少有人来，是医疗队平日放杂物的地方，四周杂草丛生，战士们到处晃，也不会晃到这里，应该是个放尸体的好地方。
江大夫锁门主要是怕不懂事的小战士偷偷跑进去，碰了尸体会生病的。
“你们都跟我来，手别随便摸，手套先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