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是很多不同的动物一块儿叫?”
聚集在一块儿都不容易。
总不能是跟他们似的,上音乐课,聚在一块儿唱曲儿呢吧。
有战士故意调笑着这样说,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边儿隔得远,听的动静模模糊糊,实在听不出什么来。
指挥车上气氛沉凝,有些凝滞和严肃:“可以推测,动物突然行动与刚才的叫声有关。”
王局长头痛的不得了——他已经从一线退下来很多年了。这回,要不是案件关系重大,他也不会亲自跑出来到翠莲山里坐镇指挥。
可是,此刻的王局长觉得……嗯,他可能是太久没有到一线,真的有点儿麻爪子。
这翠莲山里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不好,那群乌鸦走了!”吴大陆不关心什么鸟叫动物狂奔,他一直盯着前头引路的乌鸦。
但是,就在刚才!那些还在半空里盘桓的乌鸦,仿佛也被动物的叫声引走了,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振翅飞走,加快速度。很快,便消失在了蔚蓝的天空中。
没有乌鸦引路,他们根本找不到那处村落。
“王局,你们怎么停下了?”
宋北他们开着车追上来,隔着老远就看见车队停在道路当中,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宋北弯腰,敲开车门,坐进指挥车,笑呵呵地挥手:“赶紧走啊!”
——再不走!你们还想立功?还逮毒贩?他妈的,连口汤都喝不上了!老子也要喝不上米汤了!赶紧着,一定要比这些动物跑得快,这样我就有借口拒绝付钱!
宋团长脸上在笑,心里哀愁。焦急地去看道路两边摇晃的树丛,偶尔,还能看见其中一闪而过的动物身影,比他们跑得快多了——我的钱包啊!
——白夏夏这小混蛋,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钱包,就是让它这么糟蹋的吗?
你叫一只两只就算了,你怎么能喊这么多只?你这是抄家吗?
我知道,你想抄家伙组团围殴。可是,你也不能太过分吧?宋北面无表情想:没钱,把毒贩子拆了当饭票吧!
宋北一路开车过来,道路两旁的树丛就没有停止过摇晃。
那一声声的吼叫,还有很多动物在隔空应和,动物吼叫声此起彼伏。
那是跑的动物吗?那是宋团团飞走的钱包啊!每一只都跑在了他心口上!
车队继续缓慢行驶,却走得特别慢。百兽吼声越发清楚了,这处山林好像都成了它们的演奏场。
王局长十分担忧,哪里敢走啊。这万一半道上跑出来只老虎,还有,接下来往哪里走?
“宋团长,给咱们引路的乌鸦不见了。”吴大陆还惦记着这事儿,焦急得很。宋北笑呵呵抬手,吩咐司机:“你跟着这道两旁跑的动物走,它们往哪儿跑,咱们就往哪儿走。”
“哈?”
司机:“??”
宋团长拍脑袋的无厘头决定又来了,来得猝不及防。
“宋团长,你认真的?”
王局长早听说宋北了。之前,一直想认识,就是没机会。这是他头一回跟宋北打交道,只能说,的确不按常理出牌。
他们做安排下命令,好歹有个逻辑啊!宋北这一出出的,好似是想到哪儿就往哪儿走。
你跟着动物跑,还不被它们带到沟里去啊。
宋团长正了脸色:“司机,开车!小心点儿,别撞到什么动物。”
司机从镜子里打量了下局长的表情,跟着宋北命令走。默默开车,车队重新行驶在路上。
越往前走,远处遥遥传来的,好似动物合奏般的嘶吼声越发清晰起来。
同时,他们也都看到了在前方狂奔的许多动物。
有些明明是食物链上的捕食关系,此刻,却都往同一个方向奔,彼此保持着诡异的平衡与和谐。
第91章 第九十一只猫猫崽
龟速挪移的车队跟在狂奔的动物们身后,越是跟下去,车队众人从最初有些惊讶到了震惊乃至于心惊肉跳的地步。
无他,前方跑出来的动物越来越多了,见过的没见过似乎都出来了。
道路上的动物不说上百只,几十只是有的。狂奔之下,烟尘四起。动物爪子踩踏的声响明明该是轻微的,可是,动物群宛如军队碾压而去,他们踩踏土地的动静形成了闷闷的,有些像闷雷的轰隆声。
那动静或许嘈杂,却足够震撼。狂奔的动物们没有嘶吼喊叫,无声奔跑,隐隐的,藏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十块二十块……30块40块,45块50块……”宋北还不肯死心,想算一算自己能留下多少钱。
心如枯井的王局长听见了很低的喃喃自语声,他还以为听岔了,仔细听才发现是宋北在数数。
王局长真对宋团长这个人挺好奇的,想了想,宋北坐车里数,应该是不怕人听见的。他就悄默声竖起耳朵,凑近宋北,终于听清楚了宋团长在数什么了……
王局长:“……”知道基地缺钱,您这也不用时时刻刻惦记着吧?
宋团长现在全身心地关注奔跑的野生动物,其他的,都是浮云了。
每一只新动物的加入,另一边围观的战士们看戏看得激动兴奋,血都沸腾了——这种各种动物集结狂奔向同一处的神秘事件,总能引起人的好奇。
看好戏的战士们也在数着,数多少只动物在奔跑。
完全不知他们的大首长在心中肉痛惨叫,当新动物窜出树丛,他心跳都加快了,太阳穴青筋突突乱跳——别来了!真的别来了!求你们了,我真的快受不住了!再来,再来也没钱了!
“宋团长,你这是……”都啥时候了,还数呢?王局长突然很庆幸自己不负责财政。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瞧瞧,都把个大团长逼成啥样了。
不过,宋团长这数得还挺奇怪,怎么盯着前头动物数?五块五块的数,又十块十块地数……
王局长:“宋团长,你这是怎么数的?数什么呢?”这数工资,也不可能啊。
“……”宋北放弃了数饭钱,深沉忧伤地开始思考人生。
盘算着,该用什么法子赖掉这笔账。
没办法,不是他想当老赖大忽悠,实在是付不起呀!
瞧瞧,瞧瞧!东边儿的山头刚窜出两头狼,西边儿又有猛虎咆哮。
猛兽坠在队伍后边,吓得很多小动物们四散奔逃,重新窜入丛林。
猛虎自然而然融入兽群,霸道地挤开其他动物,跟另外两头斑斓猛虎并驾齐驱,狂奔在泥土路上。
这三头……就得150块啊!
宋团长嘀嘀咕咕,心中叨念着这些大家伙的饭钱。
他右手捏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有点像心脏病发,无力颓丧地窝进车座里——没治了!要破产了!
“宋、宋团长,我这边儿没办法加快速度了……”司机有点儿小心翼翼,带着些许试探口吻地询问。
他忐忑不安,生怕大领导不乐意。刚才,宋团长一个劲儿催他加快速度,要跑过那些动物们。
可是,前头的路都被挡住了大半,还有新动物不停加入队列。
动物们成排成队地奔跑,大的小的全部混在一起。他这边儿踩下油门儿,只要是加速……得了,东省这个月的最大新闻就出来了。
《男默女泪!通城公安总局与基地驻军联合作战,竟撞死十几头珍贵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这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不用,你就这么龟速爬着吧。”反正,他已经注定要破产了。
宋团团:“呵呵。”躺平认嘲。
司机疑惑地从后视镜里扫脸色有点白的宋团长,不太敢说话,心中嘀咕——宋团长不会是有病吧?瞧这脸白的,心脏病发了?
司机师傅想了又想,觉得不大可能,就问:“宋团长,您在担心毒村那边的特战小组和被困人员吗?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宋团长脸色是真的难看,脸白如同金纸,随着周围动物们的增加成指数上升。
他忧愁地捂住心口,胖胖的脸上写了丁香般的哀愁:“是啊!我真的很担心,非常担心。”
宋团长的叹息声九转十八弯,愁肠沁入骨髓,听到的人仿佛能真切感受到他的哀愁与担忧。
宋团团:“我太担心了……”王局长坐在旁边,脸色有点儿僵硬,忽然觉得羞愧起来——宋北当了这么多年的特战团长,遇到这种事情,居然还能感同身受到这种地步。
担心被困在的可怜受害者们,愁得自己都面无血色。
王局长能看出来,宋北的担忧不是伪装的,他也没必要伪装。
王局长也是一线干起来的,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
他们遇到事情也会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地解救人质,尽量保护人民群众。可是,真叫他们如同受害者家属那般感同身受地担心,已经是做不到了。
医生大夫见惯了生生死死,亦是如此。你不能要求他们对每一个案子都投入全身心的感情,那是不现实的。
王局长拍拍宋团长的肩膀:“宋团长,我要向你学习啊。”
林参谋长怀疑地瞥过后方脸色煞白的宋团长,嘴上也关心了几句,心中却是疑惑不解——他们团长可不是这样忧愁似林黛玉的性格。
宋北是铁血无情的军人,她跟了宋北三年,还是头一遭见到宋北这种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表情。
林参谋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真要说哪不对劲儿,自己又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宋团长并不是因为担心受害者才变成这幅样子。
被误会的宋团长:“……”
没人知道,宋北担心的不是那些被困人质。
这么多动物狂奔过去,村子里指定还有很多留守动物。就这种大场面大架势,抄家都够了!
毒贩子们不足为惧,只要他们不被撕成片儿片儿的,就足够幸运了。
说不准,还得跟李文秀夫妇似的,吓成精神病儿。宋团长现在很担心秦萧他们,这万一给当成毒贩子,被误伤了可咋办?
还有,王营长带的队伍里普通士兵多,万一出事也不好。
宋北只能祈祷,王营长他们别跟动物们起冲突。
宋团长看不见其他地方的情形,可是,能从周围动物们的反应变化猜测个大概。
它们动了,同一区域的其他动物想必也闻风而动,呼喝着,冲着毒贩子们的村落奔去。
——是大场面,想想都是热血澎湃的大场面。如果,费用不是他来出,那就完美了,
此刻,王营长他们正在一处村口。
老村长抓住王营长胳臂:“同志,留下来吃饭吧。我都叫人回去准备了……”
王营长咕咚咚喝光了水瓢里的山泉水,抹了把嘴:“别别别,老大爷,我们有任务在身,必须……”
王营长和老村长同时回头看去,他们看见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场景。
狂吠声起,只是叫嚷躁动的野生动物们变成了村子里的猫猫狗狗,牛羊鸡鸭。
这里是杜家村,王营长领着队伍一路排查过来,刚好排查完杜家村。
他正准备离开,老村长热情挽留他们吃午饭,突然就听到山林里的骚动。
这里距离太远,他们听不太清楚丛林间的特殊兽吼,可是,动物们听见了。
它们比人类灵敏得多。
于是,安静的杜家村突然沸腾起来,像是一锅烧开的热水。
村子里的狗啊,猫啊,羊啊……各种豢养的牲畜全都叫嚷起来,叫嚷声激动兴奋极了。
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开始大家没放在心上,直到动物们真的躁动起来。
各家养狗、圈养牲畜的主人们开始喝止,呵斥声和脚步声回荡在村子各处。
可是,平日里温顺又乖巧的动物浑然变了个模样。它们完全不搭理主人的命令,对食物不屑一顾。
羊圈里的羊跳跃着,想窜出羊圈,还有的直接用脑袋去顶木头门,拼了命地使劲撞。
一次次,一下下,门被顶得吱呀作响。
一只只狗的叫声欢快急促,同时,声音也最大。
被绳子拴住的狗还好,没被拴住的那些狗叫嚷着,一只跟着一只,疯跑出村子。
老村长和王营长刚好站在村口,狗子们成群冲过来。
老村长吓得赶紧后退,王营长有些好奇地盯着看,十几条狗经过王营长身边,头也不回,兴奋地沿着村口小路冲进路旁的茂密丛林,消失不见。
“诶呦!大黄,大黄!回来啊!别进去,你给我回来!”
“小黑,回来!狗子,快回来…”
又有七八条狗跑出村子,十几个村民追在狗子们身后,着急地边跑边叫唤,试图把发疯的狗子叫回来。
奈何,这些平日里最听主人话的狗仿佛已经听不见其他,耳朵里只有森林里重重叠叠的兽吼声。
那是各种动物叫嚷形成的声浪,压过了主人的呼喊,对它们吸引力更强。
狗子们吠叫着,形成一股浪潮,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山林里。
王营长皱眉沉思,好多村民都被各种动物叫声吓了一大跳。
老村长手一抖,拐杖差点摔在地上,王营长赶紧过去扶他,把老人扶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老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咱们村子的动物以前也这样?”
他们都听不见丛林里的动物叫声,一开始或许有,村子里动物们喊起来以后,就被彻底压过去了。
“这些狗和猫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老村长摇头:“之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是第一回 。”
老村长也丈二摸不着头脑,佝偻着身子,回头问追出来的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高唐,你家大黄怎么了?受了啥刺激?”
“我哪知道啊!之前还好好的,就刚才那几分钟的功夫。我在家里头打地桩,冷不丁的,大黄就跟吃错药似的,一路从村东头跑到了村口来。我追了大半个村子都没追上,怎么喊也不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