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白夏夏的存在,成为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呢?
明明只是只猫,却像是点亮暖色的灯。
好像,也只是几个月而已。当初同意白夏夏住在自己家里,秦萧只是抱着先让她住几天的打算。等到有合适去处,就让她走来着。
半年前,秦萧还经常失眠,会大半夜跑到训练场上加练,练到第二天早晨。
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闭上眼睛,梦里会浮现出那些死去人的脸。
一张张脸,一幕幕生动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像是走马灯般的闪过。最后,轰隆一声,爆炸的火光和被冲飞起来的残肢断臂血红一片。
他一闭上眼睛,全是他们。
江平曾经建议他离开部队,还给他做了心理测试。他也知道,江平应该去找过宋北。
他这种情况其实已经不适合继续在部队服役。不过,国内对心理问题并不太重视。
秦萧也可以控制自己,任务从不出错,就没有让他退下的理由。
秦萧依旧在部队呆着。
他不想离开,对秦萧而言,即便是死,他也想死在任务里,想死在战场上。
后来,秦萧不管做什么,都有种周围世界与他隔了层膜,自己游离在外的空荡隔绝感。
一年又一年,情况越发严重。
连宋北都不知道秦萧的心里状况到底恶劣到了什么程度。
他太会伪装,即便底下暗流汹涌,面上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冷静沉着。
连江平都只能凭着医生本能,看出一点点不对劲。
但这些伤痛,那些阴影,在白夏夏住进来后,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那只猫太能折腾,白日里操心,晚上也要操心。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秦队长突然想起时,竟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因为有这只猫陪伴,他没时间去关注其他,不知不觉,似乎已经走出了那片多年不去的阴霾。
黑暗中躺着的青年突然坐起,推门,走到客厅一角。
角落里放着栋三层的木质精致猫别墅,顶层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
别墅里有床铺有猫凳子,还有可爱的猫楼梯。
三层小楼像是栋完整的建筑,连天花板都是漆涂过的。
秦萧蹲下身看,手指戳了戳摇晃的栅栏木门。
木门上的可爱涂鸦小猫在对着他笑,笑容灿烂,门摇晃着,发出咿呀呀的声响。
白夏夏不喜欢睡猫窝,可以说是很讨厌。
她跟人一样爱睡小床,用干净的餐具。其实,她真的要求很多,也就秦萧这种好脾气的能忍受。
就连郭朝明那家伙,都会嫌弃白夏夏事多。
虽然猫别墅是秦萧和郭朝明特别精心做的,但白夏夏新鲜时当景点观光,平时要睡卧室的小床。
客厅里的猫别墅,白夏夏只有生气才会睡。
这小家伙只要跑进猫别墅里,秦萧就知道她生气了,要反省下自己有没有做错事。
月色如霜华,照亮了满室静谧。秦萧半蹲在空荡的猫别墅前头,失神不知多久。直到外头天光放量,他偏头看阳台,依旧没见猫儿踪迹,就有些疲惫地回了卧室。
清晨,五点多。
白夏夏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从窗台跳进房间,轻轻呼了口气。
波斯猫晃荡了下,本来还贼兮兮的,发现平时5:00准时起床洗漱的秦队长居然还睡呢。
而且,睡得很沉。
白夏夏跳上柜子,轻轻凑近熟睡的男人。
这家伙性子板正,连睡觉都是双手放在肚子上,直挺挺地睡着。中途可能翻翻身,可是早晨醒来,永远只能看见他板板正正平躺着。
有时候,坏心眼儿的白夏夏会故意霸占秦萧床中间的位置,让这家伙只能侧着身贴床脚睡。
侧着睡时,他居然也是板板正正,无趣的很。
白夏夏盯着秦萧看了会儿,冷峻面庞睡着时有些泛红,长长睫毛垂下去,还有点安静乖巧。
她瞧着,心跳又有点儿加快。忍不住抬爪,用粉红微凉的小肉垫轻轻摸了摸他睡着的脸,又做贼般地缩了回去。
“咳咳。”猫儿刻意转过脸,鸳鸯眼瞅着睡着的秦萧,有点烫的猫脸又失落地耷拉下去——想什么呢白夏夏,你只是只猫啊。
雪白波斯猫偷偷用肉垫贴了秦萧的脸,失落极了——呜,可怜的猫儿没有爱情。
上一世,她有个特别不靠谱的爹,天生缺乏安全感。因为心理上的本能不安,会偏向沉稳可靠的类型。
秦萧这家伙很多缺点,偏就是对了她的胃口,她真的超喜欢,呜呜呜。
脸也好看。
早晨六七点钟,家属楼陆陆续续有妇人带着小孩儿,提着水瓶或者是脸盆出门。
热闹的一天,从洗漱开始。
只是今儿个的家属楼,似乎与平常不同。
“哎呦,感觉今儿个多了好多鸟儿啊。”
色彩斑澜,羽毛漂亮的各种小鸟蹦蹦哒哒,它们在树枝间跳跃穿梭。
有的孩子顽皮,想爬树去抓鸟,那些鸟儿却精明地飞到树冠上,落在极高处。让下头的人只能望见它们色彩斑斓的羽翼。
“这鸟儿怎么飞这来?”
“好像都没咋见过……”头发花白的老人刚说完,那些鸟儿仿佛得了命令,抬起小脑袋,引吭高歌。
它们口中流淌出夜莺般美妙的歌唱声,婉约美丽,应和在一起,美妙得能让人忘记一切。
婉转动听的歌围绕着家属楼,最后,形成了一曲轻快而好听的动人曲调。
宋夫人推开窗户,四楼枝丫上正好落了只巴掌大的翠绿鸟儿,尾羽是嫩黄色的,色彩明丽,带着鸟儿的生动雀跃。
翠鸟张开小嘴,身体微微摇晃着,发出动听的歌声。它张开翅膀,飞到了宋夫人伸出窗户的手心里,在她掌心来回蹦跳歌唱。
可爱极了。
“老宋,如何?”
宋北随意披了件外套,也走到窗户边儿,探头往外瞧。
一只只鸟儿盘桓着飞翔,仿佛故意显露美丽般地张开尾羽,它们在空中唱着生日快乐歌的调子,一只只飞进飞出。
宋夫人望着那些鸟儿,眼中异彩:“如此绚烂美丽的鸟,比我之前见到的更多啊。”
那一只只鸟飞起来的模样,漂亮极了,好似有人指挥,来回都遵循着色彩变化的规律,美得好似一幅画。
迷迷糊糊还睡着的秦萧突然感觉胸口有点儿闷,似乎有东西压住了他,他呼吸略略急促起来。
猫看着爪下皱起眉头的秦队长,鸳鸯眼左右转动,略有些心虚地往回缩自己的毛茸爪——呜呜呜,猫儿好像又胖了。
秦萧毕竟是军人,警觉性极强,稍稍感觉到不对劲,就条件反射地想翻身跃起。
他猛地抬起上半身,某只微胖白猫爪下不留神,惨兮兮滚落下去,猫脸写满慌乱,胖胖毛绒团子紧张地挥舞爪爪:“咪呜呜~救命~”
秦萧惊了下,右手从底下穿过猫儿软软的小肚子,一把抄起她,神情紧张:“下次别偷偷趴我胸口。”
猫有点委屈,扁着飞机耳:“我就是想叫你嘛。”
秦萧好脾气地把猫抱回来:“好好好,别怕,下次我会注意的。”
“嗯?”“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青年军官后知后觉,才发现被捧在掌心的波斯猫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毛绒脑袋上戴着歪斜着的猫发卡,粉红的发卡上还有小灯闪光。
小家伙还穿了件漂亮的燕尾服样式的白色小西装。小小可爱的软萌燕尾尖熨帖地贴在猫背。
小家伙胸口打着红色蝴蝶结,一本正经给自己梳理的小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猫还懵懵的,努力抬爪去整理歪斜着的发卡,胸口蝴蝶松了一小块儿,打扮算是废了大半。
白夏夏哀怨又带着点儿不开心,去拍秦萧手腕。
猫咪仰起猫脸儿,湿漉漉的鸳鸯眼儿透着点儿矜持:“你怎么酱紫!我是来给你过生日的呀……”她是要美美地出场,让秦队长睁眼后第一个看到她,然后再美美地笑一下的。
呜呜呜,都木得了。
秦萧半侧着身窝在床,上半身贴身穿着迷彩背心儿,衣服上透出了肌肉线条。
刚睡醒,他额头还有些汗水,深黑的眼瞳还有点朦朦胧胧。
白夏夏在他手心里踩了下,柔软肉垫儿贴着秦萧掌心,凉凉的很是舒服。
秦萧轻轻摸摸猫脑袋:“我身上都是汗,你到旁边儿去等会儿。”
“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
秦萧还是惦记着白夏夏不着家的事儿,眯着眼戳轻轻戳猫脑袋,凑近了问:“去哪鬼混了?嗯?”
白夏夏无辜地抬着猫脑袋:“咪呜?”
秦队低声笑了下,眉眼似画,手揪着猫的红色蝴蝶结轻轻给猫拽过来:“说话。”
这一拽,秦萧发现不太对,仔细看,发现白色西装小外套外居然还套了浅浅的蕾丝边儿,有点像小裙子。
那布料摸着清凉,一点也不厚,轻薄贴在猫儿毛绒绒的小身子上,可爱又仙气。
白夏夏抬爪捂自己的小蝴蝶结:“干嘛干嘛呀…不准弄坏我的蝴蝶结!”
有点儿手忙脚乱的仙女白猫小心地保护着她的小裙子,矜持地很。不似平时贼兮兮的猥琐,反而透着三分呆傻。
秦萧低下头,蹭了蹭猫儿的小耳朵,又亲了口白夏夏的小蝴蝶结:“我帮你系上。”
秦萧修长的手指拨拉了下猫儿的发卡,刚好替她扶正。
白夏夏有点脸红,用爪爪推秦萧,一本正经:“不准随便亲猫!你太不矜持了!”
“只可以让猫先亲你!”猫咪啾一下亲在秦萧脸上,露出大大的好像阳光灿烂的笑:“小秦子,生日快乐!”
精致的像个小公主的猫儿跳上窗台,哗啦地坠着窗帘,随着窗帘被拉来,流泻进满地阳光。
秦萧右手撑在额前,微微眯了眯眼,朦胧中有万丈金光里洒落。
金光里,仿佛有什么色彩斑斓的羽翼似是蹁跹蝴蝶,优雅飞进。
美得不可思议。
“今天的秦同志是主人公待遇,”白夏夏像指挥官一般,跳上了专属猫凳子,微微抬爪,“喵呜~”
秦萧眯了眼,总算看清房间里飞进来的,是许多漂亮的、色彩斑斓的鸟儿。
嫩黄的,鲜绿的,湛蓝的,雪白的……
秦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多的鸟儿,仿佛,世上所有美丽的鸟儿都在他面前展开了。
那些美丽的颜色是世上最顶尖的画家也调不出来的自然完美,和谐漂亮。
“咪啾~”
白夏夏抬高毛绒的右爪,轻轻往下一按,猫脸上表情严肃:“开工了,开工了啊,谁敢给我闹出幺蛾子,搞砸了我的森林梦幻生日会,我就一口吃掉它!”
□□猫张开尖尖锐利的雪白牙齿,飞舞在房中鸟明显抖了两下,漂亮的尾巴往上翘了好几度:“知道知道!”
呜呜呜!
它们这些长得漂亮的鸟,最近真是倒了大霉了。四处被各种动物逮,乖乖合作帮忙办事儿,有好处呢,敢不合作的,就一口吞了。
白夏夏动了动小耳朵,心里有点儿惭愧,可她也是没办法——地上跑的好抓,天上飞的太难逮了。
关键是一只两只的还显得单薄,白夏夏要成群结队,这样才有排面,还只要最漂亮最好看的鸟儿。
如此一来,时间就有些不够了。白夏夏也是昨儿晚跟计划具体实施狐阿九接头,才知晓这家伙居然采用敢非暴力不合作,就一口吞掉的吓唬策略。
可怜猫儿辛辛苦苦在翠莲山里经营好久的好名声都木得了,这会儿,她已经演化成了漂亮小鸟心目中的大魔王。
霸总猫儿抬着右爪,无奈地看一眼靠坐床头的祸水秦,痛心不已:“朕可都是为了你呀!!”
美人误猫啊!
“呦~”
鸟儿再次唱起那轻快的,刚刚学会的雨调。
想要短时间内将这些鸟合奏生日快乐歌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们的声部有高有低,鸣叫声有长有短。白夏夏这不懂音乐的完全搞不懂。
江平替她请了个外援——宋夫人。
宋夫人出身言情书网,外交官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如此,她的曾祖母是民国极其著名的编曲家。
宋夫人连着三天早起熬夜,总算将这些鸟儿分门别类训练好,赶在生日前,教会这首曲子。
轻快嘹亮的合奏鸟鸣声环绕着家属楼,家属楼四周的天空来回飞着体型较大的美丽鸟儿。
这个早晨,家属楼仿佛成了森林的演奏场。
空地外乱跑胡跳的小孩子们也不跑了。
宋北和宋夫人携手站在一棵银杏树下,微微仰头。
空地上、天空中、枝叶间……能站的地方落满了五彩缤纷却又美丽至极的鸟儿。
它们的鸣叫婉转优雅,美丽而悠扬,余音入耳,绕梁不绝。
宋夫人手指无意间合着那节拍,有些沉醉地望着周围这些鸟儿,赞叹:“最美的歌,永远来自于大自然。”
她只是用节拍教导它们,这些鸟却合奏出了自然完美的乐曲。
它们是天生的歌者,自然的演奏家。
此刻,家属楼内楼外的嘈杂声都忽然消失了。
有人站在窗边,有人匆匆推开了家门都探头向外看去。
他们望见楼外一只只鸟引吭高歌,毛茸茸身子处在同一节拍下,微微摇晃着。
“你说,小秦这会儿是什么表情?铁定高兴坏了呢。”
宋夫人抬头看向某处大开却无人的窗户,抿嘴笑了下:“他一定会很惊讶的。”惊不惊喜就不一定了呢。
秦同志这会儿,已经被惊吓到了。
秦萧右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背心,正有五六只鸟嘴叼住他的衣服,试图把他身上的背心儿脱下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秦队长冷峻的面容隐隐有三分惊慌,上头还没保住,下边又有两只鸟飞到了他的短裤拉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