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物他们有的偷,有的收,一拨拨往国外送,来回折腾钱。
交谈间提到的东西数量,听得白夏夏都有些肝儿颤,不由咋舌。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儿,自己到了山里没注意。
她其实穿越到了国内治安极其混乱的90年代。
80年末到90年间有段很混乱的时候。
国内各种各样的新政策,新玩意儿层出不穷,新模式推陈出新,这是个画出新天地的改革时代。
经济刚腾飞起步的时间段,无数人下海做生意,有的到城市里寻求机会打工。
他们带来了勃勃生机,也造成了数不胜数的混乱。
90年踩着法律底线求一夜暴富的人,几乎与下海做生意的人不相上下。
大城市里人流熙攘,火车站更是藏污纳垢。
各种走私犯、拦路抢劫犯、扒手、拐子遍地都是。
不仅如此,很多地方那些游手好闲的混混组成黑帮团体,都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茬茬地冒出来。
户籍系统不完善,加上警力不足,通讯不便。报警电话打出去,罪犯都跑得快没影儿了,警车才姗姗来迟,给你报个到。
这时候规章制度缺的缺漏的漏,能钻的孔子非常多,类似老廖这种走私团伙只要能豁得出命,不招惹硬茬子,一夜暴富什么的不是梦。
很多人都愿意挺而走险,像老廖他们这样,搏出个泼天富贵。
白夏夏小时候就听父母讲过这年代的混乱。
她有个三叔脾气不好,混不吝。平日里总能跟人闹出麻烦,打架斗殴最厉害。也不知是哪天得罪了人,一天晚上走在路上,直接叫人捅了个对穿扔河里,后来,也没听说找出凶手。
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
心肝发颤的白夏夏信念越发坚定,我得找个强壮吃公家饭的兵哥哥当铲屎官,窝在基地里过太平日子。
听着清风里脚步声越来越重,踩着残枝落叶的细细碎碎噼啪声,好像一步步踩在人心坎上。
叫白夏夏的心慢慢被攥紧。
她艰难咽着口水,口干舌燥得。
雪白被毛似是触了电一般乍起,窝在树丛缝隙间,直勾勾盯着外头看。
老廖三人打着把秦萧当人质的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真对秦萧动手,可……
秦萧伤势太重,万万不能再叫人给挪动了,造成三次四次伤害,那还救个鬼啊!
直接送他上西天得了。
白夏夏不是雷锋圣母,可叫她放弃秦萧跑路。
白夏夏也做不到。
“白二叔,躺地上的家伙,是不是那王八蛋?”老廖第一个拐出来,站在距离秦萧七八米的距离外,没有立刻上前蹙着眉头,而是警惕地先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白二叔和王鹏紧跟着从树丛里拐出来,相互对视一眼,又厌烦地撇开眼。
也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冒出的精光和喜色:“是他!绝对是他。”
王鹏在三人里年纪最轻,20出头的青年,剃了个板寸头,浓眉大眼,高鼻梁。眉骨凶厉,含着煞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确定之后,顿时嘿嘿冷笑起来,率先大踏步朝昏迷的秦萧过去了,搓搓手:“个王八蛋,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看不起咱们,还不是倒霉落在了咱手里。”
“先等等。”
白二叔急走两步,一把抓住王鹏胳膊。警惕地四下环顾,两人就站在距离秦萧一米多的地方。
王鹏甩了两下,没甩开白二叔的手,顿时不耐烦了,蹙起眉头,一脸烦躁道:“咱们一路跟过来,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放心,这不会有陷阱的。”
王鹏不耐烦得很,总觉得白二和老廖被当兵的吓破了胆。
从前那个胆大包天、敢拖着他偷渡的白佬二,浑然变了个人似的。果然是一群没种的,被逼得漏了本性,一个个的全是怂蛋。
白二叔国字脸、皮肤黝黑、面相憨厚。乍然瞧见跟田地里的农人大爷没什么两样。
他只一双眼瞧着精光隐晦,死死按住王鹏胳膊,四下环顾好几圈儿:“咱们刚才走了多远?你瞧瞧这当兵的,脸白得快成僵尸了。失血过多,能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儿吗?又不是铜皮铁骨。”
“这……”王鹏被问得说不出话。
老廖慢腾腾跟着走过来,也仔细打量了下秦萧的脸色。
煞白煞白的,作战服下摆全被血给浸透了。瞧着深红一片,骇人得紧。
老廖穿了件黑夹克,瘦猴似的身材,划了火柴点起烟,阴阳怪气道:“的确奇怪,不过也没什么。为了追咱们这些人渣走私犯,他们可能豁出命去呢。”
“一个个傻子似的,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就为了那几百块?都不够我吃顿饭的。”老廖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道:“行了,白老二。管他怎么跑到这儿的。这家伙都伤成这副狗样子了,眼瞧着就快没气儿。咱们动作快点,趁着人没死还能用,赶紧想法子。他真要是叫部队的人找到了,能把他一人撂这儿?”
“早给送医院去了。”丢他一人在这自生自灭?那不扯嘛!
白老二一想也是,“也对!真是老天开眼了!咱们走到绝路,还送来了人质。”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喜不自胜地哈哈大笑起来。
白夏夏脊背弯曲,背毛上雪白的毛根根竖起。
听着这三人对秦萧的冷嘲热讽,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不由心头冒火。
一群没人性的狗玩意儿,迟早叫你们好看。
大花早依照白夏夏的吩咐,处于作战状态。老虎上半身微微压低,肉爪深深按在泥地里,保持着随时随地能猛扑出去、咬死人喉咙的作战状态。
“谁?!”
老廖站在三人最右边,或许是距离树林比较近的缘故。大花凶性泄露了丁点,他就好似本能般的偏头。
握紧匕首,冷喝了一声。
王鹏和白老二动作都不慢,几乎是本能地一人掏匕首,一人持枪。
清风拂过树丛,叶子沙沙作响。
安静压抑的气氛里,白老二三人紧盯着四下,不停逡巡环顾,没发现任何动静。
“老廖。”
白老二不由蹙眉,看向老廖。老廖却是紧紧蹙着眉头,不发一言,警惕地一步步靠进树丛。
白老二想了想,也保持警戒,跟在他身后,缓步走向路边白夏夏和大花所在的茂密丛林。
白夏夏冷汗都要下来了,这就发现了?太厉害了吧?!
她上辈子就是个普通人,普普通通的上学,找工作。
从来没跟每日游走在死亡边缘的亡命徒打过交道,哪里想到,大花还藏在树林间,啥也没看,就盯着他们看了会。这个老廖居然有第六感似的,精准察觉到位置。
天知道,那一刻,白夏夏头皮都炸开了,简直快吓死。
大花在树丛间无声呲牙,唇间肉随着它的动作微微颤抖。
绷紧的四肢仿佛下一刻便会爆发出强悍的跳跃力,凶猛窜出树丛。
白夏夏哪儿敢叫大花直面白二叔与老廖两个通缉犯,压住它,自己低了脑袋,从灌木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故意把雪白的毛发在泥地里滚了两下,狼狈不堪仿佛野猫似的。
于是,出现在老廖两人视线中的便是只脏兮兮、眼珠子瞪到溜圆的小野猫。
白夏夏跟驻足停步的老廖和白老二对视,猫咪似乎是被吓到了。后退着,不停跟这两人拉开距离。
龇牙炸毛,一副极其警惕的防卫姿态。
蹲守原地的王鹏瞧见那丑不拉几的野猫,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天,这两个人简直就是惊弓之鸟。
动不动就这样,结果啥事没有。
倒是把他吓得不轻。
顿时阴阳怪气儿地拉长了嗓音:“哟,老廖,现在连只野猫你都不放过了?”
“咱们就剩那点子弹了,可别浪费在阿猫阿狗身上。还等着你大发神威呢!”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老廖脾气再好,也起了怒意。刚想回嘴,白二叔赶紧拉了他一把:“他年纪轻轻的不懂事,你也跟他计较?”
老廖勉强压着火气,冷哼了声:“算了,给你个面子。”
只是,他瞧着白夏夏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
哪儿来的野猫,害他丢人被王鹏嘲笑。
白夏夏???
艹!你个无能狂怒的怂货!
王鹏嘲笑你你打他呀!迁怒我一只猫算什么本事?
白夏夏:我多无辜!
感觉到王鹏看向自己的目光满含杀气,越来越危险,随时都会压过来抹了自己脖子似的。
白夏夏口干舌燥,四肢保持住紧绷姿态,却心惊胆战的害怕。
这个放心病狂的,连只猫都不放过。
我只是一只猫啊。
白夏夏大眼睛努力传达信息:我,猫猫,可爱无辜又无能的猫猫!
“好了,别浪费时间,咱们再继续磨蹭下去,指不定那群跟屁虫又追上来了。”
王鹏这下子不害怕了,得意地用匕首在秦萧脖子上比划着:“来了才好,正好……”
下半截子话淹没在若隐若现的汽车引擎声里。王鹏按住匕首,嗖地抬头,凝重看向小路北边儿。
“……”
“他娘的,你个乌鸦嘴!”老廖气急败坏的朝秦萧跑去,“先把人带走。”
有大好人质在手,未来可期!他们得盘算盘算怎么逃出翠莲山,还不能直接跟部队的人撞上。
王鹏脾气急躁是急躁,脑子是有的,当机立断收了匕首,弯腰去扛秦萧。
“大花!”
似婴儿哭喊的凄厉渗人猫叫声伴随着猛虎下山般的怒吼,同时响起。
“啊!”
大花动作迅如雷霆,如闪电般跳出树丛。
锋利的牙齿第一时间狠狠咬住白老二持械的右手。
两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分前后,几乎在斑斓猛虎咬断白老二手臂的当口,白影如流星窜过,半蹲着的王鹏裤裆渗出血来。
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真汉子.狂野通缉犯王鹏双眼飙泪,汗珠子须臾便从脑门儿上冒了出来,匕首当啷落下。
他浑然顾不得其他,哪里还记得什么秦萧。双手捂住被猫爪撕裂开的染血下体,疼得满地打滚儿,撕心裂肺的痛叫听了都渗人。
“哪个王八蛋偷袭老子……啊……”王鹏讲话都在抽冷气,痛得直不起腰,低头就看见白夏夏迈着四方步优雅离开的影子。
痛死的王鹏惊了:猫?刚才那只野猫?
居然趁着他不注意偷袭了他,王鹏惊怒交加又是恐惧不可思议,做梦似的来不及做什么。下身痛彻心扉,他完全站不稳地又痛叫起来。
凄惨的模样比被大花咬了胳膊,甩出七八米的白老二似乎还要凄惨十倍……
三个通缉犯一个比一个猝不及防得懵逼,他们被老虎偷袭就算了。
居然还有只野猫……
不远处,急急从越野车上跳下来救人的宋团长:艹!
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惊掉满地下巴。
那是目瞪狗呆,叫声惨叫声凄厉惨叫声,声声入耳。
所有男性都是胯下一凉,还有两个小战士脸挤成一团,露出了牙酸肉痛身临其境的凄惨表情。
个个忍不住看白夏夏,幸亏他们跟着团长来了。
长见识,长见识!会攻下三路的猫……谁教出来的?
有个战士不由自主也用手捂住了相同的位置。
这时候也顾不了其他的,救人最重要。
“秦队。”
“小秦。”
宋北等人想第一时间冲过去,那里,大花用肉爪子按住胸口塌陷的凄惨老廖。
保持着狩猎的王者姿态,似乎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毛茸茸大脑袋。
凶悍猛虎下唇还残留着血迹,旁边儿是喷溅出的血液和满地打滚的伤员。
跟过来的几个战士头皮发麻,实在是大花体型雄壮,此刻残忍凶悍的姿态简直震慑人心。
要不是来之前鲁建华再三提醒,老虎背了秦队长,是秦队长的救命恩虎。
他们已经要开枪了。绕是现在,依旧下意识地忌惮举枪。
但也只是举着,白夏夏和大花保护秦队长,收拾老廖,大家都看在眼里。
都惊奇得很,鲁建华说这老虎被看着,还有雪白的波斯猫。
大家信了,但谁都不会想到,老廖这三个会出现,还被它们解决掉了。
谁都没见过这么聪明通人性的动物,人在动物眼里不都是一样的吗?它们居然会保护秦队长,简直是个稀奇事。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大意。昏迷的秦队长就躺在那老虎边儿上,不足一米。
全程目睹大花怎么撂倒通缉犯的,个个儿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老虎凶性大发,伤到秦队长。
老虎刚才救了秦队长,但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万一老虎凶性大发,秦队长就完了。
他们必须保证秦队长的安全,务必在这老虎动手前,一枪击毙它。
场间只余下王鹏高高低低的痛叫哀嚎声和他前后翻腾发出的声响。
“别开枪,别开枪!”
鲁建华急急忙忙冲到举枪的战友跟前儿,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紧张得不停咽口水,背对着宋团长等人,艰难又坚定地走向满身凶悍姿态的老虎:“我,是我……”
“我刚刚才过来的,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救人,你还记得我吧?”双手举过头顶,表示自己的无害。鲁建华努力用眼神传达善意,一步步往前走。
“小同志。”宋北喊住鲁建华,鲁建华却仿佛没有听见,依旧挡住后边人的枪口,满头冷汗地靠近秦队长。
“我没有恶意……”这只老虎是救了秦队长的,他们不可以反过来伤害它。
大花眼里盛满了凶残的野性,爪子按住还想挣扎的老廖。
一巴掌下去,老廖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大花喉咙间发出威胁般的低低呼噜声,方才短促却凶险的恶战激发了它骨子里的兽性和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