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她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蒋鹤野在对面忽然笑了一下,抬腿起身,朝她这边靠近两步:“在那种情况下,你记住的就这句话?”
尾音被拖长,他像那天一样俯着身,同样的姿势,容拾还是坐在他眼皮底下。
抬头,看见男人的眼眸漆黑,没有下一步动作。
蒋鹤野像是故意的,既不靠近,又不退回去,漫不经心的语气在容拾耳边响起:“现在想起来了吗?”
……
蒋鹤野走得时候留下一句“好好想喜欢那个户型,明天我还来”。
“明天我不在。”像是跟他汇报行程一样。
说出这句话后,容拾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的对话有些太过自然了。
她明天要去打发舅妈介绍的相亲对象,但这和蒋鹤野没关系。
容拾蹙眉,想着只是自己一时失误嘴快了。
蒋鹤野笑笑,也不着急:“那我后天来。”
听到关门声后,容拾才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果不其然,舅舅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其中有一个是餐厅的定位。
好巧不巧,就在城北。
【舅舅】:小拾,你舅妈跟人家说好了,就明天中午,你应该没事吧?
【容拾】:好,我抽时间过去。
关掉手机屏幕,容拾给韩越打了个电话,后者在吃饭,接起来后放下筷子,问道:“有事?”
尽管韩越希望她没事也能给自己打个电话,但容拾从来只是把他当成同事。
打电话也多半是工作上事。
“明天我有点事,估计下午才能回来,想问问你王总监这个人靠谱吗?”容拾又不可能把韩越从总公司拉过来顶上,既然是他亲自提拔的,那韩越肯定是事先了解过。
亲自负责御园的销售任务,韩越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但容拾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韩越“嗯”了一声,“放心,不是老陆总的人。”
容拾松了口气,又听见韩越在那边继续开口:“不过我八卦一句啊,你明天上午有什么事?”
这个节骨眼上,御园是容拾现在最看中的项目,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她不会交给别人。
“私事。”容拾言简意赅,要不是推了太多次都没成功,她才不会去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
韩越:“私事?难不成是相亲?”
他还猜的挺准。
容拾兴致缺缺,含混着“嗯”了一声,“家里长辈的好意,拒绝不了。”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一阵,容拾以为他是着急吃完饭工作,也没多聊,说了句“慢慢吃”,就摁掉了电话。
那边的韩越慌神了很久才调整回来……
……
从城北售楼部出来,蒋鹤野被顾让叫去了醉色四楼。
与楼下包间不同,这层是台球厅,每桌都用透明的玻璃板隔开,蒋鹤野到地时,程成和顾让已经打了一个来回。
他脱下外套,接过顾让递过来的球杆。
柳奈一坐在旁边吃果盘里的芒果,问刚来的人:“野哥,怎么来这么晚?”
蒋鹤野俯下身开了一杆球,随后绕到白球那边,才道:“刚才看房子去了。”
程成傻了,刚准备放下球杆地手顿了顿:“野哥,你又买房?”
他才应该来开发房地产吧……
“没,这次是给别人买的。”蒋鹤野进了好几杆球,凝神专注。
“你又分手了?”说这话的人还是程成,他实在想不出蒋鹤野还能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去买房。
随后,这人又反应过来,“不对啊,你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分的手?”
蒋鹤野皱眉,他不分手就不能送房?
“我记得御园今天预售。”顾让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咸不淡地正中主题。
可是程成完全没明白,“野哥,那边的房地段是不错,但连地基都还没起来,急用的话,我不建议……”
还没等他说完,蒋鹤野就打中了最后一个黑球,完美收场后,讪讪打断他:“谢谢,我不急用。”
他跟程成说不着……
就连柳奈一都看出来顾让话中有话,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问他:“野哥,你上次说在追人,是不是祁氏的容总?”
这话被程成听去了,他愣在原地,觉得不可思议:“野哥,你疯了吧?”
顾让点点头表示:“他确实不清醒。”
大家都是打过交道的,容拾有多高冷难追,程成略有耳闻。
“没必要玩这么大吧。”程成觉得不能接受,以前蒋鹤野女朋友不断,个个漂亮,但没有一个是他亲自出手去追的。
“没玩,我认真的。”蒋鹤野声音偏低,视线都在球桌上。
“别怪我没提醒你,”顾让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你这为了她,又是送饭又是买房的,对她这么好,人家不见得会感激你。”
蒋鹤野没来由地笑了一下:“用不着她感激我。”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顾让,顿了顿道:“我在追她,对她好不是很正常?”
“我自愿的,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
从一开始,容拾就是被迫接受自己的存在,是他打乱了她原本的生活,蒋鹤野很清楚,不能用自己一厢情愿去道德绑架她的思想。
“况且,”蒋鹤野没了打球的兴致,把杆子放回原处,坐在顾让旁边,沉着声开口道:“要是她真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会对她更好。”
第39章 我应该会是最喜欢你……
她虽然不爱去相亲, 但这种场合化妆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容拾比平常早起了半小时,从衣柜里挑了件不同于平时风格的白色长裙,在镜子面前稍作打理, 她本来就是清冷的气质,穿白色显得清透干净。
毕竟不是见客户,容拾也没打算去跟对方谈判。
这种事情, 点到为止的拒绝是给人留一份体面。
上午不工作,容拾派林璐去总公司跟着韩越, 把车留在了酒店车库, 她坐上驾驶位后, 先从后面拿了一双平底鞋换好。
随即发动车子, 黑色的宾利行驶进入主干道, 餐厅距离酒店不远,二十分钟车程。
容拾以前跟合作方来过这边几次, 店里的老板很热情的问她有没有楼上的预订。
“约了人,楼下的十九桌。”容拾打开手机, 从和舅舅的聊天记录上翻到具体位置。
“需要我帮您升楼上的包间吗?”他们店里独立房间有限,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 但是碰到容拾这种身份的人, 还是不能怠慢。
“不用麻烦。”容拾摆摆手,扫视了周围一圈, 定格在编号十九的位置上。
她只想结束完早点回去工作,并不是来炫富的。
老板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吩咐工作人员把人引过去。
容拾跟着前面的服务生从前台走到目的地,中途路过了一桌客人,远远看上去的背影就有莫名的熟悉感。
从他身边经过时,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她的余光之处是蒋鹤野随意搭在桌子上的手。
是容拾说今天上午有事,他才答应蒋知寻来见个客户,没想到就是这样都能遇到她。
白裙子,妆发被刻意打理过,与之前的干练高冷和明艳动人不同,这是他没见过的样子。
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容拾就擦肩而过,蒋鹤野还想告诉她,今天很漂亮。
容拾坐在他的斜对面,两个人只要往相反方向偏头,就能看得到彼此。
他一身黑色西装,从容拾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蒋鹤野随意地靠在软沙发上,时不时笑着跟对面的人聊两句,端着水杯的手骨节分明。
她没有把多余的视线放在蒋鹤野身上,因为几分钟后,她就看到了自己所谓的相亲对象。
一身淡灰色的休闲服,他的气质和蒋鹤野截然相反,温柔没有攻击性。
五官端正,算得上耐看。
走近后,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看着面前的人,伸出手礼貌性地打招呼:“你好,我叫萧阳。”
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确实配得上这个名字。
“容拾。”她起身反握了一下,指尖触到就离。
萧阳听说她性子冷,也不介意,“容小姐,请坐。”
“谢谢萧先生。”
两个人落座后,容拾的目光不经意间碰到了蒋鹤野深邃的眼眸,他在看这边。
但却没有什么实质性地动作。
容拾松了口气,继而听到对面的人跟她说话,语气柔和:“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这样我也能顺理成章的叫你一声容拾。”
容拾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了,怎么称呼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先看看喜欢吃什么。”萧阳把菜单推过来。
容拾纠结了一阵,象征性地指了两道招牌推荐,递回去的时候,萧阳又多加了几个菜。
“抱歉,下午有台手术不能喝酒。”萧阳知道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应该会喜欢在酒桌上喝一点。
容拾:“没关系,我开车,也不能喝。”
两个人的谈话一直保持在萧阳问,容拾就答,可是落到蒋鹤野眼里,这场面就不太对劲。
对面的合作方期间好几次问:“蒋总,您是不舒服吗?”
脸都快黑成一口锅了……
蒋鹤野视线都没来得及收回,只是摆摆手:“没事您继续。”
十分钟过后,蒋鹤野招手叫来了旁边的服务生,三言两语后,容拾收到了一杯热水。
温度刚好能入口,服务生放下后就走了,容拾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萧阳在对面抽了一张卫生纸,语气淡淡,依旧笑着:“胃不舒服吗?”
想了想又耐心解释道:“看你揉了两下,我毕竟是个医生。”
容拾觉得他可能以为这杯热水是她刚才点菜时自己要的。
两个人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总结做多余的说辞,只是点头回答问题:“老毛病了。”
“平常工作很忙?”萧阳看她端起了杯子。
“确实不太轻松。”容拾在想着怎么结束这次相亲。
萧阳把筷子放在一边,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很诚实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老实说,我对你的印象不错,但是也能看得出来,你似乎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没错。”人家都敞开说了,容拾也不可能去藏着掖着。
“方便问问原因吗?”
不得不说,舅舅和舅妈的眼光其实很好,萧阳这样的人确实很适合去共度余生。
但是,容拾本质上就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打算,她是本能抗拒这件事。
“你会遇到更好的。”
萧阳听到这句话后愣了愣,随即失笑:“很官方的拒绝方式。”
想来,她应该用这套说辞拒绝过不少人。
“容拾,我不是个不努力就放弃的人。”萧阳从小到大一直靠自己的努力取得好成绩,获得工作机会,现在成为了院里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但他也知道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所以,我想要个机会,放心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
……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至于萧阳会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容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吃完饭后,两个人互加了微信,容拾扫了一眼蒋鹤野坐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他除了送一杯热水,也没再做其他的事。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凭借蒋鹤野那股混劲,没过来搅合两下真的不是他的作风。
或许,他是放弃了?
容拾暗自松了口气,萧阳因为下午有手术,送她到了停车场门口,容拾边往车位那边走,边翻找着包里的车钥匙。
低头不留神撞进了一个怀抱,温暖炽热。
蒋鹤野拦着她的去路,伸手把人拽到了自己车旁,他俯下身,两只手臂搭在车上,把人圈了个满满当当。
容拾没作声,盯着蒋鹤野的眼睛,力量悬殊,她反抗也是徒劳。
半晌,蒋鹤野垂了垂眼,声音有些发干,缓缓开口:“打发完别人了?”
他一直看着眼前的人,没有半步退让,把她锁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迟迟没放手。
然而再开口时,他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张扬与肆意。
“那也打发一下我。”
他刚才很想过去犯浑,但可笑的是没什么资格,追了她这么久,也就能用打发这两个字匆匆形容一下。
甚至,她都厌烦于打发自己这件事。
说完,他起身,自嘲地笑了笑:“容拾,你跟他是第一天见吧。”
如果不是蒋鹤野刻意制造机会,容拾不会和所谓的追求者有过多的联系。
“那他应该也没那么喜欢你吧。”蒋鹤野得承认,如果迄今为止他只在醉色看过容拾一眼,那是远远不能达到这种心动程度的。
一见钟情,或许真的转头就忘。
容拾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带了丝凉意:“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知道,你没有喜欢的人。”当然,包括他在内,容拾就是冷情惯了。
她不喜欢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算不上秘密。
停车场里空旷的有回音,他攥着拳,无奈又放下,“所以我有时候就再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考虑去选择谁……”
蒋鹤野在做一个假设,一个连泡影都抓不住的假设。
“到时候应该会第一个轮到我吧。”无关她喜不喜欢,可能是年龄到了,又或者是需要有个人去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