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女孩子，今年也快三十岁了，该考虑终生大事了。”他是真心疼容拾的，老祁总没有女儿，只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继承，非要去打什么电竞。
这些年看着容拾把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和妻子就放心去国外安享晚年了，集团的事全都交给了容拾。
她放下水杯，凝神道：“我还不急。”
“祁延过几天就要结婚了，你还比他大一岁，怎么能不急。”老祁总说着还叹了口气，继而道：“也是我拖累你，把这么大的公司都压在你一个女孩子身上。”
这个老人大概是为数不多会心疼她的人。
“不怪您。”容拾喝掉杯子里的水后才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平静：“路是我自己选的。”
第9章 轮不到我
蒋鹤野在家门外抽了两根烟，回去的时候他哥正在大厅里陪着蒋父喝茶。
打过招呼后，蒋鹤野把领带随意扯下来，第一颗扣子也被解开，露出半边锁骨，他没有在两人面前过多停留，拖着步子准备直接上楼睡觉。
“站住。”蒋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满满地不容抗拒。
蒋鹤野停住脚步，故作不耐烦地转身，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打出火苗，下一秒又合上。
“明天跟着你哥去公司上班。”蒋父接过蒋知寻端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又道：“我已经跟人事部那边说了。”
“行啊。”蒋鹤野低头把手里的领带随意一折，眼眸漆黑，似笑非笑：“直接去当总经理还是执行董事？”
蒋父要被他这个不着调的样子气得半死，把喝了一半的茶连带着杯子一起摔在地上，脸色铁青：“蒋鹤野！”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儿子！”蒋父指着楼梯口的方向，气得旁边蒋知寻急忙拍他的后背顺气。
蒋鹤野无动于衷地靠在墙上等老爷子消气，面无表情地像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水花。
做了这么多年戏，他知道面前的人能承受的度在哪里。
果不其然，老爷子马上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正色道：“集团市场部的孙副总前几天刚被调到分公司，你就先暂时去顶他的位置。”
“副总？”蒋鹤野说话的音调微扬，“那岂不是要被人压着？”
部门总监已经够憋屈了，这还是个副的。
“你知道多少人努力一辈子都爬不到副总的位置吗！”蒋父没来由的火气又冒上来，而蒋知寻在一边却迟迟没作声。
蒋鹤野的眼眸暗了暗，像他们这种人不用努力就能轻轻松松做公司的管理层，他想到了程成今晚的话。
所以容拾一步步爬上来，到底付出了多少。
“行，我去。”难得的，蒋鹤野有听之任之的态度，把对面的两个人都惊得不轻。
说完这句后，他又恢复了以往的随意散漫，拖着腔问：“您还要吩咐别的事？”
老爷子差点以为刚才是看错人了，“滚上去。”
得到蒋父的同意后，他慢悠悠地上楼，蒋鹤野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以前旁边住的是他哥，后来蒋知寻结婚了，就搬出去很少回来了。
还没等他走到房门口，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哥靠在楼梯口抱着双臂，一身西装穿得端正，“阿野，我们聊聊？”
蒋鹤野没搭腔，只是转了个身，等蒋知寻走近时，他从兜里摸出烟，靠在走廊的一副壁画旁边，看上去意慵心懒，语气低沉：“行，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蒋鹤野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想着他们俩有什么好聊的？
得到蒋知寻的默许后，他把烟放到嘴里叼着，烟头被火苗点燃后，他吸了一口，随即把燃着的烟夹在手指尖，静静燃烧。
“想聊点什么？”
蒋知寻没有直接进入正题，他皱着眉，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问道：“现在烟瘾这么大？”
他从高中开始故意学抽烟，本来是为了装装不争气的样子，后来是真的戒不掉。
习惯了之后，他也没打算戒。
有些东西装着装着，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十多年烟龄了，懒得戒。”
蒋知寻并没有语重心长地给他讲一堆大道理，沉默了几秒后，他说了句：“你要是不想去总部，我也可以安排你进分公司。”
蒋鹤野薄唇紧抿，没有作声。
“或者你有什么想法？”令蒋鹤野惊讶的是，蒋知寻真的耐着性子在原地等他说话。
他哥好像和四年前不太一样了。
蒋知寻以前眼里的厌恶，他轻易就能捕捉到，而如今，到底是这么多年他更会隐藏了，还是真转了性子，蒋鹤野一时半会也摸不准。
“我能有什么想法，”蒋鹤野低笑了一声，随遇而安地架势，沉声说道：“在家混吃等死做个闲散富二代就挺好。”
他的语气欠揍得像个混蛋，在昏暗的走廊灯下，精致的五官轮廓隐藏了许多锋芒。
“爸迟早是要把手头上那几家分公司交给你。”
蒋知寻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以前真的错了，可好像很多事都已经不能弥补了。
蒋鹤野听到这话心里一沉，所以蒋知寻这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我没兴趣，要是喜欢就送你了。”蒋鹤野手上的烟燃尽，他双眼垂视着面前的人，“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作势要走，单手把打火机扔进裤兜里，刚迈出去两步，就被身后的人又一次叫住：“阿野，你总得为阮姨争口气吧。”
阮姨是蒋鹤野的母亲，也是蒋家现在的女主人。
按理来说，蒋知寻以前对他们母子都是爱答不理的，怎么现在还管起闲事来了。
“我妈那口气，我外公就帮她争了，轮不到我。”蒋鹤野没回头，只是一直往前走。
阮家在隔壁林城的地位堪比如今海城的蒋家，他母亲是阮老爷子唯一的女儿，蒋知寻的母亲死后两年她才进门，所以蒋母并不是图钱。
她的家世背景够硬，这也是蒋知寻多年来格外小心的原因。
他是一个人，而蒋鹤野背后还有一个阮家。
回到房间后，蒋鹤野去浴室冲了个凉，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柳奈一拉了一个四人讨论组，群聊名字叫庆祝公主殿下二十九岁生日快乐。
程成先跳出来嫌弃这个名字……
【程成】：柳奈一，你这脸皮厚度见长。
【柳奈一】：懒得理你。
【顾让】：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柳奈一】：程成你看看让哥，这不愧是有老婆的人，思想觉悟太高了。
紧接着，蒋鹤野看见柳奈一在群里发了好几十张图，而后还特别强调自己都特别喜欢，他们可以随便选择。
【柳奈一】：野哥呢？
蒋鹤野的指尖停顿在打字键盘上，思考了几秒钟后，才默默发出一条。
【蒋鹤野】：在思考是不是全都买了会显得思想觉悟比较高。
第10章 不怕公司砸在我手里……
翌日一早，容拾拿着蒋鹤野的衣服上了小区门口的黑色宾利车。
她换上了白色职业装，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旁边的林璐，嘱咐了一句：“拿到店里去洗干净。”
“好的，容总。”
车子开出几米，容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昨晚酒喝多了，现在头还有些昏昏沉沉。
林璐像往常一样开始汇报昨天的工作总结，确定好她今天的空闲时间，以便于回公司后进行具体安排。
她刚说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容拾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停下接电话。
林璐说了声“抱歉”后，拿出手机按下绿色接听键，韩越的声音在那边听着有些急，分贝有些高，都传到了容拾耳朵里。
“你们容总手机怎么打不通了？”韩越在那边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要是林璐不接起来，他就要开车冲到容拾家里看看人是不是已经没了。
容拾面无表情地伸伸手，林璐把手机递过去，她完全没有被韩越的情绪所带动，不急不慢地“喂”了一声。
韩越在放心的同时，稍带了几分责备，“你吓死我了！”
“昨晚忘记充电了。”容拾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果不其然已经打不开了。
容拾并不觉得韩越这么早打电话只是为了看看她的手机有没有电，顿了几秒后，她反问道：“有事？”
“出大事了！我今早到公司才知道，怪不得昨晚没看见老陆总，因为他压根没去！”韩越越想越气，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而后道：“他和寰扬地产的李总去谈恒园的项目开发了。”
昨天晚上，容拾和韩越忙着跟几个客户周旋，主要关注点都在城西蒋家，老陆总人都不在，自然是不能做什么文章，他们两个人也就没刻意去找过。
原来是故意放出的消息。
御园和恒园作为祁氏今年最重要的两个项目，后者的主要负责人并不是容拾，为了给老陆总面子，她在董事会上并没有驳回这个方案。
按理说，聊开发不应该瞒着她，这招声东击西太让人怀疑他的目的性。
“你至少给点反应啊！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韩越听到那边又没声了，想着怎么总是自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永远保持冷静。
“不急，再等等。”
听到她说完后，韩越更急了，他开始给容拾分析事情的严重性，“祁氏再大，资金也是要周转的，如果恒园这个项目先开了，那是要调一大笔钱的，到时候就晚了！”
“你别忘了，老陆总刚把御园的策划案给否了，他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容拾当然知道，但她心中有数。
御园开发的地段和受众人群多数为行业精英和老板，所以高端品质和奢侈度一定要有保障，而恒园主要在于开发平价住宅房，基数大，两者动用的人力物力财力相差不大。
而祁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别墅开发项目，在口碑方面，要比低价位的房子好太多了。
“这样，”容拾顿了顿，随即换了一边拿手机，往后座上靠了靠，“今天中午请李总吃个饭。”
……
蒋鹤野在市场部待了一上午，那个总监对他点头哈腰。
看得出来这间房早就准备好了，他一个部门副总监，工作地方和顶楼蒋知寻的总经理办公室差不多。
蒋鹤野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款西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柳奈一昨晚发的礼物清单。
这么多东西，他懒得一个个买，而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他的目光装向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
“那个，刘总监是吧。”蒋鹤野抬了抬头，望向正站在一边端茶倒水的中年男人，勾勾手指后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您过来坐。”
姓刘的总监吓得冷汗直冒，他自从知道蒋家这二公子要调来市场部，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万一真让这尊大佛挑出什么错来，那岂不是当场就丢了饭碗。
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不过就现在看来，蒋家这个公子哥还真像传闻中说的不学无数，坐在办公室里玩了一上午手机，全然是无所事事的那股劲，刘总监想着只要给足他富二代的面子，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至少，比顶楼那个好糊弄。
“不用不用，您坐就行，您坐就行。”刘总监又往回退了一步，陪着笑脸当孙子。
蒋鹤野挑了挑眉，也不继续逼迫，想着这总监估计是被敷衍过去了，蒋鹤野整个背部贴在沙发后座上，西装外套的扣子被他解了一颗，开口问他：“我有助理吗？”
“蒋总的意思是让您过几天自己去挑一个，您要是现在有事就吩咐我。”
下属吩咐上司，还挺符合他这些年营造出来的浪荡形象。
于是，就听见蒋鹤野轻描淡写地扔出一个字：“行。”
他解开锁屏，把柳奈一昨晚发得那一堆东西传给刘总监，随即道：“帮我买点东西，钱我给您打卡里。”
说完这句话后，蒋鹤野还挺客气，“谢了啊，刘总监。”
“应该的，应该的，您千万别跟我见外。”
接收到这些东西的人简单浏览了一下，清一色的高端奢侈品，有几个牌子蒋氏还合作过。
懂了，这公子哥肯定是在外面养小情人，之前就听说蒋鹤野风流成性，前前后后换了无数女朋友，没想到是真的。
还没等蒋鹤野继续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蒋知寻常年不变的穿衣风格，一身西装笔挺，眼眸暗沉，开口时语气也冷了几分：“刘总监你先出去。”
几秒后，屋里就剩了他们两个人，蒋鹤野不着调地看着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
“爸不是让你过来玩的。”蒋知寻一腔怒气隐忍不发，直接抽走了他的手机。
蒋鹤野这才抬头，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开口：“我除了玩，还能干嘛？”
语气一贯地欠揍，又补了一句：“我要是工作，您和爸不怕公司砸在我手里？”
他哥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人年纪大了性格也变了？
“你……”蒋知寻脸都黑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蒋父都能被气个半死。
一拳打在棉花上。
蒋知寻在内心平息了无数次火气，终于能冷静下来看他一眼，蒋鹤野变成这样，是他这个当大哥的错。
蒋知寻没有资格怪他……
“给你五分钟收起你这幅阔少爷的样子，中午陪我去见个开发商。”
第11章 我去送容总
半小时后，蒋鹤野被迫出现在酒店门口，临近中午，太阳毒辣且刺眼，他下车的时候偏偏头，企图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近大厅，服务员很热情地迎上来带他们去楼上包间，蒋鹤野摸了摸兜里的烟盒，路过卫生间时，他停了步子，蒋知寻转身看见蒋鹤野靠在门框上，指尖夹了一根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