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语等人听见前方的动静,立即指挥着侍卫们保护公主。
待侍卫与暗处的暗卫们将谢芊护在最中间之后,前方的情况才展现在他们眼前。
本来被侍卫们拦开一条路的市集忽然涌来一群乞丐,穿得破破烂烂大声的哀嚎着求贵人赏钱。
谢芊眯了眯眼看着前方,只见侍卫们将关焦外等使团之人团团围在中间,以保护之名防止有探子装成乞丐混进去传递消息。
但对方显然也想到了这样的情况,一帮乞丐忽然暴动起来,从哀求变为愤怒,直接不怕死的以身扛刀,他身后涌上来的乞丐直接将侍卫与前面死的同伴推倒并从他身上踩过去。
“啊啊啊!杀人了!”
“贵人们不把百姓的命当命啊!苍天无眼!”
“上!跟他们拼了!”
被踩倒的侍卫空出来的位置被乞丐们一拥而入,冲开了包围圈,侍卫们想要补救,但那群乞丐宛如不要命一样扑向他们的刀。
周围百姓被吓得尖叫逃窜,场面一片混乱。
谢芊已被侍卫护着到了街边角落,侍卫们警惕的围了两圈,将周围护得严严实实的。
她在远处看着关焦外等人被冲散,关焦外慌乱的被乞丐撞得四处躲避,但从她的方向看过去,明显看出他在朝着一个方向走。
谢芊眯了眯眼,虽然知道周围埋伏了人,很多人在盯着,但是她依旧有些不放心,刚想吩咐一队暗卫跟上时,眼里却多了一抹眼熟的身影。
他原本身形挺拔,现在特意微弓着腰隐在人群中,紧紧跟在关焦外不远处。
谢芊消了叫人的念头,深深的瞧了一眼两人消失的方向。
乞丐们终究难以与训练有素的侍卫们想比,场面只是乱了片刻便被控制住了。
但使团成员被冲散,有几位找不着了。
关焦外就是其中一位。
眼看危机解除,关焦外却不在,她得去到使团面前安抚人心。
谢芊周围的侍卫都是天佑帝亲自指派,就算是护着她走也未曾降低戒心。
经过方才那一场乱子,周围的百姓散了个干净,如今市集之中空荡荡的,唯有百姓们遗落的各种东西。
旁边的包子摊上,蒸的包子还在冒着热气,她从摊子旁路过,刚巧看见使团中的一人自包子摊下站了出来。
那人浑身狼狈,身上沾了些尘土,显然是躲到了探子底下去了。
那人也没想到会刚好撞见她,只好尴尬一笑,忙着给她行了个礼后脚步匆匆的回到使团的队伍之中。
匆忙躲起来的人听见周围安静了下来,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使团那边清点人数,就只有关焦外与两个属下没了人影。
其实还有裴元景,但是除了她,好像没人想起来。
谢芊挑了眉,吩咐侍卫去寻人。
半盏茶之后,裴元景自街尾一条小巷中走了出来。
她蹙着眉,刚好瞧见了他。
他身姿挺拔,可身上的衣袍却不是离开时的那件。
男人看见她眸中复杂担忧,嘴角轻挑了抹弧度低了低眉。
事情办妥。
谢芊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开紧皱的眉头,却忽然见远处的男人面色一变,暴呵开口:“蹲下!”
她与裴元景目光交汇,那双墨色浓浓的眸子显然是看着她的。
谢芊心里一惊,动作迅速的蹲了下来。
“咻——”
衣袍被尘土弄脏,步摇随着剧烈的动作掉落,可惜无人在意。
破空的箭呼啸而来,周围的侍卫想要替她挡下,可那箭射来的方向角度刁钻,好几个侍卫都没能拦住。
凶狠的箭自她头上掠过,谢芊再抬眸时,眼前的半空之中,无数的箭破空而来。
这是想将她置于死地。
周围的侍卫没拦住方才那一箭,再看见箭漫天飞来时便用尽了全力去挡下。
谢芊被荷语挡在身后,身侧忽然出现一群暗卫,一出手凶狠的将飞箭斩断,在侍卫与暗卫的重重保护之下,一支箭都无法近谢芊的身。
暗卫中的一队现身保护谢芊,一队顺着箭飞来的方向搜去。
两波飞箭之后,终于再无动静。
片刻之后,谢芊被荷语扶着自一小摊之后站起身,发髻衣裙都已乱,尊贵端庄的公主殿下第一次被逼得如此狼狈。
暗卫回来禀报,搜到了人却迟了一步,对方刺客已服毒自杀。
她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眸间的暗色蔓延。
周围忽生脚步,谢芊周围的暗卫侍卫皆防备的拔刀而视。
她心一颤,恰好与那双黑沉沉的眸对上。
谢芊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方才若不是他,那支狠厉的箭就该射穿她的身体了。
再次看见那双黑沉沉的眸,她眼底的探究淡了许多,反倒是挂了一抹真心实意的笑。
“多谢。”
第十八章 截取情报
“多谢。”
裴元景皱着眉来到她的身旁,上下打量她一眼之后才拧着眉道:“可有伤着?”
他得到的行动情报中,并没有针对她的行动,所以此行主要的人手都去帮他截使团与接头人。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便是他情报不准出的问题,那他与天佑帝的合作定会失败。
所以她绝不能出事。
谢芊摇头,“幸好你提醒得及时,这回真该好好的谢谢你。”
父皇之前说他不会伤害她,但她一直保持警惕,并不怎么相信,但这一回之后,她的戒心终于褪去了一些。
她潋滟的眸含笑看着他,眸间流光盈盈,裴元景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微淡:“不必,为了合作的关系罢了。”
谢芊微挑了眸,正在这时关焦外出现了,一身有些狼狈,匆匆的快步回到了原地。
“抱歉,当时情况混乱,臣被百姓挤到另一条街上去了。”关焦外抹着头上的虚汗,确实很像跑了两条街疲惫的样子。
谢芊挂上礼貌的笑欠了欠身,“是本宫该代表天佑道歉,也不知是谁如此针对我们。”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慢,一字一句带着浅笑,但目光中贵气不掩,压迫的看向关焦外。
关焦外迅速拱了拱手,“事发突然,但有侍卫们相护,臣等已感激不尽。”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事是天启安排的,但表面上丝毫看不出。
谢芊愧疚的说了几句之后,话题引着关焦外与她一同埋汰那行刺客。
关焦外面色难看,他还不知行动是否成功,还得面色不改的的听着天佑公主说他们天佑侍卫有多英勇。
他们在原地等了许久,但剩下那两位关焦外直系下属却依旧未瞧见身影。
关焦外心底应该有些着急了,附和她的话时显得有些敷衍。
谢芊对被刺杀的事很介意,她勾了笑似不经意的说:“等得太久了些,大人们都受惊了,不如先回宫休息,待他们回来见我们不在,定会寻回宫内。”
方才那次乱子的行动,关焦外显然是故意吸引视线的,真正行动的应该是他那两位下属。
见他们迟迟不归,加上方才裴元景从小巷出来时对她勾的那抹笑,那两位下属应该是回不来了。
她急着向父皇告状,怎能在这干等着参与刺杀她的人。
关焦外看着周围凌乱的景象,市集安安静静,他的心却忽然跌到了谷底。
传递情报只需与接头人接头再将情报拿回来,不可能这么久的。
看来,计划失败。
关焦外忽然就疲老了不少,躬着身朝她行了一礼,“听公主的。”
谢芊颔首,抬手吩咐人将马车驶过来。
上马车之前,谢芊对一直在她身后降低存在感的男人低声道:“傍晚小亭见。”
裴元景墨眸一闪,低低嗯了一声。
一行人被马车送回了宫内。
宫内似乎早已收到消息,她刚进宫就被传唤着到了天佑帝面前。
与她一起的还有裴元景与使团众人。
天佑帝与关焦外交谈几句表示了歉意,安抚完了使团之后便让他们下去休息。
宫殿内只剩下了谢芊与裴元景。
连太监宫女都被传到了门外守着。
天佑帝高坐在上面,静静的看着并肩而站的两个人。
“抱歉,这事是我的问题。”裴元景低眉垂眼,与天佑帝表达了最真诚的道歉。
天佑帝却冷哼一声,重重的摔了手中的碧玉杯。
“你不是能一手掌控局面的吗,怎么连行动都没打探清楚!”
“若是芊芊出了事,别说合作,你想都别想出天佑的地界!”
面对天佑帝的暴怒,谢芊先是微愣了一下。
父皇面对她时总是温声细语的,连生气都只是自顾自的叹气不忍冲她发火,她何曾见过这样的父皇。
可裴元景确确实实是救了她的。
谢芊微抿了唇,福了福身声音温柔:“父皇,那箭险些射中儿臣时,是他及时提醒儿臣才堪堪躲过的。”
那箭的角度刁钻,据暗卫说是在不远处的屋檐之上,就算是提前知晓也很难提前躲过去。
天佑帝听见她的声音,暴怒着要吼出来的瞬间憋了回去,硬生生堵了一口气。
女儿说得有礼,但裴元景没有打探清楚完整消息却也是事实。
天佑帝继续冷哼一声,裴元景皱着眉再次道歉,“是我之过,所以您之前提的那事,我同意签字画押。”
他沉声说着,周身的气压却无端低了低。
天佑帝闻言一顿,气都不生了反问他:“你真当同意?”
裴元景正色点头。
天佑帝脸上的怒色一扫而空,连说了三个好。
谢芊看着父皇与裴元景的神色,总觉得他们俩此刻做下的决定不简单。
她面色茫然,但依旧没开口问。
谢芊仔细听着他们说今日之事。
裴元景将一信封拿了上去,谢芊轻轻瞥了一眼,发现那信封之上有几抹血红。
她的心无端跳了跳。
拿到信的天佑帝显然也瞧见了。
他想着没有听见大太监说抓了人,心中略微沉了沉。
天佑帝一边展开信,一边撇着他问:“一个没抓住?”
裴元景漫不经心碾了碾手,“都杀了。”
天佑帝眉心一跳,“都杀了?”
他默然点头。
他随着关焦外走的,但半道就去追他那两个属下了。
那俩属下一人放风一人接头。
接头人应该拌作乞丐模样,凄凄惨惨的抱着关焦外属下求赏银。
随后裴元景便听见了他们接头的对话。
那属下作势去扯开乞丐抱着他的腿,刚一接触,裴元景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闪身直接化开了乞丐的手。
乞丐呼痛,叠成半手掌大小的信封掉了下来,属下欲要去抢,他趁着人群将放风的属下视线挡住,狠厉的捅了一刀了之后无声做了个手势。
下一瞬,周围忽然出现他的暗卫们,随着人群喧闹,顺势将两个属下与乞丐捂嘴带走。
这三人想逃,且看了他的脸,知晓了他武功未废,所以必须得死。
后来使团重新回到原地,放尸体的巷子有侍卫守着,前来找人的侍卫便面不改色的回去复命说没有找到。
关焦外想要掩人耳目顺着人群被挤到很远,所以没有看见他从巷子里走出来。
待他回来时他已回到谢芊的身旁,他只会以为他与谢芊一同被护着。
所以关焦外到现在仍不知,他心心念念的情报被他截胡了,接头人与他信任的属下都死在了他不远处的巷子里。
值得一提的是,死的那两个属下,其中一个是奉命探查他的人。
在他捅刀时,他清楚的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惊恐。
那时候裴元景挑着一抹笑,满意的抽刀而出。
探查他的人,欺辱他的人,除了还在天启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后,连贵妃他都一刀杀死了,何况是手下败将的小喽啰。
“接头暗号可听清?”
天佑帝默了默,知晓他为人狠辣,受过的气肯定会找机会出,但没想到他连接头人都没给他留下。
裴元景颔首将接头的对话复述。
两人在说着正事,谢芊在听闻他将人都杀了之后,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想到信封上的血迹,想到他忽然换掉的衣袍。
想必是杀人时溅到了衣袍,这人索性给换了。
仔细想来,他换的衣袍与之前穿那件极为相似,若不是她在队伍末尾与他走了一路,怕是她也不会察觉他换了一套衣服。
不过,她好像并不意外他将人杀完了。
她一直看不透他,光是看他那双黑沉沉的墨眸都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行了,你走吧,我与芊芊说会话。”
裴元景颔首,目不斜视的出了宫殿。
宫殿太大了,当没人说话时更显得空旷。
待人走后,谢芊轻压了笑,“父皇要说什么。”
她眸间有光,明艳娇贵。
只可惜她自己没有注意,她的步摇已歪斜,鬓发间发丝微乱,绿罗裙也满是褶皱。
有些狼狈。
天佑帝看着她垂眸心酸了许久,最后低叹道:“父皇有些后悔了。”
空旷的宫殿随着他的叹息更显得心中凄寂。
谢芊疑惑的柔声问:“后悔什么?”
天佑帝满眼复杂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女儿,“后悔让你踏入局中。”
他与裴元景的设的局太危险了,让她进入到其他两国的视线中,那两国直接将她当成了目标。
这两回是人手带得够多险些躲过,那下回呢,还会不会有裴元景那样及时出声让她躲开危险的人。
他后悔了。
谢芊不知他说的局有多大,但她闻言却娇声轻笑:“父皇这是说什么话,能帮上父皇的忙芊芊特别高兴,若是父皇担心,大不了往后芊芊不出宫便是了。”
天佑帝无奈的叹气,“如今你入了局内,且那些人知晓芊芊为朕软肋,三个国家都在跃跃欲试,他们迟早对再次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