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多大了?”李主任问。
姜瑶:“刚过六个月。”
“刚过六个月。”李主任讶异道:“你也太会养孩子了吧,六个月就这么大了。”
“还行吧。”姜瑶谦虚道,“这倆孩子胃口好。”
“胃口好也是因为你会养。”李主任说:“我先前听说陆彻媳妇是省城来的知青,年纪也小,我估摸着你不会养孩子,没想到养这么好。不过话说回来,能这么壮士,你们肯定也舍得给孩子吃。”
“自己的孩子当然舍得呀。”
李主任对姜瑶的育儿经很感兴趣,一顿饭下来,她俩都在聊这个话题。
虽然是老一代跟新一代的育儿观念碰撞,但李主任从不会“倚老卖老”,认为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应该听老人的。
至于桌上的三个男人,则围绕在最近要研究的新产品在聊,陆彻这个新任组长,对于吴厂长提出的问题,总能及时给出答案,实在没有辱没他这个组长之名。
虽然他忙着应酬领导,但不忘给姜瑶夹菜,但凡她碗里快要空的时候,他总能及时给她补上去。
宴席吃到一半,兄妹倆因为肚子饿闹别扭,姜瑶借了张家的柴房,躲进去喂奶,陆彻也跟了进去。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宴席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朱霞跟张东正在送宾客离开,看见他们出来,朱霞就说:“你俩肯定没吃饱,给你们打包了一些,回去热一热再吃,天气冷,菜都凉了。”
话音刚落,温倩就吃的递了过来。
姜瑶接过来就对朱霞跟张东说:“谢谢啦!”
“不用谢,要说谢谢的话,是咱俩该说,谢谢你们这两个大媒人。”张东笑着说。
“谢谢就不用说啦!”姜瑶对张东说:“朱霞可是咱畅畅、小鹿的干妈,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否则小家伙不同意了。”
“没错,不仅仅双胞胎不同意,咱们几个姐妹也不同意。”温倩说:“你别欺负朱霞的娘家远在省城,要是你敢欺负她,咱们几个不会放过你。”
朱霞听着,眼眶忍不住红了,心里原本的不安也在此刻被抚平。
张东搂着朱霞,对姜瑶几个郑重承诺,“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我会好好待她的。”
“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当然。”张东说完就赶人,“你们先回去把,改日再聊,别再妨碍我洞房花烛夜了好不好?”
“你说什么呢?”朱霞羞得直瞪人。
温倩几个未出嫁的姑娘被闹了个大红脸,反倒是另外几个要送她们回去的工友,立刻呛张东,“大白天的,你洞哪门子的花烛夜呀?”
大家在门口闹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吃饱的兄妹倆已经睡着,初冬的气温不高,加上自行车跑起来就更冷,姜瑶跟陆彻把他们包得严严实实后,才出发回家。
等回到陆家,孩子们还没醒,小两口就把他们先放到床上。
“媳妇,你饿不饿?要不我现在去热饭。”陆彻小声地问。
“我不饿,你要是饿就去热。”姜瑶说。
“我也不太饿,等今晚上多吃点吧。”陆彻问:“要不咱俩也睡个午觉?”
“可以,不过在睡觉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
“那个黄英是不是喜欢你?”姜瑶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句。
“……”陆彻愣了一下,连忙道:“媳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要相信我,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都没理过她。”
第44章
姜瑶又不是傻,陆彻给她介绍同事的时候偏偏不介绍黄英,这不是明摆着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吗?
还有,虽然整顿喜宴下来,他余光都不留一个给黄英,但黄英没少偷偷瞄他。她是要眼瞎了才没看出来。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黄英单方面的意思,可不妨碍她需要陆彻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现在只是个机电厂的小组长就这么招人了,以后要是按照原书的轨迹成了商业大佬,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更是应接不暇,要是她不把规矩跟威严立起来,让他有种“默认”的感觉就为时已晚了。
陆彻看姜瑶脸上表情不多,甚至可以用平静来形容,可正因为平静,才是暴风雨之前的预兆。
他不敢存有侥幸心理,更何况他问心无愧,所以一五一十地向姜瑶述说清楚。
黄英是最近半年才入职机电厂的,因为机电厂的业务量大幅度上涨,财务室原有的出纳忙不过来,恰好她高中毕业,又有吴厂长跟李主任这个姨夫小姨的关系,她顺利应聘进来。
18岁的小姑娘,进了一家几乎都是男职工、荷尔蒙气息爆棚的工厂,她理所当然受到了追捧。
她长得算是小家碧玉,加上又是领导的亲戚,一进厂就成了香饽饽。
这是预料中的事情,李主任也暗示过她,要是碰到喜欢的,可以试着处处看。毕竟机电厂的职工还是很有前途兼钱途的,比外面找的一般人要强很多。
黄英当时还羞答答地说自己还小不着急,直至她见到陆彻,全机电厂长得最高大英俊的男人,比她以前见过的任何男人还要好看,她动心了。
她开始悄悄打着小算盘怎么跟他认识怎么偶遇,可几次下来,陆彻的眼里都好像看不到她一样。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咬咬牙,在他的工资袋里面塞了一份情书。
陆彻看到情书的时候,吓得第一时间扔垃圾桶里,随后怕被人发现,又捡了回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偷偷烧掉。
他烧的时候又恰巧被黄英碰到,她认得那张信纸是她写信的那一张,因为特意被她剪成了爱心的形状。
看着自己的“心”一点点被烧掉,她的眼眶都红了,可陆彻转身看到她时无动于衷,还黑着一张脸说:“我已经有媳妇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这份感情都是她在秘密进行,她从不敢向任何人打听他,怕被别人看出端倪,所以还真不知道他已经有媳妇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既为自己喜欢有妇之夫感到羞耻,又为自己这份无疾而终的暗恋感到心酸。
从这以后,陆彻跟黄英之间就再无交集了,她只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凝望他,每月一次避无可避的“见面”也被他避开了,因为他不再去财务室领取工资,都是让工友替他去领。
“媳妇,你要相信我,我跟那黄英真的没什么。要是我有半句谎言,我这辈子就不得好死。”陆彻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竖起了中间三根手指。
姜瑶连忙压住他的手指,说:“别乱说话,你死了咱娘三怎么办?吃西北风吗?”
“媳妇,你信我对不对?”陆彻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我信你,不过有了这次的前车之鉴,我必须跟你约法三章。”姜瑶摆出谈判的姿态。
“没问题。”陆彻想没想就应下,“别说三章,三十章都行,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第一,以后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严厉拒绝,不能给对方一丁点希望,你这次做得很好,值得表扬,但要戒骄戒躁,切勿得意忘形。”
“第二,无论对方是谁,我认不认识,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得知道有这么个情况。不然像今天突然杀出一个情敌,老实话,我很不舒服。”
“第三,要是遇到纠缠你的,你要请求领导帮忙,领导处理不了了,你找我,我去把那些小妖精给灭了。”说到最后,姜律师那充满正义的眼神又出现了。
“行行行,都答应你。”陆彻都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这“三章”是什么,反正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反驳,趁这个时候当然得抱上去,让她彻底消气。
朱霞跟张东这顿喜宴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正式进入了冬天。
这天气,村里头的小孩,几乎个个脸上都挂着两行鼻涕,但畅畅跟小鹿那张小脸还是白白净净的,因为姜瑶舍得在他们身上花钱。
别人家的还是都是穿人家剩下的棉衣,这旧棉衣有点特别不好,就是不暖和,所以小孩通常受冷感冒,而姜瑶却给他们做了全新的棉衣,好看又保暖。
除此之外,小孩子的皮肤嫩,姜瑶坚持给他们的脸抹雪花膏,所以不会出现“高原红”的情况。
当然,这也是仰仗了他们有陆彻这个有本事的爸爸。除了会赚钱,还找得到渠道,给他们各种买买买。
最近陆彻还利用职务之便,给兄妹倆做了一辆双人推车,姜瑶平时带他们出去遛弯就轻松多了,只要把人往车子上一放就行,不用又是背又是抱,走一圈还累得喘不过气。
现在整个清源,但凡看到兄妹倆的,无论跟陆家关系好不好,都说双胞胎长得好,因为很难说不好,真说就实在太违心了。
进入年底,茁壮成长的畅畅跟小鹿开始爬行,这本来是好事,可也让姜瑶有些头大。
这年头的地板不是瓷片或者黄岗岩,都是板砖,即使你再怎么勤于扫地拖地,他还是一副弄不干净的模样。
小孩子要爬行,肯定得放在地上,可在地砖上爬来爬去又很脏。先别说适当接触细菌能提升免疫力这话科不科学,就天气这么冷,老趴在地上不是办法。而且,棉衣不能天天洗,可弄得黑乎乎的,不洗也不是办法。
思来想去,姜瑶决定让人织两张大草席,扑在堂屋中间,随兄妹倆怎么爬都行。
陆彻会编竹席,草席当然也会编,可他从早忙到晚,真有时间空下来,他都想多抱多亲媳妇几下。他现在一个月收入一百多,已经不在乎那么点手工费,于是让姜瑶去找清源最会编草席的梁大爷。
于是,这天在家吃过早饭,姜瑶就把双胞胎放到推车上,一起出门遛弯,顺便去梁大爷家订草席。
现在天气冷,没什么人需要草席,加上农忙已经过去,梁大爷正闲着,听说姜瑶要两张9尺*9尺的草席时,二话不说就应下来,“你三天后就可以过来拿。”
“好的,谢谢梁大爷,你看下多少钱,我先付你吧。”姜瑶说。
订草席一般就是先付个两三成的订金,等拿货的时候再给余款。梁大爷其实刚才有些纳闷,姜瑶一下子要两张这么大的草席会不会跑单,现在给全订,他的心就放了下来,但他忍不住问:“你要这么大的草席干嘛呀,还要两张?”
姜瑶:“这倆家伙最近坐不住,要到处爬,我就想用草席扑在堂屋给他们到处爬,免得弄脏衣服。因为天气冷,一张太薄了,所以要铺双重。”
“你城里人养孩子就是金贵,小孩子的衣服哪有不脏的?”梁大爷啧啧两声,可目及这对干净又好看的小孩,又说:“也是,不金贵怎么养得到这么好看的娃娃,还是陆彻有本事呀,当了工人,养孩子都特别有底气。”
姜瑶笑眯眯地听着梁大爷唠叨,等他算完钱,她把钱递过去,就推着兄妹倆回家去。
每次出来遛弯,畅畅跟小鹿都乐而忘返,今天也不例外。
但走到池塘边的时候,兄妹倆一个塞一个地嚷嚷,小短手一直往那边指。
“你俩是不是知道爸爸妈妈是在池塘里定情,所以特别喜欢往池塘去呀?”姜瑶小声地嘀咕,但还是顺了他们的意,说:“妈妈现在就推你们过去,你们别急。”
说着,姜瑶就径直往池塘那边去,只是等快要走到池塘边的时候,另一边的路口突然闯出了一个人。
距离有些远,她及时刹住了车,然后看到杜月佳一边往前跑一边伸手去抹脸,那模样估计是哭了。
紧接着,另一边又传来赵鹏飞焦灼的声音,“佳佳,你别跑,你等等我……”
可他越喊,杜月佳就跑得越快。
赵鹏飞追了几步就看到姜瑶了。
气氛有那么点尴尬,姜瑶打算假装看不见,可赵鹏飞却主动凑上来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
“没有,你的事与我无关。”姜瑶脱口而出就说。
“……”赵鹏飞被气笑了,看着推车上两个可爱的孩子,他说:“姜瑶,我原本真能的不看好你跟陆彻,没想到你们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反观我跟佳佳,越过越糟糕。”
“能不糟糕吗?”姜瑶赏了他一个鄙夷的眼光,“人杜月佳跟你处对象快两年了,两年的时间放在别人身上,孩子都出来了,就像我跟陆彻一样。”
“……你现在是在跟我炫耀吗?”赵鹏飞嘴角抽了抽。
“没有,我只是不由自主这么说了。”姜瑶言归正传,道:“赵鹏飞,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要是真心诚意对杜月佳就跟人家结婚,要不是就放过她,别让人家再把青春浪费在你这个没担当的男人身上。”
赵鹏飞的脸顿时黑了,姜瑶直接当没瞧见,说:“你迟迟不肯跟杜月佳结婚,是因为你爸妈不同意,是吗?”
“是。”赵鹏飞冷冷道。
“要是他们一直不同意,你就一直不娶她,直接把她熬成老姑娘了?”姜瑶又问。
“我没有。”赵鹏飞条件反射否认。
“你就有。”姜瑶冷哼道:“父母始终都拗不过子女,但凡你态度坚硬一点,你还能娶不上她吗?别的不说了,当初你妈想撮合咱俩,你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不是如你所愿了吗?只要你拿出当日反抗的态度,今天你就能让你爸妈同意你跟杜月佳。”
这个比喻虽然不怎么合适,可又那么地贴切,赵鹏飞一时无法反驳,半晌才说:“这是两码子事,不能一概而论。”
“这就是同样性质的事,就看你自己怎么看、怎么办。”姜瑶自觉今天说得有些多,有些话点到即止可。
话落,她便推着双胞胎继续往前走。
可她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赵鹏飞喊她,“姜瑶,嫁给陆彻,你真的不后悔吗?”
姜瑶停了下来,扭过头去,神情无比坚定地说:“我丢了你这根草,捡了陆彻这个宝,你说我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