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承哥回部队了,在家呆着没意思。”苏念念抬起下巴学着原身的口气,态度十分傲娇。
对方可能是习惯了她这副德行,并没有露出半点反感,而是把她拉到一边,先是看了眼周围,然后才悄咪咪地说道:“今天后厨炖了一锅红烧肉,可香了~你想吃不?”
“想吃”两个字差一点脱口而出,苏念念眨眨眼,觉得这事不太对,就算国营饭店的效益再好,也不可能拿红烧肉当工作餐吧?简直太奢侈了!
“那是给顾客准备的吧?”
李桃瞅瞅她,觉得这人今天有点傻。
那必须是给顾客准备的啊!
如果是给他们准备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呀?
“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到底吃不吃?”
苏念念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拒绝理由,“昨天喜宴上的肉菜太多太腻人,我今天不想吃肉了。”
如此凡尔赛的话,把李桃气得翻了个白眼,直接越过她去后厨偷肉去了。
刚刚差一点就犯原则上的错误,苏念念在心里默默背了一遍《清心咒》,并不断告诫自己要做个五讲四美的好孩子,千万不能被原身的反派思想带跑偏喽!
国营饭店的大厨是个秃顶的胖男人,从上到下一身白。他见苏念念来了立马沉下脸,阴阳怪气道:“呦,结了婚就是不一样,你看咱苏同志的思想觉悟都提高了,竟然提前十分钟到店没迟到。”
呦什么呦?娘里娘气的。
苏念念看向对方那又白又圆的脑袋,立刻想到了天津狗不理包子。
见苏念念不说话,这人更来劲了,“昨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今天给大家带喜糖了吗?”
他们周围站着好几个人都在支楞耳朵听他们说什么,苏念念感受到大家探究的眼神,一时无语。
因为刚穿书还有点不适应,她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以原身的尿性,她也不会舍得给大家带喜糖吃。
这种时候找任何理由辩解无疑是在耍花枪,只会让人更加反感。反正原身的人缘已经够差了,苏念念觉得也不差这一回,“早上出来太急忘了,如果你想吃,明天给你拿。”
秃顶大厨叫刘勇,平时就看不上苏念念妖里妖气的做派,因为昨天没被邀请去参加婚礼,这股怨气和怒意直冲天灵盖儿,所以今天才会闲着没事找她麻烦。
“切,谁稀罕吃~你赶快去厨房把鸡杀喽,别在这儿碍眼。”
“我杀鸡?”苏念念懵了,她不是服务员吗?
这么漂亮的服务员不留在前面招待顾客,让她去后厨杀鸡?
“对,顺便再收拾两条鱼,中午市里领导会过来用餐。”刘勇瞧她那呆若木鸡的样儿,心里暗爽。
苏念念刚想反抗他的命令,这时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瞬间让她闭了嘴。
原来在不久之前,心高气傲的原身在前厅工作时惹到一个不该惹的客人。
无奈之下,饭店经理只能把她调到后厨打杂,希望她能有点自知之明主动提出离职。
后厨的活又脏又累,本来原身是想今天找个机会和骆承说离职这事的,结果还没等说,苏念就穿过来了。
她咋这么倒霉呢?
苏念念木愣愣地走进后厨,就见李桃满嘴流油地朝她走过来,一脸的心满意足。
“把嘴擦擦吧。”她指着对方的嘴唇,好心提醒道。
“哎呀,我给忘了。”李桃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绢往嘴角边抿了抿,“幸亏有你,不然就露馅了。”
这时,后厨又进来两个人,大家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苏念念,这让毫不知情的李桃感到疑惑。
“你这是咋了?发生啥事了?”
“刘师傅让我杀鸡,我在找鸡呢。”
“啥?他又让你杀鸡?!”
前两天,原身杀过一回鸡,结果被吓得花容失色,弄得后厨鸡飞狗跳,最后被经理扣了这个月的奖金。
按理说原身生长在农村应该不怕这些动物,但她有个毛病,就是怕那些嘴尖的禽类,从小被公鸡大鹅追着长大,有很深的心理阴影。
苏念念对这方面没有阴影,她暂时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事到如今只能找到那只鸡再把它杀掉。
就在这时,刘勇挺个肚子也进来了,见苏念念还没动手,牛眼一瞪怒了,“马上就到中午了,你咋还不干活?”
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把大家吓得一哆嗦,苏念念一脸无语地看向他,觉得这人应该是肝火太旺,更年期提前了。
在厨房的角落里有一只被麻绳捆住双腿的大公鸡。
在众目睽睽之下,苏念念穿上印有“为民饭店”几个大字的白围裙,拿起案板上的菜刀缓缓朝它走去。
就在大家以为这人又要吓得屁滚尿流被扣工资时,只见她徒手抓住公鸡的膀根和鸡冠,手起刀落朝其脖子上就是一刀,整个过程快、狠、准。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公鸡被放进凉水桶里,他们才反应过来苏念念真的把鸡给杀了。
刘勇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心想这丫头一定是回家练过了,不然咋会杀鸡?
那手法比他还老练。
“那什么,快把鸡处理干净剁成块儿,我一会儿要做菜。”
“嗯,好。”人家是大厨,苏念念不得不听。
她把公鸡从凉水桶里捞出来再泡进热水中。
一股烫鸡毛的刺鼻味道让她忍不住紧捂鼻子。
李桃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连忙走过去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杀鸡了?你不是怕这玩意吗?”
“如果再被扣一个月的奖金,让我生吞活鸡都没问题,杀个鸡小意思。”
想到苏念念那一毛不拔的抠门性格,李桃觉得她这个解释还挺合理的。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苏念念看了眼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把公鸡从热水中捞出来。
李桃看着她如此淡定的操作,只觉得眼前的人有种说不出的陌生。
虽然脸蛋还是该死的漂亮,但气质却大大不同了。
昨天之前的苏念念阴郁中透着一抹刻薄,可今天的她却阳光明朗,处理事情特别淡定。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找个军人结婚,一夜洞房花烛,整个人的气质和形象就变得高大上了?
“念念,你对象他们部队还有好小伙不?”李桃看着她利索地拔着鸡毛,觉得自己之前是小瞧她了。
苏念念动作一顿,侧过头看她,李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儿,又补充道:“我也想嫁个兵哥哥,如果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一个呗。”
苏念念点点头痛快地答应下来。
促成一段好姻缘也算是行善积德,如果在她和骆承离婚之前能遇到不错的,她不介意给李桃介绍个兵哥哥。
被冷热水交替泡过的鸡毛很好拔,拔光鸡毛再利落地摘除内脏,没用两分钟,一只光溜溜的白条鸡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平时褪鸡毛是最墨迹的活儿,大家见苏念念这么快就把鸡弄好了,都好奇地抻长脖子想一探究竟。
苏念念把白条鸡放到厚厚的菜板上,先用磨石把刀磨了磨,然后神色冷漠地举起刀比量了两下,那凝重的样子不像是切鸡,倒像是要动手术。
两三下的功夫,一只肥鸡被大卸八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搪瓷盆里。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鸡头、鸡翅、鸡胸刀刀断骨,每个断处都利落工整。
众人在一旁看得皆是叹为观止。
刘勇走过来,用粗胖的手指扒拉几下鸡肉块,他抿了抿嘴没说什么就走了。
第一次见到爱挑剔的刘大厨还有挑不出毛病的时候,大家不由自主得对苏念念竖起了大拇指,都觉得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还是有一点点可取之处的。
“苏念念,你这刀功也太厉害了!平时在家总做饭吧?”
“是啊,没个几年功夫可干不出这么利索的活儿。”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苏念念谦虚一笑,心想:用她这双拿手术刀的手来剁鸡,简直是大材小用。可惜她现在的职业和医学完全不搭边,看来以后只能重考医科大学才能再次拿起她心爱的手术刀……
为了早日实现理想,首先就是要摆脱这桩婚姻所带来的灾难。
自从骆承走了之后,苏念念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盯着挂历数日子。
明天就是骆承任务归来的日子,她嘴角噙着笑,已经开始幻想美好的未来。
只要领了离婚证,她立刻就搬出骆家,然后去国营饭店的职工宿舍住,等明年考上医科大学,她就彻底离开沈城再也不回来了。
就算骆承会重生又怎样?什么书中男女主,狗屁剧情,通通和她再无瓜葛!
第3章 猴子吃桃 命比脸皮重要。
“明天是个好日子……啦啦啦……”
苏念念站在梳妆镜前对着镜子一边哼着歌曲,一边往脸上擦大友谊雪花膏。
一想到明天就能美梦成真,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好像也没那么差劲了,就连空气中嗡嗡叫的苍蝇看起来都格外可爱。
她一通梳妆打扮完毕后,立刻“噔噔噔”得快步走下楼梯准备上班。
只是还没等她走出门口,就被韩茹叫住了,“念念,你这么着急干嘛去?快过来吃饭。”
苏念念停下脚步回过头,直接对上好几道视线,她刻意忽略他们的存在,虚伪一笑,“我上班快迟到了,你们吃吧。”
如果和一桌子冰块脸吃饭,她宁愿饿着。
可韩茹不知道她的心思所想,直接走上前把人拉到饭桌旁,“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工作,你今天请个假,我带你去买件衣服。”
“?!”苏念念不想要新衣服,明天她和骆承就要离婚了,她受之有愧啊。
如今的她一心想要努力工作,只有揣进腰包的工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妈,我们单位不让随便请假。”
韩茹把她按在凳子上颇不以为意,心想:一个服务员的工作上不上能咋的?他儿子又不是养不起媳妇。
不过这种心里话到了嘴边又让她咽了回去。
在苏念念的对面坐着另外三人,分别是骆承的父亲,大哥和大嫂。
三张冷脸,一个比一个严肃。
这几天,苏念念一直在避着他们,只因为她不是原身,心里忐忑。尤其是每次对上骆父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就会心虚。
面前摆好了白粥和油条,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拿起来,再如同嚼蜡一般放进嘴里。
“好几天没见到婉婉,你也想她了吧?不如咱们买完衣服去学校看看她,怎么样?”韩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和这个小儿媳妇培养感情。
她口中的“婉婉”就是书中的团宠女主,原名叫苏婉婉,现在叫骆婉婉。
其实苏念念对女主这个人物还挺好奇的,不过为了挣钱,她还是拒绝了。
见她拒绝,韩茹不禁有些失望,这时坐在一旁没吭声的庄悦忽然开了口,“妈,弟妹在老家的时候应该是拮据惯了,如果她不想去就让我陪你去吧,正好我相中一条裙子想给你买呢。”
“……”这是在说她小气,舍不得花钱么?
苏念念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无语。
这位大嫂那么想表现自己为什么非要踩她一脚?是不是看她好欺负啊?
想到明天就和这些人没关系了,苏念念撂下筷子站起身,她刚想离开餐桌准备上班,忽然眼前一黑,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念念你怎么了?!”
“弟妹这体格也太弱了,咱们快送医院吧。”
……
时针“嘀嗒、嘀嗒”转过两圈。
无尽的黑暗令人绝望,苏念念感觉自己像被泡在一汪温水中,想睁开眼却怎样都睁不开,浑身上下都透着无力感。
直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她的身体就像找到了主人一般,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进来,这让她慢慢地恢复了知觉。
“妈,大夫怎么说?”
“大夫给她做了个身体检查说查不出毛病,你说她是不是被你大嫂气晕的呀?”
“发生了什么事?”
“害,你大嫂说她拮据惯了,念念可能想多了……”
“我在这里看着她,你先回去吧。”
“嗯,好。”
很快,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苏念念动了动眼珠儿,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醒过来。
骆承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她,讥讽道:“别再装了,看到你眼皮动了。”
“……”昏迷中,被人误解的苏念念有种想要诈尸的冲动,这人不关心自己就算了还觉得她是装的,怕不是脑袋被门挤过?!
由于太气愤,她在下一秒猛然睁开眼,正好对上男人那抹果不其然的眼神。
“……我没装。”昏睡了一天一夜,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同时又觉得百口莫辩。
当个好人可真累!
骆承哪会相信她的狡辩,他坐到对面的病床上,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半晌才别过头说:“你不是要离婚吗?明天上午民政局见。”
他已经想通了,以毒攻毒这种办法也不一定可行,与其留着她相看两讨厌,不如离婚一了百了。
至于那病……就顺其自然吧。
苏念念抬起疲惫的眼皮,望向他那俊美的侧脸,很想立刻点头答应。
可刚刚在梦中所了解的真相给了她残酷一击,这让她暂时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眼角盈着泪,她立刻坐起身,又到了发挥演技的时候。
只见病床上的美人半垂下头,就如秋风中的一片落叶,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