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初秋,今天刚好就是中秋节,正是兔子最肥美的时候。
哟,这个阿秋看起来是个“清汤寡水”的冷淡性子,其实口味还挺重,凤离问阿秋:“你能吃辣吗?”
“能。”阿秋说道。
凤离对店小二说道:“银霜麻辣兔要加辣。”
店小二去厨房叫菜,凤离从一片白花花里拿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给,这是还给你的。”上午借钱赎紫电剑。
“不不不,不用还了。”阿秋连忙推辞道:“这本就是门派的钱,不是我的,我只是暂时保管。掌门师父已经去世了,论理,师尊辈分最高,应该继承丹穴派掌门之位,只要师尊成为新掌门,丹穴派所有东西都归师尊。”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阿秋用金钱来诱惑凤离回家继承掌门,还有钱财——这时候谈责任、复仇什么的,估计没心没肺的师尊也听不进去。
果然,阿秋抛出去的诱饵起了作用,凤离的心骚动不安,“这个……门派有多少钱?”
阿秋指着水牌上开水白菜的价格,就像哄熊孩子写功课的语气说道:“就是一天三顿吃这个,吃一万年都花不完。”
闻言,凤离眼睛都亮了,她摸着下巴,“我应该活不了一万年,所以可以随心所欲吃到死。”
阿秋点点头,又摇摇头,“师尊法力高强,定能与天同寿。”
凤离摇头,“活太久,没意思。差不多行了。”
阿秋赶紧成热打铁,“如此,就请师尊随我回丹穴山,继承掌门之位,我和黄鹤誓死追随掌门,任凭驱策!”
凤离还是摇头,“我不当掌门,爱谁谁当。再好吃的东西总有一天都会吃腻的,当掌门又不能说不干就不干,我还是喜欢游历人界,当个自由自在的散修,钱花完了就去斩妖除魔赚点饭钱。”
最后关头,大鱼脱钩了。阿秋心下失望,到底不死心,觉得还可以挽救一下,“强扭的瓜的不甜,我当然尊重师尊的选择。”话题一转,“师尊,补心丹还是有效果的,今天你就回忆起了以前的坐骑是一条神龙。”
凤离闭上眼睛,挖掘记忆,“好像有这么回事,我的记忆里很模糊。阿秋,我的坐骑去那里了?今天若是有紫龙在,我们门派联手对付延维神兽就不会如此狼狈,差点被灭门了。神龙一出,延维怎么可能是龙对手。”
为了帮师尊恢复记忆,阿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本《丹穴派大事记》,翻开中间一页,将蜡烛移到书页后面,包厢的粉墙顿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图片。
画面中,凤离站在紫龙的龙头上,右手持紫电剑,这是非静止画面,凤离的紫袍还有紫龙的龙须随风而动。
对,这就是此刻我脑子里出现的画面。
凤离情不自禁的站起来,用手触摸着龙头,明知是假的,抚摸的时候异常温柔,连表情都由玩世不恭变成了专注。
阿秋说道:“门派大事记上说,紫龙在师尊与魔族大战之前就陨落了,原因不明,掌门师父问师尊,师尊不答,估计是紫龙死的很惨,不愿意细说。师尊很愤怒,修为也突飞猛进,到了化神的境界,在大战时遇魔除魔,第一个杀到了魔宫大殿,徒手掏出了魔尊的心脏,一把捏碎了,群魔无首,我们正道才大获全胜。”
言罢,墙壁上的画面消失,变成了大事记里记载的文字内容,一字一句写的很详实。
紫龙消失了,凤离的表情恢复如常,回到座位上,”难怪一直都不出现,原来早就死了。”
阿秋说道:“看来一颗补心丹不管用,我还需再炼制新的补心丹,总有一天师尊会恢复所有的记忆。”
凤离还是摇头,“我不想治疗了。我现在过得挺好,回忆过去并不能给我带来快乐——比如这条紫龙,我以前不知道他存在过,所以没有心疼。今天我知道曾经拥有过如此威武的坐骑,他却早已经不在了,我心里突然好难过。连吃开水白菜都不香了。”
话音刚落,门口店小二说道:“菜来了!”
白菜芯雕成睡莲花的模样,用火腿、整鸡、整鸭、排骨等等肉类熬制的高汤,撇去杂质,最后只有一壶茶的量。用滚热的高汤浇在“睡莲花”上,睡莲绽放,满屋都是清香。
凤离点了十颗开水白菜,十朵“睡莲花”依次开放,凤离两口就能吃一朵,边吃边开心的说道:“哎,真香!”
低头吃着蛋炒饭的阿秋:看来师尊并没有难过嘛。药不能停。我找机会哄她吃下去。
菜上齐了,店小二摆上一盘子月饼:“今天中秋节,月饼是我们饕餮楼免费赠送这位杀蛇女英雄的。两位慢用。”
寂然饭毕。
阿秋指着月饼:“师尊来个点心?”
“五仁月饼?”凤离嫌弃的抬手拒绝,“不要。”
阿秋作为晚辈,殷勤的给凤离泡茶倒水消消食,又把话题扯到了回忆上去,“其实回忆过去也有好处——万一师尊想起了某个地方藏着私房钱或者什么神兵利器之类的。”
不抛弃,不放弃,阿秋永远心系门派。
凤离轻轻吹着茶碗上的热气,指着楼下如过江之鲫的人群,“不管是修真界还是人界,烦恼基本都是记性太好而本事太差。就像你,总是记得门派血海深仇,却只是个练气五级弟子,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阿秋身体一僵,连茶水即将倒满了茶杯都没有收手:我能怎么办?只能尽我做能,我一个孤儿,丹穴派就是我的家,我永远不会放弃门派。
凤离伸手提起茶壶,避免水漫饭桌。
提茶壶的时候未免摸到了阿秋的手指。
哎哟,这手感还不错,好像捏一捏,揉一揉,再舔一舔……且慢!我怎么有这种禽兽的念头?他是我的晚辈啊!
一定是梨花酿喝多了,酒壮色胆,小心走火入魔。
凤离轻咳一声,赶走了邪念,开始猛灌茶水,“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大战后我昏迷了十年,在灵泉泡了十六年才刚刚恢复到筑基的修为,这两年境界一直停滞不前。既然我的本事没有任何长进,那么记忆对我而言就是包袱,这顿饭之后,咱们就散了吧,以后不要见了。”
言罢,凤离站起来要走,阿秋情急之下拉住了凤离的手,“师尊,门派不能没有你——延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要商议好如何善后。”
我这是怎么了?筑基修为,居然被一个练气五级轻易抓住了手,还捏住了命脉?
凤离大骇,回头要甩开阿秋,可是看了阿秋乞求的眼神,她的心莫名就软了,没有挣脱他的手,甚至她的右手还鬼使神差的伸过去,去摸抓她的大手。
两两相望,双手紧握。
蓦地,凤离头痛欲裂,就像被斧头劈开,额头冷汗直冒,阿秋摸到她的气息紊乱,连忙放开手,“师尊,你体内真气乱窜,我为你调理气脉,否则会走火入魔的。”
此时凤离已无力御剑飞行,饕餮楼还有客房,凤离便开了一间房,阿秋给她喂了一颗顺气丹,为她护法。
到了半夜,终于渡过劫难,凤离累极,沉沉睡去,阿秋不敢睡,怕她再岔气,就在她身边打坐。
梦境,凤离骑着紫龙飞天入地,紫龙化成人形,和她纠纠缠缠,接下来的梦境和昨晚的梦一样,皆是不可描述。
“师尊!醒醒!你的气息又乱了!”
一个声音将凤离从无限春梦从唤醒,凤离痴痴的坐起来,“我做了个梦。”
补心丹正在起作用,阿秋大喜,说道:“梦境很可能是师尊的记忆,不妨说来听听。”
凤离说道:“我睡了我的坐骑。”
阿秋:!!!
第6章 六根不净 阿秋:我是谁?我在那里?我……
阿秋:我是谁?我在那里?我刚才听见了什么?
师尊自称睡了她的坐骑,好家伙,一龙两用啊!
阿秋内心是崩溃的,讷讷道:“……龙,是神兽;师尊,是女修,身体是人类。人兽殊途,怎么可能……额……”
偏偏凤离脸不红,心不跳,冷静的分析着梦境,“龙性本淫,对于龙而言,物种不同,从来不是问题,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龙与牛交,生囚牛;龙与狼交,生睚眦;龙与鸟交,生嘲凤;龙与蛤/蟆交,生蒲牢;龙与狮交,生狻猊;龙与乌龟——”
“师尊不要再说了!”阿秋实在受不了了,以下犯上,打断了凤离的阐述,别看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其实才满十八岁刚刚成年,清纯着呢。
凤离叹气,“年轻人,遇事要冷静,别着急啊——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所谓人兽殊途,对龙来说是不存在的,就没有比龙更热衷搞跨越种族这种事情了。何况,我梦中那条紫龙化成了人形,梦醒之后我记不起他长的啥样,但是感觉很帅。”
凤离顿了顿,补充一句:“这么帅的男人,我又不亏。”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龙现在已经成为阿秋最最讨厌的神兽了,他以门派为家,是个护短的人,本能觉得自家师尊被龙给“祸害”了,说道:“师尊神仙般的人物,定是被那淫龙威逼利诱。”
凤离摇头,“神兽成为修真之人的坐骑,首先要立下血契,任凭驱策,不可反噬其主,否则天降神罚,灰飞烟灭。所以紫龙不会强迫我,况且,在梦境之中……”
凤离习惯性的摸着下巴沉思,回味着梦境,“你情我愿,很多时候是我主动的,我吻了他——”
阿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手动打码。
阿秋的忍耐到了极限,他不能让师尊闭嘴,更不能以下犯上去捂住凤离的嘴。
他虽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是他本能的觉得,如果再听下去,他这个当晚辈的就是“大逆不道”了。
所以阿秋选择捂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只看见凤离的唇上下动作,等到她嘴巴不动了,阿秋才放下双手。
到了这个地步,阿秋还在为自家师尊努力挽尊,说道:”师尊,梦境不一定是真的,不必太在意。”
凤离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梦境是我的记忆,还鼓励我讲出来么?我从头到尾讲出来了,你又堵着耳朵不听。”
这是我能听的吗!阿秋深吸一口气,扶额压住自己快要爆开的天灵盖,“这种荒唐的梦幻泡影,肯定不是回忆。师尊从此忘了吧,千万不要移了性情,走火入魔。师尊在筑基境界已经有十八年了,怕是遇到了劫难。我这里有一瓶清心丹,师尊每月服用一颗,平心静气,希望能够助师尊度过劫难,重结金丹。”
在修真界,修行需要度过重重劫难,从练气入体开始入门,从一级升到九级,然后到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出窍、乃至飞升,每一关都要渡劫,这个劫就是瓶颈,有的是自身天资不足,或者机缘未到,修为停滞不前;有的是遇到天灾人祸、神魂俱灭。
而最为凶险的就是情劫——这个情不仅仅是男欢女爱,而是一种失控的欲望,要么放纵欲望,要么求之不得,从而质疑修真的意义,走了极端,堕入魔道——一旦入魔,就是修真界的公敌,正邪不两立。
凤离晓得其中利害,接过了药瓶,“大战之后,我昏迷十年,从化神境界跌到筑基,复苏之后在灵泉休养十八年,始终无法再结金丹,连续两夜春梦,莫非是遇到了情劫?情劫难解啊。”
阿秋连忙安慰师尊,“解铃还须系铃人,师尊随我回到丹穴山,慢慢回忆过去,找到患结所在,定能安然渡劫。”
凤离摇晃着药瓶,“我是吃了你的补心丹才开始做春梦——你这小子太年轻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会不会把补心丹弄成了催/情丹?我以前很少做梦的,即使做美梦,也是梦见自己吃好吃的,现在好了,连续两晚梦到自己睡男人——昨晚干脆睡了自己的坐骑,这也太巧了吧。”
阿秋听了,第一次对凤离露出冷脸,“师尊,你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但不知能质疑门派这十八年来所有弟子四处奔走,为炼制补心丹收集的药材。补心丹的丹方皆是修真界的奇珍异宝,单是一味凤凰胆,师父就苦苦追寻了八年。”
“这两年来,黄鹤为了采集雪莲蜜,差点被天山的熊妖把羽毛给薅秃了。而我,为了取鲛人泪,差点成了南海鲛人国的驸马。”
“什么?”凤离吃了一惊, “你……差点入赘鲛人国?”
凤离一扫阿秋肚脐以下三寸部位,“你为了给我炼制补心丹,牺牲色相,用了美男计,失身给了人鱼公主?”
阿秋再也忍不住了,以下犯上,对着师尊怒吼道:“我没有失身!我和鲛人国国王谈好的,十颗化形丹交换一升鲛人泪,结果交货那天,他们出尔反尔,非拉着我当驸马才肯兑现鲛人泪。把我逼得拿出银锅,威胁要把南海烧开了,才带着鲛人泪脱身。”
凤离被晚辈吼了一顿,依然面色如常,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了鲛人国的驸马,也不可能失身的——因为修真的人,皆是从练气入体开始,若要练气,女人首先要斩赤龙,男人要擒白虎,个个不孕不育。你都练气五级了,早就锁了‘白虎’,精气不能外泄。”
“这个鲛人公主也真是糊涂,应该抢一个凡人当驸马,和你在一起又生不了小人鱼,何苦来哉!差点连人鱼宫都被你煮熟了。”
修真界,男修士擒白虎不至于阳痿,只是没有小蝌蚪,不能让女性受孕。
师尊!这不是重点好吧!阿秋竭力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说道:“补心丹是严格按照丹方的要求炼制的,绝无偷工减料,我上个月刚刚炼成,悉心保管,不可能和其他丹药弄混。何况,我们丹穴派是名门正派,绝对没有类似催/情丹这种邪物。”
师尊,您对名门正派有什么误解?
阿秋大义凌然,以证清白。凤离置若罔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跑偏的路上越跑越远了,她自顾自道:“不对,鲛人国和修真界有来往,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修真界都是不孕不育的,人鱼公主执意要你当驸马,肯定不是为了生小人鱼,她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