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想了想：简单又复杂，温顺又反叛，柔和又坚韧，我很难去具体地形容她，但是她和我曾经设想的另一半好像完全不一样。
叶婵一语道破：所以她才会打动你。
霍骁微微一笑：是的。
叶婵：她也是学校的老师吗？
霍骁回：不是，是护士。
叶婵：哇，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霍骁：朋友的婚礼上，也可以说是缘分吧。
有句话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花房、在玻璃栈道、在花神咖啡馆，他就觉得，那是一个他天生就该遇见的人，迟到了，但好在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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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五月二十日是N大的校庆，今年也是这所名校的一百二十周年华诞。
金陵古都钟灵毓秀，以教育而闻名，适逢N大校庆，社会贤达与各界海内外校友都会回校庆祝。
林珊和丈夫霍奕行也在受邀行列，两人一早就赶来金陵。
五月底已是初夏，阳光金黄灿烂，清风湛湛，草叶蓬勃生长。
霍骁是学校的在职教师，王若含作为家属也去校园里逛了逛。
校庆周事务多，他刚陪着李慎朗接待了一位老校友，得空时已经过了饭点。
霍骁一边走出院楼，一边给王若含打电话。
“喂，你在哪呢？”
王若含的声音听上去惬意极了：“篮球场，看男大学生打篮球呢。”
她说着就傻笑了两声，霍骁深吸一口气，咬牙说：“等着，我马上来找你。”
他到的时候，王若含正盘腿坐在长椅上。
老远看见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她的注意力就不在那群大学生身上了。
霍骁快三十二了，即将升任副教授，这几天工作需要，他穿得都很正式。
白色衬衫未打领带，西装裤挺阔，勾勒住一双笔直的长腿，鼻梁上还架着眼镜，一路走过来，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饿不饿？”
王若含点点头：“饿了。”
霍骁伸手拉她起来：“走吧，带你吃饭去。”
王若含搭上去，借着他的力起身，霍骁牵住就没再松开。
走出篮球场，王若含悄声说：“看到了吗，大家看我的眼光都很羡慕。”
“是吗？也许是羡慕我呢？”
王若含笑了笑，臭美道：“也是，教授家有娇妻，年轻貌美，真让人好生羡慕啊。”
霍骁提醒她：“下个月也要三十了，不年轻了。”
王若含白他一眼：“我说我看上去年轻不行？”
霍骁顺着她说：“行。”
中央大道两旁栽种着法国梧桐，这也是金陵闻名天下的标志。
树木参天，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罅隙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光影。
霍骁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和王若含说：“校庆纪念品，我也给你拿了一份。”
王若含欣喜地接过，纸袋上印着学校的校徽和校庆寄语，她好奇地问：“里面是什么呀？”
“说是什么盲盒抽奖，你打开看看。”
一听是盲盒，王若含停下脚步，兴致勃勃地取出里面的纸盒，巴掌大小，拿在手里没什么重量，她放到耳边晃了晃。
霍骁问：“能听出是什么？”
王若含摇摇头：“能听出个鬼。”
她直接打开，里头是枚兔子造型的小戒指，还有两只耳朵。
王若含满脸的失望：“就这啊？”
霍骁眨眨眼睛：“什么叫就这？”
她把戒指拿给霍骁看：“这还没我捏的好呢，瑕疵这么多。”
霍骁皱了皱眉，咳嗽一声挪开目光：“诶，还有张纸，你看看写了什么，万一有惊喜呢。”
王若含已经不抱希望，不情不愿地取出纸条展平。
上头写着：——恭喜你中了大奖，请凭兔子戒指找工号是22039815的老师兑换吧。
王若含瞪大眼睛刚惊喜了一秒，又跨下脸说：“那我怎么知道工号是22039815的老师是谁啊？这设计的有bug。”
霍骁抱着手臂，叹气摇了摇头：“我的工作证每天放门口，你就不知道看一眼？”
王若含蹭地一下抬起头，神情茫然。
霍骁把她手里的兔子戒指拿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丝绒小盒。
“喏，你的大奖。”
王若含呆在原地，好半晌说不出话，也不敢伸手去接。
于是那位年轻帅气的教授在梧桐道上单膝跪了下去，打开盒盖将真正的戒指呈给他的女友。
方形粉钻，在阳光下闪烁生辉。
“回到N大教书的时候，我就想，会不会我们在这座城市早就遇见过，火车站、新街口、鸡鸣寺或者是夫子庙。李教授问我，为什么想来这里，只是因为不想和你异地吗？其实没那么简单，认识你之前，我对我的未来没有太清晰的打算，也不急着恋爱结婚。是你让我坚定，让我学会爱和被爱，让我开始认真规划我的人生并为之努力。好幸运世界上有个这样的你，有时候让我不解，有时候又让我觉得你是另一个我，我什么都不说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更加准确地向你表达‘我爱你’。后来每一天我终于找到了答案，王若含，是你把我驯服。”
微风清澈，梧桐叶飘落在地。
“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王若含早已是热泪盈眶，她用力地点头，把手伸给霍骁。
戒圈套在无名指上，霍骁把她揽进怀里。
有路人祝福喝彩，吉他社的学生更是围着他们唱起了歌。
满世界的喧嚷里，王若含踮脚在霍骁耳边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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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年轻的教授穿着得体的衬衫西裤，却没人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根幼稚的星星发绳。
那是他被驯服的套圈。
世上的人大多爱他的完美A面，只有一个，喜欢他的一切。
“如果你驯服了我，
我会因为你而爱上日出。
如果你驯服了我，
我会因为你而走出人群。
如果你驯服了我，
我甚至会喜欢上风吹梧桐的声音。
如果你驯服了我，
我会需要你，
并且因为你的存在而满足，而幸福。”
- The End -
第四十九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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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小屋被闪烁的灯串包围, 荧荧的光线打在用粉玫瑰铺出的小路上。
三月里的春天，夜间气温下降，凉风含着花草的淡香。
王若含已经等了二十七分钟, 她吸吸鼻子，在心里决定再等最后三分钟。
毕竟是出来见crush对象，在这气温只有个位数的山里, 她不怕死地穿了一件仅到膝盖的奶黄色泡泡袖连衣裙，脖子上还特地戴了一条珍珠项链, 是去年生日姐妹们集资给她买的礼物，小几千呢, 她一直没舍得拿出来戴过。
一阵风吹乱额上的碎发, 王若含拨了拨刘海，摁亮手机屏幕, 页面上的数字又跳转了一位。
还有两分钟。
看来对方是要失约了, 又或许他本就没说要来。
可那句“那你比爱迪生厉害”是什么意思，她会错意了吗？
太冷了，王若含搓搓胳膊，在原地打转取暖。
除了冷此刻她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心情还算称得上平静, 没有因为对方的迟到而焦躁，也没有因为对方也许不会来了而感到失落。
她抬起头，月光散落在枝叶上, 星星稀疏, 只数到了三颗。
时不时地有人出入小屋, 都搭着伴，路过王若含时对她投来一记好奇或无意的目光。
王若含忽视那些打量，解锁手机屏幕, 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
精心卷过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鼻头泛红，眼眶也被吹出生理泪水，这幅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
王若含叹了声气，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最后的一分钟也结束了，她放下手机准备离开。
下山必须要走过透明的玻璃栈道，到了晚上这块地方更恐怖了，脚下的山林黢黑幽深，弥漫着雾气，像是魔法世界里的禁林，不知名的怪物猛兽蛰伏其中。
王若含晃晃脑袋，赶走脑内怂人的联想，她深吸一口气，冷风吹起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现在头发和后背也开始发麻。
男人迎面大步跑来的时候，她刚把右脚踏出去。
他还穿着白天那身的西装，扣子解开，衣摆在风中飘起。
那一刻王若含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感到安慰，她吸吸鼻子，竟然有些想哭。
她的眼睛始终在霍骁身上，看着他朝自己一点一点靠近。
霍骁看见不远处王若含的身影，脚步停了一瞬，手叉在腰间喘了两口气，然后大步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王若含搓搓被冻得僵硬的脸，弯着眼睛问他：“你不怕高了呀？”
霍骁垂眸看了眼地板，像是才反应过来，提起一口气飞快地撇开视线，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回到实地上去再说话。
在对方正欲开口时，王若含抢先说：“你再晚来五分钟我就走了。”
“抱歉。”霍骁的嘴色很浅，有些干裂，他解释说，“工作上有点事要处理。”
王若含歪了歪脑袋：“你很忙的吗？今天是星期天，还这么晚了。”
霍骁没回答，借着路灯的光认真看了她几秒，然后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了她的肩上。
“晚上冷，你怎么只穿了这么点。”
王若含说：“我以为你很早就会来。”
这下迟到的那个人负罪感更重了。
“进去吧。”
王若含拢紧他的外套，跟在他身后走向小屋。
这里原本是一间咖啡馆，白天山庄被包下举行少东家的婚礼，晚上为了给宾客们自由庆祝，就临时改成了限定酒馆。
现在是晚上九点，在里头享受夜生活的大多是年轻男女们，相识或素未谋面，喝酒或聊天。
没有空的桌子了，王若含和霍骁在吧台边上坐下。
“喝什么？”
王若含说：“你点吧。”
霍骁浏览完菜单，对调酒师说：“两杯热红酒，谢谢。”
坐在高脚椅上，王若含的两条腿一晃一晃，她一直盯着那位气质清冷，五官干净帅气的调酒师，眸光闪烁，眼里带着笑。
霍骁看她目不转睛的，视线也跟随过去：“你认识啊？”
王若含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他：“不认识啊。”
“那你一直盯着人家看？”
王若含偏过身子，凑近了一点，和霍骁说悄悄话：“我听说是新郎的一个好朋友，找了自己店里的调酒师过来做临时工，都说她长得很帅，真的诶，名不虚传。”
霍骁眉梢轻挑，对此不作评价。
很快两杯热红酒端到了他俩面前，醇厚的红酒加以苹果、橙子、柠檬烹煮而成，带了香甜的果味，一口下去，驱了身上的寒意。
王若含用双手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抿。
“这个好好喝。”她的眼睛大而圆，像晶莹饱满的黑葡萄，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怎么做的呀？”
调酒师听到她的提问，抬起头回答说：“把水果和香料还有冰糖放到锅里一起煮就行，很简单，在家也能自己做。”
王若含问：“香料？哪些啊？”
“丁香、八角、肉桂，还有迷迭香，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调整。”
王若含皱起眉头：“丁香八角，还有什么来着？”
那位调酒师的嘴角出现了弧度，她随手摘下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好配料递过去。
王若含接过便签，朝她甜甜笑了笑：“谢谢你啊。”
霍骁握着酒杯，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互动。
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王若含看过去，问：“怎么了？”
霍骁放下杯子：“没什么，就觉得你们俩刚刚的画面像电影。”
王若含没太懂：“什么电影？”
“在酒吧邂逅帅气调酒师，然后......”霍骁打住，没继续说下去，“就那种电影。”
王若含点点头：“哦。”
屋内的光线突然熄灭，墙上的幕布亮起荧光，投影仪播着经典老片，《史密斯夫妇》。
不知道是谁挑的，这么损，大家看到片名都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看到画面上男女主在电闪雷鸣里伴着抒情音乐舞动身姿，彼此的视线总是黏着在一起，唇几欲贴合又分开，王若含抬杯喝了口酒，凑近旁边的男人小声说：“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电影了。”
周围昏暗，他们靠得很近，霍骁隐约闻到她身上的酒香。
“嗯。”
“但你放心。”王若含说，“我真的只是很单纯地想要知道热红酒怎么做，对她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便利贴上也没有悄悄留下微信号，不信你可以检查的。”
霍骁是真的被逗笑了：“为什么我要检查？”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王若含没有点破，在黑暗里扬了扬唇角，又大胆地向他靠近一点：“那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像电影？”
在霍骁侧过头来的一瞬间，王若含退了回去，目光落在屏幕上，举起杯子喝了口酒，好似无事发生过。
霍骁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他的心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是说想多了解我一点吗？可你到现在什么都没问。”他忍不住提醒她。
王若含撑着下巴，眼皮微垂着，看样子是有些醉了：“我好像没什么想问的欸。”
霍骁点了下头，心里泛起一丝不爽快：“那就是不想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