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伶:“……”
她慢慢抬起手,将指尖的距离缩短,而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故妄跟上:“怎么了?”
卿伶头也不回:“你没诚意。”
故妄:“哪里没诚意?”
“小鬼主,我从没跟人道过歉,你是第一个。”故妄慢悠悠地说,“要不,你教教我?”
卿伶微惊讶:“你没跟人道过歉?”
故妄不置可否。
那些人,好像得不到他道歉的机会,就死了呢。
卿伶纳闷地看着他,半晌后,挥挥手:“那算了。”
故妄有些意外:“算了?”
这么坚持,却又突然算了。
“你的分已经扣了。”卿伶说,“希望你下次注意。”
扣分…
多半就是那指尖的距离,故妄算了一下,照这么下去,或许再有那么几次,小鬼主就会离开了。
会有几次呢?
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他在那几次之前,就先忍不住把小鬼主杀了。
还是真的等到了那一刻,小鬼主离开。
看着卿伶牵着小金渊的背影,故妄低头笑了笑,
反正结局都是同一个,只不过,他倒是有点期待这个过程。
走了一段距离,故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他眸底划过暗光:“小鬼主。”
卿伶闻声回头。
发现了故妄此时的不对劲,眼睛红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不仅是眼睛红了,似乎身形也有些不稳。
卿伶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故妄佛珠转了转,轻嗤:“这个时间。”
他声音很低,卿伶没听清,侧头用耳朵贴了过去:“什么?”
下一刻,肩上徒然多了一个重量,卿伶赶紧扶住了他的身子。
幸好故妄没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卿伶听到他叹了一声,而后笑着道:“小鬼主不是要渡我?”
他呼吸有些重,却还有心思笑:“你机会来了。”
说完,整个人的重量压了下来。
卿伶:“灵魑!”
在卿伶没被压倒之前,灵魑出现,把故妄扶了起来,他已经没了意识。
明明方才都没让他受伤。
卿伶皱着眉:“回禁涯。”
回到禁涯,故妄再一次躺进了石棺里。
还好这次有了小金渊,小金渊趴在故妄的肚子上,好半天仰起头,皱着眉:“不是外伤。”
“他心绪不稳,体内的血脉也在躁动。”
这一路也没遇到什么。
卿伶想了半天,难不成是因为他在那个洞里,控制了那些怨灵,导致魔族血脉躁动。
若是躁动,为何不是失控,而是晕了过去。
小金渊源源不断的灵气输进故妄体内,听了卿伶的疑问,他有些疑惑:“是神魂不稳。”
卿伶愣了一下:“什么?”
小金渊在故妄心口探了探:“神魂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
他有些不满:“可我们在神境,你把他护得那么好,并没有伤及神魂。”
卿伶思考:“会不会是之前的魔修。”
那会儿她还没到,故妄已经受伤了。
“不是。”小金渊很笃定,“你在地底与境鬼纠缠时,我给他疗过伤,那会儿他好得很。”
那就是…
他把她推开后那一小段时间,他去哪里了?
-
夜半,故妄才在石棺里睁开了眼,不同于上次,这次,他确实失去了意识。
体内没有什么不适,想来是那个小木头了。
故妄低嘲一声,坐了起来。
洞里的鬼火在他周围跳个不停,故妄随意抬手,鬼火又定住了。
他出了石棺,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卿伶。
就如上次一般,小鬼主睡在鬼气之上,怀里这次抱的不是点心,是小金渊。
一大一小埋在鬼气里,睡得正熟。
故妄蹲下身。
卿伶闭着眼,呼吸很稳。
他把手虚虚覆在了那双眼睛上,看不见那眸子了,好像也没那么让人觉得难以下手。
过了会儿,故妄还是放下了手。
故妄神色有些淡,思绪漫无目的地飘着,最后想:是比在无尘山洗灵池要好许多,至少醒来,还能看到人。
翌日。
卿伶是被怀里的人给蹬醒的。
她睁开眼时,小金渊一脚还放在她的肚子上,她无奈把那只小蹄子移开,自己爬了起来。
走到石棺旁,却发现里面没人了。
卿伶顿时清醒了不少,她走到外面,才看到那抹红衣。
故妄坐在涯边,看起来是恢复了,因为他正在糟蹋她从鬼市上买回来,种在洞外的那些花草。
眼看着他的恶魔之手又要伸向另外一朵花,卿伶忙开口:“住手!”
故妄动作停住,回过头来。
看卿伶着急过来,他指尖捧着那朵花的花瓣,若有所思:“上次来,似乎没有这些东西。”
“现在有了。”卿伶打开他的手,“你不许碰。”
故妄觉得新奇。
这小鬼主虽然看起来无害,但他却从没看到过她真实地紧张过,她像是对什么都很淡。
现在倒是多了些气味了。
故妄问:“这很重要?”
卿伶:“自然。”
禁涯的土种不活花,这土都是她去愹城买的。
故妄笑了下,抬手直接放在了另一朵花的花茎上。
卿伶双目微睁,小脸黑了:“故妄。”
故妄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心情大好地收回手:“罢了。”
手那么小,为了朵花,道个歉不值得。
他坐在一边,看着小鬼主一早起来,就忙里忙外给花草浇水施肥,一些花草而已,倒是上心。
还找了个花盆,把刚醒来的小金渊给抱了进去,美名其曰,给他多些营养。
小金渊不满:“你就是在报复。”
卿伶:“谁让你蹬我。”
故妄看着那头的两人,一个被种在土里叽叽喳喳,一个就拿点心塞他的嘴,突然觉得,幽暗的禁涯,好像比许多地方,都要让他觉得舒适。
故妄神魂不稳,卿伶这几日让小金渊给他疗伤时明里暗里问了几次,他都是笑盈盈地:“我也不知道呢。”
卿伶干脆就不问了。
在禁涯消停这几天,他也不提要走,卿伶觉得也好,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什么都方便。
这日,卿伶刚把小金渊栽进花盆里,灵魑突然就出现了。
“主子,有人想要找您。”
卿伶有些茫然,她在这个世界不认识谁,鬼界又都是一群社恐,谁会找她?
“是南楚门的宋少主。”
卿伶:“宋端?”
宋端知道她是鬼修,可不知道她是鬼主吧。
坐在一旁用枯枝戳小金渊的故妄撑着下巴,好像没听到似的。
卿伶:“让他来吧。”
没一会儿,灵魑带着宋端到了。
才刚下来,看到卿伶那一瞬间,宋端表情突变:“卿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卿伶歪头:“你不是找我吗?”
宋端吸了口气:“你你你!你是,是鬼主?!”
卿伶:“嗯。”
宋端又是惊又是喜,立刻走上前,巴不得立刻给她一个拥抱:“是你就太好了!太好了!”
啪嗒一声轻响。
正好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卿伶和宋端齐一起回头,就见故妄将那枯枝扔在了小金渊身上,缓缓转过身来。
宋端脸色微变:“故妄?!”
他压低声音,凑到卿伶耳边:“他怎么在你这儿!他不是佛修吗?!”
卿伶点头:“事情有点复杂。”
宋端:“那你长话短说?”
卿伶:“还是不说了。”
宋端:“……”
故妄笑着看面前两人咬耳朵,慵懒道:“这位有点面熟。”
卿伶主动给他扩充人脉,介绍道:“南楚门,宋端。”
又给宋端道:“这是故妄。”
宋端:“……”
他太知道了。
故妄点点头,而后恍然大悟似的,眉梢微微扬起:“怪不得眼熟。
“原来是跟小鬼主一起,求姻缘的那位。”
作者有话说:
故妄:跟我老婆去求姻缘,还敢在我面前咬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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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卿伶没想到他还记得:“对,是他。”
宋端总觉得,故妄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但仔细琢磨又觉得怪怪的。
既然这么费脑子,那就不琢磨了。
他轻咳一声:“我与卿姑娘只是……”
说了一半,他就停下了,上次故妄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对你们的相遇没什么兴趣。
宋端干脆不解释了,利落点头:“对,是我!”
谁料,故妄却是抬着眼:“只是什么?”
宋端:“啊?”
他反应了一瞬,试着道:“只是碰巧遇到了?”
故妄似笑非笑:“是么。”
这人是真的奇怪。
宋端一时觉得好像没什么话可以接下去了,干巴巴道:“是吧。”
他一向喜欢多多交友,刚才听卿伶介绍,哪怕是以前没打算跟故妄没什么交集,如今也不会拂卿伶的面子。
于是宋端合起折扇:“久仰。”
好在这次故妄也没有让他难做,只微微颔首,表情淡去,也没再看两人。
宋端暗暗乍舌,这变脸速度够快的。
故妄像是只随口几句话,他起来换了个面向,拂袖又坐了下去,指尖若有若无地在戳小金渊的头。
小金渊仗着人多有了底气,忍无可忍:“憋戳了!”
故妄继续动作,没说话。
倒是宋端抛去了方才的不自在,眼睛一亮,好奇地凑过去:“这可是神木金渊?”
闻言,小金渊顿时挺直了腰板,轻咳一声,立刻端起了架子:“你是何人?”
看看!这才是正常反应!
只有卿伶和这个狗男人从不把他当神木看!
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他才会跟着这两人回来。
宋端转头看向卿伶:“实不相瞒,今日过来,是有一件事想拜托卿姑娘。”
卿伶虽然疑惑,但也点头:“你说。”
宋端脸上表情正经了些:“卿姑娘可听说过淮城?”
他话音一落,小金渊就叫了起来:“疼疼疼!”
两人齐齐回头。
故妄收回捏住小金渊脸的手,动作娴熟地用一颗佛珠堵住了小金渊的嘴,眼也没抬:“你们继续。”
这两人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么闹了。
卿伶回头对宋端道:“听说过。”
主要是剧本里有写。
淮城是南方靠水的一个富饶小城,百姓安居乐业,倒是个好地方。
只不过后来出了些变故,从城里有人感染了怪病开始,越来越多的人染了病,相继死了,郎中们束手无策,朝廷为了避免传染,只得下令不许人外出。
这是要他们自生自灭。
导致富饶小城没一个月就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变成了空城。
宋端严肃道:“几日前,有人找来南楚门,我去看了眼,那不是普通的时疫。”
南楚门多医修,宋端过去不奇怪。
剧本里也是他去了以后,遇到了同去处理此事的林鄞之和古雨嫣。
卿伶对故妄无关的剧情都不怎么在意,这些剧情只是一晃而过,大概知道事情解决了,但林鄞之因为此事,似乎伤得不清。
她闻言顺势问:“那是什么?”
“说来惭愧,我也没查明白。”宋端面露愧色,他挠挠头,“只不过,眼看着如今淮城就要变成死城,百姓没了办法,各大仙门不能不管。”
卿伶:“你说得对。”
然后茫然:“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个鬼修,剧本里都没透露几个字的鬼修,一不会医术,二不会驱魔,需要她帮什么忙?
宋端把目光放下了故妄手底下饱受摧残的神木上,两眼发光:“卿姑娘前些日子去金渊神境里,拿到了神木。”
卿伶明白了。
她不会医术,但小金渊可以。
宋端道:“或许神木可以暂时压住那些时疫,也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卿伶好奇:“你怎么知道,神木在我这儿?”
“原本听说是云咎峰的林鄞之去找了,实不相瞒,我来时先去找过他,只不过他说,神木被鬼主拿走了。”
宋端一脸庆幸,他也没想到,林鄞之作为云咎峰首席弟子,竟没拿到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