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伶无比熟悉这个说话的调调,这人真的是林鄞之。
但林鄞之既然来了这里,那执事官人呢?
“你胡说!”结合体下意识就反驳,过了会儿突然皱眉,“等下,你是哪一个林鄞之?”
故妄:“没脑子。”
结合体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结合体脸上的表情变了,又惊又喜:“你是长大后的七弟吗?”
同样的身份,不同的对待。
卿伶纳闷了。
她看着一旁孤零零站着的故妄,不由得走了过去,微微俯身摸了摸他的头:“你是长大后的故妄吗?”
故妄一愣。
而后忽的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小时候的他没有眉心的那颗朱砂,稚气未脱的脸一旦真的笑起来就格外地惹人怜爱。
卿伶没忍住,又摸了一下。
林鄞之眉头收紧,看了过来。
“听说七弟被云咎峰的仙尊带走了。”结合体高兴地像是找到了靠山,“正好,你是修道的,今日我们一同将这个魔头除了,再好好叙旧。”
卿伶看了过去。
她一向都不清楚林鄞之到底跟故妄是有什么纠葛,有时候要救,有时候又要杀的。
她有些警惕地护在故妄身边。
故妄顺势也就往她身上蹭了蹭。
林鄞之看过来,有那么一瞬间,卿伶觉得他似乎是在看自己,又好像是没有。
“故妄。”林鄞之走过来,“你还没有放弃?”
故妄虚虚靠着卿伶,指指自己,又指指林鄞之:“你在说笑?凭什么是我放弃?”
“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该放弃?”故妄轻轻笑着,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你们每一个人都在叫我放弃。”
只有一个人,让他活着。
让他不要妥协。
林鄞之冷冷抬眸:“那今日,也算是个了断了。”
故妄勾唇:“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两人的对话卿伶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她记得故妄对她说过,说不准她想知道的,进来以后也就知道了。
只不过她现在还听不懂。
“三哥。”林鄞之看向同样茫然的哥哥姐姐结合体,问,“听闻三哥手里有一个魂灵珠。”
闻言,哥哥姐姐结合体脸色骤变:“七弟问这个做什么?”
“魂灵珠于我有大用。”林鄞之道,“不知可否借来一用。”
结合体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可。”
顿了顿又觉得自己对弟弟太不好,又商量道:“你想要其他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这个不行。”
“我前些日子才挖出一个玄天镜来,这镜子送你也可以。”
卿伶:“……”
玄天镜竟然是这么来的?!
虽然她不知道在这试炼里主角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却也知道这个玄天镜是林鄞之拿到的最好的一个宝物。
这个玄天镜中是一处宝地,灵气充裕,像是一个世外修炼的好去处,修士进去修炼进益会很快。
这,林鄞之居然是走后门拿到的。
卿伶俯身在故妄耳边疯狂暗示:“那玄天镜,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既然剧情都变了,那么就把好东西给自己的任务对象留着,她走了故妄也能有不少好东西。
故妄嗯了声,懒懒地问:“你想要?”
卿伶摇头:“不是我,是你。”
故妄笑了下:“也行。”
那头的结合体回过头来,不满道:“你在嘀咕什么呢!”
故妄歪了下头:“正好,那魂灵珠,我也想要。”
“至于这玄天镜么,我也要。”
他就简单直接多了,对着那两人道:“你是直接给我呢,还是我自己动手拿。”
结合体沉着脸色:“你想都不要想!”
“什么都不会给你的。”
说罢,他们转头对林鄞之道:“七弟,我们先把他杀了,到时候再说。”
林鄞之道:“你们杀不了他。”
结合体一愣:“什么?”
林鄞之看向故妄,脸色微沉,终于开了口:“用魂灵珠,可以杀了他。”
结合体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皱着眉将林鄞之拉了出去:“七弟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卿伶眼看着三个人走了出去,又看看不慌不忙的故妄:“你不急吗?”
“急什么?”
卿伶:“他们要把宝物都给林鄞之,不给你了。”
故妄转过来,微微仰着头看她:“担心我啊?”
卿伶不解:“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些宝物的吗?”
“嗯。”故妄点头,“不急。”
“我过去,不过也是跟他们三人打一架。”他慢悠悠道,“不如等他们给了林鄞之我再拿过来,林鄞之不是要与我了结么,正好。”
三对二,一对二。
可是你还是杀不了林鄞之啊。
卿伶还是决定自己过去看看虚实,不是要知道林鄞之的事吗?这会儿书壹不在,那她就过去看看,顺便看看那两个宝物。
卿伶这么想着,便说:“我去看看。”
故妄站在原地,也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多了些若有所思的表情。
卿伶从故妄的宫里出来,很快就跟上了在说悄悄话的三个人。
或许是觉得这里没有其他人,这个哥哥姐姐结合体回头看故妄没跟上来,说话也没太压低音量。
“七弟,魂灵珠不是不想给你。”结合体说,“确实是不行。”
林鄞之:“为何?”
一阵沉默,三人慢慢走到了皇宫的外城墙上,那结合体看着远处的虚空一片,沮丧道:“当年宫里出事,我们也没有幸免于难,因为是双生子,我们的魂魄也一直飘在一起。”
他们满目苍凉:“看到了满皇宫的血,看到父皇母妃尸骨无存,看到了宫外的尸横遍野,还有那些猖獗的魔修。”
“七弟,你甘心吗?”男女莫辨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我们不甘心,要不是冷宫里那个贱种带来了魔修,我们甘洛国为何会走到这一天!”
“可是我们的魂魄一天比一天虚弱,就要消散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林鄞之安安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多大表情。
两人又继续道:“后来,我们两个遇到了一个贵人,贵人给了我们魂灵珠,说可以让我们的魂魄不用消散。”
“我们再回到甘洛,那里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什么都没有了。”
那里现在已经是另一个国家。
自然没有了以前的样子。
只是卿伶听得一头雾水,这跟不能给魂灵珠有什么关系。
直到她听到了下一句:“再后来,我们吃了那魂灵珠。”
林鄞之轻轻皱了下眉。
结合体苦笑道:“就变成如今的模样了。”
如今,男不男,女不女,两魂一体的模样。
“如果……”结合体顿了一下,突然道,“如果我们的身体还能用,你还可以用我们给甘洛报仇,杀了故妄,我们也愿意!”
林鄞之抬起了眼。
卿伶听得不住蹙眉,这两人怎么就一口咬死了是故妄的错?
她回头,从这城墙上看着后面这奢华又虚幻的皇宫,那些宫人们脸上带的都是笑脸,却又虚假僵硬无比。
她抬手碰了碰一直跟在结合体身边的宫人。
这些魂魄是被人下了咒术,只能做一个僵硬的傀儡,被强行留在这里,否则早该消散了。
卿伶触碰到那个宫人魂魄的一瞬间卿伶便听到了魂魄中颤抖地呐喊声。
那一刻,她眼前闪过了很多画面。
宫人在皇宫各处行走,上下人都在接触,看到的最多,也最真实:
皇帝的昏庸残暴,百姓的民不聊生,宫人的冷暖不顾,还有皇宫里上位者们的锦衣玉食,荒淫无度……
卿伶看林鄞之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沉思,他之前说他要杀了故妄。
若单单是魂灵珠一颗珠子还好抢,但是若是这个人,那么就抢不过来了,毕竟这个人的人心是向着林鄞之的。
想到这里,卿伶忽然松开了触碰那宫人的手,将那宫人往前一推,自己现出了身形,看着几人平静道:“谁说灭国是他的错?”
因为是魂体,此时的卿伶就是身为鬼主时的模样。
肤白若雪,一袭白衣单薄无比,唇色艳红,看起来格外的危险。
偏生她那双眼睛里空澄平静,硬是淡了几分阴冷感。
面前的三人听见声音都齐齐看了过来,结合体神色突变,带了几分惶恐:“鬼主?!”
就连林鄞之眼里都多了几分意外。
卿伶轻推了一把一旁的宫人,那宫人站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给他们下的咒术?”卿伶问,“将他们困在此处这么多年?”
面前的结合体眼神恍惚了一下:“甘洛没了,他们作为宫人,死了无处可去,自然就要留在这里。”
“无处可去?”卿伶蹙眉,“那你们可曾问过他们的意愿?”
两人道:“他们拿着宫里的俸禄,不就是心甘情愿的吗?”
他们回到故国皇宫时,那里飘了许多同他们一样的魂魄,都是那些惨死的宫人。
但魂灵珠只有一颗,所以两人便下了咒术,把那些魂魄给困在了这个蜃境里。
故国没了,他们就再造一个故国,即使是假的,他们也能永远活在这里。
卿伶看着他们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抬手就在那个宫人额头上按了一道鬼主印。
与此同时,一抹黑气从那个魂魄里飘了出来,咒术被解除的瞬间,夹杂而来的是宫人多年被困在此处的哀嚎声。
怨气遍布,那些哀鸣的声音一直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震得人头皮发麻。
卿伶对那魂魄轻声道:“告诉他们,甘洛国为何会灭国。”
她知道甘洛灭国的真相,这本书背景开局便是皇帝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这才有叛军起义。
林鄞之一直都在观察着卿伶的动作。
他对那魂魄要说什么毫不关心,像是觉得卿伶更能引起他的注意一般。
林鄞之淡淡问:“你在替他出头?”
卿伶垂眸,看着他这个小个子,疑惑道:“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我不该吗?”
林鄞之道:“我没说他的不是。”
“可你想杀了他。”卿伶认真道,“你以前说过,他不入魔你是不会杀他的。”
而且听那两人的话来说,魂灵珠是对魂魄才有用,怎么可以用来杀人呢。
故妄的神魂曾上过他的身,或者是林鄞之想对故妄的魂魄出手。
林鄞之默了一瞬,而后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我说过,世事难两全。”
“是难。”卿伶说,“却不是不可。”
林鄞之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卿伶,瞳色幽深,片刻后才道:“卿姑娘生了一颗玲珑心。”
怎么突然就夸起来了。
卿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林鄞之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又沉寂了下去,轻声道:“让人羡慕。”
“那就羡慕着吧。”故妄稚声稚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走到卿伶身边,抬手就扯住了卿伶的衣袖不撒手。
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鄞之:“毕竟将死之人,也没必要惦记什么。”
作者有话说:
旺仔:是你的吗你就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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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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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你胡说!”
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这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卿伶转头, 便看到那个宫人的魂魄被一脚踹在了地上,而此时的哥哥姐姐结合体则是满脸的荒唐:“甘洛一直以来都这么强大,父皇对我们这么好, 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们抓过了另一个宫人, 这次都不用卿伶动手,他们倒是自己就把那个宫人身上的咒术给消了, 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来说!”
故妄拉着卿伶的衣袖,歪着头笑得很是恣意:“不如我来说?”
他们怒而转头:“你个小贱人闭嘴!”
故妄扯扯卿伶,委屈道:“他们骂我。”
卿伶:“······”
虽然早已深知故妄是个什么性子, 但看着这时候他这张带着稚气, 甚至还有伤口的脸,卿伶是真的有些不太忍心。
既然现在知道了这两人已经死了,那就好办了。
卿伶画了个鬼印, 嵌入了他们的眉心:“出言不逊,该罚。”
他们眉心的鬼印隐隐发光, 又消失不见, 再次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时, 只感觉周身都被灼烧一般, 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