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纸片人治愈日记——枝杳
时间:2021-11-25 00:26:34

  这种展子向来安静,在这种艺术的冲击力面前语言的描述太过贫乏单薄。
  她没有先去自己的展区,在其他展厅中慢步逛着,慢慢欣赏,慢慢消化。
  情绪同样慢慢沉淀,她在一面墙前站定,轻轻吐出一口气。
  喜欢就喜欢了。在自己身边的是真正的他,又不是只有在游戏里才可以看见的纸片人。
  和外星人谈恋爱,最难的坎也不过是生物隔离!
  千愿定下心神,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离展览结束还有好几个小时,她终于往自己的展区走,想看看展览效果怎么样。
  展厅里已经有人了,千愿惦记着看完作品回家看崽,没太注意身前的情况,走进去的时候险些和一个往外走的人迎面撞上。
  “不好意思。”她下意识看了那人一眼。在室内戴着太阳眼镜,帽子口罩装备齐全,将脸捂得严严实实。
  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千愿没太在意,道完歉就想要绕开他往里走。但那人刚好也往侧边迈了一步,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这种尴尬的巧合偶尔也会发生,千愿停住脚步,想让他先动作。可她等待片刻,等到的却是那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上了精致眼妆的眼睛。
  “千愿?真的是你?”
  千愿怔了怔。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又像是来自太过遥远的记忆,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辨认不出来。她重新看向那人露出的上半张脸,同样认不出是谁。
  或许是有关注她作品的人——说不定是她的粉丝。千愿鲜少遇上这样的情况,有些小紧张,正想着要怎么应对,便听见对方张口问:“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他没有控制音量,展厅里其他人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千愿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在室内也包得严严实实,衣着打扮不像普通人,上半张脸的妆容也很精致。她的记忆中确实不存在给她留下过这些印象的人,“抱歉,请问你是?”
  那人眉头扬了扬,伸手将口罩往下拉:“你把我忘了?我是白书扬啊。”
  白书扬。
  这个名字像是什么久远记忆的开关,千愿的思维静止片刻。展厅灼亮的灯光映在她的瞳底,她慢慢、慢慢回过神来。
  “我不记得了。不好意思。”
  “真的假的?你居然把我给忘了?我之前高中追过你的,你再想想?哎不是,你怎么能把我给忘了啊……”
  他还是与以前一样令人难以忍受,千愿的目光掠过他光鲜亮丽的外表,那些令她想要呕吐的往事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她迅速往展厅里看了一眼。
  卖书的展柜前排起了队,工作室来的小哥不在,可能是中途去了趟卫生间。展厅门口就有保安,她轻轻吸了口气,转身便走。
  “你站住——”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浓烈的不适感瞬间蔓延至五脏六腑。千愿几乎瞬间甩开那只手,狠狠咬了咬下唇,头都不回地继续往前。
  “千愿!”
  他又不依不饶地想要来拽住她,她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在展厅里这样拉拉扯扯太难看了,千愿闭了闭眼,骤然站定。
  “我不认识你。”她竭力维持镇定,再一次重复,“请你不要——”
  “不要碰她。”
  另外一只手从旁边伸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他的身后一带。宽阔的后背挡在她的眼前,千愿眼睫猛地一颤。
  不久之前才道过别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前,像是从天而降一般。
  年少时惦记过的人就在眼前,白书扬不爽地挑起一边眉头。
  当年被屡次拒绝时便觉得丢脸,想要报复,如今他出人头地了,被无数人喜欢着,再次看见她,心中更加蠢蠢欲动。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你知道我接个代言能赚多少钱吗?当初你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们,现在你后悔吗?
  他迫切地想要将这些告诉她,看见她露出懊悔的神色,看见她凑过来,企图挽回她的过错。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老同学见面,跟你有什么关系。走开——啊!”
  伸出的手被人擒住,力道大得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碎裂。白书扬痛呼一声,看见那陌生的男人垂下眼,眼神冷得可怕。
  他张唇,再次重复:“别碰她。”
 
 
第77章 那个游戏,你还想玩吗?……
  展厅更加安静,明明暗暗中无数打量的视线暗箭般无声投来。
  千愿深吸了一口气。
  她心中无来由地飞快冷静下来,身体的战栗渐渐平息,轻轻拉了拉眼前岑寒的手。本来只是示意他稍稍侧身,却因为没注意而碰到了他的手指。
  下一刻千愿的手被人反手握住,属于男人的粗粝指腹在她的手背不带欲念地抚了抚,又很快放开,仿佛在安慰她一般。
  ……明明上一秒还浑身冷意四散,声音可以冻死人,现在触摸她的力道又那么轻,像是用力了就会破碎。
  “我不在意你是谁,有什么身份。”
  手背的温度与指腹滑过时细细绵绵的痒仍在,千愿手指掐住掌心,抬眸直视着她的噩梦源头。
  额上渗出细密汗珠,她说:“不要再骚扰我,否则我会报警。”
  白书扬瞪大了眼,张嘴还想要说什么。但下一秒有人匆匆从另外一个展厅里跑过来,张望一圈后,大步往他这边走。
  那人同样戴着口罩,简单扫了一眼,连什么情况都没问,像是很熟悉这样的场景,压低声音道:“哎哟我的白哥,那么多人看着呢,咱们先回去吧行吗?”
  顿了顿,他又开口,这回态度硬了一些:“你也知道,公司里现在虽然是想捧你,但一切都有变数,剧本也是有可能更改的。”
  白书扬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将墨镜口罩重新戴好。那男人虚虚按着他的肩膀带他往外走,经过千愿时看了她一眼。
  “书扬的粉丝吗?微信号给我吧,”他说得很隐晦,“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跟我沟通就行。这种事情闹开了对双方都不好,你也明白。”
  千愿还没反应过来,白书扬就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摇了摇头,递给他一个眼神。男人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后闭上了嘴。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展厅里,千愿掐着手心的指尖慢慢放松。
  她从刚才的对话中意识到什么,一时间感到几分讽刺。
  那样的人,竟然要做明星了。
  他未来或许会和其他明星一样,被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们热烈追捧,付诸于最真挚的感情。污浊被隐藏于光鲜亮丽之下,做过的所有错事都能够被强大的公关与金钱的力量遮掩。
  浓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口,她沉默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将那些令人生厌的事情赶出脑海。
  千愿抬眸,问身边的崽:“你怎么来啦?”
  岑寒同时垂下眼。
  两人目光对视一瞬,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眸底黯淡的光。
  她早上时还元气满满,现在精神就耷拉了下来。情绪明明很低落,却还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
  岑寒安静几秒,回答:“礼物一说这个画展上会售卖你的摄影集。”
  千愿“啊”了一声,有些意外,还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手指捏了捏耳垂:“你想要的话直接找我呀。哎,我现在去给你拿一本。”
  看台子的工作室小哥回来了,千愿过去跟他说话。岑寒站在原处,静静注视着。
  或许是因为六年前的离开在心底刻下的印记太过深刻,自从再次看见她之后,岑寒就发觉了自己的异常。
  ——离开她的身边会给他带来一股浓烈的焦躁感。
  之前没有当面相见时尚不严重,在与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几天后,那种感觉便愈发难以忍受了。
  前些天她去工作室工作,他的飞行器便停泊在那上方。身为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他所需要处理的事务并不少,无法在飞行器上处理的事情,就必须要回飞船一趟。
  每到那些时候,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都会被他强行克制。
  长期压抑情绪对心理并不好,他在军队六年,看到过无数例子,也深知这些情绪之后会爆发出多么恐怖的后果。
  但他更不想让她感觉害怕。
  这样的依赖与偏执太过病态,没有人能够忍受无时无刻的不分开。
  她回来了,岑寒接过她手上的影集,状似随口般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以前的同学。”她的目光往旁边晃了一下,扬起笑问他:“去吃饭吗?听说这家展厅对面的餐厅很不错。”
  她明显不想回答,岑寒翻开摄影集,应了声“好”。
  吃完饭后千愿回到展厅,岑寒独自一人返回公寓。礼物一正在拖地,岑寒坐在沙发上,双腿散漫张开,手肘支在腿上,撑着下颌。
  他微微俯身,脑海中闪过一脚踏入展厅时看见的场景。
  她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拉拉扯扯着,脸上的不安、紧张、难以忍受,甚至那几分眼角眉梢连她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的灰暗与绝望,在岑寒的眼中都无处遁形。
  礼物一从她的卧室中走出来,看见一脸冷酷的制作者,做贼似的踮起了脚尖。岑寒看了它一眼,言简意赅吩咐。
  “查一下白书扬是谁。”
  礼物一的晶膜闪了闪。
  查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白书扬是一个选秀节目中的热门人气练习生,即将C位出道。网络中有许多关于他的信息,父母家庭、学历人品、个人经历,纷纷杂杂有许多页。
  礼物一过滤了那些杂乱无用的小道传闻,去厨房里切了一盘西瓜。红嫩多汁的瓜瓤被它切成块摆好,它讨好地示意制作者吃瓜,继续总结。
  “他的个人风评在网络上很不一,有人说他谦逊有礼,也有很多人说他喜欢耍大牌、没脑子,两方人互相称呼对方为水军与黑子……哎呀!这个帖子怎么被删了。”
  新月也存在明星,但岑寒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叉起一块西瓜,慢条斯理地咀嚼。
  礼物一愤愤道:“我刚才在白书扬的高中贴吧里找到了一个帖子,吐槽怎么现在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被包装出道了,爆了不少猛料呢!我正看得起劲,它就突然不见了。”
  这种瓜类入口清凉,味道还行,或许可以用于制作一些甜点或饮品,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岑寒又尝了一块,示意礼物一继续。
  “不过那些内容好像都没有实际证据,空口无凭,删帖好像也合情合理。”
  礼物一对人类之间的那点事情一向很感兴趣,继续嘀嘀咕咕:“把学校当做后宫,脚踏无数条船,喜欢祸害女生,还拉帮结伙地搞校园暴力……这样的人类真的可以当明星吗?应该是假的吧。”
  “……?”
  房间中突然安静下来,眼前的制作者像是陷入了静止。礼物一的系统在处理太多搜索结果,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抬起脑袋。
  男人瞳仁压紧,惊愕只占据了短短的几秒时间。下一刻他的眼底掀起暴怒的火焰,面容被令人生惧的、迫人的冷酷笼罩。
  她说那个人是她从前的同学。
  手中的叉子被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恐怖力道掰折,岑寒蓦然站起身。
  那掩藏不住的害怕不安是因为什么?这些传闻是否曾经在她身上发生?
  无数种混乱的情绪在他心底骤然炸开,仅仅是得知她可能遭遇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让他几近无法呼吸。
  门铃正巧响起,岑寒忽然惊醒,反应过来。
  不能被她看到这副样子。
  这个念头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他按住眼睛,几秒内心底的暴怒就被他狠狠压制平息。那张脸上的神色复而冷静,却比之前更为冰冷。
  他用指腹往上提了提自己的唇角,用力咬了咬舌尖。疼痛感令他彻底清醒,也让那使他眼底发红的怒意被坚冰掩藏覆盖。
  岑寒打开门,对她露出了一个浅到几乎看不见弧度的笑。
  “你回来了。”
  千愿抬起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情绪似乎有些异常,但神色又分明是自然的模样。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还没能够被她强行淡忘,千愿的精神也有些不振,勉强提起笑,故作精神地应声:“我回来啦,有晚饭吃吗?”
  岑寒顿了顿,眉眼中浮现出懊恼之色:“我去准备。”
  他往厨房里走去,拿起挂在墙上的粉色围裙,熟练地穿上。千愿将手机随手放在鞋柜上,在玄关处脱下鞋,弯腰将鞋子放好时,开了震动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以为是工作室的事情,起身查看,发现企鹅里多出了一条好友申请。
  【我是白书扬。】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她凝视片刻,心中升起一股荒唐感。
  他怎么会有她的Q-Q号码?
  ……是陈薇给的吗?
  千愿没有片刻犹豫,点击拒绝。下一秒又一条申请出现,这次的申请备注有了几分变化。
  【你不会还在因为高中的事情生气吧?那时候太喜欢你了,你加我一下吧,我能解释。】
  千愿退出Q-Q,将手机放回柜子上。
  今天发生的糟心事太多,她想要转移注意力,走回自己的卧室里。
  从前对她而言最优解的排解方式大概就是下本,可现在公会成员退游的多,想要组队太难。千愿环视一圈,在柜子边盘腿坐下。
  做家务同样能解压,她准备整理房间。
  只是还没开始整理,她自己便先愣了一下。
  最下面的柜子里装着一个黑漆漆的、圆形头盔一样的东西,几年前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中总是莹莹闪烁着的指示灯此时一片沉寂。
  那是她的游戏头盔。
  自从知道崽崽的游戏再也找不回来了后,她就没有玩过这个头盔里的游戏了,像是生怕触景伤情。
  而现在头盔藏在柜子里面吃灰,曾经的游戏角色就住在她的家里,为她准备晚餐。
  怀念感涌上心头,稍稍驱散了心底的沉郁。千愿将头盔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喊了声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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