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这这这!这真的是航游社的邀请函吗?!真漂亮!”
年华蹲在赵思危的腿边,眼神就没离开过那封邀请函。
那封信函漂亮的紧,正红的底色,烫金的边,里边儿则是用苍劲有力的钢笔字所书写的邀请话语。
不愧是北航重点社团的手笔!果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思危,我可是听说这个社团都是看成绩邀请人的,每年只会给高考成绩排在前三的学生发邀请函,其他的人他们可是看都不会看一眼!你可太厉害了!”
此刻,在年华的眼中,赵思危就是行走的文曲星。
“我就是运气好考了个前十而已。”赵思危无所谓地笑笑。
不过这航游社,的确是她入学伊始就选定的去处。
“什么叫‘运气好考了个前十’啊!你未免也太谦虚了点!”
年华想,如果她高考能考那么好,她爸估计都能答应她去外地旅游了!赵思危未免太谦虚了些!
“但是只要是社团,肯定是有自己小团体的,不管怎样,你在里边儿都要小心点,不要被人欺负了!”
“嗯,我知道了。”赵思危点头,“你看我这样,像是容易被人欺负的吗?”
年华:……
像是去欺负别人的。
“对了,这封邀请函里说,明天看完飞行表演之后,要求航游社所有成员校门口集合,师兄师姐们要搞本学期的第一次团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赵思危问。
“哈?刚开学就要搞团建?”
年华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明天陆屿过生日,我们商量着跟他吃顿饭,毕竟过两天他就要回长春读书了,再见面得寒假了。”
陆屿是空军航空大学的,这学期才刚开学没多久,他人在长春屁股还没捂热,就被他爸借调到北航来给新生做飞行表演。
这坑儿子的本事,除了他爹陆政安,也没谁了。
“行。”赵思危没再说话。
等年华回到自己的床位过后,她才将手边的抽屉打开,里面工工整整地放着两封信函。
匆匆看了两眼,她又将抽屉合上,继续看起了手中新发的专业书。
……
九月二十一日,北航军训的最后一天,赵思危和年华一如既往地前往标兵队集合。
人齐后,徐振山端着个崭新的搪瓷杯,晃晃悠悠地带着标兵队一众队员前往旧操场。
比起前几天她们来这里时,这里的铁丝网不仅没有拆除,甚至还加高了些。
各个队伍整齐有序地排列在铁丝网外,顶着大太阳等待着飞行表演的开始。
与新生们一网之隔的,是统一着装的飞行员们,他们站立在各自将要驾驶的飞机旁,等候长官的发令。
“听我指挥——”
长官高举起了右手,左手拿起脖子上挂着的金属哨子重重一吹。
随后,一众新生们就看到了一架架战机从平地而起,在空中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姿势,就像是一队向南迁徙的大雁群。
于赵思危而言,这场飞行表演相比起后世的各种新型战机,实在是朴素过头,但对这些新生来说,这就是他们目前为止看到过最先进的东西。
这是战机,能维护和平、保卫家园的战机。
……
一场飞行表演结束,还处于上头状态的新生们热情不退,在看到一位位飞行员从战机中出来、并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手时,他们的兴奋情绪更是达到了顶峰!
“啊啊啊不愧是飞行员!好帅啊啊啊!”
“那个人就是刚刚领航的,看上去数他长得最整齐!”
“呜呜呜到底怎么样才可以嫁给飞行员啊呜呜呜!我想当飞行员家属!”
……
耳边是同学们此起彼伏地欢呼声,平静如赵思危和年华,夹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没看见陆屿?”问这话的是赵思危。
刚刚这些飞行员轮流走过,唯独没看见陆屿的身影。
“是吼,怎么没看见他?他不是专程为了飞行表演来的吗?”年华够着头往铁丝网里看。
“这小子来的第一天就说了,他可不会上场。”周辉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们队伍的旁边,手里还拿了两瓶水。
这个年代虽然还有些封建,但是大学生谈恋爱,倒也不算少见。
所以徐振山权且当做没看见,再者飞行表演也结束了,他索性喊了声“解散”,然后就端着自己的搪瓷杯就往别的地方走了。
因着周辉之上次将她们信息透露给陆婷生这件事,年华还有些生气,因此并没有立即接过周辉之递过来的水。
钢铁直女赵思危见状,看着手中已经喝了一般的水,陷入了沉思。
年华看也不看他,只道:“那内个陆屿到底存的什么心?”
在北航进行飞行表演,多好的露脸机会啊,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呢!
可这个陆屿来了又不表演,他这不是白费自己时间吗?
“存的当然是善心!”
周辉之将手一摊,“这次上场表演的飞行员只有六位,可真正来的却不止有六位,而是十六位。”
“除了真正要上场的那六名飞行员,其余的人都是替补,陆屿的那位替补,好像家境不不好,而这次飞行表演上场的人是有钱拿的。”
“所以陆屿就使了个手段,自己没上,让他的替补上了。”
赵思危闻言挑眉。
想不到一个看似冷漠、不识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背地里居然能有这份善心。
“手段?什么手段?”年华追问,“陆屿不是他爸钦点过来的吗?那他说不上就不上,他爹能答应?”
陆军长想给儿子铺好未来的路,偏偏陆屿这小子生就长了一身反骨。
他爹是陆军军长,他就偏偏报了空军,他爹让他来北航进行飞行表演,他又耍手段让自己没能上场。
要是换作常人,早就把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打上两顿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周辉之摇了摇头。
“不过我是听说,他好像违抗了什么命令,差点把自己搞没命了,现在在他们队伍里,陆屿就是行走的反面教材。”
行走的反面教材。
赵思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陆屿!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来那天的事,那天她跟年华偷偷跑来看飞行演习,却刚好撞见陆屿险些坠机……
“行啦行啦,别再生气啦。”周辉之拍了拍年华的头,他个子高,叫年华是躲也躲不开。
“陆屿他们还在等着咱们呢。”他说的是饭局的事情。
今天是周六,恰巧他们在大院里那群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都有空。
他转头看向了赵思危,“思危,一起去不?”
“不了,我还有点儿事。”她坦言后,也不多说,只跟年华和周辉之挥了挥手,随后就走到了校门口。
赵思危以为她算是来的早的,却在走到这里后发现,她居然是航游社最后一个到的。
而校门口的路旁也不知何时停满了一列小轿车,在这个年代,摩托车都是稀罕物,更别这些小轿车还都是桑塔纳起步,为首的还是一辆皇冠。
“李汇师兄!杨佳师姐她们说先过去定包厢!让咱们不用急!”一个女生朝着人群中一个男生大声汇报道。
那个男生个子不高,长了一张大众脸,却偏偏穿了一身西装,还戴了副怪拉风的墨镜,头发梳的光可鉴人,苍蝇飞上去都不见得能站稳。
看上去又土又滑稽,还有点装逼。
他听了女生的话,挑眉先下了墨镜,模样有些欠揍。
“哦?既然如此,咱们就出发吧。”他往前走了两步,裤兜里却掉出了一个金属物什。
众人纷纷停住交谈,往他的方向看去。
他的脚步停顿了几秒,等到周围完全安静下来,才大声道,“哦?想不到掉的居然是我价值十五万的皇冠车钥匙!”
众人:……
赵思危独自走在人群最后,她看得出来,航游社的人有些排外,而今年新招进来的新生,似乎就她一个……
大家都按着关系成群结队上了车,等到赵思危的时候,大家差不多将所有车都坐满了,也无人顾及还有个人落了单。
幸好还有个师兄注意到了她,环视一圈见大家都没有邀请赵思危上车的意思之后,他开口让赵思危坐他的车。
“谢谢师兄。”赵思危坐在后座对他点点头。
“嗯。”他不想多说。
其他人的态度固然不齿,但他也不想跟一个小新生说太多话,免得掉了身价。
……
有了小轿车的加持,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饭店。
这个饭店名叫“京城大饭店”,足足有十层楼,在八十年代算是很罕见的。
而这个饭店赵思危不仅认识,还很熟。
众人刚下车,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颇为热情地与那位李师兄握了握手。
“实在不好意思各位,包厢没有了,只剩下顶楼公共楼层的半层楼,我全拨来给你们了,李公子你意下如何呢?”
男子的话虽是客气,从他的表情却也看不出他有多恭敬,比起道歉,更像是通知。
毕竟京城大饭店接待的都是些什么人呐?那可都是达官贵人,是高.干子弟!
他们这群学生就是再不爽,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李汇也是个人精,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不想在同学们面前丢脸,便也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他不信包厢订不到,还不是看他们不够格?!
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加之顶楼视野还不错,他还是没有反驳。
正当众人在思考这位男人是谁时,李汇咬着后槽牙对他们介绍道,
“这位是京城大饭店的柯副总,是我爸的朋友,朋友。”
说是这样说,其实他爸也就跟人家见了几次,以柯副总的咖位,与之打交道的都是些上流人物,认识的人也远比他爸厉害的多。
而这位副总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任谁来了他都会出门迎接、卖人家一个面子。
所以此刻,他也没有就李汇的话有所反驳。
“柯叔叔好!”
“叔叔好!”
“叔叔以后请多关照!”
……
这群趋炎附势的人一见到有个官位的人,立马放低了姿态与之握手,全然不见方才的高高在上。
倒是有点后世大学学生会的感觉。
赵思危静静地站在人群最后方,像个毫无存在感的附属品,直到——
直到那位众人纷纷巴结的柯副总,主动叫住了她。
“思危!你怎么来了?来这儿吃饭怎么不提前跟叔叔说呀!叔叔好给你打折啊!”
众人闻言,下意识顺着柯副总的声音望去,反复揉眼后,他们才敢相信:
刚刚被他们集体排挤的人,居然是柯副总亲的侄女!
这位柯副总是谁啊?!
那可是这位人脉广大、掌握着京城大饭店接近一半股份的商界大佬啊!!
不,不对!一定是客套话!
大家虽是沉默着,却都在心底这么认为。
毕竟看赵思危那副朴素样儿,也不看不出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在众人或是疑惑、或是嫉妒的眼神中,赵思危乖巧一笑,
“柯叔叔好,好久不见,您看上去又年轻了些!”
第10章 事关尊严的赌局如果你输了,我要你磕……
“呵呵,思危,你这是什么话?”
柯副总松开与人握着的手,大步朝赵思危的方向走来。
“你开学前咱不是还见过吗?我那时候给你爸爸治腿来着。”
别人不懂,李汇却是听进去了。
这个柯副总是医生出身,但之前为了让妻子全心全意的创业,他就辞去了医院的工作,自己开了家私人诊所。
当然,诊所里的医生来都是从别处请的,毕竟以柯副总如今的身价,肯定没必要自己亲自去坐诊。
可他刚刚却说,给这个新生的爸爸……治腿?
“说到这个,上次还没来得及谢谢您呢。”赵思危不好意思地笑笑。
柯副总在商场混迹多年,自然看得出赵思危在这群人里的地位,所以他刚刚那一声,摆明了就是叫给这些人听的。
但是现在看来,应该用不着了。
“内个小李啊,要不你先带你同学他们上去坐着?我让服务员带你们进去好吧?”
他都这样说了,李汇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得点点头,将手中的车钥匙交给车童去泊车。
李汇是航游社的负责人,他一往里走,后面的人都乖乖地跟着,唯独赵思危还站在饭店门口,与柯副总叙着家常。
“思危啊,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啊?”他问。
赵思危点点头,父亲能被人这样记挂,她心下十分感激。
“柯叔叔,您放心,我爸爸身体很好,他前几天来看我的时候还说,在家闲得无聊,想自己做点小生意来着。”
“做生意……”柯副总点点头,“行,那我过两天去你家一趟,看看你爸爸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谢谢柯叔叔。”赵思危对他鞠了一躬。
“不客气。”柯副总十分欣慰地扶起了她。
“对了,柯炎他哥和几个战友出部队办事儿,刚好遇上中午,现在正在里边儿吃饭。”柯副总指了指身后的饭店。
“柯炎那小子也在,你要不要跟他们一块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