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吻——暗吻
时间:2021-11-25 00:28:43

  不等她说话,被捞回来的薛幼菱睁开眼睛,迷蒙的一层雾后的瞳孔定了定,突然就在舒缓的音乐下张嘴:
  “山月。”
  关山月嗯了一声。
  “这几年,整个北城的人都在传。”薛幼菱打了个酒嗝,神情却很认真,“说你跟周佞,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对吗?”
  一室死寂。
  旁边的周朝抹了把脸。
  关山月眸光微闪。
  半晌,她轻轻开腔,吐出三字:“周佞啊……”
  像是回忆,也像是在怅。
  关山月微微颔首,用食指指腹摩挲着桌案上折叠整齐的方巾,拖长着尾音,却没有续下去,惹得人心痒痒。
  其他人说是醉了,实则都悄悄在听,毕竟当年她们那场恋爱,实在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
  可所有在他们今天来之前的设想都没有实现。
  只见摇晃着红酒杯的关山月眼神清明,她眼尾上挑,昏暗的灯光遮挡不住她半分艳丽:
  “什么叫……老死不相往来呢?”
  旁人呼吸一滞。
  关山月笑了,明明隐在晦暗中,却目光灼灼,她歪了歪头,浓密的长卷发滑到另一侧,露出了原先被遮住的右侧后背,只见隆起的蝴蝶骨上,纹着一朵色彩张狂的蔷薇。
  她抿了抿杯口,才缓缓开腔去续,一字一字:
  “我才不要和他鱼死网破,我要做他的白月光,我要他一辈子都记得我,我要他以后爱上的人都像我——”
  "但凡他以后身边站着的人有半分像我,我都看他不起。"
 
 
第二章 “——你算哪根葱?”……
  天火燎原的晚霞,破败的天台,刺耳易碎的易拉罐,一对交缠的恋人。
  眼前人的面上一片白雾,逆着夕阳的金光,温柔地-舔-舐着她的耳垂,关山月耳侧发痒,伸手去触,可所有场景却在她指尖触及那人面上的一瞬间尽数消失,只留下一朵鲜艳、带刺的野蔷薇。
  生出纯白的颜色,只开在那一天。
  暮色四合,关山月从梦中惊醒。
  酸胀感从她睁眼的那刻开始慢慢地从额头蔓延到四肢,关山月愣愣地看了天花板几秒,迷蒙散去,被清醒覆盖。
  昨晚那场聚会直至凌晨四点才散,关山月回到这独栋别墅时,都隐约能看见朝阳的边边,她没管那一地的行李,回房倒头就睡。
  现在……
  关山月拿起手机一看:
  10:38
  难怪头疼。
  关山月撑着手从床上坐起,偏头左望,发现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加州镀就蓝绿的日落,而是陌生却又熟悉的卧室。
  还是回来了。
  关山月沉默。
  可只一瞬,她就妥帖地收好了所有情绪,面上重回淡淡,关山月扎起头发,正想去洗漱,手机却适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平淡的眸光终是泛起了涟漪。
  在手机振动即将挂断的最后一秒,她才按下了接听。
  “……”
  那边像是也没想到关山月会接电话,所以在电话里接通后也怔了一秒,旋即高兴又略带小心翼翼地开腔:
  “月月啊。”
  关山月捏着手机的收紧微微收紧,却没有接话。
  “……”那边的女声收敛了些,放低又放轻,“是妈妈。”
  关山月眉梢不动,半晌,她才开口:“有事么。”
  “你一个人回来,怎么也不让爸爸妈妈去接你。”女人一口温柔的江南口音,“妈妈知道你不想回家,如果别墅那边有什么缺的记得要说,妈妈让刘姨给你带过去……好吗?”
  像是生怕自己踩雷,女人顿了顿,又柔柔地加上了一句“好吗”来结尾。
  光脚踩着洁白的大理石瓷砖走进浴室的关山月抬眼,清晰地看见镜子中一脸冷意的自己:
  “有事您直说。”
  女人默了默,将语气再放柔放轻:
  “……月月啊,今天,是庭旭开股东大会的日子。”
  关山月明显地看见镜中的自己眉梢上浮现的讽意。
  “月月,你爸爸这几年很担心你,他身体不太好,我们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最近你二叔他们,也不太安分,你看……”
  女人欲言又止,却将话语点明。
  关山月扯笑,讽意更甚。
  女人见她没反应,继续开口,只是带上了哭腔:“月月,爸爸妈妈很想你,妈妈想见你……”
  哗啦。
  水龙头被拧开,细细的水流流淌在洁白的掌心,关山月将手机放在桌上,捧了把冷水泼上脸,胀痛的头又清醒了半分,她撑着手,呼了口浊气。
  水珠顺着她的眉骨往下,滴落。
  半晌,关山月终于厌烦了电话那头低低的抽泣,冷冷开口,带着满腔讽意:
  “得了,您在这儿哭得像是在拍惊悚剧一样,多吓人。”
  女人住了嘴。
  关山月看了手机屏幕好几秒,闭了闭眼,镜子清晰映出了她眼中掠过的光,她终是开口:
  “我知道了。”
  “……妈。”
  午后的天下了场淋漓尽致的大雨,一辆黑色的豪车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疾驰而过,最终在北城市中心其中一栋的高楼大厦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副驾驶的男人抢在迎上前的安保前率先下了车,恭敬地拉开了后车车门。
  安保顿在原地,悄悄侧头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坐在后头的是谁?居然能让关董事长的助理亲自开门?
  不等他们对视完,后车上下来了个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裙的女人,董事长助理撑着伞,微微颔首:
  “大小姐,您请。”
  关山月避开水洼,抬头:“卫朗,庭旭要倒闭了?”
  卫朗握着伞柄的手一紧,顺着稍有凹陷以致于有些积水的地面一看,面上不显:“我会通知部门的人来处理。”
  关山月没再说话,径直往公司大堂里走。
  叮。
  一进电梯,卫朗便伸手想去按会议室的楼层,却被关山月叫停:
  “有这么着急?”
  卫朗一顿,迅速接话:“不是的,您……是想先看看公司吗,那我现在去安排……”
  “公司有什么好看的?”关山月双手环胸,红唇一勾,突然发问,“关董事长不是在几年前就给我备好了一间办公室吗?”
  卫朗笑容微僵。
  那间办公室……
  关山月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也不戳穿:“怎么,不是我的吗?”
  “当然是您的。”卫朗转过身去,按下了38楼的按键,好像又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打了点什么,“我现在带您去。”
  关山月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电梯很快停在38楼,卫朗带着关山月一路穿过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眼光,脚步停在了尽头的那间办公室前。
  办公室的门上,贴着个“关总经理”的牌子。
  关山月掀起眼皮,笑了笑,咬着字念出来:“关,总,经,理?”
  向来面不改色的卫助理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关山月瞥人一眼,像是好笑:“我什么时候改的职位,我怎么不知道?”
  “大小姐,这个……”卫朗心一紧,眼前这祖宗从小到大每一回对自己笑都没什么好事,“有件事,你听我跟您说……”
  “没空听。”关山月敛了笑意,眉梢一压,“明天把这牌子给我换了。”
  卫朗连忙应了声好,又问:“您想改成什么?”
  关山月不再看人,伸手去拧门把,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讽刺:
  “改成不学无术的未来董事长。”
  卫朗:“……”
  关山月头也不回地走进去,卫朗抿了抿唇,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快步跟上,反手关门。
  果然,当关山月站在办公室中央,环视了一圈之后,脸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偌大的办公室气压迅速降低。
  “大小姐……”卫朗也没想到场面真的会差成这样,“您听我说,因为这间办公室在装修完之后您一直在国外,总经理他以为您不会回来了,所以……”
  卫朗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关山月已经想到了那副场景。
  卫朗口中的那个关总经理,是她二叔家的儿子,关嘉昱。
  关父拼搏半生经营庭旭集团,却只有关山月一个女儿,北城人皆知关山月跟父母关系不好,对庭旭也无甚兴趣,当年好几次都闹得差点撕破脸。
  而关山月那二叔一家,沾了关父的光也混得风生水起,可他们野心太过,当年就一直在关父和关山月之间挑拨离间,对关父说什么女儿没用,还是得生个儿子继承,甚至还自作聪明,推了不少女人给他。
  当年那场狗血大剧,可少不了关山月那二叔一家在背后推波助澜。
  在关山月怒而出走这几年,关嘉昱仗着他爹的光,也没少在公司兴风作浪。
  气氛有些凝固。
  关山月冷冷地看着原先关父为了讨好她,亲自设计的办公室如今几乎面目全非——
  乱糟糟的地毯、随意摆放的酒瓶、桌上被烟头烫出的洞,以及在这几年间几乎被熏入味的那股烟味。
  “我说,卫朗啊。”
  半晌,关山月转身,睨人一眼,扯笑:
  “庭旭是真的要倒闭了?连个清洁阿姨都请不起了,是吗?”
  卫朗瞬间冒起一身冷汗,他硬着头皮:
  “是关总经理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未经同意进入他的办公室……”
  关山月冷笑出声。
  突然,一阵嘈杂在门外响起,卫朗刚想说话,关山月却已经知道是谁,她只看了卫朗一眼,后者就收回了脚步,而后关山月转身,径直往外走。
  收到消息的关嘉昱急匆匆地往办公室赶,刚出电梯的时候还撞到了个员工,他气急败坏地推了那人一把,嘴里骂骂咧咧的:
  “瞎了眼啊,看不清楚我是谁吗?”
  那员工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公司上下谁都知道这小关总难缠,平时没人敢跟他正面冲突,他暗暗唾骂一句,脸上都熟稔地陪笑:
  “抱歉,小关总,是我没长眼,冲撞了您……”
  关嘉昱本就烦躁得很,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逮住个出气筒就不会放过:
  “你哪个部门的?自己去人事部结了工资就滚吧,不长眼的东西……”
  正当他指着那员工骂得愈发难听的时候,不远处却有道讽意满满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话语,也将所有低头工作不敢说话的人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哟,这不是关总经理吗,好大的威风啊。”
  尾音被拖得长长,嘲讽意味卷着声儿,清晰地送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正指着员工鼻子骂的关嘉昱后背一凉。
  他僵硬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就是当年那张噩梦般的脸,几乎是本能的畏惧,关嘉昱方才嚣张的神情尽褪,一脸谄媚地笑着打招呼:
  “山……山月啊,好久不见,你居然真的回来了啊,不,不是,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可想死你了!”
  关山月双手环胸,在距关嘉昱几步处站定,她上下扫了一眼,眸中没有半点笑意:
  “五年不见,你这体型可跟二叔一样了,雄厚。”
  关嘉昱压下一闪而过的不屑,僵着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看起来也不止是体型。”关山月唔了一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发际线和脑袋里装的东西,可跟当年一样啊。”
  噗嗤。
  两边低着头装作认真工作的员工们憋笑。
  说来也是,关嘉昱明明只比关山月大几年,体型和发际线却已经跟六十岁的二叔一样了,油腻得要命。
  关嘉昱的脸色黑了下去,却也不敢当面说什么:“这几年过去了,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爱说笑哈……”
  “不是我爱说笑,是你急了。”关山月笑着,却笑得人心慌,“让我猜猜,你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是因为……这间办公室,对吗?”
  纤细的手往后一指。
  关嘉昱笑意僵在脸上。
  他们都以为当年闹得这么大,以关山月的性子肯定不会再回来了,二叔得意得要命,这几年在公司越发嚣张,几乎已经把自己当主人了,所以关嘉昱才敢,去占关山月的办公室。
  当年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关山月大魔王这个名头?
  关嘉昱受的教训可不少,哪敢惹她?
  毕竟……
  这几年所有人都以为,庭旭以后,真的就落在他们父子二人手里了。
  谁知道关山月居然回来了,还一回来就来开股东大会。
  “山月,你听我解释。”关嘉昱硬着头皮,“我是以为……我……”
  关山月冷笑出声,她扫了周围人的脸一圈,终于将目光定在了眼前人油腻腻的脸上:
  “不如,让我来帮你狡辩吧——”
  “就一句话,你把自己当继承人了,所以这几年在作威作福,还敢占用我的办公室,想踩在我的头上了,是吗?”
  “关嘉昱,你算哪根葱呀?”
  一片死寂。
  偌大的办公区域内一片寂静,在关山月嘲意越来越浓的话下,绝大部分人都悄悄地交换着眼神。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