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婉差点儿没忍住翻一个大白眼。
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让她这只老孔雀又开了一次屏。
喻婉为了掩饰自己刚才自作多情的尴尬,她干咳了一声,找了个台阶:“你不用为了学吉他这么讨好我吧?”
乔寄月仍旧保持着浅浅的笑意,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将豆浆递给她:“当然,需要讨好的地方还有很多。”
喻婉接过豆浆,吸了一口,很浓稠。
他说这话真的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喻婉又说不上来。
并没有问他,万一他又故意捉弄她呢。
喝了豆浆,喻婉三两下将生煎包吃完,还有一份灌汤包,喻婉打算留着晚上吃,这样就又能省一顿饭钱了。
吃饱喝足后,喻婉又躺在沙发上,悠闲的晃荡着腿,嘴里还哼着歌,心情好得很。
今天她轮休,不用去上班,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这个时候,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撑起胳膊,微微抬头看乔寄月,脚又碰了下他胳膊:“今天我不上班,正好有时间教你吉他,你下午有空吗?”
乔寄月点点头:“有空。”
喻婉打了个响指:“成!”
说着她就又生龙活虎的蹦下沙发,可顿时又回头看他:“你没带吉他?”
乔寄月抿了抿唇:“我没有吉他。”
先不说乔寄月是不是真的想学吉他,就说姜暮柔,她整天就知道让他练小提琴,是根本不会让他把心思放在学习和小提琴以外的事情上的。
喻婉自然不知道乔寄月内心真实的想法,她转身朝楼上跑:“你要学,没有吉他怎么行。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带你去买吉他。”
喻婉快速洗了个脸,没化妆。随便换了身简单的休闲套装再穿了件外套。
换好衣服后,带着乔寄月去了琴行。那家店里的老板不错,她的吉他就是在那买的,还能打个折之类的。
今天琴行里人还挺多,老板身边站了几个男人,那几个男人都穿着黑色夹克,破洞牛仔裤,裤子上还有长长的链条。
尤其是其中有个男人,还留着长发,烫着卷儿,扎在脑后。
这一看就是一个摇滚乐队。
职业原因,喻婉多看了两眼。
老板注意到了喻婉,朝她招了招手:“鱼丸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又买吉他?”
不上班时她向来穿的随意。只是没穿厚底鞋,站在乔寄月身边,显得越发娇小。
她不化妆,不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看上去很显小,乍眼一看仿佛比乔寄月还小。
老板目光不断往乔寄月身上瞟,暧昧兮兮的冲喻婉眨了下眼:“哟,男朋友啊?”
喻婉笑着摇头,刚准备说不是,站在老板身边的那几个男人便转过头朝她看过来。
当喻婉与长头发男人对上目光时,她表情倏而一僵。
长发男人看到喻婉时,一脸惊讶,脱口而出:“婉婉。”
第15章 乔寄月,让我抱一下
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尘封已久的黑暗历史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一破而开,曾经那些不堪的,让她痛恨憎恶的回忆如同电影慢镜头一般,在脑海里清晰的回放着。
她足足愣神了接近一分钟,浑身僵在原地,手不禁握成拳。
当“婉婉”两个字飘绕进耳中,她的脸色忽而大变,眉眼之间翻滚着浓烈的厌恶和抵触,她紧拧着眉,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婉你妈,把你那张臭嘴闭上!少恶心人!”
“真晦气!”喻婉拽着乔寄月的胳膊,转身,扯着他往外走。动作剧烈到了可以用粗蛮来形容,似乎想要迫不及待的逃离这个地方。
可走了没几步,身后就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许戏谑的笑,一副感慨万千的口吻:“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啊,沉不住气。”
喻婉的脚步猛然一顿。
乔寄月垂下眸,看到她拽着他胳膊的手,正在一点点紧握,力气大到关节都泛起了白。
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随即她松开乔寄月的胳膊,转过身,一步步朝男人走了过去,气极反笑,冷哼一声:“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活着?”
缓缓靠近,喻婉扫了一眼其他几个男人,都是生面孔,她没见过。
目光慢慢挪到面前的男人脸上,差不多应该有五年没见过了,他比五年前老了许多,眼角有明显的细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带着和善又惊喜的笑,似乎和她真的是友人之间的久别重逢。
这层人皮的伪装下,他到底藏着怎样一个糜烂的灵魂,有多令人作呕。喻婉心知肚明。
喻婉朝男人靠近,眼底一片晦涩,她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他们都是你乐队的新成员?那他们想必还不知道,自己看似正直的队长,实际上是个,强.奸犯。”
面对喻婉的揭老底儿,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慌和心虚,反而还一本正经的补充:“我不否认之前的一切,但你少说了两个字,未、遂。”
喻婉冷冷勾起嘴角,咬牙切齿的警告:“陈志钧,别再让我看见你。你每在我面前出现一次,就让我后悔一次,后悔当初没把你送进监狱吃牢饭。”
“后悔?”陈志钧面露惊讶,几分挑衅:“你都已经收了我老婆的钱,你现在跟我说你后悔?那你五年前干嘛去了?”
他们两人的交谈声很小,落在外人眼里,以为他们俩是在亲密的耳语,但也不难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乔寄月并不知道那男人跟喻婉说了什么,喻婉嘴角在隐隐抽搐,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光,最终似乎忍无可忍,扬起胳膊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陈志钧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巴掌印。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女人扇巴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最丢脸的。
陈志钧友善的面孔瞬间被撕破,面色愠怒的瞪着喻婉,伸出手刚准备揪住喻婉的衣领,乔寄月就将喻婉拉到了他身后,将陈志钧的胳膊一拦。
陈志钧个子挺高,可乔寄月比他还略高半个头,看他时,乔寄月还需要半垂着眼,那居高临下的眼神更胜倨傲,眸中迸着寒光。
陈志钧好歹混了这么多年,光从乔寄月这一身行头和个人气质中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一般人。
惹不起的人当然不会去惹。
陈志钧不由自主往后挪了一步,拉开了距离。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可又不甘心白白挨上这一巴掌,他只能将矛头又转向喻婉,嗤了一声:“婉婉,你....”
“闭嘴。”
陈志钧刚开口,乔寄月就冷声打断,强调道:“别这么叫她。”
陈志钧身后的男人要上前替陈志钧打抱不平,被陈志钧拦了下来,他对乔寄月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以前从来都是这么叫她的,习惯了,没板过来。你别介意,毕竟这都过去了。”
话锋一转,陈志钧又看向乔寄月身后的喻婉,意味深长的说:“这是你男朋友吧,换口味了啊?小心点....别走我的老路啊。”
喻婉气得没有丝毫理智,她推开乔寄月,面目有些狰狞,冲他吼:“走你妈,陈志钧你个畜生趁早下地狱吧!”
喻婉指着陈志钧:“我再说一次,别他妈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罢,喻婉再一次拽着乔寄月离开了琴行。
她似乎被刺激得不轻,气冲冲的往前走,步子迈得很大,很急。抓着乔寄月的胳膊,一句话也不说,就光顾着往前走,就像是在躲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
不知道走了多久,迎着凉瑟瑟的寒风,渐渐吹淡了她不可收拾的怒火,她终于肯停下脚步。
她松开乔寄月的胳膊,抹了两下脸,调整好情绪后,她左右张望了一眼,没在路边看到乔寄月的车。
“你车呢?”喻婉转过身,问他。
乔寄月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淡淡道:“走过了,在后面。”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喻婉又烦躁的抹了下脸。
“你.....”
“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喻婉捂着脸,不停的深呼吸,“让我静静。”
乔寄月“嗯”了声,很听话的保持着沉默。
他知道此时喻婉的情绪不稳定,她虽然努力在平复,可乔寄月能看出她的脆弱和....恐惧。
乔寄月主动牵了喻婉的手,带着她缓缓往回走。喻婉心力交瘁,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她没挣扎,任由他牵着她走。
其实就算喻婉什么都不说,乔寄月也多半猜到了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看上去不年轻了,大概四十岁的样子。之前喻婉说过,她17岁时跟一个大她十五岁的男人跑来了北城。
那男人说的话,别有一番深意,亲密的叫她“婉婉”,像是刻意引导别人想入非非。
或许他们之前有过一段故事,有过一段情史,但喻婉这样过激的反应却又让他忽视不了,她对陈志钧的恨和厌恶溢于言表,藏都藏不住,如果是曾经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她因爱生恨,可看上去又不太像。
纵使乔寄月心里头千万个疑惑,他终究选择了沉默不语,不去过多试探她的秘密。
秘密吗?
其实对于喻婉来说,这的确算是一个秘密,更是一段黑历史,一个让她每每想起来都会痛苦万分的噩梦。
早年,陈志钧有一支乐队,他是主唱。
陈志钧年轻的时候皮相确实不错,在舞台上唱歌时,处处散发着魅力,使得他们那个乐队在当年小有名气。
喻婉从高中时就迷上了摇滚,听过他们乐队的歌,当知道乐队要来她的城市演出时,她直接逃了课,背着她那个二手淘来的吉他就去看演出了。
陈志钧乐队的歌曲都属于那种很炸的重金属风格,其中还加了布鲁斯元素。
喻婉连着三天都去看了演出,感受着现场狂躁的氛围,似乎所有的烦恼都随着尖叫声宣泄了出来。
实在太喜欢摇滚,也太崇拜陈志钧。她一向疯狂又大胆,不像别的小迷妹只敢在台下远远的看着。在乐队演出的最后一天,喻婉主动跑上了台,给陈志钧献了花。
演出结束后,她还在门口守着,守到了后半夜乐队离开,她兴冲冲跑上前对陈志钧说:“陈老师,您好,我特别喜欢您,特别喜欢摇滚,您能收我为徒吗?”
其实当时喻婉也只是嗨上头了,一个冲动就找上了陈志钧,本身也没抱什么希望,甚至还觉得陈志钧会把她当成什么疯狂脑残粉,可出乎意料的是陈志钧对她笑了笑:“小妹妹,我记得你,这几天演出你都来了是吗?还在台下跟我一起弹吉他。今天晚上送我花的也是你。”
“对,是我!”
“像你这么喜欢摇滚的小姑娘倒是不多见,我们相识也算是缘分。这样吧,我后天在北城有演出,你要不要来北城,看我演出?如果你要去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
那时候喻婉才刚满17岁,叛逆厌世。她的父母从来都不关心她,满心满眼只有她弟弟,她在家里就如同一个卑微可怜的寄居者。
她早就想逃离这个垃圾家庭,垃圾小县城。
所以当听到陈志钧这句话时,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随。
那个时候多单纯,一心只想着摆脱和逃离,因为偶像的邀请高兴得傻了眼,还以为自己的命运终于得到了转折点,更没有意识到陈志钧那句话的模棱两可。
她还以为陈志钧邀请她看演出,就真的打算收她为徒,教她音乐。然而,并不是。
她带着一腔孤勇闯去了这个让多少人向往的北城。
走出小县城她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大,一座城市居然还能这般繁华。
她没有钱,只能想办法找地方兼职赚钱,正规单位肯定进不去,她还没成年。只能去一些小餐馆打打零工,于是阴差阳错下她去了吴归家的餐馆。
她在餐馆一边打工一边抽空跑去看陈志钧演出,陈志钧也算是让她走了后门,每次看演出她都没给钱,有时候放假了陈志钧还会让她跟着乐队一起去商演,让她涨涨见识。
在喻婉的心目中,陈志钧不单单是偶像,更像是一个伯乐,一个老师。带她开阔眼界,让她更深一步的了解摇滚乐。
他比她大十五岁,可以当叔叔的年纪,是她的长辈,他就算亲密的叫她婉婉也合乎情理。
可有一天,这个她一直当作长辈当作偶像的男人,借着教她创作的由头,约她去了他的工作室,她去的时候他已经喝醉了,对她动手动脚,然后将她压在身下,拼命撕扯她的衣服。
她只能撕心裂肺的尖叫,不停的挣扎。
他还试图劝她乖顺,哄诱道:“婉婉,我真的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跟了我,我绝对会对你好。”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乐队其他成员回来了,看到这一幕之后拉开了陈志钧。
那一刻喻婉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世界观崩塌,一个平时看上去那么和蔼可亲的人,内心实则这般的肮脏和黑暗,她宛如吃了无数只苍蝇,恶心、痛苦,一度要陷入抑郁。
她满肚子的苦楚没地方说,她怕她再憋着,可能会疯。于是她将这件事告诉了吴归,吴归带着她,冲到了陈志钧的工作室,将工作室砸了个稀巴烂,他还把陈志钧打进了医院。
陈志钧的家人扬言要告吴归,喻婉为了保护吴归,便先发制人说要告陈志钧□□。
陈志钧的姐姐和妻子来和她谈判,他的姐姐尖酸刻薄,冷嘲热讽,说陈志钧告诉他们,是她先勾引他。
还说她不要脸,跟着陈志钧跑来了北城,整天缠着陈志钧不放,他们陈家没把她当小三打一顿就不错了。
在这之前,喻婉从不知道陈志钧有家室,他也从来没提过,甚至对外宣称自己单身。
喻婉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对于陈志钧姐姐的挑衅,她毫不留情的反击。她那时候还差几个月满18,还故意骗她们录了视频留下了证据,即便陈志钧没得手,光是一个强.奸未成年少女未遂,也足够让陈志钧烂在牢里。
陈志钧的妻子是一个很温柔讲理的人,她当场就给喻婉跪了下来,给喻婉磕头认错:“我求你,小妹妹,别告他,他是个畜生他罪该万死,可我们孩子才刚刚上幼儿园,不能这么小就没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