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遭,西宫桃也没了斗志和钉崎争吵。她焉头焉脑地跟在我们后,真依和三轮走在她的身旁不断安慰着。
优越的听力使得我清晰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西宫的声音里带着生无可恋,她说:“飞鸟老师怎么就看上了他呢?!女孩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这些臭男人根本就配不上我们……”
三轮弱弱地打断了她的话,“可五条悟是最强啊。”
“最强又怎么了?”西宫试图将声音压低,但是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她的声音荡在我的耳边,当然也落入了五条悟的耳中。
五条悟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只听西宫继续说道:“万一,万一他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呢!万一他有大男子主义呢!万一他家暴呢!一想到飞鸟老师上完课回到家,还要给他做饭洗碗洗衣服,像个免费保姆一样伺候他,我就生气,飞鸟老师可是我们京都校的校宠。”
三轮迟疑道:“不会吧……五条悟他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上次我去找他拍照,他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挺好的。”
“小霞,”西宫幽幽地说了一句,瞬间便让三轮缄默,“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行,我一定要劝飞鸟老师回来!”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五条悟默默攥紧了我的手。
他一脸委屈地看向我,耳语道:“我不好吃懒做,也没有大男子主义,家暴更不会发生。飞鸟鸟不要因为别人的话就轻易离开东京校,若是你走了,虎杖钉崎伏黑他们会伤心的。”
我抬眸,瞅了眼他茶里茶气的模样,忍不住弯起眼眸,“那你呢?我走了,你会不会伤心?”
对此,五条悟脸上挂起很是虚伪的大度,他像是体贴地说道:“飞鸟鸟就不用考虑我的想法,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口是心非。
我无声地在心里评价着,脸上随之露出戏谑笑容,“那我就回去了,正好也挺想念自己员工宿舍的大床。”
这句话刚说出口,便听见五条悟一口否决,“不行!”
“为什么?”我反问,“不是你自己说会尊重我的选择吗?”
五条悟哽住,很快他就调整好脸上表情,从低级绿茶转变为没脸没皮,“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居。要是在这段时间里,有其他人趁虚而入了怎么办,我这么大这么金贵的妻子总要自己守护好。”
他顿了顿,腆着一张脸,口吻坚定地说出结论:“反正,如果你去京都,那我也跟着一起去。我可以给你做饭洗碗洗衣服,当一个全职煮夫。”
我愣住,脑中下意识地补出他话语里描述的那副画面,不禁哑口失笑。
过了好半晌,我才回过神,对上五条悟垂落下来的就好似被大雨淋湿全身的小狗狗眼神。
我勾起唇,笑容灿烂地对他说道:“刚刚骗你的。毕竟才刚刚习惯东京的生活,只要你不惹出让我生气的事,我就不会回去。”
五条悟停下脚步,也不顾身后还乌压压地跟了一大群人,他弯下腰,顶着众人的八卦视线,保证似地在我嘴角亲了亲,“绝对不会。”
我顿时涨红了脸,伸手推开他,小声警告道:“还有学生在,大庭广众下你收敛收敛,别动手动脚。”
“好吧。”五条悟难得老实地听从了,他挺直腰板,侧过身,便冲着距离我们就几步之遥的西宫一行人丢了个挑衅眼神。
小学生幼稚行为。
我一把拽过他,无声地撇了下嘴角。
——*——*——
京都校的全员出动,很快就惊动了夜蛾校长,他选择派遣伊地知过来询问我们大致情况。
五条悟很是熟练地打发走了伊地知。
不一会,偌大的会客室里就只剩下我、五条悟和与加茂宪纪交好的一行人。
京都校的四年级生们只是为了过来吃瓜,顺带着给低年级们加点气势。见我们还有要事要谈,他们便一个个寻了个理由告辞。
虎杖等人也识趣地退去,把空间留了出来。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忍不住问起三轮:“昨天不是说就你一个人过来么?突然间全员到齐,说实话还真有点吓到我了。”
三轮悻悻地屈指挠了挠脸颊,瞥着左手边的真依,她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歉疚,“昨晚跟真依聊天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就漏了口风。”
真依双手抱着胸,理智地解释道:“我们本就有来东京看望飞鸟老师的计划,只不过是计划提前。”
听到这儿,我便不再纠结当前话题。
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后,我转而不解地问道:“那宪纪是怎么失踪的?什么时候失踪的?”
作为和加茂宪纪的同级生,西宫桃第一个发言。
她将双手托着腮,小声道:“他消失了快一周了。课没有来上,电话打不通,乐岩寺校长去加茂家问过,也没有找到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听着她的回答,我悄然蹙起眉,“他消失前,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西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机械丸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看向我,俊秀的眉眼里情绪淡淡,“他跟我提过,说家里有长辈找他,要回去一趟。”
这就更奇怪了。
那为什么乐岩寺爷爷去加茂家会没有找到宪纪呢?
按理来说,宪纪身为继承了赤血操术的嫡子,回家族应该是一个很安全的事,怎么会凭空失踪?
我垂下眸,大脑随之被种种疑惑占据。
思前想后了很久,我食指轻点着桌面,果断做出决定:“明天,我会回一趟加茂老宅。”
三轮侧过头,和机械丸对视了一眼,她神情紧张地问道:“飞鸟老师,要我们跟你一起么?”
他们表现得生怕还没把加茂宪纪找出来,就连我一起失踪。
五条悟将手搭在我的肩头,翘起二郎腿,声音懒散地拒绝道:“不用,我会陪飞鸟鸟一起。”
当他发出表态后,三轮便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她小声地自言自语着:“有五条悟一起,我就放心了。而且谁让我是废物三轮,跟着一起去,反而有可能给飞鸟老师帮倒忙。”
对此,我挑起眉,语气有些不悦,“谁说你是废物三轮?小霞明明是个努力又上进的孩子,在我眼里,你永远不是废物。”
得到我的肯定,三轮没有说话,只是眉宇间悄然流露出点点感动。
她红着脸,过了半晌后,才收拾好心中的自卑,腼腆地笑着说:“飞鸟老师新婚快乐,你一定要幸福啊!”
在她之后,机械丸也跟着送出了祝福。
不多时,东堂板着他那张凶恶的脸,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新婚快乐,以后记得要管住五条悟这家伙,别来骚扰我了。”
眼见着小伙伴一个个认同了五条悟的身份,西宫桃开始慌了,她把目光期待地看向真依。
紧接着,真依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而轻声劝了起来:“他们已经结婚了。小桃,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接受不了就让飞鸟老师离婚吧。更何况,整个日本里你还能找出哪个实力比五条悟强的。”
西宫怔忪地和她对视着,过了许久后,她低下头,嗓音闷闷地说:“老师,你以后要是被他欺负了,就回京都校。我们永远是你的后背。”
真依闻言,她颇为欣慰地点了下头,随后冲我祝福道:“新婚快乐。”
面对他们发自衷心的祝福,我忍不住笑弯了眼眸,“谢谢大家。”
“老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明年秋天。”
三轮眨了眨眼,握拳道:“那我是时候该准备起给老师的祝贺礼物了。”
瞧着她这番斗志昂扬的模样,我也不好泼冷水败她兴致,于是,便只是提醒了一句:“不用太破费。”
——*——*——
第二天,转眼便到了。
再次来到加茂老宅,目光无声地扫过熟悉木质长廊,花园中的假山池塘,心中蓦然产生了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很快便淡去。
我领着五条悟避开监控,来到了宪纪的房间前,推开门。
只见房间内亮着灯,古朴的雕花方桌前正安静地坐着一个人。
第一卷 第57章
光影昏暗, 安静地洒落在男子的脸颊上。以鼻梁为界限,一半落入我的眼中,而另一半则被阴影覆盖。
记忆中的容貌在此刻蓦然变得陌生极了, 就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一般。
我凝住目光,一瞬间, 眼前的画面像是恶鬼套着这个身躯重新降临在世间。
“小飞鸟,你终于来了。”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嘴角浅浅上扬, 可笑意却丝毫没有落入眼底, 笑容里是充满冷酷的戏谑。
我斟酌了一番, 随后冷声道:“宪纪呢?”
他还活着么?
这个问题我只是在心里暗暗想着, 并没有问出口。
加茂悠太,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加茂宪伦,他表现得就像是听见了我的心声一般,轻扬起眉, 指尖敲点着桌面回答道:“那个小家伙啊, 还活着。”
“不过, ”他顿了顿, 语气里不掩恶意,“要是小飞鸟再迟来一天, 我都打算断他一只手臂送给你,就当做重新认识的礼物。”
我闻言, 抬眸对上他的浅笑, 牙关无声咬紧。
他是认真的。
大脑里随之浮现出这个念头,我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也来自加茂家族么?为什么要……”
话还没说完, 加茂宪伦便无理地打断了我的询问:“为什么要用他来威胁你?哈,谁让那小家伙天真地以为加茂家族的嫡子身份有多重要,重要到在被我发现他的小动作后还能让家族出头保住安危。”
“比起还没成长起来的继承者,他们自然明白谁才是可以决定他们生死的人,所以,在当天他们便识趣得把他亲手扭送到了我的面前。送上门,哪有不要的道理,正好还可以用来作为勾小飞鸟到来的诱饵。”他轻笑了一声,口吻暧昧,“看,你这不就再次回家了么。”
五条悟闻言,猛地冷下脸。
他上前一步,挡住眼前男子的贪婪觊觎目光。
随后,面带挑剔地逡巡过房间,从空荡没有任何装饰的灰白墙壁到古朴的木质家具,目光所及里,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属于老房子的陈旧感。
“真穷酸。”五条悟不客气地评价道。
面对五条悟的吐槽,加茂宪伦笑容僵住,勾起的嘴角放下,神色间随之染上几分冷厉。
若是普通人对上他此刻的模样,大概会直接吓破胆,当场低头滑跪。
然而,他却撞上了这块名为五条悟的铁板。
空气中悄然暗涌起点点硝烟。
我攥住五条悟的衣角,偷偷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目光则安静地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五条悟才不虚加茂宪伦,他抬起下巴,口吻傲慢道:“难道不是?这种连额外装修都不需要,直接就可以用来拍鬼片的阴森破宅子,谁给你脸说是她的家?老不死,时代变了,该醒醒别继续做梦。”
对此,加茂宪伦的脸色便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从白变到深沉墨色,过了片刻后又再次转换成死人特有的惨白。
真可谓是精彩极了。
瞧着这一幕,我下意识地咬住嘴唇,试图憋起笑容。
五条悟的挖苦还在继续,“也对,毕竟您是百岁老人,记忆不好完全可以理解。需要我再次提醒么?飞鸟呢,她现在姓五条,是我五条悟的妻子,和你们加茂家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而且我们的家在东京,别乱攀关系,也不看您配不配。”
在听见他那阴阳怪气的一句“百岁老人”后,心中彻底破防。
笑意再也压不住,我转而选择用另一只手虚掩着唇,无声笑了起来。
加茂宪伦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宇间登时笼罩起一层乌云。
沉默了片刻,他冷着脸坐直身体,看似随性地挥了下右手。
下一秒,身后便传来一道轻响。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被关上的门,脑中关于危机的雷达蓦然大震。攥着五条悟衣角的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指节在暖色灯光下是十分显眼的苍白。
大脑神经如被高度拉紧的细弦,只需一点细微动静,便能让它断裂。
五条悟垂头,目光不明地扫了眼衣角,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低声安抚道:“有我在,别怕。”
脑袋上是男子温热的大手,我能清晰感受到发丝被他的指尖穿过,然后小心地、宠溺地一点一点触碰着。
温柔到近乎犯规!
耳窝处冷不丁有些发烫,我收敛起紧张,咽了下唾沫后,佯装出平静地应了声“嗯”。
就在我暗自调整情绪时,空气中传来陌生的能量波动,如石子落入平静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是来自前方!
我抬眸望去,便诧异地发现加茂宪伦的身边多了三道怪异身影。
他们身上都散发着属于咒灵特有的森冷血腥气息。
在到来之前,我和五条悟曾就着加茂宪伦手中可能还握有哪些王牌武器进行过一番讨论。
若是我们没猜错,这三个咒灵应该就是剩下的咒胎九相图。
青淤,肪乱,古坟。
根据古书中记载的关于咒胎九相图的描述,我很快便在心里大致分辨好了他们。
站在最边缘的咒灵,应该就是青淤。他的身高也就比木桌高出半个脑袋,头发稀疏,皮肤青黑,乍一眼看去就像只秃了毛的野猴子。而他给人的存在感也是忽高忽低,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它便会当众消失在原地。
我观察完它,又把目光看向一旁。
站在中间的咒灵外表丑陋恶心,血肉腐烂,猩红的肌理中爬满了细长蛆虫。肉块上的一根根白条交错蠕动着,这一幕画面,足以让密恐患者头皮发麻,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