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东沉着脸，久久没有说话。
半响之后，他才开口道：“至少她没有出手，那就说明她忌惮流言，我们还有机会。”
他抬头看向孙娇：“我们不能拍，但有人能拍，李总家的儿子……以前不是一直喜欢你吗？或许可以谈一谈了。”
“爸！他是个傻子！！”孙娇不可置信。
“那你愿意一直过现在的日子吗？只要你嫁给李总的儿子，我们就有了翻盘的机会，李总如果愿意帮我拍下小小一块地，我们就能翻盘，等到起来之后……”孙长东声音带着期许。
孙娇抿着唇没说话。
这样的贫苦日子……
她一天都不想过了！
孙娇答应了，李总那边也很愿意，两家一拍即合，决定选个好日子举办订婚仪式。
孙长东这两天气色都好了很多，未来又有了希望，哪怕是住在小房子里面，总算还能有点盼头。
“会好的，我一定会东山再起的。”孙长东这样说。
然而这天晚上，他闭上眼睛睡着之后，被噩梦缠绕，梦中，钱通和周芳缠着他，一句句质问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
他挣扎着，非常痛苦，然而怎么都醒不过来。
当然，如果他醒来，就一定能够看到他家里现在用的那个机器人，正站在他的床边。
第二天天亮，孙长东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面捞出一样，被汗打湿。
“是梦，只是梦……”孙长东长出一口气。
然而，一连七天，他都做了这个梦。
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瘦了下来，有些脱相，眼下青黑，眼中满是惊恐，宛如惊弓之鸟。
——他着了道了。
孙长东确定。
“是谁？！是谁对我出手了？！钱白芷，是不是你？！你到底是怎么出手了！”他在屋里咆哮。
孙长东不是个信仰鬼神的人，如果是信仰鬼神的话，他就不可能做这么多恶心事。
当初他害死了钱白芷爸妈，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噩梦，就现在才做噩梦，怎么想都有问题！
肯定是钱白芷对他出手了！
他就知道，钱白芷绝对不可能就那么放过他的！
但她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孙长东这一天晚上，又躺在床上睡觉，他又在挣扎着，这一次，他终于挣扎着醒来了。
空气中，一个声音响起——
“孙长东。”
“啊啊啊啊！！！”孙长东疯狂大叫。
——是钱通的声音！！
“你们家到底在做什么？可不可以不要大喊大叫？！”
“是呀，再有下一次，我就找物业处理你们了！”
“真是的，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半夜三更大喊大叫的。”
“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好好说说你爸吧！”
“吵死人了，还要不要人睡觉？”
……
被以前被看不起的普通贫民指责，孙娇的脸色很是难看，咬着唇，脸色变来变去。
以前，这些人看着她只有恭敬，谁敢指着鼻子说她？
半响，她应了一句：“知道了！”
随即直接摔门而入。
邻居们惊呆了，互相对视一眼，震惊道：“什么人啊这是！！”
屋里，孙娇也在发脾气：“爸，你到底怎么了？”
“钱白芷对我出手了！是机器人！！”孙长东一双通红的眼睛带着疯狂，死死盯着机器人，像是要扑过去一般。
孙娇一愣。
-
白芷星机器人正在建设防护罩，钱白芷自从上次在飞船起航的时候出现过，就又消失不见了。
网上每天却有不少讨论白芷星和飞车的。
就是这个时候，孙长东再次出现了。
相较于半年前，他整个人瘦得皮包骨一样，一双眼睛看起来有些吓人，眼下青黑，唇瓣发紫，他在视频里面疯狂控诉着——
“钱白芷对我出手了！！机器人有问题，她是通过机器人对我出手的！这种机器人是可以被钱白芷操控的！！”
“救救我，大家救救我！！”
视频就这么一段，孙长东精神状态显然非常糟糕，模样看着就有些吓人。
“他……说真的吗？”
“我怎么觉得不太正常？半年前他就说钱白芷要杀他，结果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感觉他这是像精神出了问题。”
“机器人有啥问题？”
“不过开个脑洞，要是机器人伤害我们，还是比较容易做到的。”
“拉倒吧，机器人就是程序和机器，伤害不到人，而且不是还有防护腕表吗？”
“所以……这个人到底说真的还是假的？”
……
这一次，钱氏集团终于回应了——
【胡说八道，你可以诋毁人，不能诋毁作品，钱氏集团愿意出资给你家安装一个直播镜头，让全世界人都看看，机器人是怎么伤害你吧！】
孙长东同意了。
他已经快要被折腾疯了，连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觉，睡着又都是噩梦，他已经快要被逼疯。
机器人有问题，机器人绝对有问题！
他想把机器人丢出去，但孙娇没有同意，他们家请不起佣人，又没人会做家务。
如果机器人丢了，他们怎么生活？连吃饭都是问题！
孙娇不觉得机器人有问题，她觉得是她爸精神出了问题。
也以此，孙长东同意安装直播镜头，就安装在他的卧室里面。
他想，有了镜头，钱白芷应该就没办法对他下手了吧？
机器人如果再做点什么，他也能拿到证据，向钱白芷索赔！
或许……还能借此翻身。
于是，这一天晚上，孙长东是在直播镜头的注视下躺上床的。
大多数人对一个老头子直播睡觉并不感兴趣，但也有人好奇，好奇机器人到底有没有问题？钱白芷是不是真对孙长东出手了？
所以，还真有人不少人在看。
然后……
凌晨三点的时候，机器人做完家务，在客厅找了个角落安静待着。
孙长东在床上又开始挣扎了。
而且这一次和之前都不一样，这一次，他明显挣扎的更加剧烈，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滚开！！都滚开！！”
“你们别找我！都别找我，都是你们活该，钱通、周芳，你们该死！！”
“你们的钱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你们的规划也是我的！都是我的！你们滚开！你们技不如人，你们该认输！我不后悔！你们该死！！”
“啊啊啊——别碰我！我错了，我错了！”
“啊啊啊啊我不该捧杀钱白芷，我不该折腾她！我也不该找人杀你们，我错了！”
“被碰我！！钱白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时候，卧室门猛地被推开，孙娇冲过来，抓住孙长东，摇醒他——
“爸！你胡说什么？！你这是梦魇了，梦和现实不一样，你不要瞎说！！”
她简直恨不得打她爸一顿！
他刚刚答应了直播，又在晚上说什么？！
他竟然在梦里亲口承认自己杀了钱白芷爸妈，又折腾钱白芷！！
这种话能被其他人听到吗？！
孙长东果然醒了，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紧紧握着孙娇的手，拔高声音，颤抖又害怕，满是惊恐——
“钱白芷没有藏拙，她没有隐藏十几年，她是恶鬼重生，她是来报仇的！！”
所以她才能够拥有那么多超越时代的科技产品，所以她才能够改变世界。
并不是她过去隐藏的多么好，而是她是恶鬼归来！！
他亲眼看见了！
绝对是真的！
孙娇失控，第一次打了自己爸一巴掌，大声骂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做梦，这是瞎说！”
说完，她站起来，冲过去将直播镜头砸了。
直播断了，屏幕里面安静了。
但第二天，网上热闹了——
“卧槽！！开眼了！！”
“这个反转简直比上次钱明一家还要可怕，他竟然杀了钱女士爸妈！！”
“杀父杀母之仇啊，我的天，他怎么好意思还以恩人的形象出现？！”
“什么机器人有问题，这明明是恶心事情做多了，开始害怕，做噩梦了！”
“吐了吐了，被他送到贵族学校，一直遭受欺负，钱女士能够有今天，真的是老天开眼无敌了。”
“孙长东去死吧！！这龟孙太可怕了！！”
“好恶心，简直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人，去死吧！！”
……
孙娇看着网上的评价，脸彻底白了。
视线再看向一旁的孙长东，恨得咬牙，破口大骂：“孙长东，你真是疯了，你要死干嘛拖上我？！当年要不是你杀了钱白芷爸妈，我们怎么可能变成今天这样？！”
她选择性忘记——
当初如果孙长东没有那么干，她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过。
这时候，电话响起。
她刚刚接起来，对面，李总的声音响起——
“我看我们两家还是算了吧！你们竟然和钱白芷是杀父杀母之仇，现在谁找死才和你们结亲！”
“我也不想我哪天就突然被人杀死，再见！”
说完，对面立刻挂了电话，显然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他们多说。
孙娇眼眶通红。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钱氏集团官网发出通知——
【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能将孙长东送入大牢，但血海深仇，不能忘记。从今天开始，孙长东和孙娇一家人，永远都不能使用钱氏集团任何产品！永入黑名单！】
孙长东精神状态不对，他的哀嚎不能算是证据。
而且钱白芷并不想将他送进监狱，如果想送的话，她早就将他送进去了，之所以这样处理他们，便是要让他们——
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痛苦当中。
全世界所有人，没有任何人觉得钱白芷这样做不对，他们甚至觉得她太便宜孙家人了，那可是杀父杀母之仇！
钱女士，果然善良！
杀人？
孙家可真会污蔑她！
然后孙娇看着那条通知，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钱明一家过着什么日子……
以后，他们只会更惨。
孙娇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遭遇什么，她想要在网上说——与自己无关，而且孙长东只是做噩梦，不是真的。
但没有人信她。
她一出现，就是全网的谩骂和嫌弃。
甚至……
“叩叩。”有人敲门。
孙娇刚刚打开门，就有一盆脏水泼了过来——
“杀人犯！你们还不快滚！！”
孙娇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你们……”
“咳咳。”物业也过来了，咳嗽一声，而后皱眉看向孙娇，“其他业主对你们意见很大，而且你们以后不能乘坐飞车，这房子对你们而言意义不大，不如卖了之后，搬走吧。”
“对，赶紧搬走！”
“杀人犯，虽然现在有防护腕表，被谁知道你们会做什么！”
“和你们待在一个小区，我都怕影响空气！”
“赶紧滚！”
“你们不配待在这儿！！”
……
听到这个声音，孙娇身体颤抖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钱白芷还在学校的时候。
从小学到初中、高中，甚至大学，她总是带着笑，看着钱白芷被其他人辱骂“穷鬼”“和你这样的穷鬼待在一起影响空气”“滚吧穷鬼”“你不配待在这儿”……
那时候，她看到这一幕，只是露出一个笑容就算了。
在她心里，她也是这样想的。
现在，这一幕轮到她了……
而她心中只觉得屈辱难堪，恨意丛生。
如果当初……
可惜没有如果。
她是帮凶，她爸是罪魁祸首。
孙娇想到未来，想到他们已经没钱了，想到他们必须要做家务，想到他们找不到工作，生活不下去……
想到她的脸被全世界所有人认识，没人会忍受不用钱氏集团的产品，所以没人会娶她、会拉她一把……
孙娇抓着脑袋，痛苦地哀嚎一声：“啊——”
而房间里面，孙长东一闭上眼睛，又仿佛看到了钱通，他喊道——
“救命！放开我！放开我！！”
-
“小白，机器人收回来了吗？”白芷问。
小白萌萌的声音响起：“收回来啦！按照主人的要求，将孙长东的量子智能机器人做销毁处理，小白亲眼看见的！”
白芷：“嗯，好。”
脑海中，444迷惑问道：“那可是你做的升级版机器人，也可以说是量子智能机器人第三代，为什么要销毁？不发售吗？”
“发售这一代机器人，那对人类不一定是好事情，有些科技要有一个度。”白芷推了推眼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