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是我童养夫——燕歌行
时间:2021-11-26 00:28:21

  她的名声在京中早就坏了个彻底,心灰意冷之下来到这小小的县城生活。索性更加肆意行事,由不得自己不快活。这丫头倒是有两份意思,给她这越发没滋味的日子添了些趣儿,值得她花些心思去对待。
  “去,给那郑家好生吃一吃教训,莫要再出来搞鬼,破坏本县主的兴致。”
  好不容易想要见义勇为一回,却不想人家还偏不领情。既如此,她还非得帮常家那小丫头不可!
  *
  那承载着全村希望的一张地契到了手之后,仿佛是给常家村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让他们更加坚信,常家制香的路数不是见风就散的空架子,自家反抗郑地主那份压榨亦是有底气。
  无形之中,他们倒有些期待郑地主的反应,迫不及待地看看这位郑扒皮被气得下不来床是让人何等的畅快。
  可没想到的是,还没等郑地主从这买山失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松阳县城中偏生来了位富贵老爷,手段了得,软硬兼施地自郑地主手中买下了不少上好的土地。十来日的功夫,郑家手上的土地就去了三四成。
  郑家不堪压迫,托人一打听才知道,那针对自家的富贵老爷竟来自高阳县主府,是受了县主大人的授意。
  传话的人差点没吓破胆,哆哆嗦嗦地回去同郑地主哭诉一番之后,吓得郑地主当场昏了过去。
  平日里遇到一个收税的小吏他这乡下的土财主都要巴结半天,如今被这比县令还大上几级的县主找了麻烦,他可不就要两股颤颤,几欲昏死了吗?
  可惜常瑛哪里回让他落得那么便宜下场,特地挑了一个天上没有一颗星子的夜晚,捏了一根线香,无声地跃入了郑家的大宅。
  火折明灭地闪烁了一下,一点赤红的火光点燃于线香之上,缓缓向下侵蚀。
  一股难言的奇香顺着徐徐而上的烟雾逸散出来,慢悠悠地吹进郑地主就寝的屋子里。
  不知他在梦中遇见了什么,满是肥肉的脸上不断抽搐,冷汗浸透了衣被。
  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慌,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屋外的仆妇被这一声尖叫喊醒,揉着眼睛点起灯来,进屋一瞧郑老爷的模样,顿时惊呼起来:“来人呐,来人呐!老爷魔怔了……”
  ……
 
 
第21章 自是不怕亲眼瞧见那线香的效果不错,常瑛满意地掸灭了那还未燃尽的小尾巴,挥了挥衣袖,灵活地跳出院墙,转身回家。
  深夜归来的小姑娘静悄悄地摸到了家门,蹑手蹑脚地掩上那扇形同虚设的柴门之后,她踮着脚尖转身,打算悄摸地溜回自己的屋子。
  没想到那枝繁叶茂的石榴树下忽地传出一声咳嗽,惊得小姑娘一下子僵在原地,兔子似的竖起了两只耳朵。
  她这莫不是,被起夜的常父或是常母逮个正着吧……
  心下默默地祈祷一阵之后,常瑛掩耳盗铃一般抱住自己的脑袋,飞快地朝后回身一眼,打算瞧个明白。
  那无声站在树下等她的人伸出一只手来,恰恰把想要浑水摸鱼的她抓了这正着,捏她耳朵的动作那叫一个眼疾手快。
  嘶——
  “松开松开……”疼归疼,小姑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赵恪,你大半夜不睡觉作甚……”
  她这底气不足的嘴硬叫嚷或许还不能说服自己,赵恪却好似被烫到一般,自己先静悄悄地红了脸。
  许是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的动作多少有些唐突,他有些慌乱地收回了手,指尖那点温热的触感却在这秋夜的凉风之中久久不散。
  “你……去了哪?”本是正义凛然的质问,可赵恪仿佛天生便被小姑娘拿捏得死死一般,出口间总少了几分气势。
  她深夜溜出家门的事情,虽不能叫常父常母知道,可常瑛却压根没想着瞒着赵恪:“明日你便能知晓。”
  见这半夜来抓她的人不是爹娘,小姑娘自然放松起来,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狡黠的神气劲儿,得意地朝赵恪眨了眨眼。
  少年的上睑垂落下来,避开了她那圆溜溜的眼睛。长睫留下的阴影带着些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没来由的失落:“阿瑛,深夜出门难免不如白日安全。我知晓你身上有功夫,可也不该轻忽。若是不方便告诉吴姨,我陪你去便是了……”
  他素来浅眠,听见屋外有动静起身欲看之时,却不见了常瑛的身影,只好难掩忧心地在院子里等了她快一个时辰。
  正当快要忍不住出门去寻时,幸好,见到了她平安回来。
  “好好好。”常瑛满口答应,踮脚去拍他的肩膀,动作间颇有一种肆意的江湖气。
  从前赵恪被她牵连所受的委屈眼见得报,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
  下半夜的时辰过得飞快,好似不过才一合眼,常家村前前后后的鸡便伸长了脖子叫起来。
  常瑛难得没有赖床,早早便穿好了衣衫洗漱干净,懒洋洋地倚在那石榴树下晒太阳。
  她这阵子倒也没少长个子,可总也追不上赵恪,眼看着马上连他的肩膀都攀不上,自己心下难免不服气,只盼着多晒晒太阳能长高一些。
  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常家的家门果然被急匆匆的刘婶子叩响。
  匆匆与常瑛打过招呼之后,刘婶子一头扎进灶间,神神秘秘地拉着吴氏的手,迫不及待地给她讲一讲自己听来的新鲜事。
  八卦到底是人的天性,待到其他做活的婶子们三三俩俩地过来,常家小院里的声音便越来越大,四下的人都在传:郑地主疯了!
  常瑛早对这事心知肚明。
  她昨日点在郑家屋子里的香名为降真,具有激发人心中恐惧的神奇之效。
  只要闻到此香的人出于精神紧张恐惧难安之下,这香料便能短暂迷惑人的心志,令其口吐真言。
  它时效较短,于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损害。可拿来对付这些日子里昼夜难安的郑地主,再合适不过。
  院子里沸沸扬扬的声音越来越大,众人好似月下的猹一般,三三俩俩地围坐在一起讨论的面红耳赤。谁要是能说出一些众人不知道的内情,顿时便成为了人群之中的焦点。
  那个名为“喜鹊”的年轻妇人娘家在郑家村,神神秘秘偷瞥一眼赵恪之后,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听说那郑老爷状似疯癫,一气把自己这些年做过的坏事抖搂了个干净……”
  “这谁不知道,他那一家子是有名的吸血虫,早该被雷劈!”嘴快的婶子截住她的话,引出众人的齐声应和。
  “那你们可知,他还说,是自己派人点了赵家的房子,想要烧死阿恪呢!”喜鹊见众人欲走,也是急了眼,顿时连关子也不买了。
  “什么?!”
  妇人们齐齐睁大了眼,转头去看院中的赵恪。
  这孩子素来不爱打听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正捧着一本旧书看的入神,却忽地被激动的吴氏打断了:“阿恪,你听见了吗?”
  苍天有眼,竟叫那姓郑的亲口承认了自己做的坏事!
  短暂一懵过后,赵恪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那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小姑娘,对上她圆溜溜的眼睛之后,他终于明白过来,常瑛昨晚那句“自己明日便知”是何意。
  郑地主这不正常的表现,是她的手笔?
  小姑娘惬意地沐浴在秋日明媚的阳光里,赵恪虽瞧得清她小扇般的睫毛扑闪,但却觉得自己越发瞧不透眼前人。
  如龙子狴犴那般神乎其神的断案功底,他从来都只是当作野史怪谈,如今,常瑛竟然仅仅凭借小小一根线香,便能让郑地主这样的恶人口吐真言?
  “我没那么神奇,也不是妖怪。”常瑛似是看得出他心中疑惑一般,悄悄避开吴氏等人,悄声向他解释。
  她靠过来时仿佛把暖融融的阳光也带了过去,清浅的气息好似毛茸茸的小兽一般,轻轻地挠在了人的心间。
  赵恪一下子绷紧了身体,不动声色地朝旁侧挪了一挪,思绪却再也无法集中在她说的话上。
  “降真香只有对坏事做尽,心神不稳的人才有这般奇效,并且发作时间极短,约莫今日午后,郑地主他便会恢复正常……”
  “不过,也尽够了。他胆敢在赵家放火,害得你无处可去,我岂能容他?”小姑娘愤愤地捏了捏拳头,朝他露出了白森森的小牙。
  没人知道她平日里快快活活的表面之下,却一刻也没有忘记赵家遭受的牵连。隐忍了三月制成降真香之后,她恰如其分地抓住了郑家这个空子,彻底让郑地主无法翻身。
  除开火烧赵家这等大罪之外,他这些年欺压乡邻犯下的大小恶事,也足够郑地主被押送公堂,判一个流放之罪了。
  一时之间附近的几个村子尽皆拍手称快,脑子灵活的早早便动员亲戚借了银钱,想要乘着郑家倒下把自己的田赎回来。
  天知道他们做梦都想买回自家的地,从此之后再也不用平白地受郑家的剥削,一家子也能重新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这热热闹闹恨不得日日放鞭炮的背景之下,常武联合附近几位里正,一同将郑地主押送至了衙门。加之高阳县主暗地里从旁留意,松阳的县官老爷并不敢徇私,严格地照着本朝律法,给郑地主判了一个杖责五十,流放五百里。
  郑家上下尽皆哭做一团,不得不拿出了这些年的剥削所得上下打点,以求为郑地主减轻刑罚。
  无底洞一般的银子填下去,到底是买动了行刑的狱卒,打板子时手下略略放轻了几分力气,没有当即要了郑老爷的命。
  郑老爷托着血淋淋的下身踏上流放之路时,早没了往日里趾高气扬的心性,一手掩面,凄凄惨惨地朝西北去了。
  可惜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日会如此魔怔,不管不顾地把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
  难道真的是被高阳县主府吓到,人也痴傻了不成?
  ……
  远远望着郑老爷那渐渐走远的背影,如许多人一样,常瑛心中亦是松下了一口气,索性戳戳前来陪她的赵恪,示意他回家。
  赵恪垂眸跟在她身后,踩在常瑛留下的影子上亦步亦趋。直至转角之后,二人的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他才终于开了口,道出自己这些天在心中打转了千百次的话:“阿瑛……”
  “以后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情,不要再瞒着我,把我撇开了。”
  从绿芜偷香,到她夜入郑家,他每每想要挡在常瑛身前,却发现她总会一跃而出,不惜涉险也不肯依赖他人。
  他不知从前小姑娘过得是什么日子,才养成了踽踽独行一般的脾气。或许因为三月前郑家迁怒于他,烧了那两间茅屋之后,常瑛便再不愿意让他涉险,生怕自己再受上什么无妄之灾。
  叫他,叫他忧心又有些失落……
  常瑛诧异地回头,这几日她本是觉得赵恪因为觉得降真香诡谲,又或是觉得自己身世不明,故而对她有些隔阂。
  却没想到,他的关注点,竟然在自己没有带他做坏事身上?
  小姑娘弯起眼睛后退一步,使得落在身后的赵恪与她并肩,语调轻松道:“你这般毛遂自荐,不怕我这个小恶魔把你吃了?”
  常家父母虽好,可她的身世却无从对他们说起。每每为此忐忑之际,有一人肯不带揣测地相信她,理解她的感觉,倒还不错?
  “我……”赵恪不知是不是被那日头照红了脸,飞快地回了她一句,“自是不怕。”
 
 
第22章 风言风语顺心如意的好时候总过得飞快,时序一转,年节竟已经在望了。
  接连不断的鞭炮声热热闹闹地响在小年的早上,昨夜晚间落下的一点薄雪点缀在屋檐上,丝毫没有影响孩童们追逐玩笑的热情。
  徐掌柜穿了身绸子大袄,显得整个人愈发富态,一早便从城中赶到,打算收回常家年前制好的最后一批香料。
  如今村上的大半人家都有妇人在常家做工出力,那制香的规模自然与半年钱不可同日而语。不仅徐掌柜靠着它赚了个盆满钵满,村中的农户们挣到了不少银钱,足矣热热闹闹地裁上一件新衣,割上一块肥肉,舒舒坦坦地过个好年。
  故而徐掌柜刚入村口,便有人热情地出来迎他进去,喜气洋洋道:“大掌柜,您可来着啦,今日正是阿瑛家新房建成的日子,大家伙正盼着您这位贵人来暖居呢!”
  “什么?快去快去!”徐掌柜被他说得也燃起了兴致,跟着引路的汉子一路风风火火,远远便瞧见常家处处张灯结彩,一片热闹。
  原本凄凄惨惨的三间破茅屋早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簇新簇新的青砖大瓦房。
  山羊胡子的老头扬声笑起来,穿过一众凑热闹的小娃娃进了常家大门,连声恭喜道:“常家小丫头,老夫不过月余没有亲来常家村,不想你可真是有本事,竟然建起这般喜人的青砖大瓦房来!”
  他所言并非吹捧,而是常家这新屋建得着实不错。不仅兼备了此地常见的建筑式样,更是融合了常瑛那独一份的前世经验,许许多多的细节之上都有独到之处。
  黛色的院墙之上别具匠心地留出了错落有致的小窗,三三两两地摆上了常瑛精心移植的盆栽花草。远远望过去色调和谐生动,与那檐上的白雪遥遥呼应,不知来年春上又是一副怎样的美景。
  沿着扑了青砖的平整小路朝里走,屋内竟也同室外一般明净,丝毫没有因为雪天而受到影响。徐掌柜惊讶地跑到窗子前仔细观察,这才发现了玄机。
  那窗子竟抛却了平常的厚重粗布,该为透光性极好的明纸糊窗,故而整个屋子里极为亮堂,丝毫不显逼冗,叫他这个住惯了城中大宅的人都羡慕不已。
  因着今日乔迁新居,常瑛穿了一件颜色鲜艳的银红窄袄,里头被吴氏添了厚厚一层又白又软的新棉花,上身的感觉柔软又暖和,更衬得她一张小脸气色极好,白白净净的脸蛋配上圆溜溜的一双猫瞳,竟叫人忍不住怀疑,这是那位老封君膝下娇宠长大的小孙女。
  徐掌柜来来往往地欣赏称赞一圈之后,这才一拍脑袋,想起自己此来的正事。
  从伙计手中接过那高高的一摞礼盒之后,他不顾常父常母的推辞,把这年礼送到了他们手中。
  “不过是几匹湖州细棉并上一些新鲜糕点罢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没有常家姑娘相帮,如意楼的生意哪里能一日好过一日,二位不要推辞,快快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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