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当爹那些年——蓝艾草
时间:2021-11-26 00:37:54

  姜不语:“……你不会是在京里有点闷吧?”
  李恪被她一眼看穿,大方承认:“说实话,当年被父皇送去幽州磨练,我去的时候其实并不太情愿,但是一去数年,习惯了军中的直来直去,不高兴了拳头定输赢,再回京里来竟有些不大适应了。”
  他满目怀念:“父皇是不肯放我回幽州去了,可是我一直觉得幽州天高地阔,军中将士们豪迈爽朗,都是血性汉子,不屑于行阴诡之事,只要真心接纳你,日子是真的开怀。”
  一起走马打猎,校场里滚的汗一身泥一身,他不是京中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唯一的职责便是守住北境边防,至于京中争权夺利之事,这些年早都从他生活之中彻底消失了。
  李恪甚至已经做好了长驻北境的打算,并且考虑向皇帝讨要幽州作为他的封地,没想到却被突然召回京中。
  姜不语是幽州军主帅,两人本就有不少共同话题,当初他对掌军一事全然不熟的情况下,还是姜不语手把手教的他,四年的时间,他更是攒了一肚子经验,很想与她交流一番。
  “算了,瞧在殿下闷得慌的份儿上,微臣就带你去玩玩,你可不能以皇子身份过去,不如扮作一名小兵?或者微臣的亲卫?”
  “一言为定。”
  独孤默恰巧听到二人对话,无奈提醒:“还是请示一下陛下。”他还要许多公事要忙,不能陪他二人胡闹,三人在宫门口分开。
  姜不语入宫领了抄家的圣旨,委婉向皇帝表示了六皇子想要去凑热闹之事,李恪也意有所指:“儿臣离京太久,于京中之事不大熟悉,姜侯办差很有一套,儿臣跟着去学学。”
  皇帝如今膝下成年的皇子之中也就六皇子最为出色,且他心性忠直从无算计笼络结党营私之事,比起被幽禁起来的四皇子李慎要让他放心不少,在皇子之中算是难得,于是挥挥手:“随你们。”这便是允准了。
  此次跟着姜不语抄家的并非禁卫军,而是上次一起共事的老熟人顾勇将军与龙虎营的兄弟,见到姜侯皆向她道喜,并不在意她的性别,依旧唯她之命是从。
  姜不语跟顾勇借了一套普通士兵的盔甲给李恪,六皇子乔装打扮跟在姜不语身后冲进了田宅。
  田夫人正躺在床上歇息。
  女儿远嫁,做母亲的却只能远远看着,不能亲自为她梳妆,两人隔着送嫁的人群遥遥对视,从宫里回来之后她便全身瘫软,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躺在床上半天爬不起来,正暗暗伤怀,小丫环白着一张脸冲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姜侯带兵把咱们府里围起来了!”
  田夫人迟疑不定:“胡说!县主前脚出城,姜侯后脚带兵包围了府里,她疯了不成?”
  小丫环几时见过这种阵仗,几乎吓的快要哭出来了:“夫人,是真的!您快去前厅看看吧。”
  田夫人起身略微收拾一番便赶往前厅,才进了正院,但见院内站着一排身着甲胄的士兵,她踏进正厅,厅内两人正背着手对堂上田镜明亲手所书的牌匾指指点点。
  “字倒是有些风骨,可惜人不咋样。”姜不语啧啧叹:“左摇右摆是个大大的墙头草。”
  顾勇一介武人对书法全然不懂,更不知姜侯读书之时也是学渣,也就装模作样骗骗他而已,还随声附和:“姜侯所言极是。”
  李恪侍立在厅内一侧,对姜侯的书法审美不能苟同,嘴角暗抽,极想跟状元郎说说——能把你家姜侯的书法审美好生培养一番再放出来见人吗?
  作者有话说:
  今晚不熬夜写啦,明天再写,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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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姜侯显然在自己的书法审美领域并没什么自谦的美德, 被田夫人当场撞破,也并无半点尴尬。
  田镜明人虽不咋样,但一笔字却在京中颇有声名, 龙飞凤舞一堂华彩, 喜欢的人赞他笔下有盛世繁华之景, 讨厌的人骂他的字里透着一股卖弄之意,类似于辞藻华丽的文章, 空有技法而无风骨。
  姜侯赞他的字“有些风骨”可不就是指着和尚叫秃驴,当面骂人吗?
  田夫人也出自读书人家,外界对丈夫的书法评论她也有所耳闻,而田镜明对自己的一笔字极为满意, 还特意挂在厅堂之上, 供家中来客欣赏, 没想到碰上姜侯这种混不吝的,半点眼色没有, 先不提她带兵上门, 便是对丈夫书法的侮辱田夫人也不能忍受。
  “姜侯既不喜拙夫的字, 还要站在我家中指指点点,可是欺我田家无人?”女儿已经出城, 此去遥遥万里,田夫人数日不见丈夫,内外交困, 还得撑起当家主母的体面,一肚子委屈无处诉, 姜侯一句话便引燃了她多日积压的负面情绪。
  学渣姜侯也很冤:“我难道不是在夸田大人的字不错?”
  武夫顾勇小声提醒:“……还评价了田大人为人。”不过他觉得姜侯说的也是事实, 姓田的确是墙头草。
  李恪感受到了田夫人鸡同鸭讲的无奈, 差点笑抽过去, 不过他还未曾忘记自己的职责,极力把笑走位的五官拉回来,想要做个尽职尽责的小兵。
  姜侯脸皮奇厚,心理素质强悍的让李恪叹为观止,更别指望她认错,相反她还有一套自己的歪理:“田夫人别恼,墙头草还有种说法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虽不赞同田大人行事,但对他的书法还是很欣赏的。”
  田镜明平生最恨旁人跟他讲风骨,无论是字体还是为人,他都缺少一种坚定不移的力量,连带着田夫人也被丈夫行事影响,但凡别人讲风骨她总要疑心对方在嘲笑他们夫妇,偏姜侯还当面指着鼻子骂,她虽不知姜侯来意,还是冷冷下了逐客令:“老爷不在家,姜侯若是有事,麻烦改日再来!”
  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小女儿的和亲等同于剜了她的心肝,心痛又疲惫,远比清醒时要迟钝,只当姜侯闲来无事上门消遣,她又是实权军侯,亲卫不少,却已无心接待,更想赶快回到床上去,躲进被窝偷偷放纵她的软弱。
  “那可不成!”姜侯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也无意体谅田夫人的心情,板起脸来公事公办:“田大人已经被押入天牢,本侯奉皇命前来抄家,还请田夫人配合!”
  田夫人面色苍摇摇欲坠:“我家老爷——”还是身边跟着的贴身丫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最疼爱的女儿和亲,丈夫被打入天牢,马上就面临着家破人亡,使得她迸发出巨大的力气,扑过去紧紧抓住了姜侯的手腕,神情近乎狰狞:“你说什么?抄家?为何要抄家?”
  姜侯向着宫城方向拱手道:“本侯奉陛下旨意前来办差,至于为何要抄家,那本侯就不得而知了。田夫人若是好奇,不如进宫去问问陛下?”
  田夫人绝望的朝后跌坐了下去,大半生的教养已经困住了她,使得她没办法嚎啕大哭,撒泼打滚以发泄内心的悲苦与愤怒,只能满面泪水的质问:“为何要抄家?为何……”
  ——皇家前脚遣了她女儿远往异国他乡和亲,后脚便要抄了新封县主的娘家,难道就不怕其余臣子寒心?
  姜侯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她挥手让人把田夫人拖下去,府中所有男丁女眷分管两处,奴仆集中在一处院落等侯发卖,紧跟着便开始清点田家财物。
  田镜明喜欢书法,家中钱财不少,但字画更多,收藏颇丰。李恪生怕姜侯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正准备看她笑话,却发现姜侯自己学识不咋样,但对她不太懂的字还是保持着敬畏之心,吩咐顾将军带兵搜的时候手脚轻点,还向他请教:“六殿下不如帮我掌掌眼,看看田大人这些收藏价值几金?”
  李恪被她这么庸俗又简单粗暴的字画评判方式给惊到了:“姜侯衡量字画的标准便是……价值几金?”
  姜侯不吝于在李恪面前展现她的无知:“不然呢?就算是传世之作,在文人墨客手中价值千金,可在我这里想的却是能换几车粮食,可供多少人食用。”
  李恪脸色古怪:“姜侯这么不学无术,难道阿默就不曾嫌弃你?”
  他犹记以前同独孤默谈起将来的妻室,阿默的理想的伴侣便是读书明理的大家闺秀,能够红袖添香知情解意,怎么看都与姜侯差着十万八千里。
  姜不语丝毫不以自己的学识差而羞愧,甚至很是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我也不曾嫌弃阿默文弱啊。”
  大家半斤八两,有所长必有所短,何必互相伤害。
  李恪:“……”
  理直气壮的让他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姜侯竟还指使他:“殿下既然懂字画,不如帮忙分类整理一下。”还划出了她自己的标准:“就按价值千金、千两以上、百两、百两以下分类。”
  六皇子三岁开蒙,多年苦读,也只有在幽州几年才一心向武,没想到却被姜侯指使来做这种事,他坚决不肯:“姜侯另请高明!”
  姜不语怀疑的看着他:“你不会是怕自己看走眼吧?”
  李恪:“……”在这一方面,他的确比不上独孤默。
  不过六皇子是坚决不肯承认的,至少在学渣姜侯面前,他也算知识渊博了:“本王只是觉得按照你这种分法有辱斯文。”
  姜不语大加嘲弄:“跟我一样承认自己在这一方面稍有欠缺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何必不懂装懂。”她招手唤来黎英:“去请侍郎大人过来,就说……就说本侯办差借调请来他帮忙。”
  李恪怪叫:“你那叫稍有欠缺?”一个文盲也好意思跟他这种自小苦读的皇子比?
  作者有话说:
  六皇子与姜侯,一对互相嫌弃到死的君臣!
  下章会肥一点,这章瘦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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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刑部尚书田滨听到姜侯借调独孤默的消息, 还特意向他传授:“侍郎年纪也不小了,我家儿子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若是有意于姜侯,借着办差的机会也多相处些时日, 也别拉不下脸子.部里的事情暂时不必管了。”还有一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 在中意的女郎面前清高只能打光棍。
  独孤默心道, 我家儿子也满地跑了,只不过姜侯不肯给我名份而已。
  他苦于不能向外人道, 只得领受了田大人的好意:“下官尽力。”
  田大人怀疑他只是在敷衍自己,或者多年要么一心扑在读书上,要么一心扑在公务上,对如何讨女郎欢心大约不得要领。更何况姜侯位高权重, 出身将门, 两人的爱好与学识都有着巨大的鸿沟, 再三叮嘱:“有些女郎喜欢读书人,送诗送书都行, 可姜侯……你可别送错了。”又突发奇想:“不如老夫去寻兵部唐大人, 听说他们兵器坊近来出了新式弩机, 改进之后比以前射程还远,我豁出这张老脸去跟唐大人讨一把?”
  他这样热情于解决部里大龄剩男独孤默的婚事, 侍郎大人也不好驳了田尚书的面子:“那就有劳大人了!”
  田滨说干就干,转头就往兵部去寻唐志虎。
  独孤默在田家大门口下马的时候,面上还带着残存的笑意, 他扬头扫了一眼田府大门上的匾额,心想很快这座府邸很快就要换新的主人了。
  李恪见到独孤默进来, 恶人先告状:“阿默, 你知道姜侯请你过来做什么 ?”这个文盲!
  他实在不能忍受姜侯的无知:“她想让你来分类整理字画, 不是按流派作者年代, 而是按价格!”他着重强调了姜不语划出的价格线,听起来如果时间允许,他说不定便要把不学无术的姜侯塞去哪个大儒门下受教,也好洗洗这个兵痞身上的毛病,张口闭口便是钱。
  没想到迎接他的是更大的打击,独孤默竟然全盘接纳姜侯的意见,开始对着成卷的书画下手,召了一帮士兵过来打开画卷站成一排,空旷的前院拖出来四张大织毯按摆的地方编了号码,挨个细细看过去,边看边指着相应的织毯:“四号”或“二号”。
  兵卒们跟牵线木偶似的听从他的指派,只负责打开展示卷起来放去他指定的织毯,效率倒不慢。
  李恪跟在他身后转来转去,眼见着清雅的独孤默竟然听从姜不语的调派,都快成姜侯手底下的兵,凡事不懂思考无条件服从命令,不由小声问他:“是不是姜侯胁迫你了?你有把柄在她手里?”才对她言听计从?
  独孤默被六皇子的猜测逗乐,但他没法告诉李恪,如果麟哥儿算把柄的话,那确实有个小人质在姜侯手里,不过那对他听从姜侯调派也是毫不相干的。
  他扫了一眼正指挥着龙虎营的人从田家库房往外抬箱子的姜不语,从她惯熟的行为推测出她此时有多轻松,竟然还回头朝他的方向笑笑,只是笑容到一半便强行刹车,原来这笑意竟被李恪逮到了,他还回瞪了一眼,于是姜侯的笑意变了味,变成了挑衅的坏笑,好似在嘲笑李恪未曾说动独孤默。
  姜不语转头继续清点抬出来的箱子,李恪大为不满:“阿默你怎么能跟姜侯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
  独孤默忽然冒出一句:“殿下离京四年,此次回来也该娶正妃了吧?”
  李恪一呆:“什么意思?”
  独孤默把田滨大人对他的担心转送给了李恪:“殿下于男女□□还未开窍,等殿下娶妃再说吧。”
  李恪:“……”
  他这是被伴读取笑了?!
  大家都是光棍,谁也不比谁领先一步,怎的独孤默就透着股过来人的优越感?
  田家一场抄家,足以让李恪认识到,他从小到的伴读自从栽进了姜侯的无底深坑,早都背叛了他们的情义,甚至与姜侯还没成一家人,便已经凡事听从姜侯吩咐,比以夫为天的女子还要乖顺听话,他也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心情算不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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