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眯着眼,懒洋洋地窝在座位里,一点都不着急走。
须臾,在白伊和吕舒娜起身往外挪的时候,白伊状似不经意地瞥眼,用余光扫见他伸了个懒腰。
少年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陈敏声音轻细地问他:“是不是觉得电影很无聊啊?”
周雾寻的话语里带着刚刚睡醒的懒倦,嗓音也不似平时那般清朗,低哑道:“还好。”
白伊登时被他泛着哑意的慵懒声线给抓住耳朵,心瞬间酥麻无比。
身体里也像过了电流似的,麻意四窜。
出了影院,白伊和吕舒娜一起乘车回家。
结果半路突然下起了雨。
白伊望着落了一层雨帘的车窗,有点失神发呆。
她不受控制地想到在影院看到周雾寻和陈敏的场景,胸口变得闷闷的。
心里也跟着一起下起了雨似的,一片潮湿泥泞。
在家附近的公交站牌下车时,雨势已经减小不少。
吕舒娜拉着白伊冒着绵绵秋雨跑去了超市。
白伊买了几样她俩平日里爱吃的零食,吕舒娜却拎了六罐啤酒。
白伊惊讶:“姐,你要喝酒吗?”
吕舒娜说:“心情不好,反正小姨和小姨夫也不在家,今晚就让我放纵下吧一一。”
白伊抿住唇,最终轻声应:“嗯,好。”
姐妹俩拎着东西回到家里后,就去了白伊卧室里折腾。
因为家里没别人,白伊也比较放肆,外放了五月天的歌。
吕舒娜根本没心情听歌。
她直接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仰头咕嘟咕嘟灌下去好几口啤酒。
随后又打开一罐啤酒,递给白伊。
白伊接过来,只捧在手里,并没有喝。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沾过酒。
其实别人夸她乖也没错。
从小到大,她在父母和老师眼中,都是乖乖女好学生。
不喝酒,不夜不归宿。
没犯过错,也没违过纪,学校每学期评优评三好学生都有她的份儿。
她就是让老师和家长最省心的那类孩子。
吕舒娜拉着白伊在床上坐下来,“来,一一你陪我喝。”
白伊心里有点忐忑,但又有点好奇。
在吕舒娜跟她碰了杯后,白伊试着仰头抿了一小口啤酒。
随即她就皱紧了眉。
不好喝,苦苦涩涩的。
因为不喜欢啤酒的味道,白伊接下来基本没有再喝。
而是开了一罐旺仔牛奶,在吕舒娜要跟她碰杯时喝两口。
吕舒娜一罐接着一罐地灌自己。
到后来,六罐啤酒都被她喝完。
人也已经醉的不轻。
她抱着白伊,撅着嘴很委屈地问:“周寻为什么不选我呢?”
“是我不如那个女生好看吗?”
白伊干巴巴地安慰着吕舒娜:“不是的,姐姐最好看了。”
在白伊眼中,陈敏虽然也是美女,但跟吕舒娜比起来,性感不及,气质不够。
身材当然也比不过吕舒娜。
白伊也想不通,为什么周雾寻会拒绝表姐而跟陈敏在一起。
“那他为什么不选择我呢?”吕舒娜难过地问。
白伊说不出话。
她听着吕舒娜微微泛哽的嗓音,也难过的想哭。
眼睛登时热胀不堪,鼻子也发酸,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又闷又痛。
白伊快速地眨着眼睛,拼命往回吞咽泪水。
她始终沉默着没有言语,只轻轻抚着吕舒娜的后背。
吕舒娜念念叨叨地说:“我这个月为了追他都那么主动了,可他一直拒绝拒绝,我有那么差劲吗?”
她说着,掏出手机来,打开Q.Q,找到她这一个月跟周雾寻聊天的记录,举着手机给白伊看。
“一一你看,你看他!”
语气委屈得想再对白伊控诉告状周雾寻有多铁石心肠。
其实在周雾寻之前,吕舒娜也不是没交过男朋友。
但每一段感情的开始,都是男生主动追她。
她从始至终都是被哄被宠的那个。
当然,分手也都是吕舒娜提出来的。
她还没被谁甩过。
吕舒娜跟白伊无话不说,之前谈恋爱时也会时不时让白伊看她跟对方的聊天记录。
这次,白伊和之前一样,从她手中拿过她的手机,低头看着她跟周雾寻的聊天记录。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
除了早安早安,吕舒娜问的最多的就是“吃饭了吗”,和“你在干嘛”。
数的过来的几次邀约,周雾寻都拒绝了。
而在这些聊天记录中,无一例外都是吕舒娜抛话题,周雾寻是被动回答的那个,而且每次都言简意赅。
他从未主动过。
哪怕一次。
只要吕舒娜不找他,他就不会找吕舒娜聊天。
可,至少表姐跟他还有交流。
而她,和他连Q.Q都没加。
白伊浏览完他们的聊天记录时,喝醉酒的吕舒娜已经倒在床上睡熟了。
她把吕舒娜的手机放下,从旁边捞起自己的手机来。
白伊打开Q.Q,在添加好友的那栏很熟练地输了一串数字——
3***11520
搜索出来,对方昵称叫ZWX。
其实她知道。
早在她拿到他扣扣号的那晚,她就搜索过了。
但她一直没有勇气加他。
现在,他有了女朋友。
她似乎更没有理由和立场去加他好友。
白伊点了返回。
她给吕舒娜盖好被子,然后下床,坐到了书桌前。
白伊和以往每晚一样,从抽屉里拿出那本被她一页页撕掉的日记本来。
手机里的歌还在播放着:“其实你是个心狠又手辣的小偷,我的心我的呼吸和名字都偷走。”[标注1]
窗外的雨势又大了起来。
雨滴噼里啪啦敲打着窗的声音混在曲调轻快的情歌中,平添了几丝涩意。
白伊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写下今天的日期。
——
2010年10月1号。
今天的幸运色是紫色。
跟他第一次在同一个影厅看电影。
但他的身边却坐着别的女生。
5排7座,6排6座。
他似乎不爱吃爆米花。
好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3***11520,ZWX。
如果我是歌里唱的那个小偷就好了。
那样,我就能去偷你的心,让你喜欢我。
然而,小偷是你。
第10章 遇少年10 他一出现,我的世界就只剩……
吕舒娜隔天酒醒后就回了家。
接下来几天她不仅有假期作业要做,还要去练舞。
白伊用了三天的时间,把所有的假期作业都写完了。
三号深夜。
伊君婉和白骏毅拎着行李箱到家时,白伊正在卧室里写日记。
她听到家门声响,立刻把写到一半的日记藏进抽屉里锁好。
然后关掉灯,匆忙爬上床,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伊君婉从门底下的缝隙看到白伊卧室里一片漆黑,放轻声音对老公说:“一一睡了。”
白骏毅随后道:“也确实不早了,那明早等她醒了再把礼物给她吧。”
“嗯。”伊君婉应着,走到白伊的卧室前,很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外面的光倾泻进来。
伊君婉看到白伊没有好好盖被子,脚步很轻地走到白伊床前,温柔地给白伊盖好被子,还特意掖了掖被角。
然后才转身离开,将门关好。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白伊缓缓睁开眼。
她躺在床上发呆了片刻,随即静悄悄地光着脚下床,一点一点打开抽屉,谨慎地像在拆炸·弹。
生怕手一哆嗦,就会弄出声响。
她把日记本拿出来,又从书桌上摸了支笔,最后从床头柜旁边的抽屉里找到小手电筒。
白伊钻进被子里。
她趴在床上,打开手电筒,掀开日记本的封皮。
接着她没写完的话继续往下写。
写完后,白伊撕下这张纸,叠成纸飞机。
因为怕现在去开收纳箱被父母听到声响,白伊就没有立刻下床把这个纸飞机放进收纳箱。
她把日记本和笔还有手电筒压到枕头底下,纸飞机放到枕头旁,裹紧被子闭上了眼。
这晚白伊做了场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一号晚上。
她在津海影城里,身上穿的还是那身衣服,紫色的卫衣和蓝色的牛仔裤,脑袋上梳着几束迷你彩辫。
只不过旁边的人不再是表姐,而是穿着和她同色系衣服的周雾寻。
男生站在柜台前,她在他身后侧。
白伊轻扯住他紫色外套的衣袖。
少年回眸,含笑的桃花眼波光流转,十分动人心魄。
她清楚地看到了他鼻尖上那颗小小的淡痣,莫名的勾人。
哪怕在梦中,白伊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近乎发狂的心跳,扑通扑通的,仿佛要把耳膜震碎。
悸动的感觉在她身体里蔓延。
不止心脏,所有细胞都活蹦乱跳起来。
“不要爆米花。”她轻软地对他说。
周雾寻淡笑问:“不喜欢?”
她咬着嘴巴点点头,默认了。
其实是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所以才不让他买的。
周雾寻回过头去点可乐。
白伊揪着他衣袖的手正要松开垂落,男生突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旋即,他修长的手指挪动,把她娇小的手包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好大只,温暖又干燥。
白伊僵在原地。
她怔怔地望着他,心脏似乎成了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鹿,在胸腔里兴奋地四处冲撞。
就在这时,白伊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
“一一?一一?”伊君婉在门外不断地喊她,“一一醒了吗?该吃早饭了。”
美梦像泡沫般突然被人戳破,瞬间消失不见。
白伊心里变得空落落的。
还没从梦中完全抽离的她情绪恹恹,轻哑地回:“醒了,这就起。”
等母亲从门口离开,白伊轻抿了抿嘴巴,随后扯着被子蒙住脸。
她怎么会突然梦到他?
难道是这两天总回想一号晚上在影城遇见他的事,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有点缺氧。
白伊撩开被子,一扭脸就看到了昨晚被她放到枕头边的纸飞机。
还是因为……她把思念他的纸飞机放在了枕边?
白伊一边天马行空地幻想着,一边下了床。
她打开收纳箱,把这只纸飞机放了进去。
第29只纸飞机。
白伊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后,白骏毅就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一一,来。”
白伊走过去,白骏毅打开一个小盒子。
里面放着一块白色的女士腕表。
“爸爸妈妈给你挑的。”
白骏毅随后又从旁边拎起两个衣袋来,递给白伊。
白伊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
一个袋子里装的白裙,适合夏季穿,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套黑白款式的春秋运动服。
衣服整体颜色是黑色,只有裤子的腿侧和连帽外套的袖子上有拼接的长条白色。
自从一号晚上落了一场秋雨开始,沈城的气温就降了不少。
白裙今年是穿不上了,但这套运动服这个季节刚好穿。
白伊其实不缺衣服,也不喜欢戴腕表。
他们给她带礼物回来,仿佛在主动向她示好。
想用礼物弥补打发她。
尽管心里的疙瘩并没有消除,白伊也没有抓着他们说了带她去玩又出尔反尔的事不放。
他们主动铺了台阶,白伊就顺破下了。
白伊温软道:“谢谢爸妈。”
白骏毅笑说:“喜欢就好。”
伊君婉端着热粥从厨房里出来,对他们说:“别聊了,先过来吃饭。”
前几天出现在饭桌上的不和谐,似乎就这么翻篇了。
.
因为彭星月国庆节出去玩了,所以白伊整个假期都没见到她。
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
白伊从家里出来,去了津海公园的滑板场。
自己没办法玩滑板,她只能通过看别人玩来解眼馋。
白伊身上穿着那套父母买给她的运动服,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
到滑板场地后,白伊在最外侧的长凳上坐下来。
看着碗池里来去如风的少年少女们,不知为何,白伊的脑子里全都是那道身影。
她有点失神地扭脸看向出入口的方向。
第一次遇见他,就是在那儿附近。
他们撞了个满怀。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
那时她还不知道他叫周雾寻。
甚至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再见到。
没想到,她早有耳闻的周雾寻,和撞进她心里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须臾,有个人坐到了长凳的另一端。
白伊堪堪回神,侧头看过去。
是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
男孩把他那花里胡哨的奥特曼滑板踩在脚下,坐着休息的时候还在不断地来回晃荡着滑板。
像在加深肌肉记忆似的。
仿佛注意到了白伊的注视,男孩扭脸看过来。
见她没有滑板,人却在滑板场,男孩好奇地问:“你的滑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