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体在沉沦,但是大脑却异常清醒,温宁倏然抬起手,推了他一把。
猝不及防地来这么一下,贺之洲霎时泄了力气,动作停顿下来。
“嗯?”他撑在她上方,完全将她笼罩了,腥红的眼尾轻挑了一下,嗓音沙哑、性感,带着疑惑。
温宁转过脸,避开他那有意无意勾人的视线,见那沙发上的手机还在震动,心如死灰,“不要了。”
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第11章 让我一个人静静。
本该是诱人旖旎的画面,因为温宁这一声不要了,被强制按下了暂停键。
而且跟贺之洲满含欲念的嗓音不同,温宁的声线平静冷淡,异常清醒,似乎完全没有动情的迹象。
可是她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贺之洲感觉得到,因此,他盯着她打量许久,在要不要继续的问题上徘徊不前。
手机震动声停了,贺之洲低下头,亲吻她的耳朵,含弄她的耳珠。
毕竟做了两年的夫妻,贺之洲很了解她的身体,专攻她的弱点,温宁的理智在他撩人的手段下,很快又土崩瓦解。
可就在这时,手机又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
她霎时睁开眼,眼睛瞬间恢复了清醒,猛地推了他一把,“我说了不要了!”
相比适才的冷淡,此时的她,甚至还多了几分烦躁和不耐烦。
说要的是她,说不要的也是她。
贺之洲不由蹙起了眉头。
可即便是夫妻,也不能强迫妻子的意愿,加上反复这样,他也徒然生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只得翻过身去,从她身上下来。
男人满头大汗,胸膛剧烈起伏,浑身的劲没处使,他捞过沙发上那个震动不停烦人的手机。
正是这一通电话扰了她的兴致,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男人欲求不满的时候最暴躁,贺之洲二话不说,直接将电话挂断并拉黑了。
他扔下手机,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妻子,喉结滚了滚,克制再克制,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提步往浴室去。
进浴室后,贺之洲比往常洗澡多花了很多时间。
做什么不言而喻,温宁躺在床上,时不时还能在哗哗的水声中,听到他压制的喘息。
适才那一番纠缠,她到底是对他有反应了,此刻再听到他发出那种声音,更是燥得慌,她蓦地坐了起来,掀开身上的被子翻身下床。
她端走床头柜子上放着的宵夜,顺便拿走自己的手机,到外面的起居室去。
宵夜放了一段时间,温度倒是刚刚好,温宁独自坐在起居室里,安安静静地把宵夜吃完。
等她吃完,又把餐具拿到楼下厨房去,顺手洗干净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温宁确认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估摸着贺之洲应该差不多了,这才重新上楼回到房间。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温宁掀开被子躺回去,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须臾,旁边的床垫起伏,男人沐浴后清爽的气息传过来,带着熟悉的香气。
贺之洲躺下后,盯着天花板犹豫了几秒,而后伸手准备将她捞过来。
而就在这时,温宁倏然转了个身,拿后背对着他。
贺之洲伸到一半的手顿在半空,他转过头,见她身上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个脑袋来。
“你这是干什么?”她从来,没有这样跟他使过性子。
以前也有过两人进行到一半,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的情况,但她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晚这样。
贺之洲盯着温宁的后脑勺琢磨了会儿,又想起兰姨说的那些怀孕的症状,思考了下她怀孕的可能性。
随后,他抬手关了头顶的灯。
两人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次日清晨,贺之洲早早地就从床上起来,进洗手间洗漱。
他比往常提前了些,到车库取了车,自己驱车前往公司。
半路经过药店,他将车子刹停在路边,准备进去买点东西。
药店刚开门,老板将广告牌从里面搬出来,见到顾客这么早过来,非常热情地问:“需要买点什么药?”
“我太太可能怀孕了。”贺之洲边往里面走边说,“需要验一下孕。”
直到贺之洲出门了,温宁才有了些困意,一觉睡到大中午。
她这样睡,更加验证了兰姨的猜想。
“是怀孕了嘛?”
中午,兰姨边给她摆弄午餐,边乐呵呵地问,“你要是怀孕了告诉我,我以后做饭注意点,孕妇在吃的方面要小心的。”
“怀孕?”温宁突然听到这个,一脸状况外。
“你这食欲不振,心情低落,又嗜睡。”兰姨跟她解释,“很像怀孕的症状。”
“不是。”温宁摇了摇头,否认了她的说法。
“啊这,对、对不起,我这……”兰姨尴尬了,揪着身上的围裙局促不安。
温宁倒是淡然,扯了下唇角,“没关系。”
两年了,兰姨会觉得她怀孕也不是没有道理。
**
吃完午饭后,温宁就驱车去工作室了。
南希这天也留在工作室里面绘画,天快黑的时候,她从二楼来到三楼找温宁。
“之前说好请你和你老公吃饭的,择日不如撞日,你问问你老公有没有时间,我马上去订个位。”
南希兑现承诺,邀她和贺之洲吃饭,温宁想了想,“他很忙,没时间。”
毕竟,她才刚跟贺之洲之间闹得不太愉快,她不想这个时候拉下脸来主动去找他。
“哎呀。”南希敲了下自己的头,“大集团总裁是这样子的,是我考虑不周,草率了。”
“等哪天他有空了,你再跟我说,我来安排。”
温宁随口应了声嗯。
“那今晚,就我两?”
“好。”
两人简单收拾好自己的画室,然后驱车离开工作室。
约莫过了二三十分钟,两人来到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楼——百味楼。
这家酒楼专做南城本地菜,远近闻名,不少人为了表示诚意,请客吃饭时都会首选这里。
两人都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地过来后,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认出她们,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
“贺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迎宾小姐恭敬地对温宁说。
温宁楞了下,贺之洲今晚也在这里?
她和南希对视一眼,南希笑说:“巧了吗这不是,你们夫妻两个还真有缘。”
不过贺之洲来这边大概率是商务应酬,她们也没打算去打扰他。
“我们另外订了位。”南希说。
“哦,抱歉,我查一下。”迎宾小姐立即垂眸看向手中的平板,手指在上面滑动着。
确认过后,迎宾小姐领着两人往里走。
百味楼共三层楼高,因为是复古建筑,没有电梯,南希订的是二楼,从木质楼梯走上去。
温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不经意地一抬眸,倏然瞧见前面不远处,包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走廊上挂着灯笼,灯光并不明亮,但是对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她是再清楚不过,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贺之洲。
他垂眸按着手机,正踱步往这边来。
倏然,他身后的包厢再度开启,似乎又有一个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唤他“阿洲”,一下从身后抱住了他。
贺之洲脚步停顿,温宁也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而下意识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南希和她并排走着,见她突然落在身后,回过头,见温宁愣楞地望着前面,她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瞧了瞧。
在认出前面不远处那个男人是谁后,整个人也跟着愣住了。
迎宾小姐走在她们前面,看清楚状况后,倒吸一口凉气。
丈夫跟别的女人幽会,然后被妻子撞了个正着,这是什么修罗场?
她面露尴尬地回头去看温宁。
红灯笼下,贺之洲解开了女人的手,回过身去,而就在他转身瞬间,温宁得以看清那个抱他的女人。
她眼眶一热,杨影仰头望着贺之洲,眼角的余光也在这时瞥见了站在他身后的温宁。
贺之洲正想说点什么,杨影突然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温宁看着两人面对面抱在一起,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她转身飞快地往楼下跑,南希怕她出事,赶紧跟着追了过去,“宁宁……”
脚步声混着呼叫声,混乱一片,服务生站在原地,尴尬地看看她们,又看看那边的贺之洲,不知道如何是好。
贺之洲模糊听到自己妻子的昵称,推开扑到自己身上的女人,回头看了眼。
然而,昏暗冗长的廊道里,除了服务生,并未见其他人。
从百味楼出来,温宁抹了把眼泪,直奔自己停车的地方。
南希也在这时终于追上了她,拉住她的手,但却被温宁猛地甩开,“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泪流满面,歇斯底里,却又无所适从,像是丢了最珍贵的宝物,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南希认识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失态。
“好,都听你的。”南希不好再刺激她,赶紧松了手。
温宁解开车锁,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南希怕她出事,得守着她,于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给她充分的私人空间。
车内相对有限的密闭空间,将她跟外界隔绝成两个世界,温宁趴在方向盘上,哭得肩膀直发抖。
她想起小的时候,总有好多人追贺之洲,各个年级的都有,她上初一那会儿,班里就有女同学曾拜托过她帮忙给他送情书。
可是贺之洲眼光高得很,从来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
唯有杨影,唯有杨影是例外。
杨影跟他是同班同学,明里暗里都透露出想要追他的意思,平常大家一起出去玩,也都能在贺之洲身边看到她的身影,两人越走越近。
后来杨家和贺家有意联姻,贺之洲也开始以结婚为前提试着跟她相处。
他对杨影从来就是不同的,哪儿像对她,只有那么点可怜的责任感。
大哭一场过后,温宁才稍微恢复了平静。
晚饭是没心情吃了,她独自驱车回家。
南希不放心她,一路开车跟在她后面,直到她平安无事地进了私家车库,这才掉头离开。
贺之洲比温宁先一步回来,见她车子开进来,站在通往客厅的那扇门等了等她。
温宁下车以后,却是正眼都没有瞧他一下,直接掠过他往屋里走。
经过他身边时,闻到一阵不属于他的女士香水味,她的脚步徒然顿住,倏然想起那次去贺氏找他,杨影经过她身边时,好像就是这个味道。
她转过身,蹙着眉头想说点什么,又瞧见贺之洲衬衫的衣领上,竟然沾着一抹红。
极艳的口红色,印在纯白的衬衫上,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贺之洲发现她不对劲,脸色极差,尤其眼睛肿得好像……哭过?
“你的眼睛这是……”
他上前一步,伸手正要触摸,温宁突地抬起手,猛地将他的手挡开。
“不要碰我!”
不要拿碰过她的手碰我!
眼泪又要不争气地掉下来,温宁转过身,大步往里走。
“这是怎么了?”
贺之洲迈开腿,跟在身后追了过来。
他追得越紧,温宁跑得越快。
她往楼上跑,脚步飞快,蹬蹬蹬的整个房子里都是脚步声。
蓦地,脚尖踢到台阶,温宁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顺着台阶往下滚。
“宁宁!”贺之洲一个健步冲上前,将滚落到楼梯转角的温宁扶了起来。
头顶的灯光在眼前渐渐熄灭,温宁阖上眼,歪着头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最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第12章 我打算,跟贺之洲离婚了。……
贺之洲的手臂从温宁的腿弯穿过,将她从楼梯上抱了起来。
他转身下楼,飞快地将她抱到车库,把她放进车里。
车子疾驰而去,漆黑的夜空被呼啸声刺破。
等到温宁再度睁眼醒来,人已经在医院了。
贺之洲见他醒了,握着她的手,从旁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感觉怎么样?”
温宁躺在床上,额头上贴着纱布,眼神有些涣散地望着他。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之前有次跟师姐在工作室一楼喝咖啡,闲聊时谈论过一个类似的问题:当男人在外面有人了,要么对妻子变得更冷淡,要么变得更热情,前者是装都懒得装了,后者是虚伪且贪心,想要家里红旗不倒外面仍旧彩虹飘飘。
没想到,她一直崇拜深爱的丈夫,竟然也是后者。
看他此刻故作心疼和着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她多恩爱,多么地在乎她。
若不是亲眼看到他跟杨影抱在一起,她就要傻傻相信了,此刻,温宁只觉得讽刺,冷笑了下,重新闭上了眼睛。
贺之洲见她又阖上了眼,赶紧跑到外面去,紧急叫来医生帮她看看。
医生过来检查过后,告诉他温宁只是累了,加上没有及时进食导致的饥饿,提醒他可以准备些吃的,等她醒来吃点东西就好。
最后,还交给他一份检查报告,说:“您太太暂时没有怀孕。”
温宁一觉睡到大半夜,病房里没开灯,只有走廊的灯光从窗户漏了些进来。
她本能地循着光亮,转头往窗户那边看去。
窗下摆着一张沙发,一个人坐在那,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由于背着光的原因,温宁看不真切他的脸,但是从那身形可以判断出来是谁。
她收回目光,抬头望了下悬在高处的点滴瓶。
她犹豫了两秒,忍痛拔了手背上的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