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停车场,餐厅的服务生突然追过来,将温宁落在位置上的西装拿给她。
温宁本来是不打算要了的,但是看对方特意跑一趟,还是礼貌收下,并客气地回了句:“辛苦了,谢谢。”
“走了。”她抬手跟简初招手道别,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简初站在原地目送了她一会儿,而后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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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贺氏集团会议室。
近来,连着两日没有休息好,贺之洲精神不济,支着额头心猿意马地听着总监在大屏幕前做工作报告。
会议进行到一半,身边的特助突然偏过头,附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贺总,简初小姐到访。”
贺之洲闻言,微微掀了下疲惫的眼眸。
简初是梁景行的女人,走到哪里,即便是豪门圈的人都得给她几分薄面,不能让她久等,更何况,她还是温宁的好姐妹。
“做好会议纪要。”贺之洲偏头交代说,“我出去一下。”
“好的贺总。”
Adam小声应答,贺之洲随即起身离开。
回到总裁办,前台秘书领他到接待室,恭敬地替他推开门。
贺之洲一脚踏进去,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等待的简初。
简初闻声抬眸,视线和他对上,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密封档案袋甩给他,“梁景行让我带给你的。”
她看起来对他很是不耐烦,不过都说简初小姐早被梁景行宠坏了,情有可原,贺之洲也就不跟她计较,收下档案袋后,还礼貌性地问她一句:“一起喝杯咖啡吗?”
原以为这位姑奶奶会没兴趣,没想到她沉默片刻后,反而又挑挑眉,松口答应说:“好啊。”
随后,两人在贺之洲的独立办公室坐了下来。
秘书送了两杯咖啡进来,简初端起喝了一口,开始质问他跟温宁离婚的事,贺之洲才知道她留下来喝这杯咖啡的目的原来在这。
“离婚是她提的。”贺之洲垂下眼,轻不可察地叹口气,伸手去端面前的咖啡,“不是我。”
“她为什么突然要跟你提离婚?”简初看起来十分激动,似在替自己的好姐妹打抱不平,“还不是因为你在外面有女人了?”
“我在外面有女人了?”听到这个说法,贺之洲明显蹙了下眉。
他将手中的咖啡放回到桌面,紧盯着简初确认,“她这么跟你说的?”
“刚做不敢当啊?”
简初翻他一个白眼,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宁宁这么好,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她忿忿不平地推开旁边的椅子,大步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简初又停下脚步,回头瞪他一眼,“你说你要那么喜欢那位杨小姐,当初招惹我们宁宁干什么?渣男!”
简初骂完渣男,猛地拉开紧闭的门,踩着高跟鞋气愤不已地扬长而去,贺之洲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一动不动,兀自回想了一番这段时间的种种。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拿起桌上的手机给温宁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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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额头上的伤其实问题不大,但是因为那家医院有贺家的股份,而她又是贺家少夫人,医院自然格外关照,中午那会儿就发了消息提醒她过去复查。
她和简初从餐厅分开后,便独自驱车前往了。
做完检查换了药出来,她看到贺之洲给她发来的消息。
【今天记得去医院复查。】
温宁迟疑了下,还是给他回了句:【已经查过了。】
毕竟还有离婚手续没有办,她现在不能跟他闹得太僵。
她准备将手机放回包里,又见新的消息跳出来:
【今晚谈谈?】
应该是要跟她谈离婚的事,温宁回复说好。
傍晚,温宁按照贺之洲的约定,驱车回到先前两人住的别墅。
她想着谈完就走,车也懒得开进车库里面了,直接停在了门口。
下了车,她直接验证指纹进屋,兰姨正在餐厅张罗着饭菜,见她回来,瞬间喜笑颜开,“哎呀,太太回来了。”
温宁扯了扯唇角,回给她一抹微笑,“今晚又辛苦你。”
“不辛苦不辛苦。”兰姨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应该的。”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温宁抬眸望去,贺之洲约莫是洗过澡,头发有点湿,换了身干净的白衬衫,边系着扣子边从楼梯上下来。
“晚饭都准备好了。”兰姨抬头笑着跟他说。
“辛苦了。”贺之洲从台阶上迈下来,“这边不用守着了。”
言外之意,他想和温宁单独谈谈,不希望外人在。
兰姨听懂他意思,欸一声,马上摘了围裙欠身离开。
“医生怎么说?”他抬眸看向温宁,目光停留在她额头贴着纱布的地方。
“没事了。”温宁说,“再过两天就可以把纱布也拆掉。”
贺之洲嗯一声,领头走进餐厅里,“先吃饭。”
既然都已经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温宁安静地跟过去,像往常那样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简单吃了点,温宁放下筷子,拿餐巾印了印唇角,说:“好了。”
她一副可以开始谈判的姿态,但其实她和贺之洲也没什么好谈的。
毕竟当初她和贺之洲意外发生关系,贺家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她借着贺之洲喝醉酒趁人之危,认为她算准了贺之洲有责任心,出了事会对她负责,而她筹谋那些事都是奔着贺家的家产去的。
加上他们都认为两人的婚姻不一定能长久,担心她哪天跟贺之洲离婚分走贺家的半壁江山,所以准备结婚那段时间,苏明澜就让家族律师起草了婚前协议,做好了财产公证。
也就是说,温宁跟贺之洲之间其实没有太大的财产牵连,需要沟通的大概也就是婚后的部分。
而无论婚前婚后,温宁对贺之洲的财产都不存在任何兴趣,所以她从来没有过问和了解过,这也是为什么,她让贺之洲自己安排律师起草离婚协议的原因,他们会比她更清楚些。
贺之洲紧跟着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慢条斯理地拿餐巾擦擦手,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问:“你要跟我离婚,是因为杨影?”
温宁楞了下,原来他找她来,不是谈婚后财产分割的?
不过……
呵,何必明知故问呢?
“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初你就顺利跟她联姻了。”想到某件事,温宁讽笑了下,“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她抬眸对上贺之洲的眼,平淡又坚决地说:“现在,我把你还给她。”
“把我还给她?”贺之洲差点被她这个说法气笑,交叠起两条大长腿,身子往后靠了靠,面色不虞地盯着她,“你还真够大方。”
不是大方,只是她终于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要死要活抓着他不放,他就能哪怕爱她一点?
温宁垂眸,“那离婚协议可以签了吗?”
她现在,一心只想着离婚,只怕杨影也不过是她的借口,贺之洲冷笑了声。
“你放心。”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会让周正准备的。”
所以他还没有准备?那今天找她过来干什么?就是为了确认她是不是因为杨影才提的离婚?温宁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尽快吧,对你对我,还有……”她懒得再提那个人,“反正对大家都好。”
呵,贺之洲又是一声冷笑。
温宁收回视线,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捞过桌上自己的车钥匙,转身就要走,没走几步,手腕突然被男人扼住。
她离开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来,贺之洲紧盯着她,手指本能地收拢,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你不会以为,离婚后,还能找到比我条件更好的男人吧?”
他在为这段婚姻做着最后的挽留——提醒她即便只是权衡利弊,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也不该跟他离婚。
第16章 民政局
然而, 温宁去意已决。
她眼睫轻煽了下,回过头。
“那是我的事。”她平静又冷淡地看着他,松开他的手, “离婚以后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的事与你无关。”
说完, 温宁拎着车钥匙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次日是周六。
温宁早上起来,收到父亲发来的消息:
【小燃回来了。】
【你也过来一起吃饭吗?】
现在不比之前,没有保姆给她做饭了, 温宁回了个好字,从楼上下来。
吃了点助理带过来的早餐,温宁就驱车去父亲那了。
父亲又在打理他那片菜地, 弟弟温燃在旁边帮忙。
小绿毛戴着脚环站在架子上,见到她来扑闪了两下翅膀,“姐姐~”
温宁转头看它一眼,笑着叫它小绿毛, 父亲和弟弟闻声看了过来。
“来了?”
“嗯。”
温宁含笑走进地里, 边朝着他们两个走去, 目光边从整片菜地扫过, 见左边稍远处有一片清好杂草的空地,不由好奇问:“那片呢, 爸准备种点什么?”
温吉安抬起头, 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正了正脑袋上的遮阳帽,“不种了。”
“为什么不种了?”温宁奇怪地问。
“等你跟他离了婚, 这房子肯定是要收回去的。”温吉安摇了摇头,“现在种,都来不及等他们长大。”
她要离婚的事, 温燃昨晚已经听父亲见过,他这会儿停下手里松土的锄头,抬头望向自己的姐姐,有些担心道:“姐,你真的要跟姐夫离婚了吗?”
“放心。”温宁收回视线,瞧他一眼,“那是我跟他的事,不会影响到你。”
“我倒不是怕影响到我。”温燃抬手抹了下额头的汗,“我一个耶鲁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还怕找不到工作吗?只是……”
他看着自己温温柔柔的姐姐,她这两年做着衣食无忧的贺太太,守着她那画室也没有任何经济来源,这以后的日子……
“不怕姐,大不了我养你。”温燃说着,抬起锄头奋力松了两下土。
温宁看他一副男子汉模样,是真的长大了,不由得笑了起来,“我好歹也是中央美院的吧?”
中央美院在国内来说,算是最好的艺术院校,她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行行行,未来大画家。”温燃笑着,从善如流地如是说。
温吉安在一旁看笑了,欣慰地叹道:“你们两个啊。”
言语间多少有些自豪,毕竟姐弟两个从小听话,读书也争气,就是……
哎,他的目光又落在自己女儿身上,轻不可察地叹口气。
从小到大,温宁做过最叛逆的事,就是把自己交给贺之洲,现在,又要离婚了,这无疑成了他这个当父亲的最大的心病。
在此之前,温宁一心只想着离婚,没有想过财产分割的问题,她确实无意跟贺之洲争抢财产,所以才让他安排自己的律师起草离婚协议,等于条款都由他来定,能离就行,但是现在……
温宁看着父亲日益斑白的两鬓,想起当初,就是因为没有听父亲的告诫,现在走到这一步,让他担心就够她歉疚的了,如果还不能让他安享晚年,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她望一眼那块新开垦的空地,“您想种什么就种吧。”
“我这边。”她笑了笑,“会争取让您在这里一直住下去的。”
这套中式院落是贺之洲当初娶她时,承诺送给他们家的彩礼,但手续都是律师去办的,具体情况她并不清楚,而且也不知道她和贺之洲这种情况下离婚,需不需要将房子归还,但毕竟离婚协议还没有签,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她会试着跟贺之洲争取。
温吉安听她这么说,叹口气,“别闹太难看了,他要,就还回去就是了。”
温宁默了默,“我知道,我会注意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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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温宁留在父亲这边过夜。
临睡前,她犹豫再三,还是给贺之洲发了条消息,问他离婚协议准备什么时候起草。
贺之洲:【你就那么着急?】
贺之洲:【一天都等不了?】
他言语间透着不悦,温宁怕惹恼他,赶紧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希望拟定之后,可以让我先看看。】
贺之洲薄唇紧抿,微蹙着眉,回了句:【我知道了。】
他随手扔下手机,带着情绪,手上难免没轻没重,手机碰撞到桌面,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来。
卡座里的几个朋友不由得抬眸看他,“干嘛呢?火气这么大?”
贺之洲缄默不语,修长手指捏着酒杯,仰头猛喝了一口。
随手撂下酒杯,他起身离开,捞回自己的手机,顺便叫上斜对面的周正,“你过来一下。”
所有人又看向周正,周正也一脸懵逼,耸了耸肩,跟着放下酒杯起身。
两人前后脚走出酒吧,振聋发聩的DJ电音逐渐落在身后。
行至车库,周正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贺之洲。
“什么事?”
周正是他发小,家里开了当地最大的一间律所,贺家家族和贺氏集团法律事务先前都有他父亲所携团队负责,这两年逐步转交到了他手里。
贺之洲脚步未停,朝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
“谁?谁的?”周正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贺之洲走到自己的车子旁,停了停脚步,转头卯他一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