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草别忘记拿了。”
因唐二哥拉着他往家拽,唐强忙指着自己的草说。他在河边蹲了一天可不就为了那五株情人草,搁一晚上要是被水冲走了他到哪里哭去。
“你呀!”唐二哥很清楚自家弟弟是个任性的,要是他不照做人能一直不走,不得已去取出了草回来。
唐母看见落汤鸡似的唐强吓坏了:“咋搞成这样!”
唐强一路回来被夜风吹得透心凉,牙关都打颤了,连忙钻进被窝里。过了阵子,唐母端了碗浓浓地姜汤给他灌下去。
“等下我把炕烧起来,烧得热热的,你和你爹在堂屋炕上睡。”
“我不睡炕,明天还要上学呢。”唐强一口回绝,睡炕身上始终带着股烟味不好闻。
“哎,你这孩子咋恁犟,就睡一晚上。”唐母苦劝,唐强已经拉上被子将头埋了进去。
唐母又劝了半天,嘴皮子磨破了一层,唐强还是不肯去睡炕,不得已只好将唐洋的被子拿来严严实实压上。
唐强是真的被冻着了,加上这一天耗费了不少脑细胞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半夜,身上忽冷忽热发起了烧。口渴得厉害,张嘴想叫人给他倒水喝却发现只能发出低哑地声音。又抗了一会儿,实在渴,软着腿脚钻出了被窝。
刚穿上鞋,眼前的场景变了。
他站在了一条空荡荡地街道上,跟前是一栋白色的楼,楼上有李唐医院四个大字。唐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发烧了,正好进医院看病。
拖着虚软的脚爬上了医院的台阶,刚要推开玻璃门,一道轻柔地女声响起:“请问您生了什么病?”
“发烧!”唐强回答。
头顶上出现了一个飞碟,飞碟下口照出一片白茫茫的光芒将唐强笼罩其中。光芒消散,玻璃大门上面写着发烧患者,门自动开了。
唐强遇到奇怪的事多了,没有任何惊异,沉稳地走进了医院。
和外部偌大的楼不同,里面的空间极小,除去走廊只有四间小房子并成一排。从左到右分别是诊断室、药房、休息室、卫生间。
其中诊断室和药房对着走廊的墙上半部分是大面玻璃,能够看见里面是一个青年男医生和一名年老女护士。除此之外,只剩他一个人,冷清地很。
感觉头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唐强顾不上探究为何楼外和屋里相差那么大,连忙进了诊断室。
男医生看见抬眼扫了一眼唐强,语气平板:“手给我。”
唐强乖顺地将手腕放在脉枕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男医生,对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包括眼神就和他进门时一个样,十分像新手村的村民。
诊完脉,男医生又掏出一个看着就十分先进的听诊器听了听,然后哗哗哗埋头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大夫,我……”唐强才说了三个字,男医生将病历本给了他,言简意赅,“去药方取药。”
一滴红色光球从男医生眉心升起,在他头顶上方停留了半分钟,红色光球开始往上面飘,越来越快。唐强不禁顺着红色光球望去,吃惊地发现居然没有屋顶!
他不禁张大了嘴,看来他又到了一个逻辑不正常地世界。
希望不要下雨,他现在的身体可禁不住淋雨了。拿着病历本去隔壁药房取药,药房值班的是个弓着腰的白发老护士,接过病历本直接从药柜里拿出了一个蓝色口罩递给唐强。
“……我发烧了,需要吃药或者打针。”
老护士的表情比男医生丰富许多,她怜悯地摸了摸唐强的额头,然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可怜的孩子,医院才建成,李唐老板去备药品了,现在只有口罩。”
唐强想回家,至少家里还能喝碗热腾腾的浓姜汤呢。
不过什么时候回去显然不是以他的意志为主,在此之前他只能在这家只有口罩的医院熬着。希望那个叫李唐的老板早日将带来药品。
唐强无法,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隔出了两小间房子,里间摆放着两张小床。床头分别挂着男医生和女护士的头像,中间用帘子隔开,显然这是医护人员休息的地方。
外间摆着两个沙发,对面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奇怪地L型相片框。照片里是个和他大侄子差不多大的小胖子,比了个剪刀手,笑容要多傻有多傻。相框支座就比较让人看不懂了,一大块平板,一排排凸起的按键。他过去一看,按键上标的是拼音字母和数字以及一些拼写错误的拼音。
又看了一眼小胖子,可真够胖的,脸上的肉挤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了。
墙边立着一个玻璃门的绿色铁柜子,柜子里装满了不同颜色的大盒子,上面分别写着营养餐一号、营养餐二号……柜子最上面两排是瓶装饮料。唐强一眼就最左边的瓶子上写着奶茶二字。
咕噜,不禁吞了口口水,他好久没喝奶茶了。
怎么才能喝到奶茶?他将整个柜子仔细观察了一遍,在一处发现了说明,原来这是台自动售卖机,相当于供销社。想要里面的东西需要用不等的红色光球购买,唐强看着奶茶高达5个红色光球的价格,他买不起。
事实上,他连里面最普通的水都喝不起。
口渴难耐的唐强只能去卫生间对着洗手池的水龙头灌了一肚子凉水,摸了摸额头,他觉得温度好像又上升了。
熬了一天也没有能出去的迹象,唐强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得抢点红色光球才行,不然没有病死也该饿死了。他干脆躺在走廊的椅子上,虽然不舒适,但是病人一来他就能看见。
可惜这家医院是真的没生意,整整三天,除了他没有一个病人。唐强又饿又难受,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前,他听到医院广播里播放着:请病人不要死在走廊上。
第53章 抢救
“幺儿!”一道凄厉的女声划破了唐家的上空,“当家的!幺儿不行了,你快来!”
唐母担心小儿子身体,天还没亮就起来去儿子屋里探看,进屋就发现儿子倒在地上吓得三魂去了两魂。
“不好!”唐父进门一看,立刻意识到不好,到底是一家之主比起完全慌了神的唐母强上许多。一面上来使劲掐人中,一面安排下去。
“老.二,你去你前进叔那借牛车,就说十万紧急关乎人命。”接着,又对唐母说,“快去泡蜂蜜糖水。”
六神无主的唐母仿佛找到了依托,忙不迭去烧水泡蜂蜜糖水,一边烧火一边不住地抹眼泪。水才刚下锅就急得要死,不住地问帮忙的唐大嫂:“水怎么还不开?这水怎么就不滚呢?”
唐大嫂自己有4个孩子,理解唐母的感受,略略想了想说:“娘,就是水立刻开了也不能恁烫的水给小弟喝呀,还是让建国他爹去铁柱家借壶热水吧!他结婚时不是买了热水瓶吗?”
唐母:“对,对,对,你说的对。快让老.大去借热水!”
不用唐大嫂喊人,慌得四处乱窜的唐大哥听见拔腿就往铁柱家跑去。
唐前进听说唐强快病死了,差点从炕头一头栽下地,顾不上趿拉鞋子就问:“咋回事?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前进叔,您就先别问了,赶紧先把我弟弟送医院去吧!”他弟烧到昏迷了,唐二哥也顾不上细细说明,半是着急半是哀求道。
唐前进见状哪里敢耽搁,提上鞋就去套牛车。
为了减轻牛车的重量好让它跑快些,只唐父跟着上了牛车,其他人自己走路稍后过去。
“他叔,孩子打摆子打得厉害,再快点吧!”唐强面色苍白牙关咯吱咯吱响着,仅一会儿功夫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吓坏了唐父。
“已经最快了。”这么说着,唐前进又心疼地抽了老牛几鞭子,“不然先去中王堡看不能赶上汽车?”
唐父犹疑不定,赶牛车去县医院最快要用一个多小时,中王堡有公共汽车,半个小时不到就能到县城。可是一来每天只有一趟汽车,不太准点,等上半个多小时汽车也是可能的;二来比起直接去县医院去中王堡还要绕点路。
关乎小儿子的命,他实在难以做决定。
唐前进也知道他难,可不得不逼一把,再走就要到岔道口了。
“强子他爹,你赶紧做决定吧!”
“去……”唐父咬紧了牙关,怎么都说不出口。
“有车,有小汽车!”唐前进突然望着远方的烟尘喊着,狠下心赶着牛车横在了路当中,车越来越近,他看清是县长的座驾。
“唐老.二,老子这次可是搭上自己了,等车一停你就跪下哭,别他娘的讲男儿有泪不轻弹。给老子往死里的哭!老子为了你儿子可是连县长的车都拦了。”
唐前进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要是以前的强小子老子才不管!”
身为联系亲密地长辈,他很清楚的发现的唐强的变化。以前的唐强不算坏,坏事不干但也不做啥好事,不知怎地,仿佛突然开窍了似的知道心疼家人,思想觉悟也提升了不少,且对村里也有突出贡献。
他还寻思着今年评先进就评唐强了,就冲他几句兔子灾村里多了恁多兔子就能让其他人闭嘴。城里人或许还讲个科学不太相信,可村里人,他敢拿项上头颅担保,打心眼里信着呢。特别是有福气、有运道、嘴巴灵验上,这三种人正常人都不会招惹。
说话间,汽车驶近看见横在路中央的牛车一个急刹车。唐父神经高度紧绷,几乎在刹车的瞬间就冲到了车前:“救命呀,求求你们送我儿子去医院!”
“要死了!”司机被突然冲到车前的唐父吓了一大跳,要是他反应稍微慢点人就得滚到轮子底下去了。下车大骂,抬头看见了唐前进,脸色不太好看,“这不是红旗大队的唐前进吗?”
唐前进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凑到跟前大声说:“李师傅,你看队里一个孩子要病死了,急着送医院,能不能跟沈县长说一下先送这娃娃去医院?”
他故意拔高声音为的就是让车里的县长听清,倒是把没心理准备的李师傅震得耳朵嗡嗡响,直揉耳朵。
沈县长下了车,径自去看牛车上的唐强,只一眼就吓了一大跳:“不好,这是休克了!赶紧的把人抬上车!”
立刻招呼人将唐强抬上了车,亲自送唐强父子去了医院。
李师傅性情急躁,却是个热心人,人命关天的大事丝毫不敢耽搁,一路上把一辆从朝鲜战场上淘汰下来的嘎斯67开得几乎飞起。若非唐父在后座牢牢抱住唐强早颠地滚到座椅下了,唐父对此感激地要死。
没过多久,医院到了。
大夫看见唐强地状态立刻送到了抢救室,中途护士长从抢救室里出来,唐父忙问:“大夫,我儿子咋样了?”
护士长脸色铁青,拉下脸语气冲得很:“你还好意思问咋样?拖成肺炎还不算,硬是把人拖到休克了,你真以为你儿子的命是钢浇铁铸的?起开!别拦着我去取药!”
对于拖延送医的家属护士没个好态度,本来很容易就能治疗的病硬是拖到送抢救室,要人命不说还浪费国家资源。
不知道药品紧张呀!
唐父不敢再拦护士,急出了一头汗,退到了门边。
沈县长本来是去红旗大队察看饲养场筹建情况的,杜兽医专门就红旗大队兔子的特殊性和他报告过。这种兔子生育数量稳定、不易生病且生长周期短,第一批生下的兔子才两个月已经有4斤了,相信再等上半个月就能出栏。
这两年粮食紧张更别提肉类供应是成问题,由不得沈县长不重视,特意将饲养场按照养禽场的规格设置,以后里面的工作人员按照职工待遇发放工资、领取粮油票券。
没想到半路上遇上烧到休克的唐强,人命关天,他立即取消视察将人送到了医院。人还在抢救室,他也是比较关心的,遂和唐父一同等在门外。
见唐父完全慌了神,便上前用力握住了唐父的手:“不要慌,一定会好的。”
唐父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反复念叨着:“对,对,我家强子是福星,福气大着呢,他说大队遭兔子灾立刻就有好多兔子了……那么大的福气怎么可能……”
最后一个字他死活说不出口了。
倒是沈县长闻言摇摇头,心中想着破除封建迷信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却也因对方一片忧子之心不忍心纠正他的迷信思想。
又等了好一阵子,抢救室的门开了。
“哪位是病人家属?”医生扬声问。
唐父一个激灵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窜到医生跟前,哀哀切切:“大夫,我儿子咋样了?”
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了,疲惫的摘下口罩:“暂时度过了危险期,就看今天晚上如何了?”
唐父稍稍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不由用力抓住了医生的手哭道:“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可聪明了,还说要考大学当科学家呢!”
噗通一声,唐父重重跪下:“求求您一定救救我儿子呀!”
说着,就要磕头,医生赶紧拦住他:“使不得,使不得。”可他刚抢救病人着实废了不少精力,哪里能拦住唐父,眼见对方一个头要磕实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沈县长拉起了唐父:“新社会了,不搞三跪九叩那一套,别让大夫为难。”
唐父只能就着沈县长的手起来,眼巴巴望着医生。
“大夫,这位小同志是人民的好同志,你看能不能大量输入补液?”唐父完全慌了神,沈县长不得维持大局。
“这个……”医生有些为难了,“按理说休克病人最好大量输入补液,只是一天要输入2000毫升,我们医院的药有限,还要紧着给更危险的人用……需要院长亲自批才行。”
李师傅忙说:“这位是咱们县的县长。”
说完就被沈县长瞪了一眼,医生看了一眼几人,然后点头:“那行,我先给病人输补液,手续稍后你们拿来。”
正说着,唐强被推了出来,唐父忙趴到床前。
经过一番抢救,唐强已经稳定下来,面色虽然还苍白得厉害却已经不再打摆子了,鼻息浅浅,唐父小心的将手指探到他的鼻尖,颤着声:“活着,还活着!”
沈县长摇了摇头,等李师傅找院长批下手续便先一步离开了,因为送唐强就医他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