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戚承禛出声打断,“雍王是谁?”
他怎么没有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这个人?
“雍王和顺王是一母同胞,是太上皇的第四子,因自幼聪慧,且读书骑射皆十分出彩,深得太上皇喜欢,在成年后立刻被安排到朝中听政,且在太上皇多次出巡的时候,雍王一直留在京城监国,帮太上皇处理朝政。”
监国?!
监国向来只有一国太子才能做,太上皇若真的这般器重雍王,这皇位怎么会轮到梁熙帝?
莫非.....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在五年前,雍王在出京狩猎途中被人袭击,刺客在箭只上涂了剧毒,哪怕雍王只是被划破手臂,也因为救治不及时,中毒而亡。”
“得知雍王死讯,太上皇大受打击,自此以后身子骨便越来越差,不复之前的精神,为太上皇诊断的太医们纷纷建议太上皇多休息,太上皇这才会在两年前将皇位传给当今皇上。”
雍王在时,满朝文武都默认雍王会是皇位继承人,因为雍王礼贤下士,仁爱有气度,朝野上下无一不信服,雍王身边更是聚集了不少簇拥,他们皆对雍王忠心耿耿。
本来板上钉钉的皇位,因为雍王中毒而亡,而变得破灭。
雍王一系深受打击,被断了前途的那些官员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出当初刺杀雍王的真凶。
毕竟断人前途如同杀人父母!
可对方隐藏得太深,五年过去了,至今不曾找到真凶,便是连太上皇都觉得不可能再找到而放弃了。
戚承禛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因为雍王死得不明不白,再加上太上皇因雍王之死十分悲痛,根本没有人敢过多提起此事,民间因为知道得不多很少有人提,原主又是个不关心朝廷大事的人,根本不知道雍王这件事。
当初雍王如日中天时,原主还是个孩子,再加上后来他父王战死沙场,自家的事还理不清楚,根本没心情关注其他,雍王在他这里连点记忆都没留下。
说完雍王,白山便继续和戚承禛汇报顺王的事。
对顺王的调查,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玩。
他真的特别喜欢玩,便是京城最大的万义赌坊也是顺王玩来的,他那时候迷上赌博,便自己开了家赌坊,每日和来赌博的客人对赌。
顺王不仅喜欢玩,他还很会玩,万义赌坊一开始的名头就是他闯出来的,正是有那些根基,这才有了现在的万义赌坊。
即便是现在,依旧有人想再见识一下顺王的赌技。
因为会玩,而且很少有人想能玩过他,顺王是个很自信的人,他游戏人间,对什么都是一种可以掌控的心态,倒是很符合他皇子的身份。
这样的人看似自由自在,只喜欢玩,但实际上他们的野心不比任何小,如此一来,他们愿意被人掌控吗?
而且顺王现在有太上皇护着,他可以很肆意,但一旦太上皇不在了,梁熙帝还会任由顺王胡闹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
戚承禛皱眉,或许他找到了顺王的动机,可他又觉得不对劲,因为顺王所做的一切对梁熙帝的影响根本不大。
梁熙帝现在已经是皇帝,便是太上皇都没办法直接废了梁熙帝,顺王更加没有这个能力。
难道顺王没想过废了梁熙帝取而代之,只是在增加自己的筹码?
因为线索太少,戚承禛也推测不出来太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梁熙帝必定猜到这次走私兵器案与顺王有关。
只是不知梁熙帝是顾忌太上皇,还是因为现在根基不稳想要缓缓图谋。
“对了,王爷,自从皇上登基后,民间便多有传闻,说当初是当今圣上派人刺杀了雍王。”
说实话,雍王之死,所有的皇子都有嫌疑,梁熙帝身为最后的胜利者,被人怀疑很正常。
不过太上皇既然把皇位传给梁熙帝,想必是确定梁熙帝的清白。
只是百姓都喜欢八卦,比起兄友弟恭,他们都喜欢看皇子对撕。
剩下的这些皇子都没有当初雍王的影响力,若不是太上皇还活着,不管是谁坐上皇位,都少不了一阵腥风血雨,这对朝廷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也是太上皇太长寿的原因,他的皇子们一个个都成年了,而且都积蓄了自己的力量,但凡有点野心的,都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这样一想,戚承禛有些不确定,太上皇是因为身体原因才退位,还是因为看出了大梁皇室的隐患,才特意退位,好趁着他在帮梁熙帝以最快的速度稳住局势。
可若是真是那样,现在朝堂上永贞旧臣一直和梁熙帝不对付,太上皇怎么就一直听之任之,一点反应都没有?
戚承禛揉揉额头,好多事情他都想不明白,只得暂且放下。
经过走私兵器一案,最起码戚承禛知道顺王不是个好惹的人。
让白山今后多注意一下顺王的消息后,戚承禛便离开书房。
宁忆萱这一觉睡得很舒服,等她醒来,天色已经暗下来,戚承禛正等着她用晚膳。
她确实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王爷怎么不让人叫醒妾身?”
让戚承禛等她这么久,宁忆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戚承禛放下手中的书,道:“我还不饿,等上一会儿也无妨。”
幻梅见宁忆萱醒来,立刻派人通知厨房摆膳。
宁忆萱陪着戚承禛坐下。
没一会儿,晚膳摆好,宁忆萱看着面前的鱼,不禁皱了皱眉。
戚承禛正好看到宁忆萱的表情,问道:“夫人对这鱼不满意?”
宁忆萱没有特别喜欢的膳食,但她对鱼还算是喜欢,怎么今日看着不大喜欢了?
宁忆萱摇头,“不是,只是今日暂时不想吃鱼。”
在庄子上有几日,宁忆萱迷上了钓鱼,在河边一坐就是一天,哪怕钓不到几条也甘之如饴。
因为是自己钓的鱼,宁忆萱舍不得浪费,于是那几日宁忆萱天天吃鱼,以至于现在看到鱼下意识便心生抵触。
最起码最近半个月内,她是不想再吃鱼了。
第40章 一更
戚承禛很干脆地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南镇抚司那边他除了接到圣旨的那天去过一次,之后就不曾再去过。
递去韩府的拜帖在昨日有了回信,今日韩瑞休沐,邀请戚承禛去韩府做客。
韩瑞应该早就叮嘱下人们今日戚承禛会来,他一到韩府,便被下人们引领到韩府的会客厅。
戚承禛一进去便看到主位上坐着一个胖胖的中年人,他的眼睛不大,一笑眼睛就变成一条缝。
韩瑞见戚承禛进来,便站起身道:“王爷亲临,微臣未能远迎,请王爷见谅。”
说着韩瑞便要行礼。
戚承禛当然不能受这一礼,忙快走几步扶住韩瑞,面色故作不满道:“韩御史这般可是折煞本王了,本王接下来要在韩御史手下讨生活,理应是本王给韩御史见礼才是。”
韩御史忙摆手,“王爷这可使不得,微臣当不起。”
“这样吧,我们两人也别客气,谁也别跟谁见礼了。”
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戚承禛不可能给韩瑞行礼,毕竟他的身份在这,当初见了赵良赭和施景明两位丞相他也不过是打个招呼。
而韩瑞的礼戚承禛也不能受,毕竟戚承禛现在明面上是韩瑞的下属。
韩瑞显然也是这般打算,张口答应下来,“那微臣便厚颜一次。”
瞧瞧,这就是浸淫朝堂数十年的大臣,一举一动都让人找不出错,丝毫不觉得对戚承禛这个没什么威信的王爷见礼有什么问题。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向来是不拘小节。
戚承禛默默提高对韩瑞的评价,然后两人面对面坐下。
戚承禛率先开口道:“承蒙皇上厚爱,提拔本王为指挥同知,韩御史应该得知皇上让本王掌南镇抚司事宜,只是本王新官上任,对此一窍不通,还请韩御史不吝赐教。”
韩瑞笑笑,圆脸上的肉跟着抖动,道:“指教不敢当,微臣必定知无不言......南镇抚司的职责王爷应该清楚,锦衣卫的军械皆归南镇抚司管理,平日里底下人哪个需要更换武器,都要知会军匠司,这个并不难管,王爷只管交代下去,自有下面人去做。”
“最重要的还是对锦衣卫内部的监察,锦衣卫重新被皇上启用才两年,很多官员依旧是锦衣卫的老人,中高层官员更是老人居多,因为之前管理松散,难免有动歪心思做错事,微臣之前因为身兼两职,虽然调查处理了一批人,但仍旧有很多人存在问题,皇上让王爷掌南镇抚司事宜,想必就是希望王爷肃清锦衣卫。”
梁熙帝的目的很明显,戚承禛也能猜到。
只是......
“圣意难测,本王只是尽己所能不辜负皇上的信任,只是有一点,凡是确认违反律法的官员是锦衣卫自行处理,还是......”
韩御史明白戚承禛的意思,笑道:“北镇抚司的大牢可不是摆设。”
那牢里关着的可不只有外人,还有不少自己人。
“而且,南镇抚司的自主性很高,凡是查证无误确定有罪的官吏,皆可由南镇抚司自行处置,不必禀告皇上。”
只这一点,便奠定了南镇抚司在锦衣卫中的超高地位。
所以,一般来说南镇抚司都是由锦衣卫的最高长官掌管,像现在这般分开管理还是头一次。
戚承禛不太明白梁熙帝的用意,韩瑞这个老狐狸却是有些明悟,对于戚承禛的问题,每个都很有耐心地回答,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戚承禛解决了疑惑,心里舒服很多,接下来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
拒绝韩瑞留膳的提议后,戚承禛离开了韩府。
今日不仅韩瑞休沐,刘安岩同样休沐。
戚承禛早就答应宁忆萱陪她回刘府一趟,本来早就定了今日,只是韩瑞这边突然说要见他。戚承禛只好先来见韩瑞,让宁忆萱先行去刘府。
戚承禛从韩府出来便直奔刘府,宁忆萱依旧在后院和王氏说话,想着她们应该有不少贴己话要说,戚承禛便没有去打扰,直接去书房见刘安岩。
戚承禛升任指挥同知的事已经传遍朝野内外,刘安岩自然也知道,对于他去见韩瑞便是赞同,“韩瑞虽然只掌管了锦衣卫两年,但他必然已经将锦衣卫摸清楚,王爷找他取经再合适不过。”
戚承禛点头,“韩御史的话对我很有用。”
刘安岩摸摸胡须,含笑道:“王爷可知皇上让你掌管南镇抚司的用意?”
在戚承禛心里,刘安岩是可以信任的人,也不含糊,坦诚道:“猜到一些,皇上应该对锦衣卫寄以厚望。”
梁熙帝让戚承禛完全掌管南镇抚司,就是想肃清锦衣卫,只有把那些蛀虫除掉,锦衣卫才能更好地发展。
梁熙帝此举,显然在他心里,锦衣卫有大用处。
刘安岩颔首,“不错,不过除此之外,这对王爷来说其实是一个机会。”
戚承禛眼睛一亮,“舅舅请讲。”
刘安岩呷了口茶,才继续道:“皇上既然打算重用锦衣卫,那韩瑞再继续掌管锦衣卫就不太合适,而且都察院同样很重要,韩瑞毕竟是都察院的副都御史,他必定还想往上走,以他的能力未必不能升任都御史,他是个懂得取舍的人,太贪心的人在朝堂上可走不长,过个一两年,韩瑞定然会向皇上请辞,到那时王爷的机会便到了。”
“舅舅的意思是本王有希望掌管锦衣卫?”
说实话,这种事戚承禛自然想过,但他没想到这个目标会在一两年后实现。
刘安岩面上带笑,“未必不可能,只是王爷得向皇上证明你的能力,南镇抚司就是皇上给王爷的机会。”
“有一件事王爷可能不知道,在数年前,太上皇还在位时,曾派下面地方上的锦衣卫去处理一起县令之子强抢民女的案子,本来这事有诸多证据,锦衣卫只需要按律抓人便可,但那时候锦衣卫已经不复之前的地位,以至于他们做事开始畏首畏尾,仅仅因为那县令与朝中一位大臣相识,锦衣卫便谎报强抢民女之事为假,还将告状之人屈打成招,若非当时还是六皇子的皇上恰好看到了锦衣卫颠倒黑白的过程,此事怕已经是一起冤案。”
“或许正是看到了曾经锦衣卫的不堪,皇上才执意想要肃清锦衣卫。”
锦衣卫,是建国之初□□为了约束百官特意创立的,他们本就是悬在文武百官头顶上的一把利剑,时刻提醒他们不要犯错。
锦衣卫有极大的权利,无所畏惧才是他们的精神,当锦衣卫开始畏惧权势,他们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梁熙帝现在想要将这把利剑重新打磨,那上面的锈渍就必须除去。
而想要锦衣卫重新变得不畏权势,那首先要改变的就是锦衣卫的高层,韩瑞就是梁熙帝挑选的第一个人。
现在,戚承禛是第二个。
只是,戚承禛只是初初入了梁熙帝的眼,能不能得到梁熙帝的肯定,还要看戚承禛的表现。
不过能得到这个机会,戚承禛已然很高兴,也不知梁熙帝怎么就看中了他,难道就因为他破了两个案子?
戚承禛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暂且把疑问抛到脑后,戚承禛道:“多谢舅舅解惑。”
刘安岩摆手,“王爷聪慧,过段日子也能想明白,我不过是早一步说出来。”
刘安岩和戚承禛接触多了,愈发觉得传言不可信,戚承禛怎么也和纨绔沾不上边,也不知那种传闻都是怎么传出来的。
随后,两人又在书房闲聊片刻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宁忆萱来书房喊他们用膳,戚承禛看到她有些惊讶,“让下人们来便是,夫人怎么亲自来了?”
宁忆萱看他一眼,“妾身怕舅舅和王爷聊得太投入,无视下人们的提醒。”
戚承禛笑了,“怎么可能。”
他们也没有那么多话可聊,不过比起他岳父平远侯的寡言,如同君子一般温文尔雅的刘安岩已经算得上健谈。
刘安岩听到宁忆萱的话也失笑地摇摇头,便率先抬脚前往前厅用膳。
宁忆萱和戚承禛走在后面,戚承禛看着宁忆萱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怎么了,不高兴?”
宁忆萱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