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拔腿追了上去,一边吼道:“站住,别跑!”
平时追嫌疑人追惯了,她这一声吼得非常威严,本来不想跑的人都能被她吓跑,旁边一个蹲过局子的光头大哥吓得直打颤,一动不敢动,看见苏瑶追出去了才敢动。
陈星河拖着行李箱跑不快,看见男士洗手间就躲了进去。
苏瑶更气了,站在洗手间门口喊了声:“你躲什么躲?!”
陈星河一直没敢往苏瑶脸上看,她对他那么凶,她一定很讨厌他。
苏瑶:“出来!”
陈星河:“我不。”
苏瑶:“给老子滚出来!”
陈星河:“我不!”
苏瑶没吃晚饭就过来了,肚子饿得要死,想着赶紧把陈星河带走回去吃东西,于是把围巾往自己眼睛上一蒙,走进了男洗手间,判断出陈星河的方位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走!”
陈星河被活生生地从洗手间里拖了出来,在他二十九年的人生生涯中还没这么狼狈过。
周围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不知道这是在警察抓小偷,还是妻子抓出了轨的丈夫。
苏瑶避开人群,抓着陈星河的领子用力把把他往墙上一摁:“睁开眼。”
陈星河闭着不肯睁,死也不愿意看苏瑶。
苏瑶:“我数到三,一、二......”
陈星河终于睁了眼,对上一双暴怒的眼睛,恨不得再把眼睛闭上。
苏瑶不知道这个人突然发的哪门子疯,只得恶狠狠地威胁他:“再敢闭眼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狼!”
苏瑶松开陈星河,见他又要跑:“敢跑出去一步把你的腿打断喂老虎!”
陈星河不敢动也不敢闭眼,话也不敢说,一副完全等候发落的架势。
“拖着你用来运尸的行李箱跟我走,”苏瑶转身就走,听见身后人拖着行李箱跟了过来,“让你穿厚点,你就穿这么点?”
四亚全年的平均温度是26℃,即使是冬天也很暖和,陈星河刚下飞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
南安市今天的温度是零下十度,他穿成那样,在机场里面还好,一出去得被冻死。
陈星河委屈地跟上苏瑶:“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七点的飞机,没时间去买衣服。”
苏瑶低头看了看陈星河手上的巨大的行李箱:“里面一件厚衣服都没有吗,你是从云江光着去的四亚吗。”
陈星河:“本来穿了毛衣和大衣,一下飞机太热了,脱了扔了。”
苏瑶知道陈星河的衣服不便宜,一件毛衣起码好几千,大衣更不用说,说扔就扔了:“败家子!”
鉴于陈星河最近一两天的作死行为,苏瑶气得嘲讽了一句:“行李箱里竟然一件厚衣服都没带,里面别是装着各种分尸工具吧?”
听见身后的男人好一会没吭声,她转过头看着他:“你嘴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不吭声了。”
陈星河垂着眸:“你刚才对我说话阴阳怪气。”
苏瑶:“我特么.....我还没问你,你上四亚捉什么奸呢,你要捉谁的奸?”
陈星河:“我听见吴青桃给你打电话了,你们一块甜甜蜜蜜地吃着冰糖葫芦。”
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钱榆打来的,听说陈星河来,已经激动地开车过来接了:“苏队,我在机场停车场,你们在哪?”
苏瑶:“你不用上来找了,我们去找你。”
挂了电话,见陈星河盯着自己看,苏瑶:“奸.夫的电话。”
钱榆站在车边,看见许久不见的前领导,赶忙迎了过去:“陈队,我可太想你了!”
比起他的热情友好,他家陈队的目光活像要把他给活剥了。
钱榆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被误认为奸.夫的事。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又想打人了:“没事吓唬一个孩子干什么。”
陈星河把行李箱交给钱榆,钱榆提着放进后备箱里,好奇道:“陈队,你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啊,怎么这么沉。”
苏瑶:“大锤子电锯剁骨刀。”等分尸工具。
钱榆:“......”
苏瑶没跟陈星河一块坐在后排,她上了副驾。
来到熟悉的城市陈星河也没往窗外多看一眼,他坐在苏瑶的斜后方,一直在盯着她看。
通过这一路的观察,他发现苏瑶并没有用那种厌恶和恶心的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他猜她一定是没看过那段视频,不然她不会想要再见到他的。
很快到了公安局招待所,苏瑶下车,见陈星河不动,拉开后面的车门:“公主殿下,到了,请下车。”
确认苏瑶没看过那段视频之后,陈星河觉得自己又可以恃宠而骄了:“招待所是人住的地方?钱榆掉头,去我以前常住的那家酒店。”
“砰”的一声,苏瑶把车门关上:“那就再见吧。”
她反正得回招待所住。
钱榆从驾驶座转过头:“陈队,还去酒店吗?”
“不去了,”陈星河打开车门下来,“辛苦了小瑜,下次别吃糖葫芦了。”
钱榆:“?”
谁能告诉他,他辛苦了跟他吃糖葫芦有什么关系吗。
陈星河从车上下来,冷空气把他冻得差点就要缩回车里:“我冷。”
苏瑶:“活该。”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招待所。
钱榆要过去帮陈星河办理入住,被陈星河瞪了回去:“有你什么事。”
钱榆:“......”
谁能告诉他,这又是怎么回事,以前跟陈队在一起,像定票、办入住这种事都是他负责的,用陈队的话来说就是,他宝贵的时间不值得浪费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上。
钱榆只好开着车走了,陈星河拉着行李箱快步走进招待所。
南安市局跟招待所离得近,前台小姑娘认识陈星河,惊喜地喊了声:“陈队!”
小姑娘一边帮陈星河登记身份证一边跟他说话:“陈队你还记得我吗?”
陈星河记性好:“记得,云云。”
云云笑了笑:“听说您是工作调动,去了云江,又调回来啦?”
陈星河看了看正在等电梯的苏瑶:“没,以后定居云江了。”
云云有点遗憾地说道:“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又有美男子可以看了呢。”从招待所的大门可以看见市局大门。
云云:“我帮您开一间最好的房间吧,窗户大,朝南,白天太阳照进来会很舒适。”
陈星河正要说话,苏瑶接了一句:“把他记在我的房间。”
云云震惊地看着苏瑶,又看了看陈星河。
陈星河作为南安市局的当家警草,自然她们这些小姑娘讨论的焦点,他虽然对身边的异性不错,也时常会跟她们逗几句嘴,但她们还没见过他跟哪个女人亲近过。
这一下就住在一个房间里了,云云差点没反应过来。
陈星河敲了下桌子:“那个女人非让我跟她住在一起,给我一张她房间的房卡吧。”
云云把房卡给陈星河,甚至还想免费赠送他一盒避孕套。
陈星河拖着行李箱上了电梯,苏瑶转头看了他一眼:“云云,叫得这么亲热,老相识?”
陈星河笑了一下:“人家姓云名云。”
苏瑶:“......”
到了房间,苏瑶叫了个外卖,开始规划领地:“我睡外面那张床,你睡里面那张。”
要是陈星河半夜有什么举动,她好察觉。
陈星河怎么也没想到,这这个房间竟然还是个双标,有两张床。
苏瑶从衣柜里拿出从云江带过来的陈星河的灰色大衣:“秋衣秋裤毛衣什么明天去买。”
陈星河接过衣服看了一眼,抬眸盯着苏瑶,眸光微沉:“你这儿怎么会有野男人的衣服?”
苏瑶:“......”
“爱穿穿,不穿拉倒。”
陈星河看了看衣标,是自己常穿的牌子,鉴于他总是乱扔衣服,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哪里扔的了。
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野男人之后,他的脸色缓和很多,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你干嘛藏着我的衣服?”
“因为闲得蛋疼,”苏瑶走到陈星河的行李箱前,试着拎了一下,重得勒手,“你一件厚衣服都没给自己带,箱子里都装的什么?”
陈星河没说话,苏瑶:“靠,别真是分尸工具吧,你还真准备过去把我跟那个子虚乌有的奸.夫杀了装行李箱里?”
陈星河:“不是。”
苏瑶:“除非你打开给我看看。”
陈星河:“我不。”
苏瑶卷了卷袖口:“再‘我不’一个试试!”
陈星河要洗澡,总要打开行李箱的,没再坚持,蹲下来解开密码锁,打开了行李箱。
他从市局回家收拾行李时去了一趟商场,这个季节的夏装不好买,他挑了很久才买齐全。
他知道,以她的性格不大会也不舍得为了一个旅游花很多钱购置行头。他给她买了很多漂亮的裙子和泳衣,长的短的、碎花的纯色的、纯棉的真丝的,各种各样。
还有五种风格的遮阳帽,搭配衣服用。两把遮阳伞,三副墨镜、十瓶防晒霜。
尽管他很清楚,他是去捉.奸的。
苏瑶看着满得几乎溢出来的女人的服装衣帽,终于明白陈星河为什么死活不愿意打开他的行李箱了。
她异常严肃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癖好的?”
陈星河:“......”
门外响起敲门声,苏瑶去门口拿了刚才点的外卖:“给你点了粥,趁热吃。”
陈星河拿了套睡衣去洗手间:“不吃。”
苏瑶:“不吃饿着,惯得你。”
等陈星河洗好澡出来,苏瑶已经吃好自己那份外卖了,屋子里到处都是烧烤味。
陈星河又退回了洗手间,说等味道散散他再出来,不然会把他熏成一个烧烤摊。
“你们男人就是事多,”苏瑶打开窗户让味道散出去,站在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出来吧,换我洗澡了,你先睡。”
说着把房间里的大灯关掉了,留了一盏台灯。
苏瑶洗好澡出来,看见陈星河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从云江到四亚,再到南安,把自己给折腾累了吧。
苏瑶躺到旁边那张床上,侧过身,面对着陈星河,睁着眼睛看着他。
她没能找到那只小猫,荒野山庄负责给明月的住宅送胡萝卜的司机说没见过那只猫。
那只猫身上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陈星河不能养它太久,它一定是带着伤被送出去的,不太可能从运送胡萝卜的车里跳出来走掉。
难道是她的调查方向错了,陈星河不是利用运送胡萝卜的车把它送出去的?
已经过去七天了,她用尽了办法找猫,依旧一无所获,是不是那只猫早就死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苏瑶自己都吓了一跳。不可能,陈星河绝不可能虐杀小猫,他不是那样的人。
苏瑶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对面那张床,陈星河睡觉很老实,躺下来后基本上一动不动,他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的时候显得更长,比醒着时安静很多。
苏瑶从床上下来,蹲在陈星河床前,看了看他搭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跟他的人一样好看,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腕骨线条凌厉有力。这双手在古代是握剑的,在现代是弹钢琴的,反正绝不可能虐杀一只无辜的小猫。
苏瑶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凌晨两点了。
她起身躺回自己床上,闭上眼睛佯装睡着。
见陈星河没有起床的动静,苏瑶松了口气,准备睡觉。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了陈星河起来的声音。
她悄悄睁了下眼,看见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下来,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从床上下来,踩上拖鞋,转身往阳光的方向去了。
阳台窗边放着一木质小圆桌,上面放着烟灰缸、茶杯、两瓶矿泉水、一个插着一朵大红玫瑰花的小花瓶,以及一把削水果用的水果刀。
苏瑶看着陈星河停在桌前,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他从桌上拿了什么。
他拿了一样东西,又开始站在原地不动了,似乎正思考和挣扎着什么。
苏瑶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模糊,他发病了,他一定拿起了那把水果刀,他拿了刀又不动,他究竟想干什么,他现在是清醒的还是魔怔的?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这间房子里没有猫。
阳台的窗帘没拉,映出窗外的一轮圆月,温柔的月光和暗黑色的树影一同落在窗前,看着陈星河怔在桌前的背影,苏瑶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上,擦掉无声滑落的眼泪。
她从床上起来,鞋子也没穿,光着脚走到他身后,紧紧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声音哽咽地喊他的名字:“陈星河。”
她轻轻用自己的脸颊摩挲着他的后背:“别这样,醒醒,快醒过来。”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想大哭,又怕吓到半醒不醒的他,只能小声啜泣着:“陈星河,我害怕,我不敢看到你这个样子。”
陈星河垂眸看着手上的矿泉水瓶子,他只是有点渴,想找点水喝,不想自己拧瓶盖,又不舍得叫醒她让她给他拧,等他准备不喝了的时候突然被她从后面抱住了腰。
听着她的声音,他心里一沉,她知道了,她看过那段视频,她见过他那种样子。
他一时不敢动了,也不敢回头,怕对上她恶心的眼神,怕她把他当成一个怪物。
苏瑶抱着陈星河哭了一会,察觉到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从他腰上松开手,用手背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你醒了对吗?”
陈星河没转身,晃了一下手上的矿泉水瓶子:“我只是想找点水喝,拧不开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