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说:“康成前些日子和嘉禾在接洽这方面的业务,不过,还没拿下。”
这就是婉拒了。
几人倒也没有生气,不过,这么一来,兴致显然不高了。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都陆续离了席。
等他们全走,翁淑仪嘉许地看他一眼,笑道:“听人说你这儿的便宜不好占,现在看,倒是真的。”
韩霖提起茶壶,给她倒水:“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妈你怎么会想到跟他们合作?”
翁淑仪冷笑,不屑地朝门口扫去一眼:“哪里是我要跟他们合作?一个个都是听说了这个事儿,特地找上我的。平日不见得多来往,打秋风倒是挺积极。倒是你,反应还挺快的,这么快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韩霖只是笑了笑。
宁嘉被他们这双簧唱的有些头晕,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两人这是一块儿演戏呢。
奸商,真是奸商。
也对,要是翁淑仪直接拒绝,那就得罪人了。
由韩霖的口里说出,他们也不好发作。
她虽然嫁给宁振平多年,出身一直是圈里人诟病的地方。别看这些人表面上跟她亲,私底下不定怎么编排她,少不得要酸溜溜地说上几句“麻雀飞上枝头”、“有手段”、“靠美色上位”云云云云。
她也硬气,生意场上的事情从来不跟宁振平提,这些年都是自己过来的。
她要强,也有本事,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宁振平可不就是喜欢她这点吗?
“那这合作的事情……”翁淑仪试探。
“当然是和自己人。”韩霖笑了笑,拿茶杯和她碰了碰,“妈你有什么需要,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好。”
翁淑仪的笑容愈发灿烂。
两人相谈甚欢。
宁嘉在旁边看得只翻白眼。
感情她就是个陪客兼工具人咯?
“哎,这羊肉不错,你们都尝尝。”翁淑仪给他们夹菜。
眼见她把一条羊腿放到了韩霖碗里,她一把抢了过来,负气般在嘴里咬了口。
翁淑仪:“你这孩子,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宁嘉心道,她就是故意的,做给她看呢,真以为她稀罕这羊腿了?也不回答她,低头默默啃着羊腿。
韩霖觉得好笑,跟翁淑仪说:“没事,我不爱吃羊腿。”
他还给她倒了杯水:“慢点,别噎着了。”
一顿饭吃到下午两点,上车后,宁嘉就一直怏怏不乐的。
韩霖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路上问她:“要不要去买点钙片?家里的还有吗?”
宁嘉:“还有很多呢。”
她低头掰了掰手指。
韩霖到底还是解释:“生意上的事情,你也掺和不进来。而且,时间紧迫,所以没有事先告诉你。”
她回头看他,表情挺认真的:“你是想说我不懂吧?”
他没说话。
她心里的气儿就越是不顺:“我不懂你可以跟我说啊,哪怕事先只是跟我说个大概。你们聊得这么起劲,我连句话都掺和不进去,就跟个二傻子一样!换位思考一下,你是什么心理?你别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行不行?”
“抱歉,是我没想周到,以后不会了。”
一通发泄完,宁嘉的心情也平和了些,扭回脑袋继续玩她的连连看。
倒也不算玩,就是打发打发时间。
此时此刻,她是真不想搭理他。
车在中途停了一次。
韩霖下车前叮嘱她:“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暖气给你开着,别乱跑。”
她还是没理他,手里的连连看却不小心按错了两次。
她懊恼地跺了跺脚,回头去看,他已经跑远了。
又去哪儿?她还在生气呢,也不哄哄她。
宁嘉有一点不满,心里的郁闷更多了。
她关掉连连看,打了一局吃鸡。结果,落地没几秒就成盒了。
她郁闷地把手机一扔,靠在了椅背里。
这时,车门传来打开的声音。宁嘉下意识回头,看到韩霖拿着一根棉花糖进来,径直递给她:“喏,可不许再生气了。”
宁嘉愣住,看看他,又看看棉花糖。
他当是哄小孩吗?
她脸上的表情还别扭着,跟他大眼瞪小眼。
但是,目光又忍不住往那棉花糖上瞄。
是彩虹七色的棉花糖,做成了兔子的形状,两只耳朵耷拉着,表情生动极了。
现在的棉花糖都能做得这么高端了?
比她之前买过的任何一种都要高端。
韩霖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渴望和故作的矜持,笑了笑,把棉花糖塞入她手里:“之前你不嫌我落伍吗?这家店是我不久前发现的,虽然价格高,做的很好,糖的原料也很不错。不过,一直很忙,没来得及给你买。来,尝尝。”
宁嘉定定看着手里的棉花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小事儿,他还记得啊?
那次,她就是随口一说挤兑他的。他还这么郑重其事地说出来,显得她好装逼啊,丢死个人了!
她心里那点儿别扭,莫名其妙就散了。
可惜,又不好意思开口求和,只是低头尝了尝。
是甜的。
也不知道这棉花糖是什么做的,在唇齿间化开,像冰淇淋一般,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也被包裹上了一层糖衣,正缓缓融化。
她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角。
韩霖微楞,回头。
见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不生气了?”
被戳中心事,她把头默默转开。
她有生气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她怎么不记得了。
第047章 亲昵
第二天起来, 韩霖发现门口又多了两个包裹。
“……你不是都买完了吗?”他朝屋内问。
“到了?”显然,她自动忽略了他的话,飞快丢下遥控器跑到了门口, 半拖半拽把那个箱子拖了进来。
韩霖要去帮忙, 她已经利落地拖进了屋,顺势拿来了剪刀。
三两下拆开。
韩霖:“……”她真的是一个孕妇吗?看着比正常人都要强壮,手脚灵活,还是壮如小牛那种。
别人这个月份的时候, 走两步路都开始喘气吸氧了。
她呢,平时走楼梯都不带喘的。
很快,他终于看到她拆开了箱子。
那是整整两大箱的母乳保鲜袋。
“……你买这个干什么?”他是真不能理解。
这孩子还要三个多月才生下来呢。
她没搭理他, 仔仔细细地把袋子分了类,这才道:“母乳保鲜袋啊,储奶用的。看到这个标签没有?还能写好时间贴在上面, 这样就能知道保鲜时间, 多方便。”
韩霖:“……”他问的是这个吗?
他问的是, 她提早三个月买这个干嘛?
还有,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她觉得自己的母乳量有那么大?
韩霖的目光下意识移到她的胸部,又默默移开, 不予置评。
宁嘉这时也发现了他的目光,顿觉气愤:“我很小吗?D罩杯很小吗?现在都快E了!”
韩霖在她胸部缓缓扫了一圈,点了点头,笑道:“看着规模是可观了点。但是你别忘了, 现在是特殊时期, 等你生产完,就打回原形了。”
所以,她之前买那么多E罩杯的胸罩是干什么?
简直是自取其辱。
后来, 还因为穿着不舒服又重新买了孕妈专用那种。
他记得她还哭诉了好一段时间:“好丑,真的好丑!这些无良商家,能不能关注一下孕妈妈的需求?这东西不止是做到舒适就行,颜值也要跟上啊。孕妈没有尊严的吗?”她还去跟店家投诉了。
店家陪着她聊了一下午,保证会采纳她的意见,她这才作罢了。
有时候觉得她很好说话,人家只要哄哄她多拍拍她马屁就行,原本火冒三丈她也会立刻被顺毛;有时候觉得,她就是个胡搅蛮缠的无礼买家,谁碰到谁倒霉。
还是怪她零花钱太多了。
要是没那么多钱,她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对了,母乳你要喝的吧?”宁嘉抬头望来,问他,“这些保鲜袋的量我都是按三人份来算的,宝宝一份,我妈一份,你一份。”
有那么会儿,韩霖没听明白她在讲什么。
——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愣是听不明白那种。
她到底在讲什么鬼东西?
他一个大男人,喝什么母乳?!
忍了老半晌,韩霖才把那种荒诞的感觉压下去,心平气和地问她:“我为什么要喝这个?”
“这可是好东西啊!”她的表情还挺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而且,你应该没有喝过吧?不想尝尝嘛?”
韩霖:“……”对不起,并不想。
她仿佛没有看到他铁青的脸色,自顾自说着:“母乳不仅能增强抵抗力,还富含多种营养!别人想喝还喝不到呢,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韩霖:“……”我谢谢你了。
这福气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而且,你确定你有那么多的奶水?到时候被打脸可就尴尬了!
宁嘉:“你还不乐意呢?翁女士可是提前半年就预定了,你不要给她喝好了,美容养颜的。”
韩霖:“……”那给她好了。
这是一对什么母女啊?!
该不会还要给他吃胎盘吧?怕了怕了。
好在宁嘉还没那么变态,没提这事儿,只是一直念叨着“宝贵的母乳”的分配问题。
韩霖心底大大地松了口气。
晚上洗漱完毕后,她拆了一包防漏奶贴,对着胸部比划了一下,感觉有点难办。
韩霖在外面等了老半晌不见她出来,敲了敲半开的门:“好了吗?”
她这才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撕了一半的漏奶贴,表情有点懊恼:“真坑爹,原来一包只能贴一半!”
韩霖往她手里的漏奶贴看了眼,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一包,只够贴一边胸部的。
宁嘉“蹬蹬蹬”回到房间,重新拿了一包出来、撕了。
几分钟后——
她脸色古怪地出来,看看他,欲言又止。
韩霖:“怎么了?”
她按了按胸:“……不知道,总感觉怪怪的,这漏奶贴粘性这么大的吗?感觉不太舒服。我有没有贴对啊?”
说着拿出了手机,翻那家店铺的指南。
越看,脸越黑。
“靠!真的贴反了!原来是和卫生巾一样贴的,要贴衣服上啊!”她飞快钻回了洗手间。
韩霖看着紧闭的门板,老半晌没说话。
他很想说,难道她以为是直接撕了贴在身上的吗?
虽然他不懂这玩意儿,但是,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到了睡觉的时候,她又犯难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韩霖叹了口气:“要不还是别贴了,我看你这样,睡都睡不安稳。”
宁嘉翻身过来,侧对着他。
黑暗里,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那我买了那么多漏奶贴,不是都浪费了?”
他真的很想来一句——你浪费的东西还少吗?
当然,这话他不会在她面前提,不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没完没了。
反正,小事上顺着她就对了——
“怎么会浪费?喂奶时用呗,笨。”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单手枕着胳膊。
两人在黑暗里大眼瞪小眼。
唯有窗外朦胧的月光洒进室内,在地板上留下淡淡的清辉。
宁嘉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说起这个,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有些幽怨地瞟了他一眼,“以前我一个人睡的时候,每晚都是裸睡的,别提多舒服了。现在旁边多了一个你,挺不自在的。”
韩霖唇角微勾,淡笑道:“你也可以不穿啊。”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说不清是调侃还是认真的。亦或者,两者皆有。
宁嘉定定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往日的伶牙俐齿,这一刻似乎都派不上用场了。
思考的功夫,面前忽然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定睛一看,原来是他支起半边身子,撑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他在上面,她在下面,这种姿势无来由让她感到局促。
宁嘉心里有种心悸的感觉,心脏跳得前所未有地快,简直不随自己的意志所左右。
“……韩霖你干嘛啊?”
他没回,撑在她头顶细细地打量着她。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莫名让她心慌。她双手下意识贴在了胸前,是一个防卫的姿势。
韩霖定定看了她会儿,收回了视线,重新躺下。
他什么都没说,宁嘉心里反而更加不得劲。像是一部电影看了一半,快到高***潮时却匆匆结尾似的。
过了会儿,她又翻过身来看他,推推他胳膊。
“干嘛?”他用余光瞥她。
眼睛里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黑暗赋予了他一种温柔的气度,头发凌乱地贴在颊畔,略缓和了几分工作时的冷静、凌厉,反而有些慵懒、不羁。
宁嘉却觉得亲近,稍稍贴近了些,用一种说悄悄话的口吻跟他说:“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一块儿去偷柿子的事儿?”
韩霖凉凉地瞟了她一眼:“是你非要去,到了那边,却让我去爬树,自己在下面坐享其成。结果,不小心捣了个马蜂窝下来,害得我在床上躺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