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破天荒的,不发工资的单位居然要加班?
范晓娟单位不发工资以后,事儿也少了很多。
单位轮休,产线更是一个礼拜一个礼拜的放假。
范晓娟:“保密。”
“不过你怎么这么晚回?”
“快放假了,单位事儿多,这段时间要是你太忙,下班了我来接闺女,带去学校。”当老师就是这宗好,加班时间带去学校完全没问题,学校里还有足够多的孩子陪她玩。
“还能带学校去呢?”
“行啊,我们单位有些老师下班总带过去呢。”
“那你以前怎么不带?”
“……”
两人正说着话,韩江的眼睛却不自觉的飘向了另一处,看着诊室里面一个女人,嗓门很大:“看什么看,再看给你眼珠子都挖掉。”
那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下半身穿着一条花里胡哨的健美裤,两条腿像圆规,烫着一头大波浪,上半身穿着臃肿的棉服,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女人身旁站着一个年龄较大,肚腩很大的男人。
这男的看着还挺眼熟。
问题倒不是出在女人身上,而是这男的跟这女的站在一起,实在是太不搭嘎了,看上去像叔叔跟侄女,长着跟晚辈。
而那女人呢,看上去也不像是正经人的模样,年龄虽小,却打扮的浓妆艳抹的,两人正往B超室走。
这么晚了,检查室不可能全开着,可医院会开一个B超室应付急诊。
这两人这么晚去做B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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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说了肯定是有了,你怎么这么不放心呢,还非要做个检查,有这个必要嘛。”女人跨着一张脸,不想往里头走:“我知道了,你不就是不想跟家里的黄脸婆离婚吗,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跟了你,你就这么没良心?”
那男的,一直跟在女的屁股后头,陪着笑:“哪能呢,现在人都讲求优生优育,没有多产检那哪能行呢,咱们还是好好检查一下,再说了,就现在这月份,还查不出男女。”
“谁知道你呢?”女人嘻嘻一笑:“要是个儿子,你就肯离婚啦?”
“你看看你这人,真不得劲,离不离婚还不是我一句话,她懂个什么,家里钱又不是她挣的。”男人说。
女人发出一阵阵浅笑。
两人也没避讳别人,对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两人耳中。
男人似乎是很在行,也知道查月份起码要五个月。
范晓娟愣是没想起男人到底是谁,下意识去看韩江。
韩江的脸色不大好看,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范晓娟觉得这情形诡异,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这两人,你认识?”
她再看韩江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一直跟着两人走到走廊边上。
“韩军。”
“韩军?”有点耳熟
“咱结婚第二年过年回去,就是跟韩军两口子一起的,你还记得不?”
这么一说范晓娟就有印象了,当时跟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一对韩家沟出来的夫妇,都是姓韩,又都是从韩家沟出来的,最开始那几年,两家也是时常有走动的。
后来听说韩军发迹了,渐渐忙了起来,跟韩江的来往就少了些。
前世因为出国就断了联系。
再后来,听说韩军离了婚,把妻子赶出了门,他前妻也一直在京市待着,有一次偶然在路上碰到那女人,才知道她一直都在做钟点工养活儿子,后来儿子出息了,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韩军又想起来这个儿子了。
抚养权是判给了韩军,可那孩子他不乐见管,也是一直跟着前妻的。
范晓娟听说起这事儿,还是韩海两兄弟忆往昔的时候说起,只说韩军厉害,手里头那么多钱,一毛钱没分给前妻就把她给甩掉了。
渣男看渣男,越看越顺眼。
衡量男人有没有本事,什么时候以能够欺负到妻儿为标准了?
可韩海说起来,还觉得韩军有本事的口气。
只有韩江默默摇头。
回去的时候两人说起,韩江还说这韩军真不是个东西,又说起两人的发家史来。
韩军在老家学过木工,脑子又挺灵活,八二年的时候就跟张烨两人一起来京市闯荡,刚开始接点零散的木工活,张烨给他打下手,后来慢慢开始包起来工程,张烨给他管内务,后来公司做起来了,孩子又要读书,她才回归家庭。
夫妻两人算得上是一起扶持一起走到现在。
再后来,韩军发达了,就看不上发妻了,死活要离婚。
本身,婚姻自由,离就离吧,夫妻一场好聚好散。
这掉进茅坑里面的馒头,再饿也不稀罕吃了不是?
可这韩军也不是个东西,自己出轨在外头找了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反而让张烨净身出户。
她最生气的是这群男人说起这事儿的口气,有羡慕,还有人觉得韩军本事,就没人骂他一句渣男,那语气里仿佛韩军是个婚外情离婚的模范!
这事儿本身发生在九十年代,但对于范晓娟来说,听到这事儿的时候离现在没多远,所以记忆犹新,以至于韩江一提起韩军这个名字,她马上就有了印象。
也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她同情过的那个女人,在她脑海中鲜活起来。
是个很温柔很爱笑的女人。
那时候一起搭火车,路程太长孩子多少会哭闹,张烨不但不嫌烦,还帮她抱过韩星辰,她生的那个儿子,长得秀秀气气的,还斯斯文文叫过她阿姨,她记得张烨当时穿着就已经很体面了,谈吐也很好,是个很干净很利索的女人。
这样看来,韩军是已经在外头有了。
同站在女人的立场,她同情张烨。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下定决心要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女人。
决不能让这帮自以为是的大老爷们,觉得女人是好欺负的。
韩江跟得紧了,也就惊动了韩军。
他一回头,看见老熟人,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脸上挂起经年不变的笑容:“韩江,怎么在这里碰见你了?”
真不愧是老油条,脸上居然一点颜色都没变,看见范晓娟也微微惊讶:“哟,这是弟妹吧,好久不见啊。”
老色逼!
韩江的脸上没有笑意,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穿健美裤的女人:“军子哥,张烨姐呢?”
“哟,瞧我这记性,这是我大妹子,她身体不舒服我带她来做个检查,你们这是来干啥来了?”看来他也不是不要脸嘛,至少当着范晓娟的面,还遮掩一下。
“孩子磕到脑袋了。”范晓娟站了出来,笑盈盈的对那女人打了个招呼:“这么晚了,什么毛病了非得这个时候看,别也是磕到脑袋,或者脑袋进水了吧,这脑袋进水要拍CT才能看得出来啊。”
这年头,脑子进水还没成骂人的词儿。
健美裤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啊,是啊,我脑子有些不舒服,可……可能是进水了。”
噗嗤。
还有人自己承认自己脑子进水的啊,范晓娟忍不住笑出声来,用关切的语气宽慰。
“脑子进水可得好好查查,别弄出什么大事儿出来就不好了,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哪里坏了都别脑子坏了啊,我跟你说啊,之前有个女的,脑子进水了跟个老男人在一起,也不知道咋回事,生出来个孩子有三只手,两个鼻子,吓人不吓人,所以说啊,这人哪里都能坏,可千万不能脑子进水啊。”
说到这里,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脑子进水是骂人的话啦。
健美裤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就要冲上前去就要跟她打一架。
范晓娟露出很惊讶的样子:“怎么了,我这是关心你啊,你干嘛呢,疯了呢,军子哥,这女人是不是该看脑科啊,这大晚上的,也只开了急诊的门,我可是真关心你啊,你看看还这么年轻,要是真是脑子有问题,得早点就医,千万不能讳医忌医啊!”
周围有其他人不知原委,也觉得她讲得很对。
“哎,真是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的脑子有问题呢。”
“看的出来,肯定是脑子有问题,你看看人家好心好意要她看医生,她还要打人。”
“……”
健美裤气得口吐白沫,一头就要撞过来,那范晓娟也不是吃素的啊,刚好一转身,健美裤一张脸就磕在了墙上,刚好墙上有一颗钉子,不偏不倚就划拉在她脸颊上头。
划出来一道深深的血痕。
健美裤:……她的脸,她的脸啊!!!
范晓娟反应很快,虚虚的扶住了她,语气里面充满了关切:“大妹子,你没事吧,你看你病没好就别出来,好好的一张脸给整花了,以后没男人要你了,可真就太可怜太可怜了。”
虽然韩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女人又是什么好玩意儿呢。
一个个的收拾吧。
健美裤气得简直要疯了,站起来又要扑过去,嘴里还嚷嚷着:“韩军,报警,她是故意的,赶紧报警啊。”
在外人看来,范晓娟说的话再正常不过了。
这女人肯定就是脑子有问题,是个疯子。
看见有人发疯,热心的大妈们就坐不住了,跑上前来死死按住了她:“发病了这是,不会是羊癫疯吧,这要是咬到了舌头可不得了。”
“羊癫疯啊,不是说脑子进水吗?”
“那是刚才那女同志猜的,这位同志八成还觉得自己没毛病,还要打人,你说说这人怎么回事,凶得要命,要不是咱们几个力气大,一般人还真按不住,这羊癫疯要咋整?”
趁着乱,范晓娟利索的脱下袜子:“塞住,塞住她的嘴,可别让她咬到自己舌头。”
让你怂恿人离婚,当人小三,臭袜子的味道,你值得拥有。
健美裤哪里见过这阵仗,想要讲话又讲不出来,嘴里还有一种这辈子都没见识过的臭味。
韩江:“……”
范晓娟:“你们可得给我做个见证,我也是关心她,韩军,这是你家妹子是吧,你可得看好了,万一在路上咬了人可不得了,这病得好好治疗一下。”
她歉意的,冲着韩军笑了笑。
好一阵过去,那头才安静了一点。
等好心大妈把健美裤松开的时候,脚底袜子的味道已经把她熏的不知今日是何夕了。
韩军等得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她说自己怀了孕,要去他家里闹,他才懒得陪她来医院呢,他哪有这个耐心跟着女人扯皮,还报警,她疯了吗还报警!
脑子有病真是!
韩军掉头就走。
第23章
出了门,她就死活不搭理韩江了。
而韩江呢,紧赶慢赶的跟在她后面,抱着孩子也不好走,好容易才跟上她的步子。
谁知道范晓娟脚步一顿,两人差点就撞上。
“娟儿,你说你发什么火呢,你冲我发什么火呢?”韩江一脑门子的官司:“你刚刚不是大获全胜了吗?”
范晓娟不爽,怎么能让那渣男跑掉呢。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种人出轨成性,迟早还是会走前世的老路要跟张烨离婚。
第二天周末,不用那么早起,韩星辰一觉睡到了八点钟才起来,醒来其实昨天被磕的地方已经不疼了,可早上擦香香照镜子的时候又看到这么一小块疤,这才想起头被磕破的事儿。
蹬蹬凳跑去厨房找了妈妈:“妈妈,昨天医生开的药药呢。”
昨天才磕的地方,今天就结起来血痂,看上去并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你等等啊。”顺着姑娘的意思,去抽屉里拿出来碘伏,用棉签薄薄的涂上了一层,冰冰凉凉的。
“咦?”现在已经不那么疼了。
没看见她扁嘴巴,这就是不疼了,范晓娟压低着身子问她:“是不是好多啦?”
确实是好多了,而且没有被打针。
顺利逃过一劫。
擦完药药,韩星辰眯起一只眼睛:“妈妈,咱们早上吃啥?”
范晓娟看她迷蒙着一只眼睛,低下头很紧张的看着她眼:“你这眼睛也疼吗?”
不会是也磕到眼睛了吧,这可麻烦了,昨儿也没听她说啊!
也不知道这孩子的脑回路是咋回事,韩星辰继续眯着一只眼睛讲话:“可我现在生怕药水掉下来,掉我眼睛里头。”
噗。
好吧,随你便吧。
药水擦在上面,也早就干掉了。
门外面探出来一只小脑袋:“哇,小星星你额头上怎么了?”
另一只小脑袋冒出来:“哇,挂彩了啊。”
小星星永远要当最特别的那一个:“嗯,昨天我出去找妈妈摔倒了。”
香香睁大了眼睛:“咦,疼不疼啊。”
这孩子是个好奇鬼。
玲玲很笃定:“肯定疼。”
玲玲从小胆子就小。
双胞胎,样子长得是一模一样,不过性格上就差了很多,一个胆子小特别谨慎,一个胆子大泼辣的很,什么事都冲在最前面,胆小的那个是妹妹,胆子大的那个是姐姐。
瞅着妈妈又进了厨房,韩星星很笃定的说:“就是因为要去找妈妈啦,我没看见路滑了一跤,不过我还是很勇敢的去医院了。”
很严肃又补充了一句:“一点都没有哭。”
玲玲做膜拜状:“哇,那你可真勇敢,上次我们去打针,香香都哭死了。”
香香:“……”你再也不是我妹了。
韩星辰点点头:“嗯,是我妈妈带我去的。”
比起破不破相,小家伙们明显跟个关心自己是不是很勇敢。
凑在一起就是吹牛。
韩星辰只管糊夸,要是妈妈在这里她绝对不敢,谁也不可能真的去找妈妈问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