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想了想:“那就是以后上学没那么方便了,咱星星在十一小上学,方便,她自己都能来回。”
十一小离胡同近,而且这会儿胡同里面玩伴也多。
这倒也是。
那就等初中吧,这边的初中不如那边好。
范晓娟把皮蛋的蛋白给剥了,塞男人嘴里,她自己吸吮着蛋黄里面的流心,还真的挺好吃的,吃完一个她又开始剥另一个:“那行,就先刷墙呗,慢慢装着,装修还要时间,还要散散味道,还有做家具,事情多着呢,这几年变化好大,咱们手里也得存着钱,改善改善生活啊。”
她拿着几个皮蛋就去了陈冰那边,把房子涨价的事情同陈冰讲了。
陈冰自然也高兴。
按她也是这个意思,三四年以后当当也要上小学了,他们也就直接搬过去,那边的学区好,周围人的素质都不一样,大杂院这边住着什么人都有,她又不是从小在这边长大的,对这里也不熟悉,一条胡同里的人都认不全。
新房子那边就不一样了,她母校就在附近,对那一片非常熟。
胡同里面的房子小,她家可没有范晓娟这么宽敞,连带着中间空地也只有一百二十平,住着局促,而且她不像范晓娟这样胡同里头从小长到大的,对这里没什么感情。
两人就着装修又说了一会儿。
可是要说到装修,就得考虑到钱,现在装个修也不比买房子便宜,人工和材料见天就涨价,物价还算平稳,主要是吃吃喝喝有国家控制,涨不起来。
可见以后买房子是会更困难了。
范晓娟说:“咱们胡同里边这房子租出去不心疼,那边的房子可是新房子呢。”
陈冰就是发愁装修的钱的事儿:“我那边晚一点装修。”
范晓娟给她把皮蛋壳剥了,加点酱油剁辣椒香油一腌:“看见没,这皮蛋叫笨皮蛋,是南方产的,你瞧瞧是不是跟松花皮蛋不一样,稀罕吧。”
陈冰:“……”说正经的。
她可是三个人里面欠债最多的,因为背着两头债,今年一年都没买衣服,要是平常她都不跟许燕计较那一个月二百五,但今年都是省着花,三个人都在单位做饭,周末乖乖在家吃,或者回陈猛那里蹭饭。
周末的时候,陈冰去陈猛那里,把房子涨价的事情也给父亲说了。
因为欠债的事情,陈猛这心里也揪着呢,一听说她房子涨了,也跟着高兴高兴。
这日子一往夏天走,陈猛的身体就受不住,铁路局的家属楼还是以前的老公房,跟现在盖的商品房没法比,陈冰记得小时候就住这了,七几年的房子,当初还不流行做大窗户呢,她随口说:“等我装修好,您也搬过去?”
陈猛瞧了厨房里头忙活的冯琴一眼:“你们自己住着好就好,我能有什么关系,在这里上班还方便。”
再说还有冯琴。
要是就他自己一个人,跟闺女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退休以后还能帮忙带带孩子,他年轻时候支援过西藏,那会儿落下来的病根……但冯琴那个人跟陈冰一向不对付。
他瞅着天气渐热,家里也没买个冰饮水果啥的,就去厨房瞧了一眼。
果然让他找到了五个小香瓜。
这会儿的香瓜还不是大棚种植,隔着近了还能闻到瓜果的香味,陈猛见到这香瓜就喜欢,拿起来一个闻了闻:“这味道正宗啊。”
这香瓜是冯琴从大兴菜农那里买的,一共不到五个,她是买给陈媛的。
他拿起两个就给到冯琴:“真亏你还记得当当喜欢吃瓜。”
冯琴给一口气憋到心口,这瓜是她给陈媛买的!
当当已经跌跌撞撞的跑来,脆生生的说:“谢谢小姨姥。”
香瓜都要给出去了,总不能还不给人落个好,冯琴赶紧把香瓜洗了,外头的皮切开,里面的瓤子也刮干净,切出来一盘。
要说冯琴这点还行,能屈能伸,关键时候要求人,还是能拉下脸来。
冯琴在厨房也听见了,心说这样的好事没有陈媛一份:“要是早说,就叫媛媛也一起买了,年前的时候阿再手里头是有钱的。”她用小叉子戳起来一个,递到当当手上。
陈冰眼皮子跳了跳,知道冯琴马上就要提阿再买房子扩张公司的事儿,果然,马上就听冯琴讲。
“阿再买房子的事情你考虑一下,咱们能帮点儿就帮点儿,也不差多少钱,就是个心意,冰冰现在好了,我也想咱们媛媛好一点,她嫁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在阿再面前就总觉得矮人家一头。”
当当把叉子取下来,两只小手捧着香瓜。
咔嚓咔嚓,吭哧吭哧。
陈冰说:“借钱也不是不行,得让咱们看看阿再的公司长啥吧,我倒不是不相信媛媛,但阿再对于咱们来说也不熟,我总得给媛媛把把关。”
她这话说的漂亮,都让陈猛抬了抬眼皮子。
是啊,陈媛都求到他这里来了,好话说了一箩筐,要说不借就太伤感情了,但要说借,陈猛是既信不过陈媛,又信不过那个什么阿再。
当初陈媛非要嫁给那什么阿再,他也拦不住。
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冯琴当时都欢天喜地了,他没有必要当这个恶人。
当时陈猛就下定心思,陈媛想要从他这里捞钱是万万不能的,他连陈媛都不想疼,就别说那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婿阿再了,那小子看着很油滑,说父亲是南方军区的高干,以陈猛多年看人的眼光来看,他有肾源分不信。
听见陈冰这样说,冯琴还想多说几句什么,就不太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陈猛也没说不借钱。
只是想从他这里骗钱可不好骗走。
冯琴就哭穷了:“现在冰冰过得好,我也想媛媛过得好啊。”
陈猛小心翼翼的给当当擦了擦从手上留下来的果汁:“她哪不好了,那阿再不是很有钱,家里也很有背景,要我说不如安安分分工作,做生意哪里有那么好做的了?”
当当看了外公一眼,见外公没吃呢。
“外公,吃瓜瓜。”
“外公不要,当当吃。”
“爸,你就吃吧,咱们现在教育小孩子可不像以前了,你总让着孩子,以后她就爱吃独食。”陈媛拿着小叉子给陈猛戳了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咱们得让当当知道,敬老爱幼是传统美德啊。”
当当能听懂,幼儿园的老师也教过他们了,他咧着嘴一笑:“妈妈也吃。”
独不叫小姨姥。
冯琴心里不是滋味。
“媛媛那工作也不如冰冰的好,你也不给她想想办法。”
“我怎么没给她想办法了,一毕业就安排在铁路局。”
“在火车上当乘务员能跟冰冰那工作比呢,冬天冷不到,夏天晒不到,要是咱们能帮阿再一把,媛媛在他那里也会有分量一些。”
“冰冰那是自己找的,媛媛那是靠我找的,我总得找个合适她能干的吧,总调度倒是好,媛媛她能干吗?”这话陈猛就不同意了。
“那你就不能让她去办公室坐着吗!”
“呵,你问问她能干啥,我是没给她机会让她去当秘书吗,连个报告都写不出来,还要我照顾她,我上班忙死了我还要带孩子?”最开始是给陈猛当秘书,说起来也搞笑,他一个堂堂铁路局长,还要操心她中午跑哪里去玩了。
后来出了个安全事故,上级领导过来检查,让陈媛给发通知。
她就压根没操心这事儿,等人都到了,居然漏了两个部门,这要是别人就直接处分下岗了,陈媛只是调到乘务组,跑一线去了,为了照顾她,跑的都还不是长途,两天能打一个来回。
这会儿铁路局就是金饭碗,外面人看着都是带着仰视的眼光的,就算陈媛有脾气,在火车上也没几个乘客会挑乘务员的刺。
做乘务员虽然辛苦要到处跑,但在那个年代能上火车上干活,是很体面的工作,如果陈媛本本分分的,陈猛还会给她介绍一个好的对象,可陈媛感谢过他妈,就一门心思的想着陈冰现在多好多好。
陈冰多好,那都是她自己挣的。
十五岁考上清大,十九岁开始读研,二十岁出头就上班了,一路都没要家里操过心,反倒是陈媛,从这岗位调到那岗位,没有一个能干长久的,干活就先看什么最轻松,陈猛最后都懒得管她。
“冰冰读书的时候,你问她干嘛了?”陈猛没好气的说。
那会儿的陈媛偷冯琴钱,去舞厅跳舞,去放映厅看电影,跟着一群小混子去溜冰,连学都不上,中专都没混毕业,幸好那是系统内的学校,陈猛又是找关系才给她搞毕业。
“那你是不打算帮媛媛了?”
“我可没这样说,但这钱肯定是要算借的,既然是借,我得知道她拿去干了嘛!”
“陈猛,你现在怎么这么自私。”
“哎,借钱还不让打借条,您还不如直接抢呢。”陈冰一句话就堵住了冯琴的嘴:“或者说是,陈媛根本就没打算还,白要?”
第259章
冯琴本来还想说什么,让陈冰一句话堵住了嘴。
不还钱的那种借啊,那不就是摆明着要吗?
本来这就是陈媛的意思,她找继父借,到时候各种理由不还,继父还能找她打官司不成?
没想到这话在冯琴这里露了底,陈冰笑嘻嘻的说:“这是要啊,你应该早跟我爸爸讲,要是找爸爸要,就当我这话没说。”
冯琴气的牙痒痒,以前没觉得陈冰嘴巴这么会说,现在怎么讲话都是阴阳怪气的。
“媛媛出嫁的时候,咱们也没给个什么……”
“冯阿姨,这话就不对了,就算阿再条件再好,以咱们媛媛的人才,也不用倒贴是不,阿再也没不给过咱们家里什么,怎么能上杆子巴巴的给他送钱呢?”陈冰这话说的漂亮:“再说当初我爸爸给我的钱,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她这话就有意思了。
我的钱可不是家里给的,谁叫陈媛没摊上个早死的妈?
冯琴就算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叫丈夫把原配的“钱”,分给陈媛一半。
阿弥陀佛,冯琴在家里说漏了嘴,陈猛就直接拒绝给陈媛“借”这个钱。
等陈媛再开口,陈猛就冷冰冰的拒绝她:“我也把你养到这么大了,读书、工作样样都出了力,现在你结婚还要把我的老底子掏空,恕我说句实在的,媛媛我也不欠你。”
媛媛我也不欠你。
这话一说出来,冯琴两母女都脸红。
不过陈猛就得意了,这事儿母女两个还没处说理,说起来就憋屈,可陈猛得意坏了,他冰冰真是干什么都行,买房房子升值了,嫁人女婿也不错,上学工作都没让他操过心。
这是继承了他的完美基因!
到了夏天,冰冰还给他买了几身凉快的衣裳,他穿出去也是好一番炫耀。
老同事都羡慕他女儿有出息。
至于陈媛,钱没有借到,来娘家的次数也就少了,陈猛能做到今天这个份上,看人哪里能不通透,即便是陈冰没有点明,他也知道这借钱是有去无回的勾当。
原以为陈猛跟冯琴是什么了不得的神仙爱情呢,陈冰母亲过世以后,没过多久单位的扳道工冯琴就进了门,陈冰还沉浸在母亲过世的悲伤中,父亲怎么能那么快——
陈冰不喜欢冯琴,连带着也不喜欢总跟她比着干的陈媛,她陈媛凭什么,没有她爸爸,陈媛什么都不是,她拿什么跟自己比?
初中那会儿两人都读铁道初中,陈媛从不在外面人面前提起自己跟陈冰不是亲姐妹,那会儿有人问她:“你跟陈冰差了才半岁,两人不是亲姐妹吧。”
陈媛笑而不语,留下想象的空间给那些闲人自己去想。
两人正经八百的梁子是从那会儿结下来的。
陈冰知道这事儿没笑死。
近朱者赤,她现在跟小姑子混久了,宅斗技能都变强了不少。
脸皮好像也比以前厚了,吵架也没什么抹不开脸的。
六月份范晓娟跟小孟从沪市回来。
这一趟去了沪市,杭市,苏城,转了一圈考察了好几个地方,待了十来天的时间,又是到处跑的,南方的湿热天气让两人差点中暑,这会儿的条件有限,四星级酒店也未必有空调,可是风扇怎么吹着,都觉着热,皮肤上像是抹了一层油,浑身上下都透不过气来。
两人本来还打算顺便在江南玩一玩,去古镇看一眼,也不过是在闻名天下的西子湖畔照了几十张照片就匆忙返程了。
一回到京市,走下火车站的那一刻,小孟就深深吸了一口来自于京市的空气。
干燥,确认是熟悉的味道。
两人饥肠辘辘的直接奔晓烨家。
凉皮凉面安排上,小孟一边吃一边说:“我以前还觉得咱们京市热,现在正觉得,只要不站在大太阳底下,都不算热了,南方的那种热才叫人全身上下不舒服,好像毛孔都不会呼吸了。”
回来的路上才听人说,她两真是选了个最差的季节去南方。
冬天湿冷,夏天湿热,但春秋两季还是很舒服的。
范晓娟还从国际饭店买来了小蝴蝶酥,她甚至连买特产都不想费力气,直接运了一箱子过来,张烨店里面谁都有:“一人一份,一人一份,我这要不是太热,还得多待几天。”
张烨笑:“叫你早点去,这个天气是最不舒服的了,我看了天气预报,每天的最高温度都是37度上下。”
去哪潇洒都没自家舒服。
冬天的海南够舒服吧,待久了也让人很想回家,尤其是进到晓烨家来,就跟进了自己家后院一样,张烨是北方人也怕南方的酷暑,她甚至觉得自己娇气了,夏天在店里待久了,出去就像是有火烧。
她这店里有空调,算是很是超前时代了,一到夏天生意就好的不得了。
肖姐问:“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回你们是都去了,逛了园子没?”
“园子倒是不热,可能是有树,可是咱们哪能在园子里待着,我跟范姐要去到处看场子呢,外面热啊,走在路上感觉鞋底子都粘在地上了。”小孟说:“我这对苏杭几个城市的向往都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