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高的山上看风景,天地好像都变得辽阔起来,山下的凡尘俗世格外渺小,别有一番景致。
乔之喝了口酒,忍不住掏出手机,想拍两张照片,正找角度,一角黑色的衣角出现在镜头里。
乔之抬起头,就看到周牧走了过来。
“在看夕阳?”周牧弯下腰来,朝她的镜头挥了挥手。
乔之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了拍摄键。
“咔嚓”一声轻响,乔之:“……”
好在周牧好像没注意到,神色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来:“在看夕阳?”
“对啊。”乔之当然乐得转移话题,“你看,很美吧?”
“嗯,是很美。”周牧声音含笑。
乔之莫名有点得意:“我觉得……”
她说着话转头想去拿啤酒,却注意到周牧正在看她,根本没看夕阳。
也就是说,他刚才那句“很美”是说她,而不是说夕阳?
乔之耳根滚烫,强作淡定地伸手去捋头发。
老天爷却偏要跟她开玩笑,恰好在这时候刮过来一阵风,将头发吹散,糊了她一脸。
乔之:“……”
这里山高,风也大,这样子肯定丑死了。
她拼命将头发捋到一起,偏偏忘记带发带出来,一松开手头发又被吹散了,只好用手把着。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丑得要命,正尴尬到想逃走,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乔之疑惑地扭头看了周牧一眼。
周牧张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两根发带,还各有一颗拇指大的小红心,特别可爱。
“周老师……”乔之将发带接过来,看到是两根分开的,干脆也将头发分成两半,扎成两个小马尾,“你真的是带了个百宝箱啊。”
周牧一笑,仰头靠在大石块上:“对啊,之之牌的。”
乔之被他撩得面红耳赤,莫名不甘心,想要做点什么扳回一城。
可就因为周牧处处宠着她,也不避讳自己的感情,反而没那么好撩。乔之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撩人,手里不自觉将小马尾拨到胸前把玩,露出一截嫩白的颈脖,刚好又一阵风吹来,她不自觉轻轻颤抖了一下。
“冷吗?”周牧马上察觉到了,抬起身问道。
乔之缩了下肩膀,矜持道:“稍微有一点。”
她今天穿的这T桖其实不至于露太多,但也真的不挡风,尤其腰那一块,一条缝隙就让冷风嗖嗖往里钻。
乔之刚想回去拿衣服,周牧又问:“带外套了吗?”
乔之微微一顿,想了想可能被戳破后的尴尬,还是选择撒谎:“忘了,我还以为已经四月底,不会冷了,真是失算……”
话还没说完,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就披了上来。
“谢谢。”乔之犹豫一下,“你不冷吗?”
“不冷。”周牧喝了口酒。
相对身材娇小的乔之来说,他的外套很大,几乎能将坐着的她完全包裹住。乔之似乎也并不排斥他身上的味道,不仅将外套拢紧,脑袋还朝衣服里缩了缩,秀气的下巴抵着外套漆黑的衣领,越发显得一张脸又小又白,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倒是更大了。
周牧不冷,甚至有点热。
最后一点夕阳慢慢落下去,周围渐渐黑下来,谁都没说话,也没人离开,像是想就这样坐到天荒地老。
直到丁粒粒一声惊呼:“真的有流星!”
天琴座流星雨流量相对不算大,但亮流星比例高,今天看到的这第一颗就是一颗火流星。
它亮得惊人,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空,还留下一条雾状痕迹。
周围传来高高低低的惊呼声,还有人在喊“许愿”。
乔之原本并不信这些的,这时候却下意识闭上眼,许了一个愿:想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和周牧。
许完愿转头一看,周牧手里捏着一罐啤酒,懒洋洋地躺在靠在石块上,依然没看流星,在看她。
“周老师,你会许愿吗?”虽然许愿的声音他不可能听到,乔之还是有点心虚,故意提出一个问题,“应该不会吧?”
可周牧居然点点头:“我还真许过。”
“许了什么愿?”乔之脱口问道,然后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礼貌,又找补了一圈,“许过的话,应该是以前许的吧?那现在愿望实现了吗?我参考一下,看要不要再许一个愿。”
周牧望着天空中满满闪现出来的一颗颗星星,忽略第一个问题,回道:“实现了,你许吧。”
苏君言被爆出轨那天,周牧将乔之送到酒店后,开车转了一圈,甩掉记者后,又回到酒店附近。
他站在暗处看着乔之离开。
说来奇怪,那天之前本来在下大雪,后来雪停了,他居然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空。
周牧连过生日都不会许愿,那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对着流星许了个愿:希望这辈子还能有一个能和乔之并肩看星星的机会。
第21章 21 “现在刚刚好。”
毕竟是录节目, 等流星密集起来,嘉宾们就围坐到一起,方便录制。
这里不愧是最佳观星点之一, 夜幕低垂,群山和夜色融为一体,星空仿佛触手可及, 往地上一躺,银河就在身边, 流星好像随时能砸脸上。
繁星灿烂, 天地浩大, 在如此绚丽壮观的自然景象面前, 人类倍显渺小。
一起录了这么久的节目, 嘉宾之间倒是也没大矛盾,可毕竟多多少少存在竞争, 关系总归没那么亲近。
今天在伟大的自然面前,大家都抛开世俗的烦恼, 气氛特别融洽。不知道是谁带头哼着《夜空中最亮的星》,其他人也跟着唱起来, 歌声嘹亮, 鼓动人心,一瞬间关系好像拉近不少。
一曲唱罢, 丁粒粒看向乔之和周牧:“说起来,我们这些娱乐圈外的人都表演过才艺了, 你俩好像还没表演过节目,气氛这么好,要不唱首歌?”
乔之扭头看向周牧,周牧刚好也在看她, 随即笑了笑道:“好啊。”
说完扭头朝郭骁那边使了个眼色,工作人员很快送过来一把吉他。
“原来周老师早有准备啊。”秋冬打趣道,“你也太心机了吧,我们就知道傻不愣登地登山。”
“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周牧抬手拨了下弦,也不生气,“你们有谁要弹吗?”
“没有,不会。”众人纷纷摇头。
周牧便也不客气,调好琴弦,抬头看了眼乔之,说:“那我就应景一点,唱一首《情书》?”
“好!”
所有人齐声叫好。
乔之刚好坐在周牧对面,一眼就看到他拨弦的手指修长白净,在夜色下像玉雕一样,心跳莫名快了几分,感觉他拨的不是琴弦,是在弹她的心弦。
“你瘦了憔悴得让我好心疼,有时候爱情比时间还残忍……”
周牧一开嗓,周围出现了几声抽气声。
乔之甚至感觉到旁边的丁粒粒兴奋得攥紧了她的胳膊。
周牧有才华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一直以来,大家所知的,都是他演技很牛。
因为他没在大众面前开口唱过歌,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唱歌不会好听,甚至根本不会唱,没想到竟然唱得这么好。
他平时说话嗓音就温润如玉,唱歌的时候更低了几分,像醇厚的大提琴,苏得人头皮发麻。
“我知道绝望比冬天还寒冷……”
周牧手指流畅地在琴弦上跳跃,眼睛却一直望着乔之,眼底情绪纷杂。
乔之有点晃神,想起了去年那个雪夜,她坐在周牧的车里,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当时必定是憔悴绝望的。
所以,周牧这首歌,是特意唱给她听的吗?
借着节目的名字,来劝慰她?
“你带着他唯一写过的情书,想证明当初爱得并不糊涂……这样的话或许有点残酷,等待着别人给幸福的人,往往过的都不怎么幸福……”
不管周牧是有意还是无意,乔之都听进去了。
去年那两个月,她虽然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但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她心里其实很痛苦。
开始录节目,准确地说,是有了周牧的陪伴之后,她的心情才真正开始好转。
现在再回想起苏君言,真恍如隔世,她才发现自己心里已经真正平静下来了。
一曲结束,所有人都在用力鼓掌,纷*7.7*纷夸赞周牧唱歌好听。
乔之也在鼓掌,然后冲着周牧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告诉他,她已经没事了。周牧大概是接收到了她的信息,眼底郁结的情绪散去一大半。
“周老师唱得好听是好听,但是这首歌未免太悲伤了。”秋冬使坏,“周老师,你选的歌除了名字,无一应景,你重新唱一首吧,把气氛给我们搞回来。”
大家纷纷附和。
周牧也不推辞:“那我再唱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问的是大家,眼睛看的却是乔之。
一群人尖叫的尖叫,吹口哨的吹口哨,起哄的起哄,连工作人员都参与进来。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周牧还是看着乔之,再次开口。
大提琴般低沉磁性的嗓音,明明在对面,乔之却感觉他像是在她耳边吟唱,耳朵一片滚烫。
周牧将气氛搞起来,之后其余嘉宾又唱了不少歌。
夜色渐深,大家唱得口渴,开始喝酒。
酒后倾诉欲渐涨,不知谁问了句:“你们以前收到过情书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众人下意识看向凌烈。
凌烈正喝酒,愣了下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就欺负我年龄最大是吧……不过,说真的,我没收到过情书,倒是写过。”
“快说说。”大家顿时来了兴趣,也不困了。
凌烈笑道:“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喜欢隔壁班一个女同学,那是我的初恋。那时候我们学校还有收发室,每天生活委员都会去取自己班上所有同学的信,我特意竞选了生活委员,趁着收发信的时候,将情书塞到隔壁班的信箱里。”
“后来呢?”丁粒粒忍不住问,“追到人了吗?”
“没有。”凌烈一口气喝完一罐啤酒,“她一直没有给我回信,很多年后,无意中听人说起,她其实有点心动,但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没办法回信。”
“啊……”人群里响起遗憾的叹息。
“这大概才是真实的初恋。”楚星纯叹了口气,“充满遗憾和无奈……”
“我说了,你们也说说自己的初恋?”凌烈又拆了一罐啤酒,“周老师……算了,周老师的初恋已经举国皆知了。”
周牧微笑着没有反驳,倒是乔之脸红了。
好在凌烈没有调侃她,直接看向下一个:“秋冬?”
秋冬也喝了不少酒,爽快道:“我初恋是圈内人,很厉害的一个演员,我入行就是因为她,想跟她合作……”
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慌忙掩饰道:“大家可千万别去扒她的信息,我都打了厚码,你们扒出来的一定不准。”
身在这个圈子,知道这种事一旦被扒,肯定会带给双方很多麻烦,乔之笑着帮他解围:“演技很好,那不是周老师吗?”
周牧看她一眼,倒也配合:“难怪秋冬你第一天见面就来示好。”
众人哈哈大笑,秋冬松了口气,顺势道:“可不就是周老师,之之你别生气,我有自知之明,抢不过你,我祝福你俩好不好?”
他还举起酒杯,对着两人示意了一下。
乔之:“……”
秋冬喝了口酒,话锋一转:“之之,你初恋是什么时候?”
因为周牧一直护着,乔之在这节目里透露的信息最少,这时候大家全都好奇地望过来。
周牧担忧地望着乔之,想帮她解围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所以犹豫着没有行动。
乔之朝周牧宽慰地笑了笑,说:“我的初恋是在17岁的夏天。”
虽然苏君言就是夏天哥哥,可在乔之心里,17岁那年的暗恋,和后面那段恋情,完全是两码事。
周牧挨着琴弦的手指不自觉往下一压,发出一声轻响。
不过没人注意,全看着乔之。
“之前我在节目里跟裴恪燃说,我曾经失明过,就是那时候的事。”乔之坦然道,“那年暑假,因为一场车祸,我失明了。当时的主治医生给我介绍了一个国外的医生,可我爸妈也在车祸中受了伤,没办法出国照顾我,只能将我交给一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亲戚。结果那个亲戚收了钱,到国外后却不想照顾我,每天自己跑出去游玩。”
周牧开了一罐酒,一口气喝下一大半。
“我那时候也是年纪小,本来失明就情绪低落,又怕爸爸妈妈担心不能好好养伤,就没告诉他们这些,想着反正也不出门,无所谓有没有人陪。可是,有一次到了复诊时间,那个亲戚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只能自己出门。刚出门没多久,就突然下起暴雨,我连回家的方向都找不到,这才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废人……”
众人听得心疼不已,可乔之神色平静,他们反而无从安慰起,只听到一片开拉罐的声音。
乔之继续道:“我当时真是自暴自弃,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就在那时候,雨突然停了。有人在我面前停下来,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温柔地拉起我的手,说:‘来,哥哥送你回家。’我才知道,不是雨停了,是有人替我撑起了伞。”
“天呐……”丁粒粒低喃,“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