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春与鸢
时间:2021-11-29 09:48:26

  他说完就带着苏芷往卧室走。
  江哲时常喜欢带女伴回来过夜,然而他有时候睡眠不好会赶那些女人去其他房间睡觉。
  程怀瑾刚刚提到的江哲卧室对面的那间客房便是那些女伴被赶出去时的去处。
  他怎么可能让苏芷住在哪里。
  迂回拐过两条走廊,江哲给苏芷开了门。
  “住这间。”
  苏芷抬眼望过去,一间采光极好的卧室。一眼望过去,浅粉色的大床下面铺着一块莫兰迪色拼接的大块地毯。靠近阳台的一侧床头柜上有一盏复古绿的玻璃台灯。
  床的一侧是一小片会客的区域,两把姜黄色的皮质扶椅极大地丰富了整间卧室的色彩。
  穿透而来的光线将一切照得更加明亮与鲜艳。
  江哲几分得意问她:“和在二哥家住的卧室相比,如何?”
  苏芷也忍不住叛变:“好有生活气息好鲜艳啊!”
  “谁说不是,二哥住的不是房子,是钢筋铁皮冷酷地窖。”江哲说着就带着苏芷往餐厅去:“考虑考虑,没事来我这住住?”
  苏芷一眼看见在餐厅喝水的程怀瑾,他目光几分无意地扫过。
  “不了不了,我上学不方便。”
  三人吃完午饭后,江哲和程怀瑾就带着苏芷去了北岭大学。程怀瑾在学校里有相熟的教授,几人聊着天带着苏芷将校园游逛了一圈。
  最后那位教授还耐心地给苏芷分析了她目前的成绩和可以考虑的专业,并鼓励她继续努力,以后会有很好的未来。
  苏芷几次眼眶都发红,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太过真诚的善意了,即使那位教授或许只是看在程怀瑾的面子上才这样热心待她。
  可他循循善诱的口吻和真诚的鼓励还是让她心口一阵阵温热发烫。
  末了几人在北岭大学的食堂用了晚餐,才又回到了江哲的住处。
  天色已经不早,苏芷回到房间后就先去洗了澡。京市相比北川冬天更冷,于是这公寓里的暖气也一刻未停过。
  苏芷洗完澡后将头发吹到半干,接到了江哲的微信。
  江哲:来客厅看电视。
  苏芷将短袖短裤套上,回他消息:什么电视?
  江哲:随便。
  他几乎不遮掩的目的不禁让苏芷笑起。
  江哲:每次见面都和我一副不熟的样子,我不比二哥和蔼可亲多了。
  苏芷:程怀瑾也在吗?
  江哲:非得他来你才愿意出来?
  苏芷指尖一顿,像是怕被发现:没有,我现在就出去。
  她发完消息,就趿着拖鞋走了出去。
  幽长的走道里,依稀听得见客厅传来的电视声。
  苏芷一走到客厅,就看见江哲坐在沙发上侧着身子朝她招手:“过来。”
  苏芷小步快走,坐在他右侧的单人沙发上。
  电视里正放着动物世界的纪录片,江哲拿出一副纸牌,问她:“会什么?”
  会什么?苏芷什么也不会。
  她是个纸牌盲,只会最简单的小猫钓鱼。
  江哲看着她迷茫地摇了摇头,嘴角笑起:“不碍事,哥哥教你。”
  一整个晚上,江哲不停地给苏芷喂牌。他喂得明目张胆,一点也不遮掩,却也叫苏芷的笑声从来没停下过。
  打牌的间歇,也讲些他身边有趣的事情。是苏芷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荒诞而又不可思议。
  江哲太知道如何叫小姑娘高兴,她和他身边的那些女伴截然不同。喂金喂银不如喂她一手明目张胆的偏爱。
  她太过单纯,也让他忍不住舍下力气来逗弄。
  “啧,你又赢了!”江哲再一次把手里的牌一把丢下。
  苏芷忍不住笑着骂他:“你手里全是大牌为什么不出?”
  江哲不叫她看清自己到底剩了什么牌,只一下混进牌堆里。笑嘻嘻:“我不乐意出。”
  “哪有你这样打牌的?”苏芷脸上笑出红晕,她两条腿收在宽大的单人沙发上,身子舒适地靠进沙发背里。
  江哲挑眉去洗牌,随口说道:“和你打牌可比和二哥打牌舒坦多了。”
  “程怀瑾也会打牌吗?”苏芷一秒被勾起好奇心。
  “他这个阴人不仅会,而且把把叫你输得一塌糊涂。”江哲愤愤道:“和他打牌我就没赢过。”
  苏芷简直无法想象程怀瑾打牌的模样,可是他也的确说过他曾经是个会抽烟喝酒的人。
  苏芷心下思忖,还是没忍住:“我听说他从前也会抽烟喝酒,是吗?”
  江哲目光瞥过去,笑道:“二哥和你说的?”
  苏芷点点头。
  “他——”江哲刚准备开口,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处传来。
  苏芷和江哲循声看过去,竟是程怀瑾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和长裤,像是要出门的模样。
  江哲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
  “怎么忽然要出门?”
  程怀瑾目光轻扫过他们俩和茶几上的纸牌:“有点事。”
  他大步朝客厅走来,路过苏芷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问她:“会路过京市一条有名的跨江大桥,你要去看看吗?”
  苏芷闻言目光倏地亮了起来,却忽然听到江哲在后面慢悠悠地说道:“话题过期不候。”
  苏芷:“……”
  她几分纠结地又去看江哲,可还未做出决定,就听到程怀瑾冷淡的一声:
  “你陪他打牌吧。”
  他话音刚落,就径直离开了客厅。
 
 
第30章 “喵呜!”
  三十/“喵呜!”
  “程怀瑾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公寓大门阖上,苏芷又朝那方向看了一会。半晌,转过身来问江哲。
  江哲毫不在意地去洗茶几上的牌,眉眼带笑:“生气的理由?”
  苏芷有些惴惴不安,她面色沉凝地去想:“因为我没跟他一起出门。”
  “你们是什么关系?”江哲将牌洗好丢到一边去倒水喝,目光几分看热闹地看向苏芷。
  苏芷有些警觉他此刻的问话,不知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只说道:“寄养关系。”
  “还有呢?”
  “没了。”
  “他对你有什么其他的感情吗?”江哲直接问出口。
  苏芷心跳猛地一颤,眉头微微皱起镇定回道:“怎么可能?”
  她原本以为江哲是看出了她对于程怀瑾的心思,没想到他却问程怀瑾对自己有无其他的感情。
  怎么可能?
  “那他生气什么?”江哲站起身子伸了伸懒觉,似笑非笑:“他叫你出去你不肯那就不肯,除非他想你陪着他你却不肯,他才会生气。”
  “小阿芷,是不是这个道理?”他踱步走到苏芷的沙发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睡觉去吧,再晚点程怀瑾真要朝我发脾气了。”
  苏芷心里有种难以言明的困惑,可江哲说的没错。程怀瑾根本没有朝她生气的立场。她思忖了片刻寻不出答案,有些泄气地不愿再想。
  “那晚安。”她趿上拖鞋站起了身子。
  江哲朝她招招手,一个人往阳台去了。
  京市每年的冬天都是一层不变的干冷。粗糙的北风像是一只干燥皴裂的大手,拂面吹过的时候也带来毫不留情的痛感。
  阳台的门一推开,那股冷意就扑头盖脸地将江哲的身子裹挟,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屋子里带来的丁点暖气瞬间消逝不见。
  他把身后的门阖上,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点了支烟。
  手机里有几十条未读消息,他全部点了关闭,然后安静地、慢悠悠地去抽那支烟。
  一支、两支、三支。
  他回来的不算晚。
  程怀瑾每年来京市出差时,从来不会住在程远东或是程淮岭的住宅处。
  当然,他从前住过的陈家也绝不会是他的选择。那是他外婆的住处,那是他母亲曾经的住处,但绝非他的住处。
  除了过年,程怀瑾如若来京市,必定是住在江哲这里。就好像江哲去北川也必定是住在程怀瑾的家里。
  他和程怀瑾能这么多年一直亲近的原因,某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们很像。他们游离在那个“家”的附近,想要靠近却也不愿意靠近。
  一声沉闷的关门声,江哲坐在阳台笑了笑。
  不一会,身后的门开了。
  他目光还是望着窗外碎星亮起的夜幕,声音带笑:“坐一会,她睡了。”
  程怀瑾把外套挂在门口,抬手关上了门。
  江哲侧目看过去,“什么事非得晚上出门?”
  程怀瑾身子后靠在椅背,语气平淡:“我大哥。”
  “他知道你来京市了?”江哲身子微微前倾,转头看过去。
  “嗯,他知道我每年元旦会到你这来。”
  江哲冷笑两声:“是你大哥知道还是江妍月知道?我没猜错的话,江妍月是不是和你说想要明晚来给我过生日,让你带她一起来?”
  程怀瑾瞥他一眼:“我没答应她。”
  “你答应她我就和你绝交!”江哲朝天翻了个白眼,“那女人真是阴魂不散,你知道她最近和你大哥走的有多近吗?”
  “什么时候的事?”程怀瑾微微蹙眉看过来。
  “就最近,你嫂子时不时带着江妍月出门吃饭消费,我难得回趟老头子的家也能看见你大哥和嫂子在我家做客。”江哲眼里有隐约的寒意,声音还是笑着:“程怀瑾,我看你几时被你大哥彻底卖了。”
  “江哲。”程怀瑾声线依旧平淡,冷冽的北风忽的吹进,江哲不寒而栗。
  “这是我的事。”
  程怀瑾说完就站起了身子要走。
  江哲不愤,转头去问他:“二哥,值得吗?这么多年值得吗?你他妈就非得这么有道德感这样糟蹋自己吗?”
  “哐当”一声开门声,程怀瑾甚至没有回头。
  他手指按在扶手上,只淡声说道:“江哲,个人走个人的路,我不后悔。”
  他说完,就大步离开了阳台。
  股股的冷风涌进温暖的客厅,江哲手指紧紧捏着最后一点烟蒂,再也没有说话。
  -
  苏芷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睁眼的片刻,她望着这间陌生的卧室愣怔了好一会。
  而后,才想起来这是在京市,是在江哲家。
  一晚上暖气烘着却也并不觉得干燥。室内有种温和的湿润,服帖地熨在她的皮肤上。她把头埋进被子里舒展地伸了一个懒觉,然后下床去了浴室洗漱。
  走出卧室的时候,看见厨房里有两个阿姨在忙。她轻声打了招呼又继续朝客厅去。还没走到,就听见了几个人轻言慢语的说话声。
  苏芷放缓了脚步,在客厅的入门处停下看了眼。
  空旷的客厅里,有四五名穿着黑色正装的女人,或站或蹲。旁边停放着四五个挂满衣服的推轮衣架,像极了在商场里会看见的那种展示用的衣架。
  几十或许上百件的衣服悬挂其间,等候着被挑选。
  苏芷只在入口处站了一刻,江哲就发现了她。
  他把刚刚试穿的衣服丢在一旁,招手叫她过来:“给我挑下晚上穿的衣服吧。”
  苏芷有些新奇这样的挑衣服方法,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一名胸口带着铭牌的女人很温柔地笑了下,言语甜美:“那我再给先生小姐介绍一下我们家冬季的新款。”
  ……
  一连两个小时,苏芷看得眼花缭乱。她这才知晓江哲到底是个如何浮夸享乐的性格。五个服务员轮番帮他介绍、挑选、试穿,最后还要被他老人家皱眉嫌弃款式太过无聊。
  苏芷原本还兴致勃勃,最后只能抱着阿姨送来的一份早餐神思涣散地给点意见。
  “要是二哥在这里挑衣服你也这么瞌睡?”江哲一边试穿一边不服气地哼哼。
  苏芷窝在沙发上低低地笑:“他才没有你这么浮夸。”
  “我浮夸吗?”江哲几分散漫地笑起,“看看这件怎么样?”
  他双手微微抬起,一件灰色的大衣,里面搭配了一件浅蓝色的针织长衫。长衫的胸口处有一个很是别致的针织刺绣,是这个牌子的特色。
  “好看。”
  江哲眉尾一挑,把外套脱下丢给身边的人:“就这个了。”
  苏芷长呼一口气,正要趿上拖鞋开溜。
  江哲一手摁住她肩膀:“别跑,到你了。”
  -
  江哲每年过两次生日。一次阴历一次阳历。
  阳历容易记住,江父每年在江宅摆宴,江哲过去吃一口露个面。听一圈恭维的江少爷真是一表人才,摆一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假笑。
  吃完饭筷子一丢就走,他看到江妍月和她的父母家人亲厚他就恶心得想吐。
  还有一次阴历生日。每年就两个人,他和程怀瑾。
  程怀瑾戒烟戒酒很多年,江哲也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喝个痛快反正程怀瑾那天会陪着他通宵。
  今天一早程怀瑾就要出门,说中午在外面吃。
  江哲原本还同他置气,但是程怀瑾出门前给了他一串钥匙。
  江哲没好气地问他是什么,程怀瑾瞥他一眼,淡声说道是房子。
  江哲切一声,很是不屑。又听到程怀瑾补充道:“Foxton street.”
  江哲一愣,立马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和房东谈下来的?我上次出双倍房价那老头都不肯卖我!”
  程怀瑾伸手将大衣套上,只对他说:“生日快乐,小哲。”
  他目光始终平缓,安静地落在江哲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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