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比拍戏还累，比听雪山救援的专业培训还累！
她还不能逃。
房间里，至少有四台镜头对着她们。
杨雪妮头昏脑涨，晃晃，脑子里全是个人卫生知识的水！
她带着胸口两朵包软软亲手给她做的小红花，就去找经纪人算账。
“额，雪妮姐，你这个小花很好看诶，好别致。”
可不是嘛，纯手工的。
因为洗手学习、消毒步骤学习通过了包软软的考核。
包软软给她亲自做的，还在花蕊嵌了个小珠子。
这城乡结合部的审美……
杨雪妮撑住头，看向自家小助理羡慕的样子，内心一阵凌乱。
孩子，时尚圈对你做了什么？
“噗，这是什么，是我想的那种幼儿园小红花吗？”
蒋政乐实在没忍住。
杨雪妮：“……”
你笑得再大声点。
她也想跳槽了。
蒋政乐忙咳咳两声，“雪啊，你怎么回来了？包软软午睡了？”
杨雪妮翻了个白眼，“她去拍戏了。”
“拍戏，助理不用跟吗？”
小助理夏夏讶异地脱口而出，但立刻捂住嘴！
“雪妮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累了就可以休息的。”
杨雪妮：“……”
不加后面那句，她可能还不会想歪。
所以她平时是不让小助理休息的坏人？
想到包软软刚才午休结束，说自己去拍戏，让她在房间里休息顺便温习下那几个卫生教育视频。
杨雪妮就有点窒息。
但又有点……抓到了一道隐隐缝隙……
包软软对助理，比她平时对夏夏更体恤？
“肯定是她不好意思在剧组差遣我。”
杨雪妮想到了。
她是女一，包软软是女七……根本不是一个番位的。
让女一去剧组伺候一个女七，包软软要是做了，估计全剧组都会笑话她。
除非，她拿出足已匹配的演技！
“这……可能她不知道助理工作包括哪些。”
蒋政乐合理猜测。
“毕竟她之前没有助理。”
“雪啊，你真的要回来休息吗？”
“第一天做助理，就把艺人老师单独扔在拍戏现场？到时候综艺播了，你的表现跟其他姐姐做助理一对比，全国观众都知道你在偷懒啊。”
杨雪妮：“！”
*
十月的雪山，依旧非常晒。
雪面形成大量的刺眼反光，如果长时间不戴墨镜，眼睛都会被灼伤。
剧组演员在雪山候场时，基本都要站到剧组的大型遮阳伞下，或者让助理帮忙撑伞，抵御一部分紫外线。
当杨雪妮戴着墨镜，拿着从助理夏夏这边拿来的宽大遮阳伞，坐缆车抵达拍摄地点。
一下子，她都没有找到包软软。
直到她看见《助理》几个摄影师，远远地围着一个熊般的身影转。
对方的脸几乎是看不见的。
带了个从头到脖子到锁骨，全部遮住的夸张帽子，好像爱斯基摩人。
整个头，只有眼睛部分镂空，戴了一个墨镜。
而这帽子上面还有很骚包的桃粉色反光条。
是那种在雪里，如果求救……对方能一眼看见的醒目颜色！
杨雪妮：“……”
她略带纠结地走近。
抱歉，走近了也不能辨认出，这是包软软。
几个《助理》的摄影围着她拍，但都间隔了两三米距离，明显是取个远景，就要撤了。
但杨雪妮一来，几个摄影师就招手。
“杨老师，你来了？那我们继续录制？”
杨雪妮点头，“别把电影镜头拍进去就行。”
“这没问题。”
杨雪妮带着一个摄影师，靠近了包软软。
正要把伞撑开，却听包软软正在跟徐导说话。
“导演，我有个想法，宋玲春，也就是我这个角色，剧本里写，她越来越冷，终于闭上了眼……”
“我觉得她没死，只是保存体力，想等待救援，您觉得呢？”
杨雪妮一愣。
宋春玲，她记得这个角色，是一开始被困在雪山等待救援的驴友团七人之一，一个年轻女大学生。
她因为太害怕，不想在原地等死，脱离了七人团。
孤身一人在雪山上找出路。
结果越走越偏远，被救援队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我觉得她这时候单独走了一大段路，已经知道自己做了错误决定。”
“疲惫、体力不支……所以这里跌倒，她没有晕过去，是选择不爬起来。”
“她害怕了，后悔离开大部队，但也不敢再浪费体力折回去，就躺在这里想要保存体力，等待救援。”
包软软侧过小脸，在跟徐导说话。
表情完全蒙在‘面具’里，但透出的声音，却有任何人都能听出的认真。
哪怕杨雪妮对她一直有成见，都没法对着这个声音，做什么挑剔。
“导演，您觉得呢，她在这里还是有点求生情绪的，后悔害怕但还抱着一线期望……所以，这里还没死，对不对？”
包软软的问话真挚。
且逻辑清楚。
把握到了遇难大学生，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的多层次心理。
杨雪妮都不由多看了包软软的后脑勺一眼。
徐导也认可，“你这么理解没问题。待会这一幕，你就这么演，但倒下去的时候，还是要演出脱力感。”
包软软点头，“好的，这没问题，导演你要几分脱力？三分还是五分，我觉得三分差不多了，踉跄摔倒。”
是牛排吗？
三分熟，五分熟？
杨雪妮忍不住嘲笑。
这几分脱力，包软软能演得出这种区别？
徐导也有些讶异了，显然他拍戏这么久，也第一次遇到问要几分熟牛排……不是，问几分程度表演的演员。
“你给我示范下，你三分怎么样，五分是怎么样？”
这个可以啊。
只要角色没死，怎么样都行。
包软软深吸一口气，立刻走了两步，出列到前面空地。
想到还有些纠结。
这个要命的剧组，导演徐旭光，是个任性的要命个性，他喜欢看演员临场的真实反应，只给演员前半段剧本。
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个角色活到了最后。
毕竟电影名字叫雪山救援，没叫救援失败啊。
结果她刚刚才看见了后半段剧本上的字，——#宋玲春，终于无力倒下，越来越冷，闭上了眼……#
她傻了。
生活终于也向她这个小猫猫伸出了魔爪！
包软软这下不想闭眼都不行了！
但她还可以挣扎下。
剧本没写后面的事……
譬如闭眼也是可以有心跳的。
譬如没有心跳，也是可以做CPR的。
她还有救！
“导演，你看看哈，我这是三分脱力。”
包软软闭眼，走了两步。
回忆曾经游戏里，在漫无边际的无人区，她一直走一直走，找不到出路。
荒茫茫一片，到处都像是曾经来过，又像是没有走过。
她绝望、害怕。
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闭起双眼，都是后悔。
为什么要一个人来无人区？
杨雪妮呆住了。
她看见这个熊一般的身影，往前行走，一瞬像是被绊倒摔在地上。
没有表情。
往脸上看，就只能看见那个爱斯基摩人的头套。
可是肢体语言，一步比一步缓慢、沉重。
宽厚背影都是说不出来的让人绝望。
跌倒在地，滚了半圈，面部朝上。
动也不动。
像是失去了力气。
不是肉体。
而是心里的支撑力量，失去了。
“导演，怎么样？啊，我没摘帽子。”包软软坐起来摸了下脸，才想起来。
徐导都哈哈大笑，“没事，我就看看你怎么摔，你继续，五分脱力呢？”
包软软立刻爬起来，“五分脱力，就是身体跟心理都到了临界点。”
她站起来试了试。
这次走出去的熊般笨拙身影，开始晃悠。
无法在雪地上走出直线，一个前倾，手还想去撑维持平衡，却呼啦啦地往下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五分脱力是这样的，摔下去就控制不住身体了。”
杨雪妮张嘴。
徐导眯眼笑，连连点头，“还有吗，七分是怎么样？”
包软软拧起眉。
七分……她在游戏里也有。
可那些，全是九死一生。
到了七分脱力的时候，基本结局都是死亡。
“哎，有是有的。”
徐导第一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年轻女演员。
之前他都没听说包软软有多会演戏。
这次兰芷推荐她来，他是看了她在曙光的表演片段，觉得她可以胜任这个女大学生的角色，没想到，不仅胜任，还有了惊喜。
同一个摔倒的描述。
她还能三分、五分、七分。
说明她对表演很追求细节。
这正是大荧屏需要的演员！
电影院的屏幕尺寸，远远超过电视机。
演员每一帧的表现，都会在大屏幕上放大数倍。
所以要更加细致。
“那待会你就用五分的那个表演吧。”徐导最终拍板。
包软软这才高兴了，立刻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只有五分脱力……那活下去的希望可就大了啊！
开心。
这个女大学生，最终会有一个被救援队员找到的画面。
但并没有拍出后续的情节。
是否被救，还是早已死去，留给了观众一个想象的空间。
包软软对于这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转头，她见到了杨雪妮，不由讶异，“咦，妮妮，你怎么来了？”
妮……妮……
饶是在刚才房间，听了无数次肉麻称呼，杨雪妮此刻也有点遭不住的心肝颤。
在公共场合，在导演面前。
杨雪妮瞬间脸红！
“哦哦，是你们那个什么助理的综艺？”
徐导马上想到了。
他看了眼今天没戏份，穿上便服带着墨镜的杨雪妮。
一身张扬气质，遮也遮不住。
这向来是她的个人特色。
也是戏路的禁锢。
但今天，杨雪妮却出奇地拿了把伞跟保温杯，听见包软软跟她说话，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整个人的棱角，一下子变得圆润起来。
徐导笑了，指了指，“不错，你们俩倒是挺适合的。”
“下次有姐妹花的剧本，你们可以试试。”
杨雪妮：“？？？”
适合？姐妹？
谁跟谁？
她跟谁？
包软软却是没把导演的话当真，看向杨雪妮这张只戴了墨镜的脸，就转头回去掏自己的背包。
掏出来一个死亡芭比粉的同款爱斯基摩人帽子。
“？？？”
杨雪妮拿眼睛瞥她。
你觉得合适吗？
故意在镜头前关心她，她不需要。
丑拒。
包软软眨眼。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替人打工干活，晒出工伤，她自己是万万不愿意的。
如果她要找小助理，也不能让人晒出工伤来。
否则，她也没法给人交待啊。
“妮妮，你过来一下，这几个视频你要学习学习——士要讲了紫外线的伤害、雪山的红紫外线危害以及自我保护。”
“……”
*
三天后。
《姐姐做助理》，在菠萝台首轮播放。
之前节目组一直很神秘，就连宣发都只公布了三位做助理的姐姐照片。
至于她们这几天做谁的助理，一点都没有透露。
直到节目开始拍摄，难免被路人看见，才慢慢有了小道消息。
【菠萝台V：为你喜欢的姐姐助理留言，收获评论最多的姐姐，将在下一期继续担任助理之位哦。】
这个节目也是狗。
参加节目的几个姐姐，粉丝都想拼命投票留言……因为粉丝还想看到更多的姐姐新鲜片段。
但她们的正士就不一定了。
正片播放的日子，杨雪妮一大清早起来，就跟经纪人蒋政乐说，让他去找人通知粉丝后援会，别给她投票，别给她留言。
“我要认真拍戏了。”
她再也不想做助理了！
蒋政乐哭笑不得，“徐导很支持你做这个综艺，都给你安排好后面的拍摄日期跟包软软尽量错开了。”
杨雪妮：“……”
“哥，我相信，我的雪人是不会看我吃苦的。”
“如果她们见到这两天包软软怎么对我，也许她们还会抨击包软软，引发不必要的粉丝争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