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白绮他们四个已经检查完了整个房间,确认没有什么隐蔽的禁制和不明的危险后,便一起围在了凤羽箭的四周。自然,他们也发现了那枚摆放在凤羽箭附近的墨色玉简。
“这是什么?”白绮伸手要取。
殷则锦抢在妻子前面拿起那枚不知是否危险的玉简,温声道:
“我来看吧。阿绮,你再同秦泊明、凤宴歌确认一下游龙弓和流光弦的状态,还有之后要布置的阵法。过一会儿,我们一起迎接娇娇回家。”
第52章 第五十二颗彩虹水果糖 殷娇娇知道了回……
白绮握了握丈夫的手, 感念他的柔情与呵护,没有和他争谁来冒险查看墨色玉简这件事,但也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去和秦泊明、凤宴歌二人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她静静地陪在殷则锦身侧替他护法, 随时准备在丈夫遭遇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并共同承担一切苦痛。
看到这一幕, 秦泊明和凤宴歌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脸色不佳却也无可奈何。
所幸一切顺利,墨色玉简本身并不是什么陷阱或者杀招,就是一个记录消息的载体而已。
“怎么样?里面说了什么?”凤宴歌见殷则锦面色平静地放下玉简后, 就一直盯着凤羽箭一言不发,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殷则锦缓缓回神,眸光一闪, 语气中带着微微感慨:
“在玉简中留言的修士出身上古宗门,是逍遥仙宗的弟子。他简单交代了一下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这三样神器的来历,又说了些当初天地大劫时, 他所在的宗门面临的困难。”
“就这些?”凤宴歌挑了挑眉, “那么, 他的说法和咱们了解到的有多少出入?”
殷则锦微微垂眸,摩挲了着手中的墨色玉简,极有耐心地复述了一遍其中的内容。大致情况和他们之前调查推测出来的差不多, 但也增加了不少后人无从查找寻觅的琐碎细节。
“再有就是,那位修士留言说,他在那场天地大劫中受了重伤,寿元不多, 便决定返回逍遥仙宗的宗门所在地等候大限来临, 最终归于天地。所以,他留下玉简后便不会再返回这方秘地了。在玉简最后,他交代有缘进入这里的修士, 一定不要利用凤羽箭作恶,否则将会遭受天谴。”
在殷则锦复述玉简中内容的时候,白绮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身边的丈夫,旋即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疑惑与思索。
等到殷则锦叙述完毕,而凤宴歌和秦泊明也不再提出问题后,白绮刚要伸手取过那枚墨色玉简,就听殷则锦语气自然地提议道:
“阿绮,我不太放心秦泊明和凤宴歌,就当我是小人之心吧,实在是……这件事对我们夫妻、对娇娇来说,太重要了,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因此,一会儿布置阵法的时候,你一定要多留心他们两个的举动。然后,在我开始拉弓射箭的时候,你也要注意看着他们,以防他们从中作梗。”
这话让秦泊明和凤宴歌神色骤冷,目含隐隐怒色。
殷则锦也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辞非常不妥当。因此,他此生第一次对着两个情敌弯腰低头,并由衷感激他们二人这些年提供的诸多帮助。
可是,在认认真真地鞠躬行礼致谢后,他依旧坚持之前的观点,希望妻子阿绮能够在他使用游龙弓和流光弦射出凤羽箭的过程中,全力监督秦泊明和凤宴歌。
“阿绮,事关娇娇复活之事,我宁可变得多疑猜忌,宁可做个惹人嘲笑的小人。
“我一直记得娇娇下山前和我做的约定,说是等她长出第四条尾巴之后,就回家跟我学习如何管理家业,然后让我和你有更多的游玩和修炼时间。
“但是,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娇娇再回来喊我一声‘阿爹’……阿绮,娇娇迷路了,她肯定十分害怕的,我……我绝对不允许这最后一次让娇娇回家的机会出现差错。”
白绮想着自家小娇娇下山前的灿烂无忧笑颜,眼眶酸涩不已,但她依旧没有忽略丈夫的隐约不对劲儿,便忍着泪意低声问道:
“则锦,之前不是说好的由我来亲自射出凤羽箭吗,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殷则锦歉意地望着妻子,微微摇头道:
“阿绮,先前谈及这件事时,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事到眼前,我才发现自己对秦泊明和凤宴歌的怀疑防备一点儿都不少。
“秦泊明本来就和秦朗有亲缘关系,之前也曾帮助过我们的敌人。而凤宴歌是凤家人,整个玄灵界都清楚凤家对凤凰一族的执着推崇,我不太相信他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用掉最后一只凤羽箭。
“如果之后由你来射箭,而他们二人果真心怀叵测的话,那么,我独自一个是无法完全挡下他们的联手的。但是,如果是阿绮的话,完全可以及时制止秦泊明和凤宴歌的异动。”
闻言,秦泊明在一旁冷嘲道: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知道你殷则锦狡诈虚伪,却未曾料到你是如此心思阴暗。呵,多亏我是看在阿绮和娇娇的面上才来帮忙的,否则一定感到恶心极了。”
凤宴歌难得附和秦泊明一次,颔首道:
“殷则锦,我理解你对女儿的担忧,也不准备和你多计较。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配不上阿绮。”
殷则锦对两个情敌的冷言冷语置若罔闻,只是神色认真地凝视着妻子白绮,希望得到她的理解和体谅。
白绮同样认真回望丈夫,眼底流露出一丝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微微启唇,似乎想要说什么。
殷则锦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是在这一瞬间,本来已经点头同意的白绮忽然飞快出手,竟然朝着殷则锦攻击而去,并意图夺取那枚一直被殷则锦牢牢握在手中的墨色玉简。
猝不及防之下,一直掩饰得很好的殷则锦露出了一个惊慌到懊恼狼狈的表情。虽然稍纵即逝,但房间内的另外三位都是高阶修士,岂会错过这明显不自然的表情变化?
白绮抿了抿唇,继续不余遗力地去抢殷则锦手中的墨色玉简,与此同时,秦泊明和凤宴歌也加入了争夺当中。
数十招之后,白绮成功拿到了那枚让殷则锦变得不对劲儿的墨色玉简。
“阿绮……”殷则锦无奈地唤了一声。
他每次撒谎都瞒不过妻子,以前认为这是妻子对他的关心和在乎,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和默契,当然,他以后也会如此认为。唯有这次,他是真的希望妻子白绮能被他骗过去。
“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则锦,你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儿,”白绮皱眉道,“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你根本不会那么耐心回答宴歌的问题,只会把玉简抛给他让他自己看。还有,你对我许诺过的事情,从来不轻易反悔的。”
殷则锦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妻子的探究目光,紧接着,他又迁怒地瞪视着秦泊明和凤宴歌,觉得都是这两个家伙惹的祸。
秦泊明和凤宴歌感觉得了殷则锦的怒气,先是觉得他实在是不可理喻且讨人嫌,随即又都莫名有些心慌。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又都去看白绮。但此时的白绮正在全神贯注地阅览墨色玉简中的内容,且神色十分凝重,根本没心情搭理身边的几个男人。
“殷则锦,玉简里面到底有什么?你隐瞒了什么重要信息?”秦泊明冷冷斜觑着对面的阴险男狐狸精。
殷则锦见没有拦住白绮亲自阅览玉简中的资料,不禁叹了一口气。他抬手揉了揉额角,静默半晌后,才对秦泊明和凤宴歌解释道:
“那名逍遥仙宗弟子在玉简中说,逍遥仙宗即将覆灭前夕,宗主和长老们拼着折损寿元和修炼资质摆了一次问天卦,希望能为逍遥仙宗寻找到一线生机。那名弟子当时也在现场,他亲眼目睹了完成问天卦的全过程。”
“问天卦……”凤宴歌低叹一声,“这种直接向天道法则询问过去未来的卜算之法,如今已经彻底失传了。只有一些最古老的典籍中会记录一二。唉,上古时期,不愧是修仙文明的鼎盛时期。”
秦泊明立刻不耐地说道:“凤宴歌,这里不是你多愁善感的场合,你太啰嗦了。殷则锦,问天卦的结果是什么?”
凤宴歌轻哼一声,少见地没有反驳秦泊明的讽刺,而是目光锐利地盯着殷则锦,等着他继续解释。
殷则锦闭了闭眼,露出一抹苦笑。
这时,已经读完玉简中所有记录的白绮出声道:
“我来替则锦说吧。问天卦的结果是,逍遥仙宗的覆灭不可避免,这是逍遥仙宗成立之初,天道给这个宗门定下的结局。也就是说,逍遥仙宗的宗门气运,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所以,不论这个宗门出现多少惊才绝艳的修士,占据多少珍贵的修炼资源,面对天地大劫时做了多少充足的准备,都注定要走向毁灭的。”
“一个顶级大宗门的气运若是一开始就出了问题,整个宗门内的数代修士都没有发现吗?都没有做出弥补抢救的举措吗?”凤宴歌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们发现不了的,”白绮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望着那枚流光溢彩的凤羽箭,缓声道,“当初,逍遥仙宗的创派祖师之所以能从修为普通的散修成长为威慑整个修仙界的绝顶人物,就是因为他曾经使用过一枚凤羽箭回溯时空,让自己抓住了一次极为难得的际遇,从此一飞冲天。
“之后,他创建了逍遥仙宗并收了十二名嫡传弟子,而这十二名嫡传弟子后来又分别成为了宗门十二主峰的峰主。他们各自继承了师父的一部分传承又有所创新,最后共同支撑起偌大的逍遥仙宗。
“从此以后,创派祖师的个人运势就和宗门运势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同理,创派祖师的个人气运出了问题,自然就给他创建的逍遥仙宗埋下了隐患。而时空回溯之后,除了天道和被射出的凤羽箭外,一切复始,谁也不记得时空回溯前发生过什么。因此,那之后拜入逍遥仙宗的弟子,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宗门的气运问题的。”
“等等,阿绮,”凤宴歌听到此处,心中一沉,忍不住出声打断白绮的解释,“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是说玉简中的意思是,因为创派祖师使用凤羽箭回溯了时空,所以他的气运就出现了问题,甚至连累了他创建的逍遥仙宗?如果是这样的话……”
说到这里,凤宴歌竟有些无法继续说下去了。恍然间,他明白了殷则锦之前不愿意让白绮亲自射出凤羽箭的真正原因。
“也就是说,射出凤羽箭造成时空回溯的那个人,会被天道狠狠记下一笔账,等到时空成功回溯之后,就是清算账目之时。”
所以,殷则锦要找借口代替白绮成为射箭之人。他不愿意让时空回溯之后的妻子被天道针对,他希望独自承担这笔必须欠下的债务。
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白绮十分了解自己的丈夫,她总能识破他的谎言。
这时,白绮和殷则锦默默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坦然与决绝。夫妻之间独有的心有灵犀让他们无需再开口,就迅速地做出了一个共同承担后果的决定。
秦泊明注意到白绮和殷则锦之间的默契互动,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苦涩,这是他求之不得的珍贵情分。
凤宴歌也意识到了白绮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浑身冰凉,可又实在说不出阻止的话。
半晌,他肃声问道:“问天卦解释了逍遥仙宗颓然倾倒的原因,那有没有说生机在哪里?我不信此事毫无转圜余地,天道之下,万物都该有一线生机的。”
闻言,殷则锦的目光落在了屋内的凤羽箭上,语气沉郁地说道:
“问天卦显示,呵,其实也就是天道,祂告诉逍遥仙宗的弟子们,挽回宗门气运的唯一办法就是射出另一枚凤羽箭。”
“射出另一枚凤羽箭?难道是返回时空回溯之前的时间段?让一切归位?可那样一来的话,逍遥仙宗的创派祖师就没有了机遇,更不会创建宗门了,这……算什么生机?”
白绮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玉简递给凤宴歌,让他自己阅读,同时对一旁拧着眉头的秦泊明说道:
“时空回溯,本就是逆天之举,天道不赞同此事,所以才要降下劫数。也就是说,逍遥仙宗的一线生机并不是让第二支凤羽箭再次逆转时间和空间,因为那样一来,其实是违背了天道的本意。”
殷则锦一向见不得白绮和秦泊明单独说太多的话,哪怕是在现在这样的特殊场合,于是,他立刻佯装热心友善地补充道:
“天道给出的一线生机,是希望逍遥仙宗的修士们能让这枚仅存的凤羽箭回到三样神器刚刚诞生之时,化解掉三样神器上逆天的回溯时空之力。从此,游龙弓、流光弦和凤羽箭就只是厉害的武器,而不具有改变时空命运的特殊力量”
“把凤羽箭射回到诞生之初……”秦泊明微微沉吟,“那之前已经发生的改变依旧存在吗?”
“存在的,”已经看完玉简的凤宴歌点头道,“那名逍遥仙宗的弟子特意提过,他们得到问天卦的提示后,立刻查阅了很多资料,还向当时修仙界中修为最高的三位大能请教过。他们给出的结论是,神器上的逆转时空之力之所以会诞生,未尝不是对天道的一种制约,所以,那股力量是无法根本抹除的。但是,不彻底消除的话,却可以换一种存在状态,令它不再对天道产生威胁。”
秦泊明没有急着查看玉简中的内容,而是就着凤宴歌的话推测道:
“不再产生威胁,也就是说不再让天道的运转产生动荡,给天道增加麻烦。可那股力量本身就是用于混乱时空的……对了,这还是逍遥仙宗的一线生机……”
凤宴歌不愿意让秦泊明在白绮面前炫耀他的那一丁点儿聪明才智,因而根本不给秦泊明慢条斯理分析的时间,直接公布了上古时期的研究结论:
“那时候的修仙大能说,逆时空的力量离开神器后,会成为稳定新世界的一股力量。因为在那股力量看来,新世界,嗯,也就是第一支凤羽箭射出之后重来的世界,它是乱序的,是和天道最初的运转法则相违背的,是同类。
“然而,天道对重启的新世界并无偏见,祂只是按照规则运转,所以,天道是十分欢迎这股帮祂稳定新世界运行的力量的。而有了这股力量的补充,天道自然不会再去找逍遥仙宗的创派祖师算账,甚至还会选中逍遥仙宗为大气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