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难道她潜意识里觉得鸡腿最香吗？
然后……曾经的她竟然还问顾云岑馋不馋……那得意洋洋的自豪感……意识海里的小狐狸精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声音听上去蛮可怜的。
顾云岑忍着笑陪着殷娇娇看完全场。等到记忆中的他给殷娇娇喂下解药并让她熟睡后，意识海里正在观看这一幕的小狐狸精根本没有心思责怪顾云岑当初下药的事，反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过去的自己终于不用再继续犯傻了。
直到退出意识海后，殷娇娇的眉目间还弥漫着生无可恋的迷茫。
“顾云岑，这个、这个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你不能对任何智慧生灵提起，包括你师父还有我父母，明白吗？”
“好，我不说。”
“要是消息泄露了，我肯定会被嘲笑的，顾云岑，我会成为狐狸精中的异类的，我会让娘亲失望的。呜呜，娘亲她当年交了那么多男朋友，现在还都维持着友好的交情，可是轮到我了，就、就只交了两个，一个已经结了死仇还心有白月光，一个就是你这个骗我承诺的坏家伙。我、我到底还是给我们狐族丢脸了……”
顾云岑见小狐狸精越说越伤心，眼眶隐隐泛红，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心疼。
他想安慰她，一着急就从须弥空间里拿出了一个食盒，里面是殷娇娇喜欢吃的卤凤爪和麻辣鸡翅，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肉香菇馅儿小馄饨。
闻到食物香气，正在伤感的殷娇娇有些心动地抽了抽鼻子，脸上的悲伤之情也消散了不少。
不过片刻后，她的脸色就变得更糟了。
瞧瞧，她感到伤心了，顾云岑第一时间想到的哄她的办法就是投喂零食，而且还是和鸡肉相关的，这、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与此同时，顾云岑也罕见地露出了尴尬无措的表情。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病急乱投医”了。他一贯心思敏锐缜密冷静，却偶尔会在有关殷娇娇的事情上做出一些笨拙的举动。
“你去洗澡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扭开脸拒绝再看食盒的殷娇娇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翻过身的背影倔强而坚强，耳朵始终红红的，显然还处于羞恼状态中。
顾云岑无奈一笑，轻轻揉了揉殷娇娇的头发后，便按照她的话起身去了浴室，留下恼羞的小狐狸精独自平复情绪。
然而，当顾云岑关上浴室门并打开花洒后，原本瞧上去情绪低落的殷娇娇竟立刻振奋起来。
她无声无息地跳下舒适松软的大床，惦着脚走到窗边查看她十年前悬挂在这里的星星，同时指尖灵光闪动，巧妙地更改了守护阵法上的几道符文。
随后，她迅速穿好衣服整理好随身物品，准备逃之夭夭。
顾云岑这个男人太霸道了，也太狡猾了，竟然骗了狐狸的名分又骗承诺，说了睡过不负责却又反悔了……
不管如何，如今她已经快乐过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遗憾，所以此时不溜更待何时？难道等顾云岑一点点筹谋着让自己在这段感情中越陷越深吗？不可能的！那个坏家伙，之前装病骗她的事还没算清楚呢，呵，他以为只是打一架就可以了吗？
再次回头望了一眼两人共同居住过的卧室，尤其是浴室方向，殷娇娇努力无视了心中的不舍，骤然消失在了卧室内。
几乎是同一时刻，紧闭的浴室门被猛然打开，察觉到灵力波动的顾云岑瞬间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并朝着殷娇娇消失的方向施展玄术灵诀。但就在顾云岑全力施展追踪千里术时，那颗挂在窗户边的小星星忽然发出了一阵朦朦胧胧的亮光，眨眼间便在卧室上方笼罩了一层保护结界，正巧拦截住了顾云岑的寻踪玄术。
这一耽搁，顾云岑就暂时失去了追查殷娇娇行踪的最佳时机。
冷着脸取下“好心办坏事”的小星星，顾云岑一下子就发现了殷娇娇在上面做的临时改动，再加上卧室里消失的食盒和零食，顾云岑几乎是气急而笑。
他此时倒是弄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小狐狸精刚刚的伤心难过完全是假装的，否则也不会这样有条不紊地计划着逃跑，还不忘顺走零食。
沉默静立片刻，顾云岑拨通了下属的电话。
“韩平林。”
“顾先生好。”
“韩平林，我最近会离开江城一段时间，预计一个月左右回归，期间你可能会联系不上我。”
“知道了，顾先生。我会安排好各项工作的，就像以前一样，请放心。”
“嗯。”
“那个，顾先生……”
“什么事？”
“就是您和殷小姐的订婚典礼……原计划是在这个月内举办的。”
“时间改到月末，如果月末我还没有回来，就先暂停吧，以后再重新筹备。”
“……好的。”
撂下电话，顾云岑闭目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不再施展任何追踪术，而是直接朝着某个隐秘的港口方向遁去。他想，如果是娇娇的话，十之八and九会选择去那个地方“玩耍”。
——*——
十天后，抵达九灵海域的殷娇娇远远望见了那座不知矗立了多少万年的逍遥仙宗玄天乾坤塔，不由得眉目舒展。
这一路上，她已经想明白了，既然在现实世界里被骗走了不好反悔的许诺，以至于很难再有机会顺利开展一段崭新的浪漫恋情，那她就去幻境里多历练历练，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那样的话，既有助于磨砺心境夯实修炼根基，又有很多机会邂逅不同风格类型的帅哥，简直两全其美。
想到许久不见的黑塔器灵前辈，殷娇娇微微一笑。
她十指翻飞打出了几个繁复的法诀，祭出适合游览参观的飞行法宝五彩绫罗纱云。而后便坐在舒服精美的代步法宝上，一路欣赏着路边的风景，一路慢悠悠地朝着黑塔飞去。
只是，当殷娇娇不紧不慢地抵达玄天乾坤塔附近时，轻松游玩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她竟然看到了一道她十分不想看到的熟悉身影。
“顾、顾云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殷娇娇瞬间睁大了妩媚的狐狸眼，惊呼出声。
她明明已经做了最周全的防追踪措施，屏蔽了任何可以追踪到她的方法了。
顾云岑目光幽深地望着坐在五彩纱云里俏生生的小狐狸精，心绪复杂烦恼，却又藏不住柔软喜悦。他想，自己和殷娇娇这辈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降服了谁。
“娇娇，如果你同意和我打赌，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打赌？”殷娇娇挑了挑眉，“赌什么？”
“赌我们再次进入黑塔幻境后，你还会和我纠缠在一起，并且依旧可以白头偕老。娇娇，如果我的预测成真了，那等我们离开考核幻境后，就当真一生一世在一起。从今以后，你我彼此忠诚，生死相伴。”
“你这么自信？”
殷娇娇歪头打量顾云岑，偷偷猜测这家伙是不是被自己气傻了。
“顾云岑，你该知道的，黑塔的考核幻境非常真实，几乎就等同于一个真实的世界，并且，进入其中后，我们都会失去记忆。所以，嗯，也许我们一辈子也见不到一面的，更别提在一起了。咦，等等，顾云岑，难道你希望塔塔前辈给你安排一个可以投机取巧的身份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才不和你赌呢。”
顾云岑摇头道：“我不取巧，当然也不会毫无交集。娇娇，一会儿我们可以请黑塔器灵给出几组不太适合相爱相恋的单身男女身份，你挑一组，或者我们一起抽取一组，然后再进入幻境接受试炼考核。”
然而，不等殷娇娇对顾云岑的提议有所表示，一直旁听的玄天乾坤塔器灵率先不乐意了。
他不高兴地嗡嗡传音道：
“喂，我是逍遥仙宗专门考核弟子的玄天乾坤塔，不是你俩谈情说爱的工具。顾云岑，殷娇娇，你们商量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存在。”
殷娇娇扑哧一笑，斜睨着顾云岑不说话。
顾云岑目光沉沉地瞧着五彩绫罗纱云上笑靥如花的小狐狸精，朝她招了招手，示意下来说话。
殷娇娇才不怕冷着脸的顾云岑呢。
“顾云岑，”殷娇娇跳下飞行法宝，慢悠悠走到男人身边，好奇问道，“你要怎么说服塔塔前辈呀？”
“不需要特意说服的，”顾云岑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淡声解释道，“娇娇，你忘了？这十年以来，我们修炼的逍遥仙宗功法都已经有所小成了，按照逍遥仙宗曾经的规矩，宗内弟子的修为境界有所突破后，就可以获取一次幻境历练的机会。所以，我们这次过来，是按照规矩办事，想来黑塔前辈也不会故意为难的。”
“我自然不会为难前来考核的宗门弟子，”黑塔器灵扬声道，“可我却不会按照你们提出的特殊要求安排幻境中的一切。哼，别以为现在仙宗就剩下你们两个弟子了，就能得到特殊照顾。”
“你确定？”顾云岑冷然地挑了挑眉，而后向黑塔询问了两个很现实的问题，一是黑塔的能量还充足吗，真的不需要他提供新灵源方面的帮助吗？二则是黑塔想不想让他尽早收徒传承功法，并尽量给逍遥仙宗挑选一些资质卓越的弟子？
被捏住软肋的玄天乾坤塔：……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殷娇娇和顾云岑之间的赌约顺利进行了下去。抽取身份后，两人同时进入黑塔幻境，开启一段新的生命旅程。
这一次，当殷娇娇再次睁开双眼后，她成为了即将嫁入王府给一位鸡皮鹤发老王爷当续弦的侯门庶女。
而顾云岑则成了一位出身偏远小镇的年轻英俊穷书生。他和侯门庶女娇娇的仅有一点交集，就是进京赶考时礼节性拜访的远房亲戚的远房亲戚是老侯爷新纳的小妾……
进入幻境后的殷娇娇失去了记忆，却没有失去本性和脾气，她哪里能忍受自己嫁给一个老头子？因此立刻谋划逃婚并脱离侯府的束缚。
可是在那样阶级分明男尊女卑的世界，她一个柔弱女子要想独立生存，谈何容易？甚至可能沦落到比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更惨的下场。
因此，策划逃离侯府的殷娇娇心中始终怀着一种悲壮决绝的浓烈情绪。而这种情绪在意外撞见因为偶然原因不得不在侯府外院客房内借住一晚的顾云岑后，就奇奇怪怪地爆发了。
在逃跑的前一夜，殷娇娇想着不知今后是生是死，想着凭什么自己的一生都要听从旁人安排摆布，从来悲喜不由己。她一定要主动做些什么，就像死刑犯临行刑前都会吃一顿美味的饭菜一般，她也该按照自己的真正喜好奖励自己一次。
于是，她就把客房里的俊俏书生给睡了。
然后，她又在书生问她姓名身份并承诺要娶她的时候，毫不留恋地逃跑了。
再后来，彻底放飞了殷娇娇发现，外面的世界很严酷但也不是不能生存。狠狠吃了几年苦之后，她的日子就渐渐好了起来，兜里有钱了，生活滋润了，然后猛然听说侯府被抄家了。
殷娇娇并不怀念侯府里所谓的亲人们，反正唯一疼爱过她的亲生母亲也早就去世了。但殷娇娇想确认一番曾经帮助过她和她亲生母亲的几名丫鬟仆妇是否安好，若是境况不佳的话，她肯定会力所能及地救助的。
于是殷娇娇再次返回了京城。
而在繁华的天子脚下，已经金榜题名的顾云岑特意托关系参与到了查抄侯府之事中。或者更确切一些来说，侯府之所以会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揭发各种罪行，其中少不了顾云岑在暗处的推波助澜。
为的，就是找出当年那个睡前甜言蜜语睡后翻脸不认账的女人……
一日后，玄天乾坤塔塔门开启，顾云岑拉着还想和黑塔器灵继续聊天的娇娇往外走，同时温声劝道：
“娇娇，等下一次我们再有境界上的大突破后，还可以来黑塔前辈这里接受试炼的，到时候你们再细聊。这次有些赶时间，我们得尽快返回人间界举办订婚仪式。”
殷娇娇有些不死心地建议道：“顾云岑，只赌一次的话，其实说明不了什么的。咱们再赌一次吧，这次、这次，我肯定不再犯见色起意的错误了。”
进入幻境前的殷娇娇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成了柔弱无依的深闺庶女，竟然还能去主动招惹顾云岑？
赢了赌局的顾云岑心情不错，但也不允许殷娇娇继续耍赖皮，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并且笃定地断言：
“再试几次都是一样的。娇娇，你忘了之前女皇和皇夫的那次试炼了吗？一次也许是偶然，可是两次都是这样，再加上现实中你我的初遇……娇娇，你确定在新的幻境中，你不会再喜欢我吗？”
殷娇娇鼓了鼓脸颊，不吱声了。她其实挺了解自己的，所以……她不确定的。
没有听到小狐狸的回答，顾云岑心情愉悦地弯了弯眉眼。他此时分外笃定，经过这一生的厮守，他的小狐狸已经彻底喜欢上了他。
顾云岑之于殷娇娇，既是三生中一见钟情的惊艳，也是两辈子长相守的缠绵眷恋。而殷娇娇之于顾云岑，无论幻境还是现实，都是由淡淡的喜欢到深深的爱，渐渐再也无法割舍。
她忍不住招惹他，他便忍不住回应她。
此后，谁也没有先说停的权利。
“喂，顾云岑。”
“嗯？”
“这次的订婚仪式你有没有准备什么惊喜呀？”
“本来是有的，但因为要追着你来九灵海域，就没来得及准备。”
“这样啊，那下次换我来给你准备惊喜吧。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追踪到我的呢。顾宗主，你的追踪术已经厉害到可以轻易破解我的天赋传承了吗？”
“我不需要使用任何追踪术，”顾云岑停下脚步，侧首望向身边的小狐狸精，眸光深邃而温柔，“娇娇，我了解你，所以我就找来了。”
殷娇娇眨了眨眼，没有再说什么，嘴角却轻轻上扬。
——算啦，自己招惹的桃花债，只能自己慢慢还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