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李月瑶就出现了,手里也拎着一只壶,急匆匆地下楼。
见面后,檀帮主先关心了一下李军师的最新近况:“新班级怎么样?这几天习惯么?”
李月瑶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根本不习惯,你完全无法想象他们都有多拼,真的吓死人,恨不得把自己学死、学成骨灰那种!”
落后分子陆云檀大受震撼,不由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李月瑶:“现在十点二十五,我离开教室的时候,班里面还有一大半人都没走呢,还在学,比赛谁能坚持到最后。”
陆云檀:“……”
人家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学习的好料啊!
再想想她们班,她走的时候,班里几乎都没人了。
哎,这就是普通班和重点班的差距。
随后两人一起朝着教学区门口走了过去,去水房的路上,陆云檀又好奇地问了句:“臭书生走了么?”
李月瑶摇头:“没有。”
身为资深学渣,陆云檀略有一些不理解:“他都要出国留学了,干嘛还那么拼,要是我我早就不来上学了,反正又不用参加高考。”
李月瑶:“他一直在给别人讲题,所以才没走。”她又叹了口气,“重点班的人都可吓人了,全是一帮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还有点自私,很少有人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给别人讲题上面,梁护法是为数不多的好人,谁去问他题他都会给讲,而且还特别有耐心,讲一遍不行还会给你讲第二遍第三遍,既不会嫌你烦人也不会觉得麻烦,所以老师不在的时候大家都愿意去找他问问题。”
梁云笺好像一向如此——陆云檀想到了他给自己补课的时候,无论她多么的不情愿、不配合、不开窍,他都不会觉得她烦人,总是不厌其烦地给她讲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彻底学会了、明白了为止。不过周洛尘也是这样。
虽然她从没有面对面地去找过周洛尘请教问题,但会在微信上问他,尤其是晚上回到寝室后、趴被窝里学习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问题,她会第一时间给他发过去,无论多晚,他都会及时的给她讲题,不过他可能是担心会打扰到别人,所以从不发语音也不打视频,只发文字,要么直接发一张照片过来,内容是他写好的解题步骤,格式清楚明了,步骤详略得当,字迹好看得可以当字帖去临摹。
紧接着,陆云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周洛尘今天来学校了么?”
李月瑶摇头,压根不想多聊他,言简意赅地回答:“没。”
“啊?怎么还没来呀。”陆云檀惊讶又担忧,“他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今天已经周五了,从开学到现在,周洛尘就一直没来上学,她曾给他发过微信,问他为什么没来上学?他的回答是:家里出了些事情。
至于什么事,他没说,陆云檀也没好意思追问,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要是想说的话,肯定就主动说了,没说就是不想说、不能说,所以她不问。
李月瑶才不关心那么多:“说不定只是单纯的因为不想来学校呢?他都申请上东辅大的保送生了,还来学校干嘛?”她还有些愤愤不平,“要不是梁护法要出国读书,哪轮得着他呀!”
陆云檀也是这么觉得,但是吧,周洛尘是她喜欢的人呀,是她最欣赏的折纸艺人,所以她不能说这种话,而且还要维护他一下:“其实他的成绩也很好呀,也配得上这个名额。”
李月瑶又叹了口气:“哎,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替梁护法不值。”她的语气中满是无奈,“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周洛尘是在捡漏,从上高中之后,他得到的很多东西原本都应该是梁护法的,比如校队队长,比如学生代表,比如这次的保送名额,都是梁护法不想去争取,如果他想要,哪还轮得着周洛尘呀。”
陆云檀不置可否,但是在内心深处,却是同意李月瑶的话,所以她很愧疚,也很羞耻,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想,毕竟周洛尘才是自己喜欢的人呀,她不应该轻看他,更不应该觉得梁云笺比他强,她应该觉得周洛尘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应该的,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和梁云笺有什么关系呢?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和内心……心里的那盏天平,无法自控地倾向于梁云笺。
她没说话,却叹了口气。
时间已晚,两人来到水房的时候这里已经没人了,迅速把水壶接满水后,她们俩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得寝室,赶在熄灯前一分钟冲进了寝室大门。
十点四十,大门关闭,寝室熄灯。
陆云檀已经习惯了摸黑去洗漱,连灯都不用打了。洗漱完,钻进被窝,继续学习。
她计划着做一套理综选择题后再睡觉。
这套题比较简单,花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做完了,生物和化学选择题加起来只错了两道,物理八道题,错了两道。她本想着把错题纠正完之后再睡觉,但实在是太困了,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就把小灯关了,把卷子和文具推到了枕头边,然后关闭了精神的开关,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睡了还不到一分钟,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蠢死病中惊坐起一般,立即抓起了手机,给折纸艺人发了条:【晚安,我睡了。】
她担心自己不给折纸艺人发消息的话,他会一直不睡觉等着她去找他问问题。
很快,折纸艺人就回复了她:【晚安,好梦。】
然后陆云檀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却有点睡不着了,脑袋里一直想着折纸艺人的事:周洛尘为什么不来学校呢?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呀?严重么?
好久好久之后,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总觉自己还没睡多久呢,五点半的闹钟就响了。
她把周杰伦的《霍元甲》的这首歌的高//潮部分设为了闹钟铃声,从而导致她现在只要一听到这首歌,就浑身紧张——
“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家拳的套路招式灵活~”
在拳打脚踢的歌声中,陆云檀痛苦地睁开了眼睛,关闭闹钟后,不情不愿地起了床,行动迅速地穿好衣服,去了卫生间。
正月里的天气依旧严寒,水温冰冷刺骨,再困的人洗漱完后也被冻清醒了。
女寝五点四十开门,陆云檀还不到五点四十就背着书包离开了寝室,站在楼梯口等了不到一分钟,李月瑶就从楼梯上下来了。寝室大妈用钥匙解开了挂在把手上的锁链,推开了大门,随后她们俩一起去了食堂,在窗口买完饭后,直接奔去教室,开启新一天的奋斗生涯。
今天是周六,本周的最后一天了,上午跑操的时候,陆云檀没去,还非常嚣张地趴在了窗户口,伸着脖子朝楼梯口看。
很快,梁云笺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她大喊了一声:“臭书生!”还从窗户里伸出胳膊朝他摆了摆手。
梁云笺勾起了唇角,走到了窗前:“迫不及待地要背英语?”
“……”
陆云檀一脸不服气地看着她:“你这人真无趣,开口闭口都是学习!”
梁云笺:“那我应该怎么说?这位同学,你有请假条么?”
陆云檀依旧是那么的理直气壮:“我没有呀,我就是逃操的,但是我今天有正当理由逃操。”
梁云笺无奈一笑:“什么理由?”
陆云檀:“我想问问你周洛尘为什么一直没来学校。”
梁云笺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不能说,最起码,这件事不能从他的口中传出,所以,他只能回答:“我也不太清楚。”
陆云檀相当诧异:“啊?他竟然也没跟你说?”
梁云笺:“嗯,没说。”
严格来说,确实是这样,周洛尘并没有亲口告知他他父亲离世的消息,他是从自己的父母口中得知的消息。他也很了解周洛尘,完全能够明白他为什么不跟他说这件事,所以,他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陆云檀微微拧起了眉头:“你们俩关系那么好,他都没跟你说,该不会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吧?”
梁云笺:“别乱猜了,也不要主动去问,他想说的话自然就说了。”
陆云檀:“我当然知道不要去问他,要给别人留空间呀,不然我怎么会问你呢?”
梁云笺垂眸瞧着她,语气淡淡:“你怎么不想着给我留空间呢?”
陆云檀:“……”
檀帮主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有些双标:之前臭书生有一段时间没来学校,她每天都在微信上追问他到底怎么了?抓耳挠腮地想弄清楚他没来学校的原因,并且在他回学校后,还忍无可忍地当面质问他是不是要移民了,丝毫不给他留空间……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本帮主双标了,但是本帮主的威严也不允许你来挑衅!
檀帮主开始诡辩:“那不一样,你是我青云帮的成员,他又不是,我干嘛要去追问人家帮外人员的私事?”紧接着,她又开始倒打一耙,“再说了,谁让你两个月没理我呢,错的就是你!你还不认错!还来质疑我!还记仇!哼!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
梁云笺:“……”
到底谁不讲理?
陆云檀双臂抱怀,一脸傲娇地看着他:“你这种不讲理的行为就叫做以下犯上,要是下西洋和李航在的话,你就完了,他们两个肯定会弹劾你,我为了安抚大臣,就不得不降你的职了,不过呢……”
她卖了个关子,没把话说完,挑着眼梢看着梁云笺。
梁云笺忍着笑意,很配合地往下追问:“不过什么?”
陆云檀勾起了唇角:“看在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就不跟你计较啦!”
梁云笺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今天是二月二十五号,他的生日。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确定:“什么、特殊的日子?”
陆云檀哼了一声:“你说呢?”他弯腰从自己的桌洞里拿出来了一个挂着毛毡小人的钥匙链,递给了梁云笺,又重点突出强调了一句:“这个娃娃可是我自己做的,亲手做的!”
银色的钥匙链上挂着一个古人造型的毛毡娃娃,娃娃身上穿着浅蓝色的长衫学袍,头上带着配套的学帽,脚上还穿着一双白色的靴子。
虽然做工不太完美,娃娃的帽子是歪的,两条胳膊不一样长,眼睛还一个大一个小,但梁云笺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小书生。
他扬起了唇角,笑意十足地看着手中的娃娃。
这个娃娃绝对是他有生之年,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这东西可难做了,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呢!”陆云檀这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一旦付出了劳动就必须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付出了劳动,必须要好好地宣传一下自己的功劳才行,“要拿一根针不停地戳毛团,戳呀戳,戳呀戳,戳出形状才行,我的手差点儿就被戳掉了呢!”
梁云笺抬眸,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她:“谢檀女侠厚爱。”
他没有喊她“檀帮主”,因为“帮主”是大家对她统一的称呼,只有“檀女侠”这个称呼,是属于他自己的。
陆云檀很严肃地叮嘱:“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它,要是敢少了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我就卸了你的胳膊和腿!”
梁云笺语气笃定地向她保证:“请檀女侠放心,死了也会带进棺材里。”
陆云檀并不相信他的话,毕竟他现在才十八,离死还远呢,最起码还有个六七十年,等到那个时候,他早就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了吧,有自己的妻子孩子和孙子,还能记得现在的人和事么?她和她送的毛毡娃娃估计早就丢了或者坏了或者被抛弃到了记忆深处,哪可能带进棺材里?
不过,能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很开心的:
“臭书生,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
“还有,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第40章 “你把原来的那个号删了……
今天是农历二月二, 俗称龙抬头,黄历上显示今年的二月二宜入土安葬,所以, 章桐选择了今天为周业下葬。
公墓早就买好了, 在东辅市西四环以北的云安陵园。
由于周业是独子,父母又年事已高,所以下葬这天来送行的亲朋寥寥。
放置骨灰盒的墓穴封上之后,前来送行的亲朋陆续离去, 最后仅剩下了未亡人章桐和周业的独子周洛尘默然伫立在墓碑前。
今天倒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毕竟已经是阳春三月了,处处可见春日的迹象。
白色花岗岩打磨出来的墓碑岿然大气, 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目的白光,周洛尘微微眯起了眼睛, 目不转睛地望着镌刻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的那个中年男人, 是他的父亲, 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但他的时间却永远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噩耗传来的那晚,他的世界被撞击的分崩离析, 再也无法愈合,所以,时至今日,他都无法接受父亲离世的事实。
从今往后,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真心实意爱着他的人了。
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 忽然叹了口气:“回去吧,天冷,你的病才刚好。”
从父亲火化那天起, 他就一直在生病,不明原因,断断续续地发烧,直到前天,才彻底退了烧。
此时的天气是有些冷,毕竟是春寒料峭的时节,但是,他并不想走,尤其是身边的这个女人开口之后。
他又看了眼墓碑正中央竖向刻着的两个名字,灰色的是父亲的名字,金色的是未亡人的名字,他缓缓念了出来:“章桐。”
女人一愣,诧异又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喊我什么?”
周洛尘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母亲:“章桐。”他冷笑了一下,“你现在挺得意的吧?他终于死了,你自由了,可以去找你的老情人了。”
章桐满面涨红,怒不可遏:“周洛尘,我是你妈!”
周洛尘哂笑:“你是梁云笺他妈,不对,是你想当梁云笺他妈,但是人家梁顾不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老公已经死了,你可以去问问梁顾,要不要小老婆,他要是接受你的话,你去给他当个情妇也行,我不反对,只要你自己不嫌丢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