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当了老师之后她才明白了自己当年上学的时候有多么的烦人。
只能说,老金是个大好人!
实习了半年后,她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毕业之后全职写作,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当老师——她想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学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学生,但却没有那个能力和精力,无法做到兼顾全班,甚至会在不知不觉间在心里对某些不求上进的学生产生偏见,这样令她很痛苦,也很自责。
就好比,她所任教的班级中有一个叫秦豪的男生,才初一,就辱骂老师、殴打学生,甚至在私下对老师用上“臭婊//子”这种字眼,她得知情况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教育他,而是厌恶他,觉得他道德败坏。
可老师的指责不就是纠正孩子们的错误么?她怎么能够厌恶自己的学生呢?她很努力地去调整自己心态,和秦豪谈了好几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屁用没有,还被秦豪同学贴上了“多管闲事的小实习”的标签。
于是,她不得不请家长,但更令她崩溃的是,秦豪的家长比她还理直气壮:“孩子在学习里犯了事,你们当老师的不管,天天喊我们家长去干嘛?我们不用挣钱么?你们的工资不是我们纳税人交的钱么?什么都喊家长,要你们老师是干什么吃的?”
陆云檀长这么大,从没遇到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最气人的是,她还没法儿怼回去,因为她是老师,就像是夏洛特烦恼里面的那句台词:I am a teacher!
还有一个家长,也令她印象深刻:班主任要求早上七点进班,那个女孩七点半了还没来,也没提前请假,她就给女孩的父母打电话询问是怎么回事,结果,人家妈回了一句:“哎呀家里生二胎了,她弟弟今天有点发烧,实在是忙不过来,就让她在家帮忙了。”
无了个大语,拿刀砍人的心都有了,陆云檀嘴上讲道理,心里mmp:一胎都养不好,还生二胎!呸!呸!呸!重男轻女的傻逼!呸!
与此同时,她还在心里发了毒誓: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我一定要当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妈妈,生了我就好好养,绝不给社会添负担!
经历过半年的煎熬后,她觉得自己如果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气出乳腺癌。
所以,她决定转行,当一个不被束缚的自由人,最起码还能多活几年。
不过在实习期间,她认识了一个叫陈染音的女孩,也是她们学校分配来的实习生,化学专业的,听说是化学系的系花。比起自己来说,陈染音真的很适合当老师,她心胸开阔,又很有管理手段,能把所有调皮捣蛋的学生都收拾的服服帖帖,更牛的是,她竟然还能一边实习一边备战考研。
不过陆云檀觉得自己也挺牛的,能一边实习一边连载小说,只不过更新速度慢了点而已。
这本小说在连载期间就签了出版,帮助她攒够了去美国的钱。
那年寒假,她离经叛道,没有在家过年,而是独自一人背着行囊去了大洋彼岸,花光了自己拼命攒了四年的积蓄,去一个陌生的国度寻找她的臭书生。
她直接飞往了休斯顿,一座医疗大城。
美国时间晚九点,飞机落地。
她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时,夜空忽然飘起了雪花,片片如鹅毛。
她抬眸,望着漫天飞雪,心心念念全是梁云笺——
也不知道,她的臭书生现在还在不在这座城市,能不能看到这场雪?
如果他不在这座城市,但此时也正身处一场雪中也是好的,这样一来,即便是找不到他,他们今生也算是拥有了一场共白头。
第50章 那个弹钢琴的少年,终于……
圣诞假期尚未结束, 梁云笺就已经返回了学校——身为物理系的博士生,新学期开学后的第一项任务是指导本科生的实验课,实验器材需要提前准备。
几年前, 父母带着他定居在了纽约, 他现在所就读的麻省理工位于美国剑桥,属于波士顿都市区,从纽约开车过来,大概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他几乎每次都是自驾往返。
据父母说, 他是在七年以前跟随他们移民至美国,移民的原因是为了给他治病,所以他们最先抵达的是医疗大城休斯顿, 等到他的身体痊愈后,全家定居在了美国,即是为了方便他上学, 也方便那个为他治病的主治医生检测他的状况, 毕竟, 还是残留了一些后遗症,虽说这种后遗症并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但也令人束手无策。
下午从家出发, 抵达波士顿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他没有住在校内的学生公寓,而是在校外租房子住。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囊后,他直接去了学校。
走到实验室门前时,梁云笺有些意外地发现, 门竟然是开着的。
抬手开门前, 他先将拿在右手中的钥匙放进了呢子大衣的口袋中,银色的钥匙链上挂着一个缝补过多次的破旧毛毡娃娃;抬起左手推门时,一节白衬衫的袖口从呢子大衣的黑色袖口处露了出来, 他修长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块与他整体气质完全不相符的黑蓝色运动型手表,并且还是一块老古董,但比起那个布满针脚的破娃娃看起来还是精致的多。
推开实验室的大门后,梁云笺看到了自己的合租室友李基树。
李基树是留学生,本科在国内顶尖大学,研究生在斯坦福,比他大两岁,今年27。
“你怎么来了?”推门而入后,梁云笺问了句。
李基树背对他而坐,好像正在看视频,听到声音后,他摁下了暂停键,扭头看着他:“来帮帮你的忙。”
梁云笺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实验台……嗯,帮得不错。
“我看你是闲得没事干了。”他朝着李基树走了过去,毫不留情,“实验做完了?”
李基树为了做实验假期都没回家,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我看看视频,劳逸结合一下。”
视频的暂停页面上,定格着一位手持红缨枪的漂亮女孩,扎着干脆利落的马尾辫,身穿一件红色的毛衣,蓝色牛仔裤,黑色长靴,身姿柔韧,威风凛凛。
如同触电一般,梁云笺怔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脱口而出:“她是谁?”
李基树:“我不认识呀。”他触屏点击播放,“YouTube上刷到的,三年前的视频了。”
被定格的画面动起,女孩在漫天飞舞的细碎雪花中挥舞银枪,翩若惊鸿,宛如游龙。
梁云笺看呆了,如同被法术定了身一样怔怔地盯着屏幕,眼睛都舍不得不眨一下。
李基树一边看一边说:“真飒啊。我看评论区说,起先是一个华人女孩在休斯顿的一个公园里穿着汉服表演中国舞,然后又表演了一段中国功夫——回马枪,但是演得不太好,毕竟是学舞蹈的,不是真功夫,花拳绣腿的感觉,然后就被围观的几个白人嘲讽了,还出言挑衅这个女孩,刚巧这个穿红衣服的女孩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直接拿起枪来了一段,震慑了围观的所有人。”
梁云笺看着屏幕上的女孩,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她很厉害。”
李基树:“还有后续呢,当时有人想挑战一下中国功夫,要求这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和他比划比划,结果比划了还不到三招就被女孩放到了。”
梁云笺又笑了:“明知不好惹,干嘛非要去惹她。”他预感到了这段视频即将走向尾声,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发给我。”
李基树:“什么?课题?还是实验报告?”
“……”
马上走火入魔。
梁云笺无奈:“这段视频,发给我。”
李基树一头雾水:“你要它干嘛?”
其实梁云笺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意思。”
“行吧。”李基树一边低头转发视频一边说,“不过确实有意思,也不知道这女孩是哪的人,有没有男朋友,”最后,又甚是不要脸地说了句,“能不能看上我,我也会点武术,我跟我爷爷学过太极拳。”
梁云笺眸色淡淡地扫了李基树一眼。
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自己的心里还是不舒服,甚至还相当尖酸刻薄地回了一句:“死了这条心吧,她看不上你。”
李基树:“……”
李基树:“你伤害人真是有一套。”
梁云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点击播放视频:“实话实说。”
李基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梁云笺:“……”
他有些答不上来,毕竟只是一段视频而已,哪来的喜欢不喜欢?但这段视频,确实是令他欲罢不能,他克制不住地想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观看,想把那个身穿红衣黑靴的女孩的样子刻进脑海中。
沉默许久,他回答道:“我总觉得自己认识她。”
李基树:“以前的熟人?”
梁云笺轻叹口气:“不记得了。”
七年前,他从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睛之后,看到许多人围在他身边,但入目全是陌生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那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在干什么?
脑海中一片空白。
后来,有个穿白大褂的美国男人用英语自我介绍说他叫麦克,是他的主治医师。那位身穿蓝白色格子套装的女人用中文说她是他的母亲,站在她旁边的那位穿着夹克衫的男人自称是他的父亲。
父母很激动地告诉他,手术成功了,还说他九死一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手术?
好在父母耐心地把原因告诉了他:之前,他的脑子里长了一颗肿瘤,但由于位置不好,不能手术,于是他们就移民到了美国,来到休斯顿找到了麦克医生,采用新的治疗手段治病。
麦克医生成功研发了一种针对脑部病变的溶瘤病毒,治疗开始之前,预计是可以百分百消除肿瘤细胞,但谁知结果并不十分理想,那颗肿瘤只被消除了80%,若想彻底根治,只能手术。
手术有风险,但是溶瘤病毒的辅助已经极大地提高了手术成功的概率,所以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手术。
手术很成功,但却带来了一项令人意想不到的后遗症:失忆。
当时麦克医生向他们全家保证,失忆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但是现在,已经七年了,他也没想起来过去的事。
看来,麦克医生的保证并不真诚。
听闻梁云笺的回答后,李基树忽然大开脑洞:“你说,她会不会是你在国内的女朋友,你治好病后失忆了,把她忘了,但是她对你念念不忘,不远万里来寻找你。”越说,他的脑洞看得越大,看向梁云笺的眼神就越诡异,“你不会在国内有一个六岁多的儿子吧,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种!”
“……”
梁云笺哭笑不得:“还有这种好事呢?”
“万一呢?”李基树又说:“不过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伤了英美两国不少女人的心,不对,不只是女人,还有那些对你念念不忘的基佬。”
梁云笺:“……”
虽然这话很想让他揍人,但在国外的这几年,他真是没少遇到试图把他掰弯的基佬。
“闭嘴吧。”
李基树却幸灾乐祸:“谁让你一直不找女朋友呢?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个gay了。”话虽这么说,但他也知道梁云笺是一个钢铁直男,不然也不会放心地和他当室友:“说真的,你在剑桥的时候就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你喜欢的女人么?”
“没有。”梁云笺的本科和硕士都是在英国剑桥大学读的。
李基树:“是没看上的吧?”
梁云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和看得上看不上无关,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出色的人,哪来的资格看不上别人?
他只是对那些人没有感觉。
或者说,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无法准确地去判断、去捕捉——多年以来,他的脑海中一直存在着一道模糊的身影,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却又无法看清。
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在梦中见到过那个女孩,可始终没有看清过她的脸,甚至连周围的环境都看不清,但他依旧能感觉到幸福,甚至会在睡醒后会感觉到怅然若失。
他觉得,她应该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一个女孩,可是他却忘记了她是谁。
对于李基树的问题,他也只能回答:“没有合眼缘的。”
李基树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太难了,谁能入得了你这种大神型人物的眼啊。”
他这句话不是阴阳怪气也不是冷嘲热讽,而是真情实感,梁云笺绝对是他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天才型大神,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拿到了物理和数学的本硕双学位,最后在无数全球顶尖大学投来的博士offer中,选择了麻省理工,继续攻读物理学博士。
是的,是他选了麻省,不是麻省选他。
并且,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在他的记忆不完整的前提下——据说他读本科之前先休学了一年,一是大病初愈需要休养身体,二是为了重新学习曾经学过的知识——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他就把本科之前的基础知识全部掌握了,不过这应该也和曾经学过一遍有些关系,失忆并不代表清空了思维习惯和潜意识。
但是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脑子就是好用。
更气人的是,人家还长得帅,并且是又高又帅家世又好——父亲是知名钢琴家,母亲是成功企业家——可谓是上帝的宠儿。
这种男神型的人物,眼光也必定是挑剔得很,如果不合他的眼缘,这辈子也别想得到他的青睐。
“也没那么难。”梁云笺再次播放了一遍那段视频,边看边说,“她就挺好。”
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在看到视频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就有了一股很强烈的预感:她就是他梦中的那个女孩。
李基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认真,很是震惊:“我艹,你玩真的呀?”
梁云笺面不改色:“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