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再难抵抗,喉咙里发出一声弱弱的呜咽,将唇覆盖了上去。
在开始吮吸之前,她还抬眼看他,大大的瞳仁里水光弥漫,无辜脆弱到了极点。女子纤长的睫毛上,不住地往下掉着眼泪,像是细碎的光点般,砸在他手心,害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声音逐渐细弱,跪坐在他身边,捧着他修长的手指,像是幼兽般轻轻舔舐,他另一只手,则绕到她细瘦的脊背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掌心传来湿润微痒,她呼出的热气吹在伤处,便是疼痛都麻木起来。。
终是难以自制,喉结上下一滚。
手里用了力,在她肩头揽紧。
他垂眼看她,见她逐渐地恢复了平静,额角汗水隐隐,更衬得乌发墨农,雪腮香肤。他心口酥麻弥漫,几乎化成了一滩水。
抬起袖子,给她擦拭泪水,还贴心地,为她一点点揩去了嘴角的血渍。
这样温柔的手法,终是让她眼睛一热,难以自制地哭了出来。
“为什么?”她唇角发红,肤色更是如雪细嫩,只消指尖压过,就会起淡淡的印子,谢玉京眸色一深。
“为什么,你会是长生血。”她哑着声音,很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谢玉京不可能会是长生血的,不然这么久了她不会没有发现。
他道,“此事说来话长。”
哀帝确实找过他。
“我确实见过容繁衣。”谢玉京淡淡道,“他与我换了血。”
砰!宛如晴天霹雳。
“换,换血?”
容凤笙脑海中一片空白。
谢玉京点了点头,耳边响起那人的语声,清淡中又含着浓浓的眷恋。
你爱我阿姊么。
你可愿为了她,献上自己的血肉?
从今以后,你来做我。
你要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谢琼,你做得到么?
“容繁衣……这个笨蛋!”
“遗奴你也是笨蛋,怎么可以答应他?你不要命了!”
说着容凤笙又开始哽咽,“可是,你不觉得我是一个怪物么,哪有人需要靠人血,才能活下去的,”
谢玉京修长的手指给她揩去眼泪,“你不是。”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我——”他脸色认真,捧着她的手腕,虔诚地亲吻,“我是你的。”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像是在给她下蛊一般,他盯着她的眼睛说,“只要你想,你需要,不论是我的血还是别的什么,我随时都可以。”
他将嘴唇抵在她耳垂处,轻呼出了口气,隐隐寒梅香气拂过面颊。“但是,要交换,”
容凤笙有些迷茫,“怎么换?”
唇上忽地被轻轻一啄,月色透窗而入,照得少年面上的笑容俊美惊人,眼底波光粼粼。
“这样换。”
完了,她是真的要完蛋了,心跳快的就要不是自己的了。
只是,容凤笙还没有开口,唇上便落下了温热的触感,伴随着他低哑的喃喃,“方才,你舔了几下?”
“好像是……三下,”
谢玉京一边亲她,一边数数,“一,”
“二,”他啾地一声,含住她的上唇,容凤笙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恨不得将自己蜷成一个虾米。
最后一个吻,他印上了脖子,容凤笙微扬起脸,忽略那种奇怪的感觉。
好久,才平息了那股燥热,想来是尽欢的作用下去了。
不知何时,车辇也停了下来,想来是停在了僻静处,隐约能够听见夜虫的鸣叫。
气氛难得平静,谢玉京与她十指相扣,终于也开始想起正事,“你与荆幸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凤笙想了想,这误会还是早些解开为好,不过她还是没有将顾仙菱说出来,只是再三地承诺,自己绝没有与荆幸知发生什么,只是知道了害死繁衣的仇人而已。
容凤笙将荆幸知的提议,都与谢玉京说了,听他冷嗤,“博宠?”
“还在后宫有一席之地,”
有他在,谢絮的后宫就绝对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而后,听说荆幸知要她留下一个皇嗣的时候。
谢玉京笑了,他笑得温温柔柔,只是语气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想给我生个弟弟?嗯?”
他冰冷的手指划过耳垂,容凤笙忍不住又脸红,“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实在是放肆的够了!”
“你再这样多说点,”谢玉京却没有气恼,反而紧紧圈抱住她,轻轻吻她耳垂,“你便是骂我也好听,”
容凤笙一个激灵,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我回去了,你这样的荒唐,我不想与你待在一处。”容凤笙推开他,有些着恼地站起来,撩开车帘子。
腰肢却被一只手臂捞了回去,她跌坐在他怀里,一偏头,唇便擦到了他下巴。
瞬间低笑声贴着耳廓传来,“您就这样回去?”
容凤笙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扯着转过了身,谢玉京垂眼,仔细地给她将衣襟整理好,还有凌乱的衣带,就连裙角上的褶皱也一点一点抚平。
看到旁边软垫上的斑驳血迹,这简直就像是……激战了一般。
谁都想不到他们只有纯洁的亲亲抱抱。
她忍不住又脸红了,这当真是晚节不保啊,竟然与自己养大的继子……
她唏嘘不已,却是拿出手帕,将谢玉京的手掌包扎了起来,包好之后,谢玉京又想来亲她,却被容凤笙挡了回去。
“好了好了,今夜便这样吧,来……来日方长。”她强忍着羞耻说道。
确实是这个道理,谢玉京坐在辇轿中,打量她面上的红晕还有颈上红痕,含笑道,“回去吧。”
这场危机,竟然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化解了。
容凤笙的步子都是飘的,只觉得跟谢玉京相处一刻钟比对着佛像诵经五个时辰,都还要累,可心里却说不清酸酸涨涨的,是什么感受。
只是甫一到长生殿,便被眼前的这架势给吓住了。
不知何时,此处灯火通明,还有太监来来往往。
迢迢迎上前,满脸的哭丧:
“公主您去哪里了,驸……陛下,是陛下来了,正在内殿候着呢。”
谢絮?他来做什么?
果然,走进殿中,一身玄袍的谢絮正在案前,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谁知道这深更半夜的,夫人去了哪里?
谁又知道,陛下会忽然摆驾长生殿啊?
人人噤若寒蝉,直到女子走了进来,雪白的裙裾扫过地面。
谢絮抬眼看来,依旧是沉肃冷漠的。
“陛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深夜来找她,是做什么,总不是来与她谈心的吧?
容凤笙轻轻一福,脸色自然,就像是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再回来似的。
“你去哪里了?”书案上,摆着一幅踏雪寻梅,落款正是温仪,谢絮的目光从上面移开,向她投了过来,却有些恍惚之意,像是在看她,又不像。
谢絮的第一个妻子,亦是个十分知书达理的女子,极为擅长丹青。
只是,后来她移情与了旁人,想要与人远走高飞,彼时,谢絮正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她怀着孩子,便想要将孩子给流掉,譬如用肚子撞桌角,再用捣衣杵捶打自己的腹部,但那孩子命大,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于是,便给他起名为,遗奴。
此事谢絮同她说过,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降到冰点。
谢絮早些时候还是会到锦园来的,容凤笙也发现他在她这里很是放松,发脾气的事情也是常有的,她不知道旁的公主与驸马是怎么相处的。
只是他们那个时候,也算的上是相敬如宾,直到他开始一个一个地纳妾。
谢絮眼睛在她的脚腕子上停留,慢条斯理道:“朕赐你的脚链呢?”
容凤笙轻咬下唇,殿内人都退下,只剩下她与谢絮两个人,是以,她态度反而比较散漫起来,“陛下何必这样折辱于臣妾?”
她猜测谢絮是喜欢自己的,试探道,“若是温仪有罪,直接赐死便是,何苦这样大费周章。”
谢絮的神情果然一变。
她叹了口气,徐徐转身,去将一物从匣子中取出,将那对碧色的耳坠捧在手心,“这是陛下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温仪寻了许久,才终于寻见,那日陛下带着它来,是不是心里,还是念着臣妾的?……若非这耳坠,臣妾怕是永远,都不知道陛下的心意。”
谢絮冷笑,“容凤笙,你未免也太过自信,朕若是真心喜欢你,何必要赐你脚链,给你下尽欢?告诉你,在朕眼里,你与旁的女子一般,不过是朕的玩物。”
容凤笙脸色有些受伤,黯然道,“陛下为何,要一直掩藏自己的真心?”
谢絮到她面前,淡淡的酒气传来,居高临下道。
“何必跟朕玩这种弯弯绕绕的游戏?你知道朕最想要什么。”
他的眼神带着十分侵略的味道,容凤笙又一次想起了遗奴,虽然他总是吧,嘴上说一些没把门的话,但看她的眼神,却很是干净澄澈,就算有欲望也是隐忍克制,倒是……疯劲儿多一些。
诚然,这也不是什么优点。容凤笙深深叹气,那家伙说要与她困觉,怕是连困觉是什么都不明白吧。虽然,男子在这上面,总是无师自通的。
但他确实,很是生疏……
又在走神?谢絮不耐,她到底都在想什么?
他说的话,就这么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陛下说了,要给臣妾十五天的考虑时间,难道陛下连这等时间都等不及么。”
“陛下问臣妾去了哪里,臣妾只是听闻,御花园的花开的极好,有几味,还是静妃安神香的成分,臣妾便去摘了一些来。”
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手帕,里面尽是花瓣,细细的香气传入鼻尖,倒是格外令人心安。
谢絮冷淡地打量着那些东西,忽地伸手,抚摸上容凤笙的面庞,指尖带着暧昧的味道在她下颌摩挲,忽地,眼神一顿。
容凤笙从铜镜中,看到颈部那抹红痕,心里一咯噔。
面色冷静道,“是臣妾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
谢絮眯眼,他手指抚过那道红痕,尤带着凉意,指腹间的薄茧在上面轻轻地蹭过,醉意让他视线有些不清,“朕可以相信你吗?”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是唯一合他心意的女子,所以,他不想那样对她。
可是,温仪长公主的心藏得太深,太难得到了。
他手指抵着太阳穴,一瞬觉得,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似的。
他轻声道,“你也会背叛朕吗,温仪。”
她的心里只有容氏,只有那位哀帝。
那日流言纷至沓来,几乎将侯府淹没,所有人都在看南阳侯府的笑话。无数宫人看见,她衣衫不整地从永兴殿走出,她与哀帝都做了什么?
她这样的肮脏,又这样的干净。
他很想,像狎昵那些女子那样地狎昵她,可是他做不到,他也无数次地感到愤怒,明明这世间女子皆可杀,她到底哪里不一样?
他很多次,从锦园过而不入。
他看着她牵着谢玉京,在廊下缓缓地走,笑意温柔平和,侧颜美好得像是一场幻梦。一片雪落在她的肩头,晶莹剔透,她在雪景中徐徐转身的背影,纯白如仙,到达人间只需这一瞬,到他心尖,也只需那一瞬。
他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温仪。
没有第二个了。
俞静婉的背影再像她,也不是她,至于妙妃,更是一个劣质的替代品。
可她嫁给他,只是因为容繁衣。
他等了六年都没有动手,也不过是因为,容繁衣那张与她太相似的脸,禅让大典上,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满是血污,忽然没来由地慌乱。
所以,他纵容着让那个婢女,去向她送了那件牡丹裙。
他舍不得她去死。
他亦是那样恐惧着她的恨。
他恐惧再见的时候,她用满是恨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光是想一想,就感到浑身颤栗,几乎不能面对。
所以他才装作得满不在乎,还用那些东西羞辱她。其实,那杯酒里,根本没有尽欢,他只是在试探,她到底会不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哪怕,是欺骗,是逼迫,只要回来就好……
若是在遇见那个女子之前,早一点遇见了她。
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她就会永远,干干净净地坐在他的心尖上。
容凤笙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绪,“陛下在害怕什么?陛下是怕,我恨你么?”
话音未落,就见男人俯身下去,单膝跪在她的脚边,将什么系在她的脚踝上。
他鼻梁高挺,眼睫低垂,玄色龙袍散了开来。
那根脚链纯金打造,如同小蛇一般,上面用血红的玛瑙点缀,还有一粒粒细碎的水晶,仿佛碎星一般流泻在她白皙的脚背上。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公主殿下。”
谢絮单膝跪地,深邃的眼眸,一错不错地将她望着。
重新开始?怎么重新开始 ?忘记吗?忘记谢氏对容氏所作种种?
“陛下,你醉了。”许久,她淡淡道。
“朕是认真的。”
谢絮有些步伐不稳地站了起来,他将容凤笙的手臂一拉,便想要拥入怀中。只是,视线触及她颈上那枚红痕,谢絮的头,忽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疼痛。
那是谢玉京带着刻意玩味嫉妒留在那里的痕迹,宣示主权一般,像是针般刺入谢絮的眼底。
容凤笙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高大的身影,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陛下!”容凤笙吃力地扶起他,扭头,对着冲进来的止喜喝道:
“快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