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杳杳云瑟
时间:2021-11-30 01:48:50

  容凤笙看着面前的血人,有些不忍。
  是个女子,眉眼看着,有几分妩媚。谢玉京跟此人到底是什么仇怨,如何将人折磨成这般?
  难道真如他所说,偷了他的什么至宝?
  正胡思乱想着,这人忽然醒了。她的眸子在触及容凤笙的瞬间,粲然发亮,又含着几分哀怨。
  看得容凤笙心底有些凉凉的,不自觉离得她远了点,却听她沙哑出声:“温仪公主。”
  看来,她果真是认识自己的。容凤笙又挪回了她的身边,盯着她奄奄一息的脸,“你就是追意公主?本宫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却见一双手伸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容凤笙猝不及防,被她压到了地上,一股血腥气冲入鼻腔。
  今天是中邪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掐她脖子?
  不过,这女子受伤太重,下手亦是没什么力气。容凤笙就见,她血迹斑斑的唇边,露出一个妩媚的笑。
  “谢玉京那个王八蛋,舍不得动你,就把老娘折磨得半死,老娘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她眼里有几分阴狠。
  容凤笙将她从身上掀开,看见衣裙上沾了她的血,伸手拂了拂,却是徒劳。
  “本来,我也连同你一起恨上了,”
  谢清莺盯着她看,那眼底的光令容凤笙想要皱眉,“但,一看到你这张脸,我就又不恨了。”
  什么意思?容凤笙不禁后退一步。这人,难道对她……?
  看到容凤笙惊恐的表情,要不是实在太疼,谢清莺都想咧嘴大笑。
  “看来谢琼做的很成功,你是完完全全,将他忘记了啊,若是他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当初替你承受了那些?”
  说到最后,谢清莺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怎么……你怎么可以忘记他?”
  下一刻,她又猛地抬头,眸子里,带着十分的怨恨。
  容凤笙被那怨恨看得忘记了反应。
  谢清莺嗓音嘶哑。
  声声质问,声声泣血,
  “你怎么可以忘记,他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嫁进谢家?”
  “你怎么可以忘记他……”
  容凤笙一把扯起她的衣领,她的眼眶充血,似乎有泪珠滚落,大脑中的疼痛,令她眼前一片血红。
  只见身前之人,嘴角带血,轻轻吐出三个字,
  容繁衣。
  容繁衣……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开关,再也拦截不住,那庞大的洪流向她淹来,置身在一片溺水的窒息之中,原来,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足以令她回想起那刻骨铭心的痛。
  容凤笙的手逐渐从她的衣领上滑落。
  谢清莺的声音,像是诅咒般,萦绕在她耳边,“你要夺走谢琼的一切,你要为容繁衣复仇。”
  “这世上,记得繁衣的,只剩你了,若是连你都将他忘了,他就是真的死了……”
  声音,逐渐远去。
  当鸾鸣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容凤笙只觉得,透骨的冷,丝丝侵袭,让她忍不住开始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吱呀之声传来,有人伸手,将她拥入温暖的怀抱,容凤笙却还在不住地轻颤。
  “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青年清润的嗓音响起,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她眼里顷刻涌上了泪,又死死地遏制住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至极,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我感觉,以前似乎来过这里。我只是觉得,这里可以让我,回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那阿笙,想起来了吗?”
  他声音里隐含试探。
  容凤笙摇了摇头,乖巧地伏在他胸前。
  谢玉京却抬起她下巴,脸色淡淡的。
  “朕在含露殿,等了你很久。”
  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很奇怪,有种孩子般的委屈,但更多的,是浓到化不开的黑暗,还有偏执。
  “这是你第二次,让朕等那么久。”
  容凤笙抿唇,似乎不打算安慰他什么。谢玉京也不在意,他握住她的手,往里面呵气,
  “看都冻得僵硬了。到这里来,说明你还在意。不是说,忘记就忘记了吗?难道,阿笙在骗我吗?”
  他笑得温柔,可容凤笙却透过他那双温柔若星子的眼眸,看见了算计。
  他心里,又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想,该把魏宣烨找来,将金针推入她的头颅。
  再一次,抹去她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切?
  原来,这就是帝王之爱。
  毁她的凭依,夺走她的所有。
  容凤笙蓦地绽放出一个笑容,非常抚慰人心,“没有骗你,遗奴,我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我总觉得,自己跟旁人比起来,是残缺的,因为我失去了一段记忆,但是,我到这里,什么都没有找到。现在,我明白了,只要身边有你在,就是最完整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环住他的腰,将脸庞贴近,好像果真深深依赖着面前的人。
  谢玉京用狐裘裹住她,静静感受着她的体温。
  容凤笙觉得,谢玉京一定是发觉了什么。
  他再次,用锁链将她的手腕都给锁上了,拷在床头,不许她再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随意逃离。
  而且,比上一次更加恶劣,这次是两只手,直接让她,连远离一步的地方都去不了。
  她的活动范围,只有那一张龙床。
  容凤笙非常平静,任由他给自己套上锁链,没有任何反抗。
  她以往,是非常讨厌这种行为的。
  因为这会令她控制不住地想起,被白落葵控制的过去,而每一次想起,都伴随着与容繁衣一起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心。
  她告诉自己,要忍耐。
  她忍耐了那么久,不会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谢玉京越发喜欢亲吻于她,从额头到嘴唇。饱含着情谊与爱恋,还有浓浓的不舍。
  逼着她,诉说对他的爱意。
  容凤笙心中沉静,看着他意乱情迷,而她却置身其中。
  她的灵魂,仿佛从躯壳中游出,飘荡在半空,看着那个自己强忍着羞.耻,闭着眼将那些永远,都不会在人前吐露的话语,尽数送进他耳中。
  看着他逐渐沉溺,再也不能抽身。
  吴侬软语,呢喃爱意,丰沛淋漓。
  这种时候,谢玉京就会抚摸着她汗湿的脸庞,盯着她失神的双眼,将乌黑的发丝别到耳后。
  只有,一次次的相拥,耳鬓厮磨,他才确定,她还是属于他的。
  只有一次一次的耳语,他才确定,她心里最爱的那个人,是他。
  他的眼神黏腻如蛛丝,将她笼罩在其中,挣脱不开,每每令容凤笙感到难以呼吸。
  她知道,随着封后大典的临近,谢玉京对她的控制欲,几乎到达了顶点。
  终于,封后大典,那一天,到来了。
  容凤笙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那张熟悉的荣耀。她的眸光平静至极,没有一丁点的异样。这是她第一次,得以看见自己的容貌,止不住地回想起那个人。
  她已经穿好凤袍,施好了粉黛,只待将发绾好,就可以参加大典了。
  忽然,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那只手骨节分明,肌肤苍白,执起梳子,亦看向镜子,对上她的双目。
  “陛下……”松香有些惶恐。
  谢玉京却微笑道,眸底温柔无限,“你们下去吧,这里交给朕。”
  镜子中,映出青年的眉眼,红色的皇袍,映衬得眉眼俊美,恍如谪仙。
  尤其那一点朱砂,鲜红若红梅。
  容凤笙心中微嗤,终于,敢穿红色了,之前一次都没有穿过,就是怕她见到了,想起容繁衣吧。
  谢玉京似乎不太喜欢她一直盯着镜子,梳子梳到她发尾,他神色淡淡的,惹她说话,
  “还记得,上次为你梳头,是什么时候吗?”
  容凤笙有些恍然,上一次,那还是在芳菲院中了,不过是短短数月,如今想来,真真是恍如隔世。
  谢玉京忽地俯身,紧紧搂住她的肩膀,“我期待着这一天,期待了很久很久。”
  容凤笙眸底毫无波澜,她拍拍谢玉京的手,轻声道,
  “陛下,莫要耽搁了良辰吉时。”
  谢玉京认真为她绾起发来。他手指修长,在她发间穿梭,很快便绾出了一个端庄大气的发髻。
  他伸出手,莞尔一笑,“随朕来,皇后。”
  容凤笙看他一眼,将手轻轻放进他的手心。
 
 
第67章 067   二合一
  067
  容凤笙在谢玉京的牵引下, 一步一步走向社稷坛。只要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祭天之后,就算礼成。
  她能感觉到, 人群中,一直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如芒在背。
  不用想, 都知道是郗鉴雪。他说过,如果她成为皇后,会来取她的命。郗鉴雪这人身怀有异, 若是他当真要对她动手, 只怕是防不胜防。
  谢玉京已经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他转身望来,眼眸脉脉地盯着她:
  “皇后,上前吧。”
  容凤笙却一动不动。
  这时,有人疾步冲上,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下首。那是一位满脸胡子的御史。他满面激愤,声音铿锵。
  “陛下, 万万不可迎娶此女为后 !”
  “钦天监大人的卦象显示, 大成有祸,祸从南来。而皇宫中, 主南方主位的, 便是丹灵殿!皇后之位,决定了大成的气数啊陛下!”
  祸从南来。
  举众哗然。
  人群中,有几人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皇后的妖孽之名,早已传遍朝野, 只,皇宫中守卫森严,皇帝更是将这位新皇后,守护得滴水不漏,没有人能够近身。
  而趁着今日大典,暗地里,不知埋伏了多少,意欲取她性命之人。
  他们将弓箭挽上,对准高台之上的那抹纤细身影,刚要动手,脖子上便悄无声息横了一把剑。
  手起剑落,这些刺客,甚至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尸体便被羽林卫们有条不紊地拖走。
  刹那间,淡淡的血腥飘向社稷坛,与那袅袅攀升的烟火之气,混杂在一起,气氛徒然变得窒闷无比。
  谢玉京却是平静得不像话,握着容凤笙的手,一步一步,登向最高处。
  她不禁低头,看了看他们二人交握的手,他捏得骨节微微泛白,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
  “陈大人!”
  容凤笙回过身,只见地面上一滩血,蜿蜒成了小溪,陈御史,竟是一头撞死在了台阶之下。
  他眼眸暴突,死不瞑目。从空中,不断飘落雪晶,落在此人的面上、发上、那身绛红色的官袍上。
  容凤笙看了一眼,不忍再看。
  然而,谢玉京就像是根本没有看见,自己的臣子刚刚以死相谏,他唇边带着笑意,道:
  “皇后,到朕身边来。”
  任何人的牺牲在他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
  只要能够满足他的私欲。
  为什么,这样的人是帝王呢?
  她倏地叹了口气,而后,一步一步地后退。
  “还要死多少人。”她眉眼温和,“陛下才肯罢休呢?”
  就在刚刚,容凤笙看到,大批羽林卫涌出,宛如黑蚂蚁般,全方位地将整个社稷坛给包围了起来。
  所有的臣子,包括她,都被困在这个包围圈里。
  他想做什么?
  谢玉京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他垂眸。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又笑了起来。
  “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是,”容凤笙眸子里冷冷的,“我全都想起来了。包括你是怎么让我忘记的一切。”
  “那又怎么样呢。”
  谢玉京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谢絮已经死了,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他眉心微蹙,有些难过地看着她,“若是你害怕那预言,没关系,朕可以把郗鉴雪杀了。”
  随着话音一落,郗鉴雪的脖子上,也横了一把剑。
  容凤笙悚然,她早就知道,谢玉京是个疯子但是没有想到,他可以疯到这种程度,神官在朝堂与民间的影响力,绝不亚于任何一位圣贤、大儒,若是死在皇帝手中,那这个皇帝,也离亡国不远了。
  哪怕是她的父皇,就是再荒唐残暴,也不会去撼动神官的地位与性命。
  谢玉京却要这么做,他难道不在乎皇位?
  容凤笙笑了笑,“你杀啊,杀了郗鉴雪,必定民怨滔天,你想做亡国皇帝,便做。”
  谢玉京眉宇微蹙,很是犹豫。
  然后,他扬了扬手。
  无巳的剑下一用力,郗鉴雪的脖颈间血线飙射,颀长的紫衣身影,重重地倒了下去。
  他皮肤白,那红更是显得触目惊心,逐渐将地面染得血红,还在不住抽搐,容凤笙瞳孔骤然紧缩,他真的将郗鉴雪给杀了?!
  “朕可不信什么天命,”谢玉京笑眼无辜,额心朱砂鲜红,宛如小玉菩萨,此时此刻,却是比恶鬼还要可怖。
  “你害怕了朕?”
  容凤笙脑子里嗡嗡作响,若是郗鉴雪死了,那她脱身的计划便少了一环,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谢玉京怎么敢?!
  他这样做,无异于自掘坟墓。
  她神色外露的太明显,谢玉京不禁笑出声来,“我知道,你恨这些背叛了大兴的臣子,今日,我便将他们全都杀干净,给你报仇,如何?”
  此话一出,满朝震惊。
  他们没有想到,好好一个封后大典,竟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而素日里温和仁善的皇帝,竟是性情大变,扬言要将他们屠杀干净?!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