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伤口你赶紧处理一下,别让人看笑话。”只丢下一句,他就快步离开了。
“看笑话?”谢宁暮喃喃重复,随即嗤笑起来。
他笑谢宁致的天真和愚蠢,这谢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不早就丢光了吗。
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要不是为了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他早就把这个姓扔了。一想到自己还要冠以“谢”姓一段时间,谢宁暮就恶心得不行。
比起谢栾,他这“大哥”还是很好糊弄的,随便几句话就把他打发走了。
但谢宁暮依然告诫自己不要掉以轻心,因为有些人是很会伪装的。
就像谢栾。
“他那时候为了追求你妈妈吃了很多苦,不光你妈妈被他骗得团团转,就连我也一样,居然会相信他是真心爱你妈妈,把你妈妈嫁给了他。”
“后来你妈妈有了你,为了你妈妈,也为了你,我开始让谢栾接触南氏的核心项目。等我发觉他的狼子野心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你妈妈被他害了,大半个南氏也已落到他手里。谁能想到我南靖陆打了一辈子鹰,结果却叫鹰啄了眼睛。”
“宁暮,这些是外公留给你的,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外公不希望你成为一个谁都不相信的人,但你也不要对谁都信任,跟人相处的时候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其实,在谢栾找到他之前,谢宁暮就已被南靖陆寻回,可惜那时候南靖陆身体每况愈下,陪伴他的时间并不多。
在得知当年的真相以后,谢宁暮设计让谢栾找到了自己,并且顺利回到了谢家。
原本谢宁暮还想陪他们好好玩玩,但现在他找到虞卿了,他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他得速战速决,尽快让这些人从哪来回哪去。
从南家占来的便宜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谢宁暮轻抚了一下嘴角的伤口,慢慢朝宴会厅走去。
他突然有些后悔放“肇事者”回去了,要是虞卿瞧见他顶着她亲口创造的伤口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表情一定会非常可爱的。
——
谢宁暮没骗虞卿,门口确实有人在等她。
“虞小姐你好,我是许南北,谢总让我送您回家。”说着就帮虞卿打开了车门。
虞卿见到人,赶紧把捂着脖子的手放了下来,但一放又觉得不合适,只能又给给捂上。
都怪谢宁暮,把她搞的这么狼狈!
她这行为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虞卿觉得下次见面一定要跟他把这笔账好好算算!
“虞小姐,请。”见虞卿没动,许南北又叫了她一声。
虞卿没在纠结,俯身坐进了车里。
“虞小姐,请问您到哪?”许南北客气的询问。
虞卿报了地址,黑色的迈巴赫悄然驶离了谢家。
酒意微醺,虞卿打开了车窗,静静地看着窗外疾驰而去的风景,没有再说一句话。她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她跟谢宁暮重逢了。
谢宁暮亲了她
谢宁暮为什么要亲她啊?虽然以前他说过那些话,可那些不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话吗?
虞卿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各种回忆涌上心头。
许南北开着车,忍不住悄悄打量坐在后排的虞卿。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谢宁暮这么郑重其事地交代他,让他务必要把人安全无虞地送到目的地。
许南北跟着谢宁暮也有段时间了,除了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yu qing”以外,他还没见谢宁暮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
等等,谢宁暮让他送虞小姐回家……
虞小姐?
yu qing?
虞家最近刚刚回国的二小姐?
虞家小姐和谢总?
许南北觉着自个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他赶紧收回自己自己好奇的目光,把车开得更加稳当。若他猜的没错,那这车上坐着的就是谢宁暮的宝贝疙瘩了,可容不得有一点差错。
吹着窗外的风,虞卿的酒意稍稍减了几分。她拿出手机,给张欣然发了信息,告诉她自己先回去了。
张欣然没有回信息,估计没看到。
虞卿把手机扔回包里,然后看向正在开车的许南北,“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虞小姐,我叫许南北,是谢总的助理。”
“我知道,那大混蛋跟我说过。”索性连谢宁暮的名字都不叫了。
大混蛋?许南北忍俊不禁,谢总这“爱称”还挺别致的!
下车后,虞卿跟许南北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虞小姐您客气了,这都是谢总的安排。”他停顿了几秒,问道,“您有什么话要我带给谢总吗?”
后半句纯粹是许南北自作主张问的,但作为一个优秀的助理,不就要未卜先知,替老板分忧嘛。
脖子上的小伤口在夜风的吹拂下,凉飕飕的,还带着点刺痛,时刻在提醒虞卿,刚才谢宁暮对她做了多么恶劣的事情。
回忆里的那些温情片段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于是,虞卿看了一眼许南北,红唇微张,“让他去死。”
许南北:“……”
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这貌似不是破镜重圆的戏码啊。
第15章 骂我了?
送完虞卿,许南北原路返回谢家。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男男女女相拥着涌向了舞池,就连一向端正刻板的谢宁致此刻都揽着一个女伴在舒缓的乐曲中翩翩起舞。
整场宴会只有一个另类——
谢宁暮独自一人静立在角落,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孤寂与落寞。
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人。
但许南北知道,他不是。
许南北永远记得南老爷子去世那天发生的事情。
谢宁暮亲手给他外公盖上了白布,然后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许南北说道:“哭什么,你再哭我外公也不会回来了,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那些人哭,这样我外公的在天之灵才会得到安慰。”
他的神情平静而淡漠,好像去世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许南北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听到谢宁暮这么说,他还是觉得这人怎么会如此冷血,他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这些年四处资助像我这样的人吗?一方面是因为他心善,更大的原因是因为老爷子觉得他在帮助这些孩子的时候,会不会也有好心人帮帮他那个根本不知道在何处的外孙!”
许南北下意识地觉得谢宁暮之所以这么冷漠,是因为怨恨他的外公这么晚才找到他。
“有些事情他从不让我跟你说,这些年只要有一点关于你的蛛丝马迹,他就会亲自去查验,哪怕是他身体最糟糕的时候!
有一回,又有疑似是你的消息传来。我们连夜赶到乡下,那是个被人虐待得伤痕累累的男孩子。老爷子发现那男孩不是你的时候又哭又笑,说还好不是,说他的宁暮也许早就被好心人收养了,过上了好日子……”
谢宁暮听完这番话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房间。
只是后来许南北去找他的时候,发现谢宁暮站在角落里。
无声的哭泣。
他不是不难过,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怎么可能不难过!只是他不能哭,他不能软弱。
自那以后,许南北再也没有跟谢宁暮说过这些事情,他成了谢宁暮最得力的助手。
“送到了?”在一片嘈杂声中,谢宁暮晃动的手里的酒杯,打断了许南北的回忆。
许南北点点头,自觉报上地址,“潮都龙庭。”
潮都龙庭,北市有名的富人区。来往车辆若没有登记过,是不得进入小区的,即使是身价几千万的迈巴赫也不行。
“她,”谢宁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她有没有说什么?”
“……”许南北一时间有些纠结,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他说实话。
谢宁暮抬头瞧了他一眼,随即轻笑一声,“是不是骂我了?”
可惜了,没能看见虞卿气鼓鼓的模样,肯定也非常可爱。
许南北差点怀疑谢宁暮在车上装监控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虞卿骂他了。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谢宁暮用这种语气说话,满是宠溺。
挨骂还这么开心?他这老板怕不是被人掉包了吧。
突然一阵光束扫到了谢宁暮脸上,许南北可疑地发现他嘴角处突然受伤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清晰可见的咬痕。
许南北:!!!
许南北向来记忆力出众,他想起了虞卿时刻捂着的脖子,以及下车时谈到谢宁暮那气呼呼的模样,顿时悟了。
要真是他想得那样,那挨骂都算是轻的了。
“南北。”谢宁暮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老板?”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脑补的时候不要露出这么蠢的表情。”
“……”这虞家小姐怎么没打死他呢!
“去开车。”
许南北疑惑道:“这就走了吗?可这里还没结束呢。”
“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不太合适吧?”许南北还有有些犹豫。毕竟这是谢宁暮第一次正儿八经在大众面前露面,他们要就这么走了,谢家二少爷粗俗不识大体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谢宁暮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以为我不走就没事了吗?”
他指了指嘴角的伤口,就像是在炫耀一件珍宝。想要的效果既然已经达到了,还不如早点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真要传出这样的闲言碎语来,也不知道某个小家伙会不会感到愧疚。
“况且,那些人应该巴不得我多干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才好。”谢宁暮的名声越差,对谢宁致的威胁就越小,他们才能越放心。
许南北点点头,“那我去开车。”
回去的路上,谢宁暮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谢栾找过你了?”
许南北点点头,“上次咱们出差一回来就找我了,对了,谢宁致也找过我。”
谢宁暮:“谢宁致也找你了?”
“可不嘛。”许南北想起谢宁致那副打着关心弟弟实则探听消息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你说谢栾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生出谢宁致这种蠢货来。问个话还漏洞百出,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谢宁暮没说话。
许南北自知失言,言归正传,“果然跟你预料的那样,谢栾问我李叔在这当中出了多少力。”
“你怎么回复他的?”
“全权包办。”
谢栾这只老狐狸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除了他自己,他谁都不信任,尤其谢宁暮还不是在他跟前长大的。
在谢栾没有放下对他的戒心之前,谢宁暮不会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真正的实力。所以这个时候也只能拉李叔出来当挡箭牌了。
“同时,我也隐晦地跟他俩提了一下,跟着你实在没前途,希望能尽快把我调回去。”
谢宁暮将目光从窗外移回来,似乎终于有他感兴趣的话题了,“那他们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谢宁致让我稍安勿躁,暗示我要是为他所用,以后好处少不了我的。”
比起谢宁致,谢宁暮对谢栾的回复更感兴趣,“谢栾呢?”
“谢栾当着我的面倒是一副慈父的形象,说你只是起步慢了些,他觉得你潜力无限,让我跟着你好好干。要不是早就认清了他的真面目,我差点就信了。全是空头支票,这要真把我弄回去了,谁来帮他们监视你。”
谢宁暮没有说话,窗外斑驳的光影洒在他的脸上,让人一时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谢家大宅。
“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宴会都还没结束人就已经跑得没影了,还要宁致去替他道歉!”徐月莲忍了一天了,这会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她终于忍不了了,凭什么要她儿子去给那个女人生的儿子善后。
看到她这副模样,谢栾的眉头微微皱起,飞快闪过一丝嫌弃。这些年优渥的生活依然无法改变徐月莲骨子里的粗俗。
以前瞧着是率真可爱,没城府,现在就只会让人感到厌烦。
谢宁致察觉到父亲脸上的不耐,赶紧打断徐月莲的话,“妈,你就少说几句吧,宁暮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应该是有事才走的。”
徐月莲冷哼一声:“他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女人的事吗?你们难道没瞧见他嘴角那个伤口?真是乡下来的野孩子不知礼数,这么重要的场合都要忍不住跟女人鬼混,今天谢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好了!”谢栾怒喝道,“宁暮他不是乡下的野孩子,他是我儿子。你说的这话要是不小心被外人听到了,他们会怎么看我们!”说着他凌厉地眼神扫了一眼四周,周围打扫的佣人都隔得比较远,应该没听到徐月莲的话。
见谢栾发脾气了,徐月莲才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妈,你跟爸忙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教给我来处理吧。”
回到房间之后,徐月莲还是很愤愤不平,“你干嘛要认下他,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了南诗雨。当年要不是她横刀夺爱,把你抢走了,我跟宁致也不会在乡下躲了这么多年,吃那么多的苦,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
从徐月莲的嘴里听到“南诗雨”三个字,谢栾的神色剧变,许多的片段在他脑海里一一闪现,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如今你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谢太太,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宁致都跟我讲了,这个谢宁暮可是一点本事都没有,草包一个。他之前谈成的那些生意,都是李为章在暗地里帮忙促成的。这个李为章之前就跟南诗雨不清不白的,现在又这么帮她的儿子,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