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爷爷：“你这是什么反应？是觉得我选择了一个，就会放弃另一个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手机也拿过来，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应该存在的，什么是不应该存在的！”
周六清晨。
多云的天气下，阳光透过偶尔空洞的云层，照出不算明媚的光。
陆小欧坐在私家车后座上，表情扭曲。
他本以为，那天爷爷只是一时气不过，没想到，周末到了，爷爷真的带他朝那家餐馆去了——即使知道那家餐馆开在城郊，都没能阻止住爷爷想去的心。
“哎……”
坐下后，服务生上前问：“两位好，目前我们店正在举行分店开设庆祝活动，每人可免费送一杯饮品，两位看看，要选择什么。”
陆爷爷看完，微微挑眉，心说，这店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册子上的介绍说的天上有地下无，也是够不靠谱的，难怪能引来那种不良娱乐账号。
陆小欧：“我要喝奶茶！”
服务生笑，指向那本册子的另一部分：“好的，小朋友。除了这个，我们店还有尝后感活动哦，具体，您可以看这里。”
陆小欧：“哦！爷爷，发尝后感，可以免单一道菜。”
陆爷爷反应过来了：哦，可能这才是那两个不良娱乐账号发那种视频的原因吧。
顿了顿，陆爷爷又问：“这个黑茶，是普洱吗？”
服务生点头。
“那给我来一杯普洱。”
说这话时，陆爷爷语气明显好了很多。因为对他来说，只要这店不是个跟那“毒害自己小孙子的不良账号”狼狈为奸的奸商，就无所谓。
他都活这么多年了，在宣传册子上夸大自身产品的商户，他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早就习惯了。
想到这儿，陆爷爷专门小声提醒了下陆小欧。
“小欧，奶茶应该不会好喝，毕竟是免费送的，你明白吧？”
陆小欧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会放低期待的。”
片刻，陆小欧的奶茶和陆爷爷的普洱茶一起被端了上来。
陆爷爷拿起陶瓷茶杯，表情一顿。
不像是便宜货，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茶杯手感温润，瓷釉完整细腻，喝惯了茶的人，基本上一摸就能摸出茶杯的水平。
陆爷爷呷了口茶。
“！”
茶香浓郁，口感醇厚香浓，片刻后又有芳香回甘。
好茶，好茶！
旁边，陆小欧擦干净嘴角的奶茶渍，有些疑惑。
“爷爷，你刚才不是说，别对奶茶抱太大希望吗。可是我觉得，真的好好喝啊，感觉比外面十几二十块一杯，就是专门的奶茶店里的都好喝。”
陆爷爷不动声色地捂住了陆小欧的嘴。
陆小欧：？
陆爷爷有高血压，所以点菜的时候，点的大部分都是素菜，只有一道荤的，是给陆小欧吃的。
不一会儿，菜端上来了。
看着这绿油油一大片，一开始，陆小欧还没什么感觉，毕竟爸爸一直教育他，要尊敬老人，尊敬爷爷嘛。
转折就发生在他吃掉那一口酥烤五花肉之后——
五花肉是带皮油炸的，最外面一层被炸至金黄，咬一口酥到掉渣。
特别像他奶奶做的酥炸藕盒的酥壳，可咬起来又不像是面衣，像是纯粹的五花肉。
最让陆小欧受不了的是，这五花肉竟然
完全不腻。
平时他也喜欢吃肉，尤其是五花肉。但用五花肉这种食材做的食物，有一个弊端，吃着香，可没吃几口就会腻的不行。
像这次这个，油上加油腻上加腻的热量炸弹油炸五花肉，陆小欧觉得，说不定都到不了第二口，他就会被腻到。
但是完全没有。
这份酥炸五花肉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处理的，明明瘦肉层、肥肉层、肉皮层每一层都不少，尤其是肥肉层，其实存在感很好，可吃进嘴巴里，就是没有腻口的感觉，甚至有点儿像奶奶炼的油渣。
陆小欧吃得眼睛直发亮：“爷爷，咱们再点一道肉菜吧，我感觉……这家店的肉菜做得好好吃。”
这家店离他们家那么远，好不容易来一次，如果就吃这一道，那也太亏了。
“爷爷？”
陆爷爷一直没理陆小欧，陆小欧抬起头看。
只见，陆爷爷夹着一块黄瓜，缓慢地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好几下，才依依不舍地咽下去，之后，眼睛还享受得眯成一条缝。
陆小欧低头看了眼，陆爷爷吃的是这盘里头有青豆、玉米、黄瓜和虾仁，不是之前没吃过的菜，看这模样，也不像多好吃，爷爷这是什么表情？
“爷爷！”
“哎，乖孙，怎么了？”
“我想再点道肉菜。”
陆爷爷皱起眉来：“点肉菜？”
“嗯，这儿的肉菜超超超超超好吃！要不是爷爷您不能吃油这么大的，我一定要让您尝尝！”
“哈哈，就算是爷爷没有高血压，估计也不会多喜欢。爷爷年纪大了，不爱吃那些油油腻腻的东西了。倒是这道菜，味道真的是一绝，尤其是里面的素菜，黄瓜青豆什么的，来来来，你尝尝！”
陆小欧看到爷爷夹到他碗里的青菜，不自觉地撅起了嘴。
虽然陆小欧还是小孩子，但是也知道，既然这家店能做出那道五花肉那种水平的食物，那就说明，其他菜估计也会好吃。
可是问题是，他不喜欢吃素菜！
爷爷也真是的，明明那道菜里不止有素菜，偏偏爷爷给他夹到碗里的，全都是素菜。
就算吃，他也想吃那个虾仁啊……
陆小欧抬起头，看到爷爷殷切的目光，低下头拿起筷子，小声叹了口气。
他安慰自己：陆小欧，算了算了，他是爷爷。
陆小欧夹起一块黄瓜扔进嘴里嚼。
顿了顿，他又夹起一块黄瓜。吃完嘴里的之后，他干脆用勺将碗里那些青豆、玉米、黄瓜一口气都倒进嘴里了。
吃完还不算完，他还拿起了勺子，伸手去挖盘子里的青豆、黄瓜和玉米。
陆爷爷得意起来：“怎么样，我就说这个好吃吧？”
陆小欧吃得嘴巴都鼓起来了：“好此（吃），好此（吃）！”
陆爷爷笑弯了眼睛。
不过，没几分钟，陆爷爷笑不出来了。
陆爷爷：“你小子怎么净挑素菜吃，一个虾仁都不吃啊？”
陆小欧的嘴还是那副鼓鼓囊囊的模样：“爷爷您不也是吗？”
陆爷爷：“那是我喜欢吃素菜啊。刚才你不是说了，你喜欢吃虾仁吗？”
陆小欧装傻：“我什么时候说过？”
陆爷爷吹胡子瞪眼，可他是长辈，根本拿陆小欧没办法。
又几分钟，眼看陆小欧完全没有停下来的动作，扒拉素菜的动作愈演愈烈，盘子里几乎就剩下虾仁了，陆爷爷坐不住了——
他伸出手，直接把盘子端走了。
陆小欧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他忙说：“您不能这样，尊老爱幼可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您怎么能直接把盘子端走呢？”
陆爷爷点头：“说的没错，所以你得尊我这个老，不能跟我抢吃的。”
“不，不是！”陆小欧脸都憋红了，才终于转过弯来，反驳爷爷，“尊老爱幼，这是四个字，不光您是老，我还是幼呢！”
陆爷爷一边吃盘子里的素菜，一边敷衍地点头，后来见陆小欧脸实在红的不行了，停下来，用筷子把盘子里的虾仁都夹了过去。
“喏，爱幼。”
陆小欧欲哭无泪。他头一次知道，原来爷爷不讲理起来，可以这么不讲理。
……
“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吃吗？”
“总感觉像骗人的。”
“肉做的好吃那部分，听着还挺靠谱的，但是菜都那么好吃，听起来就不怎么像真的了……”
课间，陆小欧分享起了自己这周末的美食之旅。原本他只是分享给自己的同桌听的，但后来两人动静有点大，就吸引来了班级三分之一的人来听。
这么多人围着他，等着他说下去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想想还有点儿小骄傲呢。
只不过，期盼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不少质疑和反对的声音，这就让他不太高兴了。
“哼，反正是好吃，我有必要骗你们吗，骗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那些质疑的同学不说话了，其他想继续听下去的同学忙安慰他，等着盼着他继续讲下去。
陆小欧心情重新好起来，继续讲那里的酥炸五花肉有多酥，清炒虾仁里面的素菜有多甜美清新，一点儿也不像家里吃的蔬菜，完全不带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苦味儿。
“小欧，你说的这家店在哪儿啊，我也想吃。”
“我也是我也是！”
陆小欧刚要开口，上课铃响了。
看着同学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他大喊：“没事，下了这节课，你们再来问我，我不会跑的，不用用这种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目光看着我！”
.
“老赵，几天不见，你品茶的水准下降了这么多？”
陆爷爷喜欢喝茶，更喜欢有事没事就跟这些茶友们互相刺上一刺。
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所以一开始，还真没人把陆爷爷这句话放在心上。
但是，这完全阻碍不了陆爷爷想要跟人分享的心情——对于他来说，喝到那种味道的茶，不跟人分享，简直就跟没喝一样！
其他茶友们被他反复念叨弄烦了，终于忍不住搭理他。
“老陆，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兴奋？”
陆爷爷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喝到一味道挺好的茶，再来喝这些普通茶，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味。”
“嚯，那可真是新鲜啊，还有您看得上眼的茶呢？”
另外有人帮腔：“是啊，咱们陆老先生，对除了自己的茶之外的茶，不是一向嗤之以鼻吗。这得是什么神仙味道，能让陆老先生给这么高的评价？”
还有人故意道：“老陆，你该不会是良心忽然泯灭，跟哪个卖茶叶的无良商家忽然达成战略合作，然后来骗我们这些老伙计了吧？”
陆爷爷叉起腰，沉着脸闷了一分钟：“我就知道，你们这群老家伙，就没相信过我！我良心泯灭什么啊，我喝到的茶，都不是从茶叶铺子里买的，就只是在一间餐馆里尝到的，人家那还是店里搞活动，免费送的！你觉得我能骗你们什么啊，啊？！”
几人都没想到陆爷爷反应会这么大，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缓和状况。
陆爷爷心情终于好了点儿：“反正我是觉得好喝，才真心推荐你们去喝的。听那小服务员的意思，这活动持续不了多少时间，去不去尝，是你们自己的事，跟我可没关系。”
于是，在陆小欧和陆爷爷有意无意的共同宣传下，更多的人都得知了“做宋嫂鱼羹超好吃的店”。当中，又有相当一部分人，有了强烈的、想要去吃东西的愿望。
巧的是，这些人全都是没有听说过“做宋嫂鱼羹超好吃的店”的人，刚好满足了能推进奚曦这次任务进度的客人条件。
.
周五，奚曦清算了一下最近的客流量。
“啊，明明租王叔的房子过来之前，感觉经常有客人等桌的。现在店面扩大了，真实的客流量反倒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
“算了算了，也是正常的嘛。怎么可能刚开分店，客人就会直接多到把另一家店填满呢。”
奚曦收起账本，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用担心，相信你自己，你水平在的，迟早有一天，旁边那‘分店’的客人也会像‘总店’这边日日爆满，甚至溢出来呢！”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老板，又来了一桌，他们点了六个菜，你得快点了！”
奚曦看着面前已经贴了一排的点单单子，恨不得当场长出六只手。
以及，谁能告诉她——
为什么，明明前几天，两个屋子里的客人都还装不满，今天，客人就多到了现在这种水平，甚至又有屋内坐不下，需要到屋外排队的趋势？
秦婷再次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着急忙慌地大喊：“老板！！客人满了，您抓紧啊！”
奚曦：痛苦面具.jpg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她还在想两间餐馆装不满客人的事儿，今天，客人就满到快要溢出来——啊不，已经溢出来了。
这到底是算乌鸦嘴，还是算锦鲤运呢？
第28章 转角遇到生意（划掉）缘分……
当天, 两顿饭饭点之间休息的空，奚曦得知了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的原因。
“原来是巧了，是人传人偶然现象……”
但既然是偶然现象，奚曦更不能放过了。
在奚曦, 以及当日值班员工们的努力宣传下, 超过半数在店内就餐的顾客们, 拍摄了尝后感小视频，或者编辑了尝后感图文。
正当奚曦为此沾沾自喜, 心想“还好我机智，抓住了这一波疯涨的客流量，好好宣传了一波”时。
第二天, 她发现店内客流量依旧如此；
第三天，依旧如此。
奚曦：大意了x2。
奚曦：本来以为这只是个意外，没想到，根本不是。
原本以为是意外，结果最后成了常态, 大概这才是真正的意外。
也许是那些宣传视频起了作用, 餐馆本身又有口碑吧。
但就算这些都出乎了奚曦的意料也没关系, 毕竟，这都是对餐馆造成正面影响的事。她的震惊只是一时的, 更多的时候, 都是“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