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物柜前,琴酒眉头一皱,本不想理会这通不合时宜的来电。
可奈何这个来电的铃声其意义非同寻常,因为它代表着一个他绝无法抵抗的重量级人物,那就是他们组织的BOSS!
于是琴酒只能放下手上的一切事务,一边用眼神示意伏特加守住车站寄物柜,不要让任何人离开,一边接通这个来自BOSS的电话。
“BOSS。”琴酒沉声说着。
然而此刻,电话那头却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响起BOSS的声音,而是响起了并不陌生的少女笑音。
“琴酒,看在我们曾经相处愉快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建议——”
这一瞬间,琴酒蓦然色变。
“你——西娜尔?!”
为什么西娜尔会拿着BOSS的手机?
只这一点,就足以令琴酒生出无数恐怖猜测。
“你做了什么?!”琴酒厉喝,“别忘了你的身份!”
可电话那头的人并未理会琴酒此刻的震惊,甚至并未理会琴酒含着威胁的质问,只悠悠然笑着,轻声开口:“——逃吧,你有三天时间,你身边的伏特加则是一天。”
“追逐恶的人,便就此夹着尾巴,在黑暗中挣扎活下去吧。”她含笑说着,声音比游走在黑暗中的杀手琴酒更像来自地狱的恶魔,“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咔哒,电话挂断了。
雪地中,唯有脸色青青白白的琴酒,以一种几乎要捏碎手机的力量站在原地。
伏特加像是从琴酒的声音中感到了不妙,期期艾艾地靠近:“大哥,刚刚是BOSS还是西娜尔的电话?我们现在是要——?”
琴酒深吸一口气,目光冷酷,当机立断:“走!”
伏特加:“啊?”伏特加看向身后疑似藏着未知者的寄物柜,张口结舌:“可是这里还有……”
如今情况紧急,哪里还顾得上侦探之流的人物?!
琴酒摇头,不做任何解释,头也不回地离开。
伏特加看了看琴酒,又看了看寄物柜,最后还是选择跟大哥跑路。
寄物柜的黑暗中,柯南怦怦狂跳的心脏终于平复,像是要将他淹没的恐惧也终于退去。
到了此刻,柯南理智已经回笼,于是当他再回想电话中隐约的话音和琴酒近乎震怒的应答时,他感到这个恐怖的组织或许在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或许这会是个好机会!
柯南一鼓作气,追了出去,想要寻找黑衣人的踪迹。
可琴酒也好伏特加也好,他们不知受到了何种力量的震慑,脚步快极了,竟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车站。
柯南四下张望,一边心有余悸,一边心有不甘。
难道这条线索……又一次断掉了吗?!!
可恶!
如果电话的声音再大一些就好了……
西娜尔,组织,BOSS……这一天晚上,这个组织到底发生了什么?!
柯南明白,今晚黑衣组织发生的事,必然相当重要。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重要”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一天晚上,一个跨越多国、其成员代号以酒为名的组织,因其神秘首脑的突然失联而陷入了一片混乱。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深藏在组织里只有首领才知道的资料隐秘,以及组织成员的真正身份,竟都在这一刻被拆成数份,每天一份,发往各国!
此份资料在收到之处,便在各国高层引起了极大震动,因为里头不仅包含了数年来各国各个未解大案的真相、许多国际通缉犯的真实面容和真实身份,甚至还包括了组织在各国设下的据点产业,以及与组织勾连不清的高层!
众人本不敢相信自己国家的高层竟然已经被腐蚀到了这等程度,可随着后续内容越来越详实,他们的质疑之心也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沉重,以及严密的清算行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耳目灵敏的组织成员早早退场,隐姓埋名,去了远方,而一些本就是间谍的家伙,则终于能从组织脱身,转身加入追捕的阵营,围剿那些尚且混沌不知天变的成员们。
足足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各国的地下势力都是暗潮涌动,风声鹤唳。
几乎每过几天,众人都能在新闻上看到某某处制药厂或某某处保全公司有消防隐患、突发大火的新闻;每过一段时间,大家都能看到某些耳熟能详的议员、高官、政要突然落马的新闻传来。
而在这样的汹涌暗流中,柯南却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甚至还另一位组织叛逃科研人员——化名灰原哀的宫野志保相互坦白了身份。
虽然在坦白身份的时候,灰原哀百般告诫,让柯南远离森式事务所,因为她怀疑那个天天穿着黑风衣蹦跶的事务所主人,极有可能就是组织成员,但柯南对此只报以呵呵一笑。
别问,问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柯南觉得自己恐怕永远都不会忘记初次见到森深雪后,将对方误认为黑衣组织却又被森深雪尬到想连夜搬离地球的那一天。
“不要神经太过敏感了。”柯南以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宽慰灰原哀,“不是每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都是组织成员。”
灰原哀:“……”
你懂个P的组织!
无论是森深雪也好,还是她曾经那位名为沢田的助理也好,都绝对是手上有人命的家伙!
让你远离那个人,是为了你小命着想的建议,好吧!
但柯南绝不相信:就森深雪那个有事支棱一下,没事就天天躺着打游戏的家伙,会是组织成员?你搞笑呢吧?!
于是,就这样,两个同病相怜、被迫变小的小朋友,在交底之后,互相认为对方就是来搞笑的、是脑子缺了根弦的人物,并暗自懊恼老天爷怎么就给了这么一个人物来给自己当同伴。
不过还好,两个被迫变成小朋友的人并未懊恼多久。
因为一个他们从未想过的人物登场了。
这一天,是普通的一天,柯南正普通地在毛利侦探事务所内普通地看报纸。
而后,门铃声响起,他乖觉地跳下沙发去开门,门外,一个黑皮金发、看起来像是外国人的英俊小哥低头看他,目光好奇,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人物。
柯南莫名有点怕怕。
“那个……大哥哥,你是来找毛利叔叔的吗?”他干笑发问。
安室透屈膝下蹲,平视柯南,微微一笑,声音控制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大小:“不,我是来寻找APTX-4869的受害者工藤新一的。”
这一瞬间,柯南脸色骤白。
但下一刻,安室透便一笑,拿出了一张证件,在柯南面前晃了晃。
“以公安的身份。”
柯南的心脏噗通落地,一种不可思议的设想开始从心底生出。
“你……你是公安?”柯南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APTX-4869?等等,难道说——”
“嗯,是啊,就像小侦探你想的那样。”安室透微微笑着,没有了组织里所见的神秘或是阴郁,而是带着立于阳光下的人才有的灿烂笑容,“那个像乌鸦一样的组织,已经彻底消失了。”
·
傍晚,森深雪看着天空那个分明在逐渐平复,却又偏偏顽强地不肯消失的漩涡,心中很不高兴。
[搞什么啊,明明最大的反派都消失了,柯南那家伙也被加入了证人保护计划,而那害得他变小的药物也在研发中,想来很快就能搞定了……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怎么时间还是乱的?这不合理呀!]
系统无奈:[你也太心急了吧?好歹等到人真正恢复再看啊!]
森深雪盯着天上的漩涡,摇头:[不,不对,不仅如此……我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那个漩涡后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小系统,还记得那段话吗?]
[什么?]
[‘我们是上帝也是魔鬼,因为我们要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重新复苏’……]
[这个……]系统干笑,[他们应该只是在指那能够返老还童的APTX-4869吧?]
[不对,不对。]森深雪摇头,[这不对……这句话一定还有另一个解释!]
这句话不可能只是指名为APTX-4869的毒药。
它一定指向了更重要的地方、更深层次的逻辑!
这一刻,森深雪望着天空的漩涡,向它遥遥一指。
[小系统,你说——如果我上去看看,会怎么样?]
[……什么?!不,等等!那可不是普通的东西,那是世界的底层逻辑,是一个世界最核心最危险最重要的地方!]系统被此刻森深雪的异想天开给震惊了,[只要有一个不小心,哪怕是你这样的家伙,都会被撕成碎片的!]
[那又怎么样?]森深雪毫不犹豫,[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
[所以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啊!]系统有些抓狂,[说到底你为什么一直要逗留在这里啊!明明你都已经成功拿到了回程票,为什么却迟迟不选择复活,反而一次次把自己陷入越来越危险的境地?]
实话实说,系统是真的不想自己每个宿主都是GAME OVER的结局了。
但可惜,森深雪就是这样一意孤行。
[我必须要去。]森深雪沉声道,[既然我看到了,我就一定要去!]
如果森深雪没有看到漩涡后的东西,那就算了,但既然她看到了漩涡的底层,她就再没有迟疑的道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系统质问。
森深雪深吸一口气:[我看到了……在那个世界等我的人。]
在漩涡的背后、那个不可思议的景象与世界里,森深雪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人。
那是年轻的沢田纲吉。
也是她一直等待至今的开始与结局。
第152章 许下愿望
沢田纲吉, 今年十三岁,就读于并盛中学,今年刚升国一。
在很小的时候, 沢田纲吉希望自己会长成一个出色而优秀的人, 身边还要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当然, 还要有很多很多喜欢自己的人,总而言之, 他就像每一个孩子那样,曾暗地里期盼过自己会是一个被万众瞩目的、站在世界中心的人。
但很快的,这点梦想在一次又一次的“左脚踩右脚”“平地摔”“运动废柴”“学习成绩也不行”的打击下破灭了。那时候,拿回一张零分卷且回家路上还被吉娃娃吓哭的年幼纲吉,一边在妈妈怀里放声大哭, 一边像是预料到了自己今后的未来,心中委屈极了。
他想, 可能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优秀的人,但是,如果他没办法成为优秀的人的话,有很多朋友也可以呀!他不是一定想要成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只是想要有很多很多朋友而已。
可这样的愿望也很快随之破灭了。
如果说, 年幼的孩子还只是凭着本能交友嬉戏,不在乎太多的东西,那么随着这些孩子年龄渐长后, 他们看重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而出色的外表也好, 讨人喜欢的性格也好, 出色的社团活动也好, 让人敬仰的学习成绩也好, 这些都是能够吸引朋友的要素——可偏偏这些沢田纲吉一个都没有。
于是,随着年龄越长,沢田纲吉落单的次数也越多,最后,当“废柴纲”这个外号安在他头上时,他身边仅有的几个关系平平的“朋友”也跟他断绝了来往。
他彻底成为了一个人。
平凡、懦弱、孤独、样样都不行,这就是沢田纲吉,废柴的代名词。
因此,升入国中部后的第一个暑假,当所有的邻居与同学们都笑着向庙会神社走去、开开心心地参加夏日祭时,沢田纲吉却独自缩在卧室里,用被子蒙住头,缩成一团。
楼下,妈妈沢田奈奈呼唤他的声音传来。
“阿纲,换好了衣服没有?我们该出门啦!”
沢田纲吉不耐烦的声音从被窝闷闷传出:“都说了我不去了!!”
“真的吗?一年一次的夏日祭,阿纲真的不去了吗?我还以为阿纲可以在这次祭典上交到朋友呢……”
“真的真的!我不去了!妈妈你自己去吧!!”
“……那好吧。”
似乎伴随着一声叹息,楼下再没有了奈奈妈妈呼唤的声音,好像妈妈也离开了家,一个人去往了那热热闹闹的夏日祭。
又过了一会儿后,沢田纲吉的被子动了动,一个沮丧的脑袋从中钻出,呆呆抵在枕头上,姿势可笑。
直到窗外的欢声笑语传入房间,他才回过神来,坐在床上,目光越过窗户,看向远方的灿烂灯火,怔怔发呆,放空的脑袋里不知是在回顾自己败犬的前半生,还是羡慕着那些可以光明正大与自己朋友参加祭典的人。
或许都有吧。
他沮丧地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一身败犬气质越发醒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蓦然间,远处的天空绽出粲然光辉,并伴随着人们的阵阵惊呼。
沢田纲吉侧头看去,只以为是烟火大会开始了,可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那道绚烂的光并非是来自烟花的光,而是来自一颗流星!
——流星?!
这一刻,沢田纲吉精神一震,手忙脚乱地推开窗,趴在窗前,近乎虔诚地看着那道光。
听说,如果在看到流星的时候向流星许愿的话,那么自己的愿望就很有机会实现。
想到这里,沢田纲吉连忙摆出许愿的姿势,紧闭着眼,忐忑地准备向这颗划过自己世界的流星许愿。
可似乎是因为他的心情太过急切的缘故,这一会儿,沢田纲吉脑袋里的念头太多太杂太乱,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想要,想要像小时候的愿望那样,成为全能的人、成为被所有人环绕的闪闪发光的世界中心;可一会儿,他又糊里糊涂地觉得这些似乎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如果这些都不是他的愿望,那他的愿望是什么?
——快点想,快点想!流星就要过去了啊!!这可是大部分人一生只会见到一次的流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