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只能等森深雪醒来进行回答。
安室透听后,若有所思,向护士小姐笑着表达了感谢后,就让人着手调出森深雪出事那条街道的监控。
而很快的,监控录像被发到了安室透手机上。
安室透迅速看过录像,发现真的就如同护士所说的那样,森深雪是走在路上时突然晕倒的。
那时候,森深雪正站在街头,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很快的,她目光在街边的咖啡馆里定格,迈步似乎是准备走过去。
但就在这一刻,森深雪蓦然呆立了一秒,表情空白一片,像是魂魄被抽离出了身体——这样的失神只有一瞬间——下一刻,她就面色惨白,露出疑似痛苦的神色,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之后,关于街道那些混乱的录像,安室透是迅速拉过的。
但安室透可以肯定,从森深雪倒下、到路人拨打急救电话、再到急救车将森深雪带到医院这一过程中,绝对没有任何异状,也没有出现任何袭击,甚至都没有任何可疑的人靠近过森深雪!
所以森深雪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
安室透皱眉沉思,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森深雪,心情逐渐沉重,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词——
横滨!
但很快的,安室透就摇摇头,将这个奇奇怪怪的念头按了下去。
“怎么会突然想到横滨?”
安室透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总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多了什么,又觉得自己其实是忘了什么。
这样的感觉太过微妙,以致于连安室透都无法肯定自己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算了,等她醒来再说吧。”
·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半小时前,就如同安室透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那样,森深雪的确在街头寻找着咖啡店,因为感到泥轰实在太过危险的森深雪,已经从系统里又给自己接了一个短期任务。
[我真的是没想到,泥轰这个鬼地方竟然这么多命案!就不到一周的工夫,我竟然遇到了三件大案和四五个小案件,甚至还把“名侦探”的名头都打出去了,现在媒体都认识我了,还叫我名侦探森深雪?就离谱!特别离谱!!]
森深雪向系统喋喋不休。
[我上辈子活了十八年都没遇到过第二件人命案子你知道吗?!但我现在才到了泥轰一周!一周啊!!]
安室透觉得“名侦探森深雪”实在离谱,而名侦探森深雪本人同样也觉得这件事十分离谱。
别问,问就是泥轰药丸!
系统敏锐察觉要素:[你上辈子遇见过谋杀案?]
[这个不重要!]森深雪大手一挥,[重要的是,泥轰真的是太危险了!一个小岛的高层竟然全是毒.贩,还私藏枪支,外国黑手党竟然也跑到泥轰藏枫叶币,试图偷偷销赃,还有那一个个异想天开的人命案件……沃德天!我本来以为“外国人民水深火热”完全是新闻联播里才会出现的情况,但没想到新闻联播竟然没骗我——除了枪击每一天的大美利国,泥轰人民竟然也生活在如此的水深火热之中!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系统:[……]
你好歹也搞搞清楚情况好伐!
你可是在犯罪推理型的动画作品里啊!人命案件不多才奇怪呢!
森深雪:[总之,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一张佐助的人物卡还不够保险。]
佐助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但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森深雪之所以可以依靠佐助的人物卡慢慢提升自己,是因为她自己水平太过垃圾,而当森深雪在现实遭遇某些不可避免的巨大意外时,哪怕是佐助的人物卡,都无法及时保全自己——比如说在路上被抢银行的劫匪的流弹击中什么的。
可别觉得不可能!对于危险的泥轰社会来说,这是很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而幼年佐助的能力显然无法空手接子弹。
[所以我还需要更多的人物卡,最好是有治愈能力的!]森深雪郑重下了决心,[系统,抽卡吧!我要继续任务!]
[没问题!]
打工人主动要求加班,系统哪里有不肯的?
于是森深雪还走在路上呢,系统就颠颠给她弹出了三张任务卡牌。
森深雪肩膀微震,像是灵魂被抽离身体。
在熟悉的虚幻与真实交错的世界中,森深雪抱怨起来。
“好歹也让我走到咖啡馆坐下吧?”
[反正就一瞬间的事,别想那么多了。]
森深雪:“……”
行叭。
森深雪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三张卡牌上,依次打量过去。
[实习首领:每天起床例行祈祷——彭格列,赶快解散吧!]
[星浆体:所有人都告诉我,为天元大人奉献一切是我的使命,我自己也明明是这样想的……但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我却……]
[被误解的玛丽苏:笨蛋带土,我一直在看着你啊!]
铁血直女森深雪巡视过三张卡牌后,毫不犹豫地划掉最后一张牌,然后在前两张牌中徘徊。
“是错觉吗?”森深雪问,“第一张牌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的确,上一次你应该见过了,那时候他还叫首领候选。]
森深雪:“……”
“那这张牌为什么又出现了?而且还进化了?怎么回事啊?!”
[任务对象世界的时间也是流动的,你不去帮助他,他也不会永远在原地等你。]
“哦,所以是别人帮他了?”
[并没有,事实上,我们的任务者没你想象的那么多,马甲系统的主人更是只有你一个。]系统查了一下,很快回复,[有些任务对象哪怕发出了性命攸关的警报,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步入死亡……这个任务对象倒是比较特殊,虽然大数据一直显示他有性命危险,但他一直顽强撑过来了。]
森深雪:“……”
一直有性命危险但却一直撑过来了,听起来的确蛮特殊的。
“那如果不该死的人最后死了呢?或者说任务失败了呢?那个世界会怎么样?”森深雪问。
系统答道:[好运的话,世界可以以一个新的核心逻辑继续运行下去,而运气不好的话,就直接崩溃……不过不用担心,主世界是受到严密监控的,绝不会出现问题的,而至于平行世界……总之你努力就行了。]
森深雪明白了。
马甲系统的主旨是“有枣没枣打两杆”,而她森深雪就是那个“杆”。
“那行吧。”森深雪也只是随口问了两句,对平行世界的命运也不是非常关心,“那我选第二张牌。”
系统有些惊讶:[你又要放别人鸽子啊?不是我说——能够两次出现在你的卡池里,证明这个人的能力可能真的跟你非常契合,你真不选他?]
森深雪轻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拿下第二张牌。
“忘了告诉你了,我是属驴的。”
[……啊?]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就是我森深雪!”
森深雪声音斩钉截铁。
“越想要我做什么,我越不想做什么!除了我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够定义我——哪怕是所谓命运!”
第22章 破笼的飞鸟
天内理子的生活很简单。
或者说她的生命很简单。
年幼遭遇交通事故,失去父母,而就在她惶惶然成为孤儿之际,一些人出现了,告诉她星浆体的身份,告诉她为了天元大人奉献一生的使命。
所有人都说这是荣耀,因为星浆体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并非每个人都有资格,就好像里的“救世主”一样,是需要经过百般磨难后,才能达到的荣耀。
更何况,当她作为星浆体与天元大人合二为一的时候,她就是天元大人,天元大人就是她。也就是说她会从一个无权无势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跃成为不可思议的咒术界的救世主!
所以她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呢?
她不得不接受。
于是,从这以后,她的生活就被困在了一个笼子里。
不能随意出门,去的最远的地方是学校。
无法随意交友,交情最深的是负责照顾自己的黑井美里。
人生的路线清晰可见,不需要考虑成绩,不需要考虑恋爱,不需要考虑工作甚至是“以后”,而只需要在原地静静等待天元大人的使用就好。
这就是她天内理子的使命。
她从不怀疑。
她不能怀疑。
天内理子早已经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的一切命运,也以为自己不会再生出任何其它念头,但在某一天,她坐在书架前,对着那些千篇一律到看都不想看的发呆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哇啊,真的好无聊啊,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游戏也玩过很多遍了……这个房间,真的好无聊啊!就不能来点新的东西吗?!]
天内理子托着下巴,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以为这个声音是自己脑袋里冒出的念头——毕竟她也正是这样想的。
但她比心中的声音更懂得克制与知足,于是她喃喃说着,自言自语:“是啊,真的好无聊啊……可是不能抱怨呢,黑井为了照顾我已经很忙了,我不能再给她添更多麻烦啊。”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她才能出门采购?]心里的声音毫不客气地怂恿她,[自己出门不也是一样吗?难道你就不想逛街吗?]
天内理子喃喃自语:“我……当然想啊……但是……但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理子,你记得的吧,就在昨天,学校里的同学们还在讨论新上映的电影,都说很好看呢,你还记得你当时的羡慕吗?你羡慕她们能够毫无障碍地嬉笑打闹,羡慕她们能够毫无顾忌地支配自己的人生,羡慕她们可以随意去做自己每一件无法去做的小事,甚至是羡慕她们能够开心地坐在影院里跟自己的朋友看一场再垃圾不过的电影……你羡慕她们的吧,理子?]
天内理子心脏怦怦狂跳起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头蔓延。
但她熟练地不去分辨这样的心情,熟练地将所有的复杂情绪压抑下来。
“不对,妾身完全没有羡慕她们。”这一刻,天内理子下意识地更换了自称,“妾身是跟她们不一样的人,妾身是注定要与天元大人合二为一、肩负起咒术界未来与荣耀的人,所以这样的妾身怎么可能——”
[切!]那声音发出了一切嗤笑,[什么咒术界,什么未来和荣耀,别搞笑了!将世界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可是典型的个人英雄主义,但历史从来不是由某个人谱写的,而是由千千万万切实存在的组成的!照我说,如果所谓的咒术界当真没了天元就没了一切,那不如干脆没了一切算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世界什么情境,高位向来是有德有能者居之——如果天元干不了,天元滚蛋!如果咒术界干不了,咒术界一块儿滚蛋!死了张屠户,我还吃不了带毛猪吗?!]
这样语气轻松诙谐但内核却狂妄傲慢至极的话语,完全悖逆常理,也悖逆了天内理子这么多年来接受的一切思想灌输……但它却意外微妙地符合了天内理子心中阴暗叫嚣着的不甘之意。
到了这时,天内理子终于察觉到了不对,颤声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你,也不是你。]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理子,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是吗?]
“……”
[不要抗拒我,来吧,我让带你看看真正的人生。]
啪嗒。
天内理子手中的笔落在了书桌上,骨碌碌滚远。
而下一秒,她原本微微颤抖的肩膀也平静了下来。
天内理子感到自己的身体行动了起来——在她向大脑发出指令之前,就自顾自行动了起来,就好像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人。
但偏偏她又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一切。
[怎么回事……怎么……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这是一个奇怪的视角,一种奇怪的感觉。
分明她还在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着一切,分明她的灵魂还居住在自己的躯壳之中,但偏偏她无法掌控自己的一切。
天内理子彻底慌了。
而当她看到“自己”换上出门的衣服,并真的在向门外走去时,她的慌乱更是达到了顶点。
[停下!停下啊!你在做什么啊?!我是不能轻易出门的!]
“为什么不行?”
天内理子脱口而出:[他们不会让我出门的!]
“凭什么?”
天内理子第一次从自己口中听到这样轻慢轻蔑的口吻。
“你是一个自由人,理子。你是自由的,没人能够定义你。虽然你可能对世界而言不值一提,但世界对你而言也不值一提……你是自由的鸟,所以哪怕你要死亡,你也会像飞鸟一样死在天空,而不是蜗居在无人的角落,窝囊地将自己的一生埋葬在黑暗里。”
这一刻,天内理子发觉自己的视线转向了窗外的蔚蓝天空。
然而在隔着窗户的时候,那无边无际的天空也被框在一个窄窄的方框里。
如此狭隘。
如此可怜。
“你知道天空有多大吗?”
[……]
“我带你去看。”
[……]
天内理子再没有了声音。
但在这样的一瞬间,掌控着天内理子身体的森深雪突然感到眼眶发烫,鼻尖一酸,一行清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