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一直没说话的王萍站起身打断她的话，“考数学的时候由我监考最后一个考场，张老师现在是想说我包庇学生考试作弊吗？”
张琳没想到还会有这一茬，王萍虽然年轻，但家里和教育局有点儿关系，她招惹不起，只能放缓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什么样咱们都清楚，老师看的再怎么严，他们都能想到办法作弊。”
说话间，得到消息的老梁急冲冲赶过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张琳说温明真的满分试卷是作弊得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满分做底气，向来畏畏缩缩的老梁难得硬气一回，“张老师这话说得可不太对，就算是作弊也得有人给答案，最后一个考场总共就这么一个满分，她怎么抄？她抄谁的？谁能给她抄？”
致命三问，刀刀见血。
张琳张着嘴，被问的哑口无言。
王萍在旁边补充道：“这次的试卷难度整体偏高，理科这边不少平时程度不错的学生都被绊住脚，能考满分的还真没几个。”
张琳脸色涨红，偏偏有人又加了一句，“考试之前，卷子始终锁在我办公室，绝无透题的可能。”
张琳心头一惊，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正站在桌子前翻看温明真的答题卡。
女老师是高二数学组组长，同时兼任年级主任，出了名的公平公正。
张琳手脚发凉，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像是带着刺，她不敢再待下去，连忙找了个借口出去。
等她一走，老梁立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捧。
“其他成绩还没出来，不过光是看数学和英语，这次年级第一说不定要落在你们班了。”
“不一定不一定。”老梁笑的看不见眼睛，“还有其他四门呢。”
在文科这边，数学和英语向来是最早出成绩的科目，另外四门至少要等到晚上，
不过有两门满分做保证，温明真的其他科目只要不是零分，最起码年级前二百是有了。
老梁正美滋滋的想着，忽然听到“哎呀”一声，一个正在电脑前改卷的老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考历史和政治的时候我在最后一个考场，温明真她……她缺考了啊！”
众人：“？”
话音刚落，在她对面的老师也抬起头，“对，考地理的时候她也不在。”
众人：“？？？”
*
光明正大缺考三门的温明真正在床上睡觉，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明明灭灭，始终有消息或者电话进来，要不是连着充电器，只怕早就电量耗尽。
天气渐冷，但还不到开暖气的时候。温明真怕冷，又嫌冬天开空调太干燥，索性换了个厚点的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裹进去，只露个头顶出来。
短短一周的高中生活，温明真充分体验了什么叫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还有铺天盖地的作业，以至于让她不由得对当代青少年的健康发育有了深深的担心。
好不容易到了周休，温明真特地把手机开了静音，打算睡到自然醒，结果十点不到，就被冲到她家亲自抓人的连茹从床上揪了起来。
温明真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只露出来一张被热气熏红的脸，眯着眼睛看向叉腰站在床边的连茹，哀声道：“起这么早，你都不困的吗？”
连茹把手机举到她眼前，“十点了还困，你现在起床正好赶得上午饭。”
温明真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起床。
连茹和温明真家距离并不近，坐车要半个多小时，自从她们上高中，连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温家。
温明真去卫生间洗漱，连茹坐在床上，一边打量房内的布局，一边说：“我都这么久没来了，你们家阿姨居然还记得我。”
温明真笑了笑，“也没别的朋友来家里找我。”
连茹催的急，温明真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被她拽出门。
已经是十一月，前几天还算的上温暖的天气急转直降，扑面而来的风恨不得把人吹出二里地。
温明真出门前摸了个口罩戴在脸上，声音闷在一层布下，显得有些含糊不清，“这么冷的天，你要去哪儿啊？”
“万圣节啊亲。”连茹拿着手机叫车，“我可是为你推了好几个聚会，你要是敢说不去，我当场掐死你信不信？”
“万圣节？”温明真看了眼日历，确定不是自己睡迷糊忘了时间，“那不是前两天的事情吗？”
叫来的车很快停到跟前，两个人都冻的不轻，连忙打开车门上去。
连茹用手机当镜子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型，十分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补过啊，好不容易有个节日，怎么能随便浪费。”
温明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有些好笑。
连茹拿着手机啪啪打字，还不忘腾出功夫吐槽，“现在什么节日都能过成情人节，前几天东区情侣万圣节集体逃课，结果当场被抓了一半，胡先锋带着好几个老师就堵在后墙那边，翻一个抓一个，跟逮兔子似的。”
温明真不上论坛，平时只有和龚文林闲聊的时候会偶然提及一些校内八卦，然而这几天忙着考试，龚文林的八卦也少了很多。
温明真撑着下巴往外看，作为省会，郑中市有京华市的一半大，尽管有原身记忆，亲眼看到的景色还是和脑海中不一样。
连茹说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应，忽然侧过头问道：“话说，万圣节的时候，你和那谁没有出去玩啊？”
温明真一愣，“什么？谁？”
连茹一脸别装了我都知道的表情，握着她的手道：“当然是学神，郁怀信啊！全校都知道你们在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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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梁：心肌梗塞
第16章 16
哪怕是半个多月前得知自己死而复生，温明真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茫然不解过。她看着连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难得的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
“咱们学校论坛啊。”连茹和温明真许久没联系，还以为她是没登过论坛，不知道怎么玩，“网站链接我发给你了，登录账号是学号，初始密码也是学号。”
温明真抿抿唇，点开链接登陆进去，本来以为论坛不会有多少人，没想到竟然出乎意料的热闹，“咱们学校的学生……都在这个论坛？”
“差不多吧。”连茹示意她点开最上面的红帖，“大家都爱看热闹，这里算是整个十九中的八卦横行地。”
温明真说：“只是没想到00后还会玩论坛。”
在这个贴吧陨落，微博热度分流的时代，一群高中生在学校论坛玩的不亦乐乎，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连茹凑过来和她头对头，“这你都不知道，咱们学校的论坛可是凭怀神一己之力救起来的。”
温明真没继续问，她看着屏幕里大写加粗的帖子主题，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
——【惊！怀神下凡，竟然是为了这个人！！！】
不得不说，这个标题起的很有某浏览器特色，郁怀信本来就是十九中的风云人物，关于他的任何消息都能被顶上热门，这个帖子一出来，当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温明真看了眼帖子发布时间，是在她和张琳打赌从办公楼出来之后。
连茹这几天早就把帖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磕自家闺蜜的CP磕到上头，现在还能腾出功夫讲解。
“怀神初中的时候是在新区那边上的，入校的时候只听说是个学习特别好的小帅哥。不过那时候都是初中生，一群十三四岁的小屁孩，个子还没车把高，所以大家只是感叹了一下学神的力量。”
“结果谁能想到怀神一个暑假窜了十多厘米啊，生生从小屁孩化身成一代校草，报道的时候负责接待的学姐们都疯了。本来咱们学校论坛都顺应潮流死了几百年，硬是在那一天被无数‘海底捞’救活。”
连茹三言两语把论坛的复兴史说了个明白，最后总结道：“然后怀神就成了论坛的活流量，一直到现在，只要提一句怀□□字，那这个帖子不在首页挂个十天半个月的不可能。”
温明真抿着唇看帖子，和勾人心弦却啥都不说的主题一样，主楼内容只是将主题的两句话扩写了一遍，还是没有说那个人是谁。
一开始众人没反应过来，有说楼主标题党的，也有猜是不是理二的顾南飞，或者自我上位说让怀神下凡的就是自己。
直到二三十层楼后，突然有人发了几张高清大图。
阳光斜照下的林荫道上，一男一女并肩站在一起，两个人似乎在说什么事情，同时侧头看向对方，穿过树叶的阳光落在两个人的侧脸上，连眼角眉梢的那点笑容都带上了光影的朦胧。
温明真：“……”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最近几天看她的目光各种不对劲，就连龚文林也总是支支吾吾，原来不是因为她和张琳打的那个赌，而是论坛上的八卦。
温明真木着脸，心说这都天马行空奇思妙想。
“你们不去当编剧可惜了。”温明真滑动屏幕，“我们只是恰好碰上，随便聊了两句。”
“随便聊了两句！”连茹捂着心口惊叫，“我的天，果然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我要是能和怀神随便聊两句，我这辈子都死而无憾了。”
温明真沉默片刻，“不至于，还是生命比较重要。”
连茹嘤哼一声，“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温明真：“……”
帖子楼层很高，一开始大家都持怀疑态度，直到三十圈赌约的石锤出来。
一波人哭天喊地说自己失恋，一波人诡异的磕起CP，更多人磨刀霍霍向温明真，说她倒贴学神不要脸……
有些话说的实在难听，连茹水论坛的时候都忍不住捋起袖子跟人撕了好几次，偏偏温明真像个局外人似的，心平气和的一条条看下去，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
连茹怕她憋着气给自己憋出毛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放心，想骂就骂，反正论坛是匿名的，网线一拔，恩怨去他马。”
“为什么要生气？”温明真划着手机，慢悠悠道：“我和他们又不认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就像你说的，网线一拔……”
她顿了顿，自动略过后半句话，“和我无关的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因为他们生气是在浪费自己的感情。”
连茹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忘了收回，半晌才感慨道：“你是大哥，你说得对。”
“关我屁事”四个字，亏得她说的这么文雅。
两个人去的是市中心，难得不堵车，闲聊的功夫很快到了地方。
温明真关了手机点菜，等服务员上菜的功夫，又问道：“你们在学校都回复论坛，不会被老师发现吗？”
“你这关注点真的偏。”连茹倒了杯水给她，“咱们学校论坛是以前的学长学姐建的，现在据说也在某个前辈手里，咱们学校的老师没有学生帐号根本登不进去。”
温明真哑然，怪不得十九中的学生这么大胆，原来是有恃无恐。
“别岔开话题，”连茹手肘抵着桌子，挤眉弄眼的看着她，“话说你不解释解释，现在全校都知道那个赌注，你俩没一腿我可不信。”
温明真老神在在，丝毫没有八卦主人公的自觉，“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和他说的话一只手就能查的过来，你们脑补的都比我知道的多。”
连茹瘪嘴，之前怕影响温明真的考试心情，她一直没敢问。本来以为自己终于能快乐磕糖，结果连口玻璃渣都没有。
她唉声叹气道：“你和怀神保持沉默也就算了，怎么连理二的顾南飞也一问三不说，沉默是金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温明真万万没想到，爆发会来的如此之快。
连茹是个逛街专业户，平时跑八百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逛街走上四五个小时生龙活虎。
吃过午饭后，又去看了场电影，等逛街活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临近冬天，八点多钟已经是华灯初上，温明真不放心连茹自己回去，打算把人送到家后再让司机来接自己。
车开不进居民区，两个人迎着冷风往里走。这片的路灯隔十几米才有一个，还都跟电量不足似的，虚弱的让人生怕它下一秒就会消极怠工。
连茹冻的直哆嗦，拉高衣领挡住半个下巴道：“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我家，以前邀请你你都不来。”
温明真心念一动，然而连茹像是随便调侃了一句，又嘚嘚瑟瑟说：“不过我爸说我们这片快要拆迁了，到时候就能搬进大房子。”
她挽着温明真的胳膊，声音飘在冷风中，“说好的，我们以后要做邻居。”
温明真垂下眼，默默拉住了她的手，“嗯，说好的。”
本就狭窄的马路两边分出十几条小巷，巷子里没有路灯，一眼看过去黑咕隆咚，偶然有几家门口亮着灯，也只是照亮了门前的一小块地方。
不时从巷子里传出几声叫骂，连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皱眉道：“又是明德和实验的学生。”
温明真迅速的从原身记忆中提取出关键词。
明德高中是郑中市的一所私立高中，又称贵族高中，光是每个学年的学费就三四十万，单柔曾经想把女儿送到这个学校，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十九中。
实验高中则和十九中差不多，同样是公立学校，但实验内部严重两极分化，他们的火箭班能和十九中的一班二班比肩，可普通班就像坐了火箭一样急转直下，平时逞勇斗狠，打架飙车，都离不开这群人的身影。
好巧不巧的是，明德和实验出了名的门对门。
两所学校恩怨已久，时不时就会下个战书约个架，主要战场就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小巷子。
像是为了印证连茹说的话，离两人最近的巷子里突然传出几道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