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雅勃然大怒。
她怒不怒温明真不关系，等到她溜溜达达的从花房出来，没走多远就遇上了郁怀信，两个人便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顾野不在，他是被家里长辈强行叫来的，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脱，立刻马不停蹄的走了，生怕有人回过神来再叫他回去。郁怀信没有问他们离开后发生了什么，等到回去和顾南飞汇合，一群人又围在一起玩了几局游戏，然后散场回家。
*
第二天下午返校的时候，下了整整两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路上有扫雪车二十四小时劳作，除了骤然下降的气温和路边绿化带里堆积的积雪，倒是看不出多少大雪的痕迹。
封闭了两天的学校几乎被大雪掩埋，赶在学生返校之前，后勤部终于打扫出来一条从校门口通向教学楼的路。温明真顺着人流刚进教室，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讲台上，附带各种各样的“卧槽”“天呐”“我靠”等感叹词。
温明真揣着暖宝宝从旁边路过。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热闹非凡，几乎一大半的人都围到了讲台上，剩下的一部分要么四处流窜求爷爷告奶奶的借作业，要么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顾南飞就是后者，温明真刚一坐下，就被对方从身后叫了一声。
顾南飞就坐在温明真斜后方，温明真将背包塞进抽屉，偏过头听他说话。
“真哥，你数学作业最后两道大题写了没？还有物理卷子，化学练习册，英语报纸。”
温明真点头，“写了。”
顾南飞：“……都写了？”
温明真再度点头，“对，你要哪个？”
“……”
顾南飞顿时有种“不同人不同命”的感觉，明明大家都在周日玩了一整天，自己不得不早早地赶到学校补一大堆作业，有的人不仅悠哉悠哉的过来，还写完了所有作业。
“有的人”曾经单指郁怀信，从现在开始又多了个温明真。
顾南飞卑微道：“能都给我吗？我都要。”
顾南飞埋头苦抄作业，还不忘一心二用，“对了真哥，联考的考试成绩出来了，你去看了吗？”
“没。”温明真气定神闲，“人太多了。”
讲台本来就没多大，多几个人站上去就走不动路。几张A4纸摆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凑近根本看不到，反正晚上要开班会，早一会儿晚一会儿没什么区别。
顾南飞忧伤叹气，“这就是学霸的自信吗？”
总成绩在班主任手里，放在讲台上的则是各科课代表找任课老师要的单科成绩表，随着穿件教室的成绩单越来越多，落在温明真身上的关注也不断增加，等到班主任终于拿着总成绩单出现时，已然达到万众瞩目的效果。
温明真正混迹在文五的非官方群里看消息，非官方群里没有老师，大家畅所欲言，什么都敢往外说。今天的群聊依旧热闹非凡，中心思想难得的和理二，乃至全校师生达成了一直——市联考成绩。
龚文林顶着个美.少.女头像，兴奋的情绪几乎要突破屏幕，【78分！数学！我这辈子都没考过这么高的分数！】
徐晓晓紧跟其后，甩了张“就这.jpg”的表情包。
后面一群人跟着刷。
要是平时，龚文林肯定要和徐晓晓battle几百回合，但他今天心情好，对任何事都能做到宽宏大量。
【听说三班班主任的脸都黑了，逮着他们班学生骂十几分钟了都。】
【我刚碰见老梁，笑的满脸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彩票了。】
【数学平均分至少比上次高五分。】
……
有人在群里艾特温明真，各种彩虹屁刷满了屏幕，温明真原本没打算回复，准备收起手机时想了想，还是点了个“收到”的小表情发出去。
群里更加欢天喜地，当即决定要去定制一面锦旗送给温明真，正好有位学生家里是做这个的，又当即表示这事不难，保证明天一早就能把锦旗送过来。
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对此一无所知的温明真，正在这股东风上。
每周一次的升旗仪式，都会有学生代表讲话，时间也不长，三分钟左右。一般情况下是各班轮着来，非一般情况下则是特别指定，比如郁怀信就曾被指定过很多次。
陈志强用看宝贝蛋儿的眼神看着温明真，殷殷切切道：“主要是讲一下学习精神，给大家树立个榜样。不用紧张，老师知道时间紧，所以脱稿就免了，到时候直接拿着写好的稿子上去念就行，老师相信你！”陈志强抬手比了个大拇指。
温明真木着一张脸，心想你信我不信，校领导最近体检结果太好了吗居然让她上去做榜样，或者上了年纪早早健忘，忘了昔日的光辉岁月？
因为身体原因，温明真上辈子只在学校挂了个学籍，日常上学都是在家里，根本不知道还有国旗下讲话这种惯例。而原主作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曾在国旗下做过一次公开检讨，但因为检讨书内容过于“精彩”，有校领导被气得血压上升，以至于后来随身携带降压片，看到她就要吃上一颗。
温明真心说你们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陈志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满心满眼都是到手的成绩单。六科考试五科满分，全市联考十几所学校里独一份的成绩，就算是理一的郁怀信都做不到的程度。要不是单科语文实在拖后腿，这次的联考第一还说不定是谁呢！
虽然严格来说这个宝贝蛋儿是他捡漏来的，林春花死活不收，这才轮到他们理二，但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反正人已经坐到了他们理二的教室里，就算林春花想要反悔，也得老老实实的等到下学期重新分班。
陈志强又交代了几句话，温明真的极力拒绝被当做不好意思的表现。温明真被赶鸭子上架，忽然明白了郁怀信面无表情被演讲稿的心情，不由得心生戚戚然。
联考的成绩会进行全市排名，整整两节晚自习，各科老师轮番上阵，分析考试成绩和排名，而温明真作为五科满分的优秀学生，每个老师走进来，第一个找的就是她。
温明真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坦然迎接全班人，乃至其他班学神火热的目光，并偷偷用手机百度国旗下演讲词。
冬天天亮的晚，原本要在早读举行的升旗仪式推到了上午第二节 课的大课间。
前一天还大雪纷飞，积雪还在地上堆着，头顶的太阳已经不要钱似的往外溜达了。
距离十点还有十分钟，阳光正好，暖洋洋温度落下来，让人不自觉的开始犯困。温明真站在国旗台一侧，眯着眼听校领导讲话，两侧的喇叭似乎把音量开到了最大，带着几声回响，震得人脑子嗡嗡直响。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温明真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接过递过来的话筒，抬脚朝主席台走去。
原本稀稀落落的掌声骤然加大，甚至还夹杂着几声欢呼，听声音不是理二的学生，而是来自于文五。
温明真眼皮直跳。
“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同学……”
温明真展开手里的演讲稿，心跳有些快。
紧张倒不至于，上辈子她参加过不少学术会议，与会者最多的一次也有上千人，并且大佬云集，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极其漂亮的履历。
说话的间隙，温明真抬起眼，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下面的郁怀信，对方站在理一队伍里，一双眼睛直直的看过来，明明看不清表情，温明真却下意识觉得他在笑。
“对……对未来……”
温明真打了个磕巴，手里的演讲稿似乎多了几分重量，她若无其事的低下头，说话的速度骤然加快。
只要她念得够快，就不会有人听出来她念得其实是郁怀信演讲过的内容。
第40章 40
联考结束后，论坛如期开放。
不过因为最近没发生什么值得讨论的大事，唯一有讨论度的篮球比赛也在联考之前落下帷幕，等论坛开放的时候，私底下的讨论都已经过了好几轮，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温明真昨天写演讲稿写到头秃，这项工作显然不适合语文只考了96分的她。
换了好几个关键词搜出来的文案都不尽如意，拿着手机乱点时，鬼使神差的点进了论坛里。
十九中的论坛是郁怀信的论坛，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至少温明真大半夜的点进去，一打眼看过去，几乎所有的帖子都和郁怀信有关。
温明真也是闲的没事，一个一个点开看过去，直到看到其中一个帖子，楼主整理了郁怀信入校以来大大小小所有演讲的演讲稿，有的是录像，还有的是录音。
温明真数了数，录音录像加起来一共有十份，时间跨度为一年零四个月。
演讲的时间都不长，全部听完也不到一个小时。
把论坛链接发过去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十九中的冬季早自习六点四十开始，严格一点儿的甚至会提前到六点二十，甭管住的有多远，都要按时到校。
郁怀信从不迟到，温明真便以为他早就睡了，然而链接发过去不到半分钟，对话框里就蹦出来一个问号。
温明真问他，“没睡？还是被我吵醒了？”
郁怀信回复道：“没睡，在做题。”
温明真心想原来学神都是这样炼成的，我以为你在睡觉，其实你在偷偷做题。
郁怀信的消息又发过来，“有道数学题解不出来。”
凌晨两点，狗都睡了一大片，温明真开着视频给郁怀信讲题，被压在草稿纸下刚写了一句问候语的演讲稿不小心入了镜，于是讲完题后，郁怀信把他之前演讲过的文稿拍照发给了温明真。
至于他本人，因为要起得比鸡早，所以被残酷的剥夺了继续熬夜的权利，被赶去睡觉。
语速加快后，短短的演讲稿很快念完。温明真收回思绪，朝台下略一点头，正要走下主席台，远处文科班的队伍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千多人齐齐扭头，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温明真站得高看得远，在龚文林和另外一个男生举着大红色的锦旗从人群里奔出来的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一大早眼皮狂跳的原因。
现实没有给她太多反应时间，就连平日里最严肃的老师也笑呵呵的站在一旁，看温明真用“下一秒就逃离地球”的表情接过锦旗。
“我靠，快看胡先锋的表情。”理一和理二队伍相邻，顾南飞躲在郁怀信背后偷偷用手机录像，一边控制不住的狂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哥接过去的是清华的录取通知书。”
郁怀信注视着主席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溢出一丝笑意。
然后顾南飞就被摸过来巡查情况的胡先锋当场抓住，并残忍的收缴了手机。
“哥！老大！”顾南飞悲愤大喊，“说好的你给我放风呢？”
郁怀信抬手打了个哈欠，“没注意。”
顾南飞：“？？？”不要以为你挡住了嘴我就看不出来你在笑啊！
半死不活的升旗仪式在最后几分钟内活跃的像是在蹦迪，校领导再一次满意的看着学生们，心想不愧是他们十九中的莘莘学子，看这精神头，谁能不说一句初升的朝阳。
朝阳们乱糟糟的往教学楼走，从主席台下来后，温明真就把羽绒服帽子扣在了头上，一边顺着人流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一边低头看消息。
连茹给她刷了整整两页的“哈哈哈”和表情包，温明真回给她一串省略号。
人太多，走在前面的女生猝不及防的踩到一块滑溜溜的地面，整个人往前扑去，仓促间往旁边抓了一下，温明真正好离她最近，被拽住衣服，跟着倒了下去。
伴随着几道惊呼声，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流动。温明真皱了下眉，快速的从地上站起来，换了一只手去扶坐在地上的女生。
“你没事吧？”
女生眼眶通红，扶着温明真的胳膊试了两下，没能站起来，“脚崴了一下。”
“还能走吗？”温明真用了点力气，“去医务室看看吧。”
女生的同班同学就在旁边，闻言终于回过神来，呼啦啦涌上来帮忙把人扶起来。女生一只脚悬空，起来后还想说些什么，温明真不怎么在意的抬了下手，“先去医务室吧。”
一群人又呼啦啦的架着人离开。
温明真蹙着眉，低头看了一圈，把手机和锦旗从路边的雪堆里捡了起来。手机屏还亮着，连茹给她发了条消息，“一辈子很快的，熬熬就过去了。”
温明真：“……”
摔倒时用手撑了下地，大概是扭了一下，不严重，但还是有点儿疼。
拎着卷成一卷的锦旗回到班里，不等其他人的目光看过来，温明真就把锦旗塞进了抽屉里，恨不得把“眼不见心不烦”六个大字写在脸上。理二的学生个个与人为善，妥帖的忽略了刚刚发生在主席台的事情，除了唯恐天下不乱的顾南飞。
顾南飞抬手在对着墙壁划下一片蓝图，兴致勃勃的提出建议，“就挂在这儿！保管每一个路过咱们班的人都能看到！看的清清楚楚！”
温明真冷笑，“再说一句把你挂上去。”
顾南飞识时务者为俊杰，“……那，那还是算了吧。”
温明真将上节课用的课本收起来，收拾了不到一半，靠近的窗户被人“笃笃”敲了两下，众人抬头看过去，穿着一身黑衣的郁怀信隔窗站在外面，对着温明真扬了扬下巴，问：“你的手怎么了？”
这人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眼睛怎么这么尖？
温明真只疑惑了一瞬，抬了抬手说：“不小心扭了一下。”
“啊？什么时候？”顾南飞叫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不知道的还以为扭伤的是他而不是温明真。
“刚刚回来的时候。”温明真说：“没多大事，别紧张。”
后一句话是对顾南飞说的，不过这句安慰显然没什么效果，因为顾南飞试图从外面刨些雪回来给她冷敷，这个奇思妙想被站在外面的郁怀信打断，他双手插在兜里，视线轻飘飘的落在温明真身上，“去医务室看一下吧，那里应该有冰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