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欲言又止的走了出去,温明真坐在休息室柔软的沙发上,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她对温辞的习惯十分了解,如果没有必要的饭局,那么中午他会呆在自己办公室让助理订餐,就算休息也是在办公室自带的休息室里,不会去其他地方。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时候的温辞应该还在办公室吃午饭。
想到这里,温明真又是一阵悲从心来。
她一大早从郑中市出发,早饭也没来得及吃,飞机又晚点两三个小时,从上飞机到现在,就吃了一顿简单的不行的飞机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捧着热乎乎的茶喝了一口,温明真希望她亲爱的哥哥能够赶紧出现。
温明真没有猜错,温辞此时确实在办公室里,但并不是在吃午饭,而是站着巨大的落地窗前往外看。
入冬后的京华市仿佛进入另一个时空纬度,温辞并未看向脚下,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助理犹豫着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进去。
说来也巧,一般像温明真这种没有预约就找上门来的人,除非身份特殊,否则一大半都会被前台直接挡回去,剩下的上报给助理,助理再拦下,要是还有不服输的,还有安保负责把人请出去。
可助理也没见过这种事,真要是老板的追求者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看样子还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难不成他们还要报警把人送回去?
助理在门口犹豫不决,温辞看着镜子上映出来的人影,皱了皱眉,转过身道:“什么事?”
助理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进来,把楼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温辞冷着一张脸,边听边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听完后皱眉道:“报警,让警察把人带走。”
助理心想果然如此,正要抬脚告辞,又想去前台交给她的那张便签,虽然说没人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但助理想了想,还是把便签拿出来,放到了温辞的桌子一脚,“老板,这章便签是那个女孩写的……”
温辞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撑着头,一手往外挥了挥,示意助理离开。
助理默默将后半句话咽回去,转身走了出去。
便签依旧放在桌角,看完手里的文件后,温辞皱着眉打开电脑发了条消息出去,正要再写一封邮件,目光却从那张便签纸上扫了过去。
随后,他站起身,一把抓过那张薄薄的便签纸,脸上满是愕然。
此时的温明真刚刚得知自己要被送往警察局,赶紧拦下试图打电话报警的前台后,她问对方:“你确定把那张便签交到了他手里对吗?”
前台只是把东西交给了助理,然后就接到通知报警,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则是一概不知。
温明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不过也是,要是不论是谁都送个东西过去都让温辞看上两眼,那才叫真的乱了套了。
拦下前台后,温明真索性直接拎着包起身,“不用报警了。”
“哎?”
前台眼睁睁看着她转身离开,刚走到电梯前,其中一台电梯门打开,他们老板风一样的从里面冲出来,拿着一张熟悉的便签纸对她喊:“人呢?”
三分钟后,温明真坐在窗明几净的总裁办公室里,面前的办公桌后坐着表情严肃的温辞。
只是四个月没见,温辞却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仅是瘦了许多,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只是肉眼看着,都觉得他整个人十分疲惫。
为了避嫌,温辞将外墙玻璃改为双向可视,外面的人能看到他们,却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做好这一切后,他才抬了抬下巴,冷静道:“你想说什么?”
温明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温辞。作为哥哥,温辞比她年长十岁,从她记事开始,温辞在她身边扮演的就是保护者的角色,二十年如一日,从未有过改变。
压下眼底的酸涩,她深吸一口气道:“从我五岁那年开始,你就时不时的对爸妈说带我出去玩,其实是为了去找女朋友约会,拿我当幌子。”
温辞脸上表情一愣。
温明真继续道:“七岁的时候,你只顾着自己玩,把我弄丢了,我在公园等了你三个小时,又饿又困,你给我买了个冰激凌,让我不要告诉爸妈,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因为拉肚子进了医院。”
“第二天你去医院看我的时候,大夏天穿了件长袖,你说你感冒了怕冷,其实是怕我知道,爸爸生气把你打了一顿。可是你忘了,如果你真的感冒的话,爸妈绝对不会让你去看我的。”
“还有我十岁那年第一次犯病,你半夜凌晨一点从外地赶回来,没有航班,还是买的高铁站票,到医院的时候还穿着睡衣和拖鞋。”
“我十五岁,你熬了两个月做成了一个大单,到手的奖金全都给了我,说让我存着,回头攒够钱,给我买套房子。”
“十八岁的时候,你把房产证交到我手里,说这是你给我的成年礼。”
……
办公室的面积太大,声音穿破空气,飘进耳朵时有种落不到实处的感觉。温辞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觉得无比荒谬,可他听着面前的女生将过往发生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说出来,却无法说出半个字让她停下来。
我真是疯了,他想,我居然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
然后他就听到面前的女生,用一种无比哀伤的语气问他,“温辞,你怎么能认不出我来呢?”
偌大的办公室一时之间陷入寂静,温明真觉得自己脸颊凉凉的,抬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泪流满面。
可她应该是开心的。
从一周前订下机票开始,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因为飞机晚点在候机室等待的时候,她甚至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去买高铁票,就算是站票也可以,说不定她能更早的回到京华市,能更快的见到温辞。
当温辞用看待陌生人一样,甚至是怀疑的目光看向她时,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想的太简单,或者说,想的太过于美好了。
干脆利落的一抹脸,温明真走到办公桌前,随手在桌子上抓了一张纸一支笔,迅速的在上面写了一串公式和数字后推到温辞面前,“我留下的东西你应该都看过了吧,别的不一定,但这个是我研究了好几年才得出来的结果,除了我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写出一模一样的东西。”
她盯着温辞惊愕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是你妹妹温明真,我知道这很荒谬,但事实就是这样,我没有死,或者说,我在另一个人的身体中活了过来。如果你想知道这四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比较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送达~
温辞:啊这
第56章 56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通过小区大门,往里面继续开去。
开车的人是温辞,事实上,因为他最近几个月来状态堪忧,父母严令不许他自己开车,还专门请了位经验丰富的司机给他。温辞心里清楚,这是因为妹妹去世后,老两口遭受的冲击太大,生怕他也出现什么问题,这才如此的草木皆兵。
而温明真坐在车后座,一边兴致勃勃的透过车窗看向外面,一边时不时的和他聊上几句,提醒他不要太过激动,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温辞努力地将心底翻涌着的情绪压下去。
看似闲聊,实际上温明真说的每一句话,提到的每一件事,都和她,和温辞,和温家的所有人息息相关。大到某个人在某个时间地点做了什么事,小到一个人的喜好厌恶。
饶是温辞这么多年来见多了大风大浪,遇上这种情况,也不免在心里泛起嘀咕。
毫无疑问,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自称是他死去妹妹的女生,他以前从未见过,而他妹妹因为身体原因,也极少出去交际,结识朋友,加上妹妹自幼早慧,与同龄人很难玩到一起,更别说这个女生还要比妹妹小上七八岁。
可如果他们之间曾经毫无联系,那眼下的情况又该作何解释,难不成真的去相信女生说的死而复生的话?
温辞心乱如麻,不住地通过后视镜观察女生,试图找到些许破绽,然后他就发现,除了女生说的那些事以外,她的一些行为习惯,乃至许多不经意的小动作,都和妹妹如出一辙。
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一致,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车子平稳地开进车库,温明真打开车门跳下来,刚一下车,就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爸和妈呢?还有陈叔和孙阿姨,他们人呢?”
庭院看上去已经许久没有被人清理过,往年冬天一到,陈叔就会给这些他平日里精心养护的花花草草修建简易暖房,生怕它们被大雪冻坏压坏,可现在外面雪花纷飞,花草却没有任何遮挡的露在外面,不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就是被积雪压弯了枝条。
这些可都是陈叔的宝贝!
温明真急忙冲过去,身后的温辞瞥见她的动作,脚步一顿,随后淡淡的开口解释道:“那些不耐寒的品种都送去专门饲养花草的花房了,剩下的这些留下外面过冬也没关系。”
他这么一说,温明真才发现院子里的花草确实少了许多,不过因为太久没被人打理过而显得杂乱,这才没能一眼看出来。
温辞站在门口,冷静的对她抬了下手,“进来吧。”
门是密码锁,温明真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十分无语的朝温辞看去一眼。温辞坦然以对,既然口口声声说是他的亲妹妹,那怎么也不会不知道自家大门的密码。
大门应声而开,对上温辞震惊的双眼,温明真挑眉一笑,“怎么样?录音笔还在工作吗?要不要先检查一下家里的监控?”
温辞严肃的抿了抿唇,跟着她一并走进去。
空荡的客厅没有一丝人气,哪怕早有预料,温明真仍旧不可避免地红了眼眶。
尽管温辞在她成年时送了她自己的房子,但考虑到她随时有可能崩溃的身体,医生建议不要让人独居,因此她仍旧和父母住在一起,这栋房子,几乎承载了她过去二十几年的所有时光。
沙发上蒙着一层防尘布,温辞随意掀开两个,对温明真道:“坐。”
录音笔仍在运行,从他们坐进车里开始,行车记录仪,路上的监控,到现在家里的监控,忠实记录下了他们的一言一行。温明真对此心知肚明,毕竟这才是符合温辞性格的做事准则。
看了眼依旧空无一物的茶几,确信温辞不会屈尊就卑的给她倒杯水后,温明真用平生最快的语速讲述了自己这四个月来的传奇经历,尤其提到了自己最开始时打出去却打不通的电话,发出去却石沉大海的短信,并在看向温辞的目光中,隐隐带上了谴责的意思。
温辞:“……稍等。”
他快速起身上楼,随后拿下来一只手机,以及一台笔记本电脑。
看到电脑,温明真眼前一亮。
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温辞先拿着手机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然后丝毫不顾及自身形象的原地蹲下,将充电器插上,就这么一边充电一边将手机开机。
几分钟后,温辞看着手机里几十条未读短信,颓然的坐在地上。
温明真拎着电脑走到他身边,跟着在地上随意坐下,开口道:“还有最后一个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温辞转动眼球,安静地看着她打开电脑输入密码,随后又轻车熟路的打开几个加密文件,将一份文档放在他面前。
光标滑动至最后,文档最后三行所写的公式和计算推演,与之前在办公室时,温明真放到他面前的纸条一模一样。
兄妹俩同时陷入无声的境地,良久,温辞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张了张嘴,哑声道:“你,在那里过的好吗?”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似乎是问了句废话。
这是他的妹妹,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里千娇万宠,呵护着长大的妹妹,却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生活了足足四个多月,哪里称得上好呢?
出乎意料的是,听到这个问题,温明真歪了歪头,嘴边显露出几分笑意,“还不错。”
她从兜里掏出自己目前在用的身份证,交给温辞道:“这是我现在的身份,你可以去查一下,不过要注意,我现在这具身体的父母不是什么好人,你让人调查的时候小心一些,最好不要惊动他们,免得出现什么麻烦。”
听到会有麻烦,温辞皱了皱眉,“那你来京华市……”
“放心,”温明真知道他要问什么,从地上站起身道:“我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找的借口是出来见网恋男友,他们巴不得我不学好,不会管我到底去了哪儿。”
“在你查清楚,并完全相信我之前,我还需要一个住处,比如说客房,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听她如此不客气的安排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温辞终于有了几分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点了点头说:“可以,我等下找人来打扫。”
“上道!”温明真高兴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又飞快的催促他起来,“既然没什么事,赶紧带我去吃饭,我都快要饿死了!快快,我要吃辣的冰的酸的甜的,以前不能吃的都给我上一份!”
温辞:“……”
*
小区门禁缓缓打开,温明真依旧坐在后车座。这是她从第一次坐温辞开的车后就形成的习惯,温辞觉得副驾驶不安全,所以从来不让她坐在那个位置。
身体换了,壳子里的灵魂却没变,于是该有的习惯一点儿都没少。
看着小区大门却来越远,温明真幽幽的叹了口气,“还好我是去公司找你,而不是直接跑到家里来。”
他们居住的小区安保极其严格,除了住户,所有来访人员都需要业主提前给物业打招呼,否则绝不放行,也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人到门口后让安保给业主打电话询问。
温明真就是知道这一点儿,才去了温辞的公司。
但家里没人这件事她是没想到的,要是她从机场出来后直接来了家里,只怕这时候已经被当做可疑人员扭送至公安局了。
温明真这边忙着和哥哥交流沟通,除了中间报了次平安后,根本没去看群里的聊天走向如何。
自从郁怀信出来自认“网恋男友”身份后,群里的讨论就分为了三种。一种是顾野和龚文林的花式震惊,问号几乎刷满整个聊天框,另一种是连茹和徐晓晓,沉浸在“啊啊啊我嗑到了”的自我兴奋中,无暇顾及顾野和龚文林的疑问,最后则是顾南飞,作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一员,心里想的全是“呵,我就知道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