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任务也许没那么简单,咱们赶快去找吧。”
今筱猜测,这个副本由于分成了一个个小任务,看似整体难度系数降低。
但是,由于第一关相对容易,绝大多数玩家会忽视第二关的难度,最终落得个淘汰的下场。
系统绝不会让玩家好过,这或许正是这倒霉世界的狡猾之处。
“有夤夜在,别说24小时了,就2个小时解开答案也是妥妥的。”
曼妩吹着彩虹屁,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拨弄了一下蜷曲的长发,娇滴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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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乐挽了今筱的胳膊,跟着以陆韦为首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在院子里找妮娜妈妈。
陆韦一个地方也不放过,连厨房的柴火堆、米缸都要一一挪开了看一看。
黄老板眉毛都要挑出天际了:“……你真在找妮娜她妈?”
陆韦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这鬼地方,雪人都能活呢,一切皆有可能,明白吗?”
时间不断消耗,众人却一个关键线索都没找到。
大家无头苍蝇似的到处翻找,逐渐变得越来越焦虑。
半小时后,今筱终于察觉出一点异样。
耳畔那个叽叽喳喳的女声似乎消失了。
所以,曼妩人呢?
不知是出于担心曼妩还是什么原因,今筱莫名顿住脚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
夤夜没去找线索。
院落中央,木质长条凳被抹落了一片雪,他闲散坐着,右手搭在靠背上,指节白皙得分明。
纯净雪幕下,侧影线条清晰好看,抬眸放空的时候,皎然出尘。
今筱看得有些发愣。
夤夜这也太不慌不忙了。
她甚至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封印之前,他或许并不是玩家,如果不害怕淘汰……难道是NPC?
“消失的”曼妩也正靠在对面的棕灰木门上盯着夤夜的一举一动,表情耐人寻味。
怪不得半天没说话。
今筱重新跟上陆韦他们,却听一声“吱嘎——”
眸光又扫了回去。
曼妩身后靠着的门本来虚掩着,现在被她使劲一靠,房门洞开。
毫无预兆地,“扑通”一下仰倒进门里。
巨大的声响震得陆韦他们吓了一跳,陆韦立刻吼道:“谁?妮娜她妈出来作妖了?”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曼妩你把人家什么东西弄倒了?”茗乐好奇。
曼妩没有说话。
“曼妩?曼妩?”
茗乐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边朝曼妩的方向飞奔一边大声叫她的名字。
半晌,才听见曼妩带着哭腔哆嗦着声音地说了一句:“这……这里好像是妮娜的画室。”
画室?
那怎么还哭了?
众人加紧了步伐,连坐在长条凳上的夤夜也站起身,朝画室走去。
几个人推搡着挤进了狭窄的门里。
没想到,这间画室内部竟然别有洞天。
由于和旁边的卧室做了打通,所以画室面积显得更大一些,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画作。
门前掉落着几幅摔裂了的画,想来是刚才曼妩摔进门里时不小心撞掉的。
但剩余的画都装裱完好,工工整整立在高高低低的木桌和立柜上。
然而,再仔细些看,玩家的脸竟泛起一阵阵灰白,脸上尽是密布的阴云。
这哪里像孩子的画作,画的内容明明叫人不寒而栗。
画上的人物或物体都透着十足的诡异,比如形状扭曲的茶壶、涎水直流张着血盆大口的男人和没了下半身却拿着尖刀的女人。
总之,面容全不一样,体态姿势也没一个正常的。
画作的空白处,还各自标了名字。
陆韦扫视着一排排画作,抖着身子问:“这些……都是妮娜画的?”
黄老板点点头:“应该是,笔触和刚才的雪人和礼帽一样,都透着稚嫩。”
“可一个孩子为什么能画出这么恐怖的东西来?”陆韦说。
“兴许这姑娘学的是抽象派?”茗乐捏着下巴猜测。
众人:“……”
“你看看。”
黄老板走到一副草草画就的画前,指着画里的人说道,“这人表情狰狞成这样,眼珠子鼓得像金鱼,几乎都要脱离眼眶了,手里拿着的菜刀还沾了血,围裙上也满是血迹,这玩意儿能是抽象画?说是恐怖电影海报我都信!”
众人原地抖了三抖。
再往旁侧一扫,挨着的那幅画中,一个女人正用高跟鞋狠狠踩着一只小鸟,女人气得双眼嫣红,小鸟则蜷缩着沾着血的毛茸茸身子,流下两行夸张的红色泪珠。
另一幅则变了样,一个蓬头垢面的长发女子双目含泪,两手抓着挡在身前的栏杆,轻启唇舌,面容悲怆。
但是,每幅画里,不管有多不搭,都无一例外画了施暴工具,比如形态各异的刀、斧头、绳子等等。
陆韦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这些画作没有统一的主题不说,有些画的内容似乎还截然相反?
女人到底在欺负别人还是被欺负的对象?
妮娜的画作为什么都这样阴森暗黑?
妮娜和她妈都在这些画作中出现了么?
其他人和物又代表了什么?
这些画能说明妮娜妈妈的去向么?
几个人站在原地脑暴,爆得脑子都要烧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这些画太混乱了,想要从中抽离出一条主线来,实在难上加难。
“妮娜画的这些画,讲的是她自己的故事?”缓过劲儿来的曼妩终于开了口。
“画作通常能表现人的心理活动。”今筱说道,“看上去她的心理……有些古怪。”
众人目光瞥向今筱。
今筱继续说:“画风不太一样。”
“不一样么?会不会是妮娜练习过程中画风有了些变化?”茗乐说道。
“不是,虽然都丑,但丑得各具风格。”黄老板若有所思地说。
茗乐:“……”
“乍一看确实很像,但妮娜的线条似乎更不连贯一些,人物边缘经常有来回的修正笔触,就像那个雪人和那顶帽子,但另一些画就不是了,线条明显流畅一些。”今筱说。
“那不就是越画越娴熟了么?”
陆韦没看出这有什么问题,“再说了,就算是不同的人画的,你怎么就确定笔触粗糙的就是妮娜?”
黄老板粗眉向下一压:“总之是有些古怪,说不清的古怪。”
几个人尚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后来几乎是看图说话了,经由这些画编造了一个又一个妮娜和她妈的故事,听得一旁的今筱默默直摇头。
不对,还是不对,有一些关节还是没想通。
.
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口从刚才起就站了一个人。
她抱着一副画,耷拉着眼皮,满含怒意地看着屋里的人。
直到刚从跌倒中缓过神来的曼妩不经意间扭头,与她来了个对视。
曼妩神魂飞天,吓得闷哼一声,发出奇怪的气声。
“妮娜。”她跪倒之前,指了指门口被摘了帽子的小女孩。
妮娜十分不开心,面色更加苍白了。
更诡异的是,她满含恨意的时候,眼睛和刚才礼帽上那对略有皱纹的眼睛还真有几分相像。
“妈妈说了,不经过允许,陌生人不能进我的画室。”妮娜的声音少有的冷静。
屋内众人鸦雀无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这种场面。
出去?还是不出去?
可出去了,和妮娜她妈有关的线索,万一就藏在这间屋子里呢?
沉默片刻,黄老板终于满脸和气地劝道:
“小姑娘,别这么凶巴巴的,我们也不是要害你,你难道不想见到你妈妈么?”
听了这话,小女孩的脸却皱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不想见到她妈,还是不想见到他们赖着不走。
妮娜抱着画走进画室,凝视玩家时,做出了一副极端淡漠,淡漠到形同忽视和不屑的神情。
她在画室走来走去,只字未发,让人搞不清她的用意。
然而,猝不及防的,她忽然抬手摸了下|身前的画。
电光火石之间,今筱心里涌上一阵寒意……
她竟然忘记了妮娜的特异功能。
今筱大叫不好,一把揽了站得离那幅画最近的茗乐。
茗乐被今筱拽地向后一个踉跄,蹙了眉头,正要开口抱怨是谁这么不小心,就见刚才妮娜摸过的那幅画有了变化!
手里拎着尖刀的无腿壮汉已经活了,他从画中一跃而出,以腰撑地,挥一挥刀就是一阵破风之声。
陆韦的左腿被刀尖擦破了皮,一阵尖叫,嚎啕叫着往门外跑。
众人推搡着出了画室的门,四散奔逃,而画室内叮呤咣啷的声音仍响个不停。
他们知道,妮娜正在摸更多的画,更多的画中人成了活物。
那些画中人,个个拿着工具,菜刀、水果刀、砍斧、绳索应有尽有,如今出了画,更是占据了一切优势。
本身就嘴歪眼斜一个比一个长得难看,光吓人都能吓个半死,更别说各自还追着人狂奔不止。
玩家们为了逃命,跑得心肝肺都要颠出来了。
今筱体力不敌平常人,在夤夜的一路护送下,安全躲过了追杀。
直到将她安置在安全处,他才匆忙返回。
今筱心里清楚,当务之急,是把画室里的妮娜控制起来,否则要等她把画中人真的全都释放出来,那可真就十分被动了。
到时候,别说24小时完成任务了,这些人能24小时逃离虎口就不错了。
今筱按着胸口,长呼了一口气。
希望夤夜能够尽快制服妮娜。
当然,出于对妮娜的不放心,今筱还是决定亲自去画室看看。
谁料,刚气喘吁吁地站到画室门口,今筱便听见耳畔传出一阵电流不稳的滋滋声。
“啧。”
这竟是系统喷出的字。
今筱惊了个大呆。
一贯冷静自持毫无感情的系统竟然还有情绪波动的时候?
疑惑间,她抬腿迈进了画室。
一片天光透过画室的方窗落进去,今筱下意识抬起手臂在眼前挡了一下,努力适应屋内的昏暗。
她看清了妮娜——她竟安静坐在一把木椅上,没有闹,只是嫣红着眼睛,双颊泪痕不断。
妮娜哭了。
但又不敢哭出声来。
妮娜的木椅旁站着一个长影,这人屈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下方的横栏处,一手捏着麻绳,一手死死按住妮娜,嘴里还咬着麻绳的一头。
正是夤夜。
他行动出奇迅速,在系统和今筱的共同观摩下,三下五除二就将妮娜捆在了椅子上,还用麻绳给妮娜系了个漂亮的蝴蝶死结。
大功告成后,夤夜将搁在一旁的外套拿在手上。
看见今筱,他偏头问了句:“没伤到吧?”
今筱点点头。
夤夜放下心来,离开了画室。
今筱扶着门框,看见夤夜走到院外,一手擎了一个雪球。
他远距离瞄准了一下,照着追赶玩家的画中人就是一记暴扣。
一会儿功夫,画中人就已经倒了一片,被几个玩家按压在一起。
陆韦腿被划伤,还汩汩留着鲜血,但他仍然兴奋地坐在一个画中人的身上,手握成拳对它一阵爆锤。
边锤边骂:“叫你划伤我!报应来了吧!”
夤夜掀起眼皮看了陆韦一眼,说:“你们要一直这样按着么?”
陆韦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连忙将画中人的身子掰成了两半。
毕竟都曾是画作的一部分,肢体关节处好做拆分,轻轻一动就能下来,比想象中容易得多。
只是玩家们一时被他们手里的“武器”吓怕了,只顾着跑,忘了回击。
妮娜被绑,意味着不能作画,不能用手去触碰画作,也就不再能释放画中人。
因此,面对几个仅剩的对手,加上夤夜帮衬,画中人很快就被团灭,拆散了身子依次被埋。
可算是清净了。
今筱能想象到,如果不是夤夜用了拆解画中人的方法,玩家对付妮娜放出的画中人恐怕要消耗至少三四个小时,被砍断手脚的人应该更是大有人在。
不过,她大体扫了一遍,除了陆韦带伤,茗乐吓晕,其他人累得气喘吁吁东歪西倒外,并没有严重伤亡的情况。
这就已是万幸。
再转念一想,即便玩家队伍中恰好集齐了几个健身散打跆拳道狂人,没偷袭没拆分,直接来硬的,把画中人一通胖揍。
最后,为了避免它们恢复体力重新陷入缠斗,找来麻绳将画中人捆绑在树上。
捆绑起来虽然是个好选择,不过麻绳不够多,余下的画中人只好轮番被人看守。
硬来就是这个结果,同样能搞定这些人,但是,要费更大的功夫。
夤夜却知道就地取材,反正这里雪不停歇,冰雪亘古不化,用雪的重量压制画中人,简直妙绝。
这样一来,玩家们既不用担心绳索不够,也不用担心画中人逃脱,全部抽身专注解题,赢的几率还要更大些。
果然,当初释放出夤夜,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今筱默默清点着人数,转身去找茗乐。
刚走到半路,就发现她已经醒过来,四下观察着环境,悄咪咪地潜行回来。
“茗乐。”今筱离着老远叫了一声。
茗乐猛一转头,看见今筱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对她说道:“没事了,不用害怕。”
茗乐这才小心翼翼站直了身子,环顾四周——